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蠢蠢欲動(一)
自上官曄接任太子一職起,上官星辰便很少管理政務,一手委任於上官曄,上官曄起初並不願管理朝政,再加上朝中無人,單古無為一人難成大事,上官曄便覺打理朝政之事更是難上加難。這日下朝之後,照常來到煙雨樓,煙雨樓乃是古泗沅的寢宮,是上官曄特為古泗沅所做,樓中四季景色迷人,傾倒眾生,上官曄還為此樓作詩一首,詩曰,
“裊裊寒煙拂玉面,
絲絲細雨入凡塵。
梨花含笑樓中放,
楓露留情不相讓。”
此時正當金秋之際,楓林紅葉似火,更叫上官曄心有不安,看着看着,只見一片楓葉隨風飄過上官曄眼前,他順手一抓,輕輕的撫摸着楓葉的莖脈,恍惚之中,卻好似看到了一個人。
“曄哥哥!”上官曄轉頭看去,只見古泗沅捧着一籃子五顏六色的花,從對面跑而來過來,上官曄笑笑,“原來是去摘花了,怪不得不見你。”泗沅笑笑,“你看漂不漂亮?”上官曄點點頭,“漂亮,只是再漂亮,也不及我眼前之人漂亮。”泗沅一聽便知上官曄是在誇自己,不禁臉上一紅,嬌羞不已,卻不想從上官曄眼中看中一抹憂色,
“曄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上官曄輕嘆一聲,“沒什麼,就是些瑣事。”
泗沅本想說可以問她父親,怕上官曄多心,話到嘴邊又給塞了回去,
“曄哥哥這麼聰明總是可以解決的,我讀的書不多,可是,我卻知道一句話,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曄哥哥如此用心,再難的事也會被解決的,只是時間的問題。”泗沅聲音本就清脆,雖嫁了人,卻也絲毫未減少女的清新之氣,這麼一說,便更是讓上官曄心中舒服不已,上官曄剛要謝過泗沅,便聽有人通報,古丞相求見。上官曄心想,來的還真是時候,泗沅見此,笑道,“曄哥哥,我去把這些花插好,就不再陪你了。”上官曄見泗沅如此識大體,心中甚是欣慰,便笑着點點頭。這一幕剛好被進來的古無為看到了,他本以為女兒嫁給皇子不免會受很多委屈,竟不想上官曄不僅為女兒建造宮殿,還待泗沅如此之溫柔體貼,心中大是感激,早已經暗下心志,忠心輔佐上官曄直到自己離開人世。
“丞相大人來此可是有事?”古無為行過禮,說道,“公子如今貴為太子,皇上龍體欠安,朝中一切大小事務皆是由太子殿下處理,殿下雖年紀尚輕,但也要多加註意才是。”上官曄微微一笑,“有勞丞相大人挂念了,我多加註意便是,只是朝堂上的事並非我想的那麼簡單,如今河堤被衝垮,幾十萬百姓受災受難,我一想到此處,心中便是難過不已,再加上北羌最近活動頻繁,它雖與我朝聯姻,但也不見得就此收手,對我朝沒有覬覦之心,無非是通過聯姻,**我們,好給他們一個練兵準備的時間,對此,我朝又豈能沒有防備?國庫經費定是要留足了練兵所需,這樣一來,受災的百姓就沒有那麼的經費可以撥出了,真是叫我好生為難啊。”
“太子殿下體恤天下百姓,又心繫江山,真是叫老臣欣慰,只是,這大水泛濫,乃自然之禍,非人力可以阻止,人民受災受難也是在所難免,殿下已經下令撥出一百萬兩銀子去賑災了,數量已是非常可觀了,只是,殿下當下要關心的不是我朝沒有那麼的銀子,而是真正到達百姓手中的銀子是多少。”
“哦?真正到達百姓手中的銀子?”
“是的,殿下您有所不知,這賑災的銀款,從中央下放到地方,經歷省,州,縣,鎮,鄉要經過六道官口,一層層這樣撥下去,真正到了百姓手中的不過每人幾十兩,不包括地方官留足修建堤壩的。”
“什麼?竟有此事?”
“這樣的事情,歷朝歷代皆是如此,可是百姓並不知道啊,在他們認為,受了災,政府給自己的只有這幾十兩銀子,若是準備的來年播種的錢,就不夠修建房屋的了。”
“既如此,丞相大人有何良策?”
“方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老臣怕此策會激怒眾臣。”
“既是良策又怎麼會激怒群臣呢?你且說來,若是好,我自當會去稟告父皇,若是父皇都准了,眾臣還能有什麼意見?”
“這。。。好吧,臣的意見是這一百萬兩賑災款可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可由中央直接撥款到地方,可先統計受災人民的具體數目,根據受災程度評估出相應的額款,然後直接下發到由相應的地方官給到百姓手中,如有隱瞞或是貪墨,皆由刑法給予懲處,另一部分款項則撥給地方官做修建堤壩,同時派遣中央官員前去監察修垻工程,太子也可微服暗訪,這樣一來,便可減少賑災款項的浪費。”上官曄聽后,來回踱步,
“大人的顧慮是怕這良策因損壞了一大批大臣的利益而會對我產生敵意,心中不滿,是吧?”
“殿下明鑒。只是,老臣的顧慮還不僅於此。”
“哦?還有什麼?”
“太子為人謙和厚道,可並非天下所有的公子都如您一般,恕老臣直言,三位皇子受封為王紛紛到達封地之後,可是對您的位置還有覬覦之心哪。”
“丞相大人,你。。。”
“殿下,您今日就是將老臣關進大牢,老臣也是非說不可了,說實話,在皇上親封之前,四位皇子之中,最有可能擔當太子便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他們身邊志士如雲,更有范羽華離相助,而太子您,在眾人眼中只是一個貪于山水林園,無意於儲位之人,便教兩位公子無防於公子,不想兩人費勁心思爭取了半天,這儲位竟落入太子之手,試問,兩位公子能甘心嗎?”
上官曄聽到此,方才明白皇帝的良苦用心,若不是父皇一早冷落於我,嚴厲於我,怕是我今日早就。。。一想到這兒,上官曄不禁後背一陣涼,說道,
“可是,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即便是對我有成見,但我們身為辰國的皇子就有義務盡心的為我朝賣力,若是此時骨肉相爭,必定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更何況我們都是骨肉血親,我想大哥和二哥不會如此愚蠢的。”
“太子啊,老臣就知道你十分看重感情,可是你有情,他們未必會領你的情啊,據探報,東陵王,已經在峻岭峰秘密練兵,東陵三山九郡人民一向誠樸有加,擅於管理,這一年半來,光是東陵王上繳的賦稅就已經佔全國的五分之一,殿下,倘若東陵王無練兵之事,這麼多的賦稅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如今,這便不是件好事,這說明,東陵王早已經在儲備力量,尋求時機,以圖太子之位啊,況殿下您本在朝中除老臣之外,就無他臣是忠心耿耿的待您,一旦被他們憎恨在心,與東陵王裏應外合,別說是您的儲位,就是您的命,也是難保啊。”
“丞相大人!你豈敢如此議論我的兄長,若不是看在你侍奉我朝已久,我便要給你一個離間之罪,看你還敢信口雌黃。”
“殿下,殿下雖遊歷山川良久,然經驗不足,無法看透這人世間特別是皇宮中的爾虞我詐,您還是太單純了。”
“丞相大人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相信兄長會這麼做,即便他是真要這太子之位,我給他便是,只要他一心為江山着想,將我貶為庶民又有何不可?”古無為見上官曄無說服之相,只得遺憾的搖搖頭,上官曄看他一眼,說道,“你賑災的建議還不錯,待我上奏父皇,便可實行。”古無為知道這建議會引起眾臣不滿,也會影響到上官曄今後的執政,但見無法勸動上官曄,只好作罷。
月色朦朧,煙雨樓中,出來一陣悠揚頓挫的琴聲,琴聲婉轉動人之中還隱隱的帶着些悲傷和憂鬱。彈琴之人正是上官曄,自古無為走後,他心中一片悵然,想這太子之位並非他心之所向,卻因自己出生之時的天空異象而被定為儲君,他捫心自問,雖然自己心思不在朝政之上,但自繼位一來,所做之事無不為民生着想,無不為星月着想,即便如此仍然得不到眾臣文武的忠心,如今還有自己親兄長在覬覦此位,意圖不軌,他明知卻不願做出任何防備,他只是念着這手足之情,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兄長不會做出弒殺兄弟之事,可是為什麼這麼想了,心中還是不能安穩下來呢?“雲芷,若是你在,該有多好,你定可以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是不是?”
“曄哥哥,你在想什麼?”
上官曄笑看着泗沅,“想你怎麼還沒過來。”
泗沅臉上一紅,“曄哥哥,你剛才彈的是什麼?真好聽。”
“是嗎?是我自己編的曲子,不想你卻喜歡。”
“哦?這曲子叫什麼?”
“呃,我還沒給它起名字呢。”
“我聽着這曲聲悠揚婉轉,青澀動人,有又着隱隱的悲傷和憂鬱,讓人忍不住回憶過往煙雲,叫做《長相憶》可好?”
“《長相憶》?”上官曄不禁一怔,難道泗沅知道我這曲子是為思念雲芷而作?泗沅笑看着自己的丈夫,臉上雖喜,心中卻是萬分惆悵,想眼前之人雖與自己同床一年有餘心中卻仍舊想着另外的女子,怎的叫她不難受?可是轉念又一想,上官曄如此深情,乃世間罕有的男子,自己得夫若此,婦復何求?說道,“怎麼?不好嗎?”
“不,挺好的,就叫《長相憶》”
“曄哥哥可否教我?”
“當然可以。”說罷,兩人便在亭中切磋琴藝,殊不知,除了東陵王,那南越王也已經是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