第九十二章 暗室
鳳羽並不理會紫夜，扯了幾下，發現那古怪的花苞莫名其妙的和耳朵融為了一體，除非徹底割掉耳垂，否則只能讓那花苞待在她耳朵上了。既然如此，鳳羽就不打算繼續虐待自己的耳朵，也不打算理會這莫名其妙的少年，直接關窗。
兩人既然擺明了立場是敵非友，他曾謀划用最酷烈的手段報復她，還在秦樓重創她，這些舊賬，等她騰出手來，自會一一算清。
窗子還沒落下，黑影一閃，紫夜以一種輕靈詭異到極點的身法，掠進房中。鳳羽只覺身體一輕，被紫夜攜着坐到了房樑上。
此時，那扇窗戶才剛剛落下。
窗外萬籟俱寂，風吹過樹葉，嘩嘩的聲音分外清晰。房間裏光線昏暗，角落裏的瓷質美人燈幽幽亮着。
鳳羽坐在紫夜的身側，鼻端聞到少年身上如百花齊放般的微醺香味，心中不禁微微一盪，心跳好似不受控制的快了幾分。她挪了挪身體，下意識地想要離紫夜遠一點，這少年實在太過於邪魅詭異。
紫夜一動不動，目光專註地盯着下方某處。鳳羽順着紫夜的目光看去，見他看的是木榻邊寬寬的腳踏。
鳳羽端詳着腳踏，想看看這腳踏有什麼魅力，只是研究了半天，只覺得這木製的腳踏，比起尋常人家的腳踏，只是寬大了點，用料講究了點。
不過既然這是皇宮裏用的，有這些不同才正常。
就在鳳羽看的眼睛發酸的時候，那木製腳踏的側面忽然無聲無息的移開，露出一個手指寬的縫隙，一根細細的吹管伸出來，衝著木榻的方向，噴出淡淡的輕煙。
如果榻上躺着人，那麼正好吸入輕煙。
鳳羽臉色變得冰冷起來，她怎麼都不會想到，這木榻下竟然會有這種機關。如果她現在躺在榻上，正好着了道。
只是，紫夜怎麼知道那腳踏上有機關？
鳳羽把滿腹疑問壓下，冷眼看着腳踏上的異動，輕煙吹完之後，腳踏的側面繼續往外移動，一個灰衣蒙面人鑽了出來，就像躥出洞的毒蛇一般，滑上床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抓去。
灰衣蒙面人抓了個空，發現床榻上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從那腳踏側面又鑽出一個灰衣蒙面人。
兩個人目光在房間裏一掃，並沒有看到人，目中微露驚異之色。這兩個人哪裏會想到，有人正坐在房樑上，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灰衣蒙面人對視一眼，做了個手勢，兩個人同時往窗戶方向走去，正準備推窗跳出去，就感覺腦後似有針刺了一下，身子軟軟的癱下去，如被抽去了骨頭一般。他們眼睛大睜，滿是驚駭，看着飄然落下的少年少女。
“是不是皇後派你們來的？是的話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兩下眼睛。”鳳羽見這兩個人全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動，看來紫夜是為了防止他們自盡使的手段。
兩個人眼睛睜的大大的，一動不動，顯然不準備回答鳳羽的問題。
“不說就算了，”鳳羽淡淡一笑，“我自己去找。”
紫夜的手腕動了動，一根透明細絲倏然彈出，穿進灰衣人的心臟。他腳尖輕輕一挑，把兩個人的屍體踢進了腳踏側面的洞裏。
“噗通、噗通”從裏面傳出兩聲悶響，然後是重物滾動的聲音，聽聲音，下面好像是一個斜坡。
鳳羽走到角落裏，拎起一盞瓷質美人燈，沒有半分猶豫，直接鑽了腳踏側面的那個大洞裏，紫夜也跟着進去。
洞口處是一個極窄的木製平台，平台再往下，則是斜斜向下的階梯。鳳羽伸長手臂，把瓷質美人燈向下探去，幽幽的光線里，那階梯一直蔓延到黑暗中，也不知道有多遠。
紫夜隨手推上洞口的木板，掩住了出口。
藉著幽暗的燈光，鳳羽一階一階的向下走去，走了大約有半柱香時分，就到了階梯的盡頭。前方，是石制的甬道，甬道四壁都用大塊青石製成，從縫隙間的青苔可以看出，這地道年代久遠，而且少有人來。
鳳羽前世看過不少資料，古代的權貴之家，往往會在宅內修密道暗室，在緊急情況下用來避禍。此時見這大齊皇宮裏出現密道暗室，倒也覺得正常。她一邊走，一邊仔細查看地面，沿着灰衣人留下的痕迹一路走去。
甬道不長，大約走了兩百米左右，就到了盡頭。盡頭處是一扇青銅門，銹跡斑斑的門上，雕刻着各種鳥獸的圖案。鳳羽用力推了下門，吱吱聲里，青銅門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旋轉。
門后，是一間十平米左右的石室，每一面牆壁上，都有一扇一模一樣的青銅門。
鳳羽正要走進去，紫夜忽然閃身，搶在她前面掠進去，鳳羽跟着進去，身後的青銅門隨即關上。鳳羽回身出掌，用力往青銅門上一推，青銅門又原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打開。
鳳羽鬆了口氣，還好，若是這門再也打不開，她豈不是和紫夜一起困在這石室里？
石室裏面沒有什麼異樣，四壁、房頂和地面，都是用同樣大小，方方正正的青石板砌成，加上四壁又是一模一樣的青銅門，着實容易讓人混淆方向。
鳳羽把瓷質美人燈放在進來的青銅門前，走到旁邊牆壁的青銅門前，伸手推門，心想不知道這扇青銅門後會通向哪裏，會不會是皇后的寢宮。耳邊聽見門口嘎嘎聲響起，這門推起來比剛才那扇門重許多，難道說這扇門的門軸銹的很厲害。
一種危險的感覺從腦海里閃過，鳳羽覺得這嘎吱聲聽上去有些不對。與此同時，紫夜的聲音響起：“危險！”
疾風閃過，一隻手攬住鳳羽的腰肢把她拖開來，另外一隻手抵在青銅門上，想要把正在緩緩開啟的門重新關上。但是那青銅門后似乎有奇異而巨大的力量，還在一點一點，緩慢卻又堅定不移的開着。
紫夜雪白的手背上，青筋慢慢綳起，雖然延緩了開門的速度，卻始終阻止不了青銅門的移動。
鳳羽腦海猛然清明，她想起那嘎嘎聲有什麼不對了，那是強弩上弦的聲音！當年她在西點軍校的時候，學習古代兵器史，曾經和幾個同學一起，試着給明朝留下來的一種攻城用的強弩上弦，那種由銅絲和髮絲擰成的絞索，就是發出的這種聲音。
“快跑！”鳳羽反手扯住紫夜的腰帶，往他們進來的青銅門上撞去。
就在紫夜的手離開青銅門的瞬間，青銅門瞬間轉開，勁風聲中，數十支弩箭從門后如閃電般射進來，黑壓壓的如同烏雲一般席捲整個石室。
鳳羽和紫夜用身體撞開進來時候的那扇青銅門，隨着轉動的門閃到室外，只聽到裏面嗤嗤破空聲，以及箭頭撞上牆壁和青銅門，刺耳的刮擦聲。
鳳羽的臉色煞白，背後全是冷汗，剛才只要稍遲一步，他們兩個人現在就成了刺蝟。她能聽到紫夜急促的喘息聲，不用抬頭看，也知道他的臉色比她好不到哪裏去。冷靜下來后，鳳羽忽然發現，自己是被紫夜死死摟在懷裏，少年修長的身體微微弓起，就像如臨大敵的豹子，正護住幼崽一般。
這情形讓她有些愕然，但是也異常的不習慣。
此時，石室裏面的弩箭破空聲已經完全消失，寂靜的已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鳳羽不露痕迹的往旁邊退了一步，離開紫夜的懷抱，淡淡說道：“進去看看吧。”
說完之後，也不等紫夜反應，她就直接推開青銅門。
紫夜垂下眸子，他的身體還微微弓起，手臂還是圈住的姿勢，只是懷抱已經空下來，心裏，好像也有點空。可是隨即他就抬起眸子，嘴角扯起一絲淺笑，同少女一起看向門口的石室。
一地折斷了箭頭的黑色弩箭，斷口處還閃着森寒的光芒，被弩箭射中的石壁和青銅門，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放在門前的瓷質美人燈，已經變成了碎片，流出的燈油黏在青石板地面上，留下巴掌大的一片青黑色痕迹。
射出弩箭的那扇青銅門，已經合攏，如果不是遍地的弩箭，碎掉的瓷質美人燈，以及空氣里淡淡的燈油味，鳳羽簡直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做夢。
“這扇青銅門是安全的，那扇青銅門推開后，有弩箭射出來，那麼其餘兩扇青銅門后，又藏着什麼樣的危險呢？”鳳羽打量着另外兩扇門，眉頭微微蹙起，黑眸沉凝，雖有疑問，卻沒有半分怯弱。
“從這扇青銅門退回去，就能安全的回到蕊和殿房間裏。”紫夜眸光閃動，帶着興味地看着鳳羽。
“你自己回去吧，這些事和你無關，你沒必要摻和進來。”鳳羽也不看紫夜，徑直邁步走進石室，走向對面的青銅門。
“這麼好玩的事情，我怎麼捨得回去呢？”紫夜笑起來，精緻暗紅的唇勾起，笑的邪魅，卻又溫柔，已經搶在鳳羽身前，站在正對着他們進來方向的青銅門前，伸手推過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他修長的身體擋住了鳳羽。
只是鳳羽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斜斜跨出一步，和紫夜並肩而站。
紫夜雪白的手掌按在斑駁的青銅門上，有種幻夢般的不真實。不同於上一扇青銅門打開時，響亮的嘎吱聲，這一扇青銅門只是無聲無息地向後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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