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漁翁得利

第二十七章 漁翁得利

蒙烈王硬生生用后心接了蕭然一掌,借掌上力道撲進馬車。他嘴角沁血,臉色蒼白,但是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始終瞬也不瞬地盯着少女的黑眸。

少女靠着厚厚的錦墊,不躲不閃,只是靜靜看着那越來越近的暗紅身影。眼看蒙烈王就要撞到她身上,就在她的臉頰已經能感覺到暗紅衣衫帶起的勁風時,男子瞬間一個側身,高大的身軀就像一片落葉,輕輕滑到鳳羽身側。

與此同時,那被勁風帶起的車簾已經飄然落下,擋住了車外人的視線,把車內車外隔成兩個世界。蒙烈王的手臂攬住了鳳羽的肩膀,帶着不容拒絕的霸道,將她摟在懷裏。

嘯叫的刀聲從馬車外呼嘯而來,越來越近,馬車帘子的一角已經開始獵獵飛舞。

“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蒙烈王一聲低吼。

馬車外的勁風聲,衣袂窸窣聲、腳步聲瞬間消失。不管是蕭然還是蕭越,都在蒙烈王的吼聲中停了下來。他們一個不慎,讓鳳羽落進蒙烈王手裏,頓時顧忌重重,雖然他們不相信蒙烈王會傷害鳳羽,但是也不願把蒙烈王逼急了,讓他做出些瘋狂的事情來,只能停在馬車外面沉默不語。

馬車裏,蒙烈王深深呼吸着少女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雅香氣,發現少女的臉蛋圓潤了許多,素來瘦削的肩膀,也多了點肉肉的感覺,琥珀色的眸子裏頓時盛滿了笑意:“不錯,看來這段日子你過的還不錯。”

確實,自從受傷以後,鳳羽就過着吃了睡睡了吃,過的比豬還要像豬的生活,如果不長肉,那簡直是一種浪費。

“你來做什麼?”鳳羽語氣有些冷,但是卻有意無意地避開了蒙烈王的目光。

蒙烈王伸手托起鳳羽的下巴,強迫她看向他的眼睛,看到少女冰冷的神情,眉毛微微一挑,眸中閃過怒意:“天鳳,你就那麼著急要離開本王,就不能等到本王回來,當面跟本王辭行?難道你是心虛不成?”

“我不是天鳳,我是鳳羽,我也沒什麼可心虛的地方。至於當面向你辭行?”鳳羽冷笑了一下,“我和你的關係,一直都是敵非友,何必還要假惺惺做作,玩什麼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遊戲呢?”

“本王說你是天鳳,你就是天鳳!天鳳,難道在你心目里,我就只能是你的仇人?”蒙烈王眸光一黯,嘴角的鮮血沿着下巴,一滴一滴落到暗紅的衣襟上。

“我留在你身邊,只是想給蕭然報仇而已,又沒安什麼好心。現在蕭然既已活着回來,我自然不會再留在你身邊。蕭然,是我愛的人,就算是天涯海角,我這輩子都會跟他去。你現在連我的仇人都算不了上,就當是陌路人吧。”鳳羽低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說出來之後,心裏竟然莫名的一悸,好像有個地方塌了下去,空落落的沒了着落。

蒙烈王的手臂一顫,但是隨即卻更緊的摟住少女的肩膀,將她用力擁在懷裏,卻又小心的不去觸到她的傷口。他嘶啞着聲音說道:“早知如此,本王當初就應該親手殺了他,這樣,你就可以一直留在本王身邊,等待給他報仇的機會。本王寧可你心裏一直恨我!我要你心裏時時刻刻都想着我!也不願意跟你做陌路人!”

鳳羽心臟猛然漏跳一拍,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良久,她從嗓子裏面擠出幾個字:“何必呢?何苦呢?”

“何必?何苦?”蒙烈王薄唇勾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喃喃重複着鳳羽的話,那笑容,僅僅是在嘲弄他自己而已。自從見到母后在父王靈前和別的男人親熱后,蒙烈王就對女人產生了說不出的厭惡,所以他寧可找替身去陪自己的妃子,也不願意碰那些女人一下。

可是偏偏那天,讓他看見了她,看見她為那男子不惜捨棄性命,寧願共死,也不願意獨生。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他本來從不曾相信,一個女人會有和愛人共同赴死的勇氣。

可是,這樣的女人,偏偏讓他遇見了,可是更殘忍的卻是,這樣的女人,把愛已經給了別的男人。

老天何其殘忍!

這樣決絕的女人,到底怎樣,才能奪下她的心?蒙烈王神情忽然變得瘋狂起來,猛地低頭,薄唇重重覆上少女的紅唇。

鳳羽猝不及防之下,躲閃不及,只感覺雙唇被瞬間壓住,燙而濕的唇上,有淡淡的血腥氣,男子的舌尖霸道的撬開她的唇,在她緊閉的牙齒外徜徉。

鳳羽閉緊牙關,拚命往後仰頭,想要避開男子那肆虐瘋狂的進攻,卻被他的大手托住了後腦,無法閃避。

“天鳳、天鳳……”男子喉嚨里發出暗啞的低喚聲,就像一匹孤獨的狼,迷失在無盡的荒漠裏,孤獨的嚎叫。

鳳羽的頭無法動彈,只能伸手去推蒙烈王的身體,不料雙手卻被他另外一隻手牢牢抓住。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越跳越快,彷彿下一刻就要跳出腔子,情急之下,她猛然重重咬向那壓着自己的雙唇。

濕熱的鮮血流進鳳羽的嘴裏,蒙烈王慢慢抬起頭,本來就不斷沁出鮮血的精緻薄唇,此時已是一片暗紅。他伸出舌尖,把唇上的鮮血一點一點舔舐乾淨,琥珀色的眸子浮起一絲狠厲之意:“我現在就去殺了蕭然,這下你就不用走了,你只能留在我身邊,日日夜夜恨着我,想盡法子為他報仇!”

“你瘋了!”鳳羽驚叫起來。

“我就是瘋了,我為你這麼一個女人發瘋了!我為一個不愛我的女人發瘋了!天鳳,我有時候,真恨不得從來沒遇到你!”蒙烈王瘋狂大笑着,飛身掠起,暗紅色身影如離弦之箭沖向蕭然。

蕭然本來就因為蒙烈王衝進馬車,挾持鳳羽而惱怒,此時見蒙烈王滿臉殺意,就如瘋了般沖向自己,而且他嘴唇上還有一道明顯的咬痕。蕭然瞪着那不斷滲着血珠的咬痕,璀璨的眸子瞬間燃起火焰,一言不發,抿着薄唇,握緊雪魄長刀就迎了上去。

轉眼間,蒙烈王和蕭然就纏鬥起來,兩個人本就是絕世高手,功力又在伯仲之間,此時發瘋了一般,不顧生死以命相博,招招都是同歸於盡的打法。只見勁風呼嘯,飛沙走石,讓人窒息的威壓一波一波向外涌動,逼的四周觀戰的人一步一步,不斷往後退去。

鳳羽靠在馬車裏,感覺馬車在不停往後移動,不用掀開車簾,她也知道戰況有多激烈。她倒不是有多擔心,只是有些煩躁不安。

反正蕭然和蒙烈王的手下都在那裏,真到了危急關頭,誰也不會坐視不理。這兩個人都是當世梟雄,就算一時昏了頭,也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她煩躁不安的,是因為剛才在馬車裏,蒙烈王對她做出的舉動。當然,來自現代社會的鳳羽,自然不會像那些古代“貞潔烈女”,手被別的男人碰了一下,就主動砍掉自己被碰過的手,只為贏得那些傻逼雄性的讚賞。

她煩躁不安的是,為什麼蒙烈王抱着她,觸碰她嘴唇的時候,她竟然會心跳加快!這該死的感覺,只有蕭然才能帶給她!要知道,有點心理潔癖的鳳羽,向來都很排斥別的男人對自己的觸碰,更別說這種級別的親近舉動!

她正常的反應,應該是噁心才對!

就在這時候,馬車後壁上忽然無聲無息的碎裂開,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在鳳羽腦後的穴道上。隨後,癱軟下來的少女身體被兩隻手臂小心翼翼地摟住,悄無聲息的從破碎的馬車後壁板里抱出。

正被蕭然和蒙烈王的精彩打鬥吸引的目眩神迷的護衛們,誰都沒有注意到馬車中發生的事情,更不會想到馬車裏面的人已經消失不見,還在因為不斷從戰鬥圈子裏面散發出的威壓,一步一步,不知不覺的往後退着。

正在激斗中的蕭然和蒙烈王,戰圈不斷擴大,勁風嘯叫,兩道身影迅如閃電。兩個人都怕發出的真氣會影響馬車,所以有意識的和馬車拉開了距離,離馬車越來越遠。

蕭然在打鬥中,忽然聽到白毛髮出一陣陣異常的嘶鳴聲,他心裏有些不安,酣戰之中,無暇它顧,只能用眼角餘光往馬車那面一瞥,見車簾垂下,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看到白毛,卻發現有些異樣,白毛什麼時候被人拴在了馬車車轅上?而且那大黑馬還不斷的揚蹄嘶鳴,用碩大的馬嘴拱着馬車車窗。

蕭然目光有異,蒙烈王立刻察覺到了,順着蕭然的目光看向馬車,神色頓時一變。

兩人無心戀戰,蕭然揮刀一劈,逼開蒙烈王的一掌,飛身向馬車掠去。蒙烈王神色陰沉,也不再動手,跟在蕭然身側,也撲向了馬車。

車簾被蕭然一刀劈開,只見馬車裏哪還有鳳羽的影子,馬車後壁上留着一個大洞。蕭然眸光一冷,發現本來護住馬車後面的蕭越已經沒了蹤影,立刻想起什麼,怒吼一聲:“蕭越,你敢帶走小羽!”

蒙烈王一看蕭然的神情,已經明白必定是蕭越趁着他們大打出手的時候,偷偷帶走了鳳羽。

蕭然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冷聲問蒙烈王:“你是怎麼知道我們離開烈城的?”他見蒙烈王追來的時候,心裏本就有些疑問。要知道他趁着混亂,連夜帶鳳羽離開,臨走前還專門做了一番佈置,最早也要到第二天,王宮裏的耳目才會發現他們離開。

可是蒙烈王竟然連夜追來,顯然有人在他們剛離開的時候,就把他們離去的消息以及路線通知了蒙烈王。

“宮裏密探傳給我的消息。”以蒙烈王的心機,話剛說出口就反應過來,“是蕭越!我們都上了他的當!”

蕭然冷着臉不說話,目光看向前方起起伏伏的山丘,他和蒙烈王都被蕭越算計了。顯然是蕭越把行蹤泄露給蒙烈王,故意引蒙烈王追來,趁着他和蒙烈王大打出手的時候,蕭越就把鳳羽帶走。

“給我追!”蕭然和蒙烈王臉色陰冷,同時下令。

等鳳羽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蕭越抱着,在昏暗的甬道內疾行。她試着掙扎了兩下,卻發現渾身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顯然已經被點了穴道。

蕭越低頭,對着鳳羽輕聲笑道:“別動,一會就到了。”

“為什麼?”鳳羽心念一轉,立刻想到蒙烈王能夠追來,必定是蕭越動的手腳,原來他們都被蕭越算計了,怒意頓時浮現在眸底。

“第一個原因嘛,我要帶你回齊都。第二個原因,如果我不把你帶走,蕭然和蒙烈王今天一戰,必定不死不休,你大概不想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死在你面前吧?”蕭越笑吟吟地說。

鳳羽默然,她不得不承認,蕭越做的事情雖然很混蛋,但是他的第二個理由讓她無話可說。

蕭越很快停下了腳步,眼前出現一間小小的房屋,說是房屋,更像是個地洞,地洞的盡頭用一塊石板封住。蕭越一腳踢開石板,石板後面是一個斜斜向上的甬道,甬道的盡頭上方,有一扇類似於磨盤的圓石。

蕭越手指勁風彈出,射到圓石中間。嗤嗤幾聲響后,圓石忽然旋轉起來,露出一個洞口,蕭越飛身從洞口飛出,落在地上。那圓石立刻又轉了回去,封住了洞口。

鳳羽先是聞到煙熏火燎的味道,夾雜着炒菜和飯食的香味,隨即就看清楚了身邊的情形,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裏,是一間極大的廚房,蕭越抱着她,是從角落裏放着的三個大水缸的中間水缸里出來的。

廚房裏面有人正坐在灶邊燒火,有人在切菜,還有一個很壯的中年廚子再炒菜。可是這三個人似乎都沒有看到站在廚房中間的蕭越和鳳羽,都在自顧自忙着。

只有一個正靠在窗台上打瞌睡的少年像受驚的兔子般躥起來,衝到蕭越身前,一言不發的行了個禮,用眼角餘光偷偷瞥了下鳳羽。

蕭越沖他點點頭。

那少年立刻帶着蕭越從廚房後門出去,穿過一條窄窄的通道,到了一間偏僻院落外,沒有走門,而是從窗戶翻進了最邊上的一間廂房裏。隨後,少年依舊一言不發,只是朝蕭越施了一禮,自行從窗戶離開。

房間簡陋,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一個梳妝枱,收拾的倒是比較乾淨,只是散發著一種廉價的脂粉香味。鳳羽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黑石城裏的小倌館。”蕭越一邊說,一邊把鳳羽放到床上,自己則在椅子上坐下,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神情才真正放鬆下來。

黑石城,鳳羽自然知道這個地方,是烈城外西北戈壁上的一座小城,距離烈城大約五十多里路。起初這裏本是關犯人的地方,讓他們在此採石掘沙,後來因為烈城商貿的發展,這裏漸漸變成了一個進烈城前的臨時歇腳點,再後來就變成了一處有五千多人口的小城。

蕭越帶着她,居然不是越逃越遠,而是又折返到烈城附近,顯然是為了迷惑蕭然和蒙烈王。這兩個人大約會往回大齊的方向去追趕蕭越,很難想到蕭越帶着她已經返回來,藏身在一家小倌館裏。

不過,以蕭然和蒙烈王的心機手段,也未必不會想到蕭越會殺個回馬槍。否則,蕭越也不會藏身到小倌館裏了。

鳳羽雜七雜八的想着,她現在重傷未愈,也不會有逃跑之類的打算,先看一步走一步吧。

就在這時候,蕭越忽然從柜子裏面掏出一套男裝遞給她:“換了這身衣服。”說完之後,蕭越自行拿了另外一套男裝,走到外間去。鳳羽換了男裝后,蕭越也已經重新換了衣衫進來。

只見他穿一襲綉了流雲紋的普通素色衣衫,頭髮用一支普通白玉簪挽在頭頂,雖然少了幾分華貴氣,卻又多了幾分山野中人的隨性洒脫。如果不是他那張臉實在太精緻,太脫俗出塵,和這小倌館的檔次不太配,否則這樣的小倌站出去,定會引得客人傾家蕩產,只求美男一顧。

鳳羽自己是一身青色衣衫,變成了一個身形略顯單薄的美少年。蕭越解了鳳羽的女子髮髻,拿一支普通青玉簪將她的烏髮如男子那般在頭頂結髻。

鳳羽看看蕭越再看看自己,忍不住露出惡劣笑容:“不知道晚上哪位客人有福氣,能點上大齊逸王做陪。”

蕭越笑的雲淡風輕:“權宜之計罷了。蒙烈王和蕭然一定會搜遍烈城方圓百里範圍,這家小倌館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說完,蕭越又拿出了兩張人皮面具,給自己和鳳羽分別帶好。兩個絕色美人立刻變成了普通少年。

在房間裏歇息了小半天後,天色漸漸暗下來,外面燈火迤邐亮起,也有了此起彼伏的人聲,小倌館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蕭越和鳳羽待的院子,似是小倌館裏面最冷僻的一處地方,一般是生病的小倌才會被扔到那裏,以防傳染給別人。再加上蕭越佈置的暗哨,所以天黑以後,幾乎沒有人會到這裏來。

所以,當鳳羽和蕭越聽到院子外面響起男人帶着醉意的調笑聲時,都是面色微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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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女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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