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守孤樓
莫庄浪子回頭谷中,與魏、元二人,一番商議之後,決定喬裝而行。魏川見莫庄與望損身形相似,便提議他扮成望損,不露顏面,無論朝野,就不用擔心被人認出。莫庄依計而行,黑紗朦面,束髮於後,換成一身素裝,將官服配飾,付之一矩,然後與魏川兄弟相稱,自不必說。
華山、青雲二派,一前一後,馬不停蹄,一路疾行,由於兩派勢力非同小可,綠林強人,不敢相犯,走的十分順當。在日落西山之際,已抵達百丈崖地界,再行十里,便看到沿路依山藏林而歇的各路人士。多有認出元北峰者,皆出來見禮,不在話下。一經詢問之下,才得知小孤樓一帶被人客棧酒客,都被出手闊綽的豪商賣下,四處戒備森嚴,不允許外人進出,魏、元、莫三人都已料定是順賢妃一行,於是率部前往。
孤樓村中孤樓立,一餐須解千里飢。凡從逍遙渡擇西道走過的人,都知曉這句誡語,而且途經孤樓村,必然會長歇數日,吃飽喝足,然後還要帶上足夠的乾糧酒水,因為前路須過倚天千丈崖,一條懸天道,依附斷崖腰,蜿蜒一千三百里,頭上崖壁直削接天,腳下千丈深淵,全程之中無一草一木,無一溪一瀑,亦無棲身之所。所以到了孤樓中,若無足夠的錢財購置食糧,萬不可舉足前進。孤樓村,雖深藏於山野,卻成了富貴之地。旦凡富饒之地,必然匪賊出沒,孤樓村能長存不息,自有其生存之道。若有人將孤樓村買下,必然大富大貴,一擲萬金之人。
魏、元一行沿山道而上,翻過山頂,遙見一孤樓如傾天之柱,孤立於四方城之中。一條新月型的彎道,從中將四方城一分為二。四方城樓之中,可見重兵把守,彎道之上,有車馬來往,三里見方的四方城,房舍比縱橫交錯,整整齊齊,遠遠看去,確令人賞心悅目,一條條青煙從一排排屋舍之中,衝天直上。元北峰感嘆道:“數年不來,孤樓村增修擴建到如此地步,令人驚嘆啊……看這四面環山,只有南北兩處山洞可通行入內,尤如世外洞天一般,若我輩能在此安頓晚年,也是三生有幸了。”
“元大人,此處與青雲山相比,何足掛齒啊,若元大人真心喜歡此地,待事成之後,本座向聖上奏明,將此地賞於元大人如何!”莫庄在後輕笑道。
元北峰連忙:“不敢,不敢!”說罷便繼續前行。
孤樓村南門外,兩岸山壁如削,道路寬約三丈余,被清掃的一塵不染,丈方洞門之上,刻着六個大字,由於經年已久,字跡模糊,只能看到從右數第一、四、五個字,分別是“天”“人”“之”。莫庄淡淡道:“好一個天無絕人之路!”
“來者何人,此道三日不通,請遠遠地避開些!”門下一手持長矛的鐵甲衛士,錯一步上前,向魏、元一行吆喝一聲。
元北峰不僅不止步,而且滿臉堆笑地快步走了上去,這一步丈遠的身法,令鐵甲衛士一驚,四名衛士,立即挺矛並立於門前,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若再膽敢上前一步,格死勿論,絕不姑息!”
“在下青雲派元北峰,前往蹉跎地赴會,經過寶地,借道一行。”
四人聞言,相顧一眼,然後收回長矛,鄭重道:“請魏掌門見諒,孤樓村已被貴人買下三日,樓主有命,南來北往,不許通行。”
“噢,那就怪了,為何元某此前得到寶地的邀請函,才抖膽前來,如若不然,元某也不會冒然相擾。”
四人一聽,耳語一番,一人回洞,一人上前道:“還請元掌門出示邀請函!”
莫庄正在納疑元北峰何來邀請函的時候,只見那守衛看這元北峰遞去的邀請函,立時躬身將帖函奉還,退身一旁,恭迎入村,而元北峰不以為然地轉身向眾人一揮手,示意入村。莫庄不解,心想:“先進村再說,若是你元北峰膽敢對本座有所隱瞞,立斬不赦。”
一行百餘人,安頓下處,用過晚飯,各自安歇,不必多說。
莫庄以密議為由召見元北峰前來,詢問何來邀請函,元北峰只說當日見到順賢妃一行,雖未前上見禮,但後來國丈大人派人送來一函,邀他孤樓村共飲。元北峰恐莫庄不信,一邊解釋,一邊將邀請函呈於莫庄。莫庄見函,不想國丈竟明目張胆地將手申到他鷹頭帳,拉攏他的部下,心中惱怒,然則不動聲色,與元北峰不冷不熱地閑聊一會兒,命他回去安歇,誰知這時,元北峰沉聲低喝:“大人小心!”然後箭步竄到窗邊,二指一探,將一支破窗而入的暗器,夾在手中。
莫庄也有所察覺,也已避開暗器所向之處,此時定神一看,元北峰手中所夾暗器,竟然是一節發黃的竹桿,斜削的切口,有紙卷露出。元北峰向莫庄示意不要近前,然後自封經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紙卷拉開,慢慢打開,巴掌大的紙上,只寫了八個蠅頭小字。元北峰看過,確定無險,便將紙條遞於莫庄。莫庄一看,竟是“順賢夜逃,藉機除川”八個大字,不禁驚訝,輕聲道:“何人傳信,怎知順賢妃娘娘將要夜逃,娘娘為何要夜逃,藉機除川,這川難道就是魏川?”
元北峰聞言,一臉鄭重地點點頭,輕聲道:“想必此信是國丈大人命人密傳給大人的,以下官看來,國丈大人,對出身江湖的人,存有偏見,對大人招納魏川為赤鷹座,極為不滿,所以此信兒……”
“所以此信是個警告!”莫庄接口道。
元北峰沉首不語,以示默認。
莫庄沉思半響,方道:“元大人先回信於國丈大人,說本座將派魏赤鷹嚴守小孤樓,待他回話之後,再命魏赤鷹立即到位。”
元北峰聞言竊喜,立即道:“遵命,下官這就去辦。”
莫庄立身窗邊,見元北峰遠去,方冷笑着自言自語:“死老賊,你想一石二鳥,本座就讓你一石二鳥!來人……”誰知這一聲吩咐,久久未聽得動靜,正想發火之時,才幡然醒悟自己此時喬裝成望損,已非鷹頭帳之主,此處也沒有鷹頭帳的人,由此暗嘆一聲,自言自語道:“親自行動,未必不是件好事!”說著便朦上面紗,避開四處崗哨,遛向孤樓。正行至一處院落,聽到院內有人勸諫的口吻道:“……何以自屈,聽從於人,去做一個守衛!況且,途行數百里,疲憊不堪,何苦去受罪。”
“你們不必多說了,保護好師弟妹們,不得擅自離開。”一人沉聲怒斥道。
莫庄一聽,此人正是魏川,尋思:“元北峰若向國丈回話,再下令到魏川,不可能這麼快,定是元北峰直接下達命令給魏川,好好好,好你個元北峰,你與國丈暗結珠胎,還在我這裏裝着一副唯命是從、畢恭畢敬的樣子,不就是要做國丈的耳目嗎?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本座最樂於玩的,走着瞧。”
“師……大師兄……劍!”
“不必!”
莫庄守在牆角,聽得魏川走出院子,便悄悄避開,繞道來到孤樓。孤樓為圓柱形,按燈火來數,共有十一層,一層比一層小,樓頂之上,火光閃動,有四名輕裝哨衛,沿邊走動巡查,居高臨下,視野開闊,樓下一舉一動,全覽四人之目,然而此時山林夜色凝重,頭上無星無月,任憑他眼力非常,也難以明察秋毫,莫庄身法輕盈迅捷,遊走於火光不照的暗處,四人並無查覺,而樓下的守衛,定是覺得四方城內,除村中主人,余者皆為朝廷中人,無人來犯,是以十分鬆懈,索性趁機打盹,哪裏還會全神戒備。這才讓莫庄鑽了個漏子。
莫庄見有兩名守衛,身子微晃,腦袋時爾點動,知道二人在打盹,準備趁機閃身入樓,不想二樓一道光線射下,廊門吱?烈簧?又凶叱鮃歡躍19澳信浠構易乓?識探!d??謊劬塗闖觶?譴竽謔濤潰?喚?瘓??珊保骸八誠灣?舜問n祝?趺椿夠嵊寫竽謔濤潰?訓饋??蓖蝗徊孿氳交實坌泄?詿耍?揮傻娜?硪徽穡?趕敢幌耄?腫砸∫⊥罰?八跡骸安豢贍埽?ド先羰竊詿耍?誠灣?刑齏蟮牡ㄗ右膊桓乙固印??。?訓朗ド險嫻腦詿舜Γ??杉俅?誠灣?固櫻??矣胛捍ㄈ胛蹋閉?胱叛矍壩質且渙粒?徽籩ㄖ?戀南於??揮形迓ダ讓漚舯眨?漵嗦ゲ悖?讓湃?淮蚩??直鸌咭歡閱信?濤潰?譜怕ダ齲?槐咔嶸?辛模?槐咦叨?彩印d??療??瘢??θヌ??瞿芤??莢繼?枚?ナ濤浪?浴?p>“不知一個江湖莽漢有何能耐,國丈大人說,有他一人護樓,便無人可犯。”
“聽說有些道行,我聽說……你千萬不要說給別人……我聽說,鷹王就死在那魏川劍下,而且不招斃命……”
“啊,那那……那還真有些本事,可他殺了鷹王,犯得是滔天罪行,國丈……”
“噓……你知道就好,別亂說,也別亂想……小心腦袋!”女子噓了一下,輕聲道。
“魏大人到!”這時孤樓院西門有人吆喝一聲。
樓上男女,皆聚了過來,議論紛紛,二樓女侍女高興道:“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魏川一到,咱們就可以撤了。”
“二更!禮畢!回!”
樓上樓下侍衛,在門卒的吆喝聲下,向孤樓跪拜一番,然後再向魏川行了一禮,輕輕從南門撤出,就連四門門卒,也都走到魏川面寒暄一陣,略有囑咐之後,輕輕離開。
魏川接過配劍和警鑼,先是仰望一眼孤樓,愣了半響,遂將孤樓走了一圈,回到原處,又四處看看,覺得十分無趣。看得躲在一旁的莫庄,強忍着難以抑制的笑意。
魏川一時有些罔然,在樓下時爾坐下把玩手中的警鑼,時爾繞着孤樓走上幾圈,最後就一躍上了頂樓,見亭中石案上,還擱着酒菜,完完整整,似乎絲毫未動。魏川心想:“難不成是為我準備的。”於是坐下了,拿起酒壺,斟了一盅,一飲而盡,覺得不過癮,將米飯倒掉,用碗來盛酒,然後咕咚咕咚喝了一通,如此接連三碗,方長長舒了一口氣,十分爽快。
正欲提壺倒酒,突然聽得樓內有動靜,立時施展輕功,飄身來到十一層的廊下,覷廊門而入,裏面燈火通明,窗明几淨,陳設佈置,非常溫馨。入門為正廳,左手邊臨窗茶閣,右手邊書房,正廳之中,擺着圓形木桌,細細一看,木桌並非木板拼接,而是巨木雕刻而成,魏川不禁感嘆,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摸,觸手之處,柔滑細膩,十分舒適。繞過雕鏤屏風,又是左中右三間,中間為香房,擺着茶桌香爐等物,左右一大一小寢室。皆是高枕軟卧,魏川忍不住邁步進去,一陣溫香撲面,心頭一陣蕩漾,十分愜意,自言自語道:“一屏之隔,竟有兩種奇香,果然妙極。”
“是誰在樓上,此處有魏大人看守,為何還不退去?”這時樓梯下傳來一女子嗓音。
魏川如夢驚醒一般,立時飄然退到外廳,輕輕點足,飛身樓外,如一片落葉一般,飄然下樓,一氣呵成,僅僅轉眼之瞬。魏川落地之後,裝模作樣,觀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