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晉江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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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秋肥蟹美時,御花園裏散盡了夏的繁華與熱燥,青青鬱郁的顏色里飄來淡淡青澀的果香帶着甜甜的酒醉。天高雲淡,煙波浩渺,微風划著漣漪悠悠,將一**水涼漾進湖心島的水榭里,輕紗遮掩,裕靖帝李冕懶洋洋地靠在團花錦簇的綉榻上,懷中攬着昨兒新封的一位貴人。
美人兒翠裳羅衫、香肌玉膚,貼在懷裏軟若無骨,綿綿嬌嬌似那一場春//睡弄得好是羞澀不支。看在眼中李冕不覺心裏頭鬱悶,從夜裏直折騰到過了晌,雖是玩盡了各式花樣,卻是絲毫不曾盡興!想朕身經百戰,自十三歲那年合了房、十七歲繼位娶了皇后並兩位貴妃,到今日十年來後宮納盡天下美色,哪一夜不折騰幾個?如今這是怎麼了?只一個女人,還是個雛兒,他怎的就挺不起興緻,到了兒連個結果都沒有就完了。實在是有損朕的威儀!不行!李冕深深吸了口氣,湖水清新的涼爽沁入心肺,一時提了精神,心道先歇上一歇,一會兒把俞妃招過來,那女人模樣雖有限卻極是風騷,最懂得男人哪裏痛癢,今夜演他一出雙鳳齊飛方才罷休!
這麼琢磨着,李冕臉上露了笑,就着女人的手抿了一口桂花酒,捏捏那粉嘟嘟的臉蛋兒正是要輕薄幾句,就聽得門外說是延禧宮的小太監來傳話:太後娘娘請皇上過去說話。一聽老娘叫,李冕老大不痛快,這一日裏要叫他說幾回話?原先只當作了皇帝能好好兒地過過不被人管教的舒心日子,誰知皇父不在了,換了那些老朽們,纏得他片刻不得分//身、吵得他頭皮發麻!母后還一天到晚叫他說話,今兒要顧着這位老臣的面子,明兒要當心那暗裏藏着的勢力!朕是皇上,這是朕的天下,他們都算哪個??再不知天高地厚,統統拖出去砍了!
磨蹭了好一會子,李冕還是不得不起身,畢竟這大周的天下事一半扛在延禧宮,沒有親親的母后,他還真是有些招架不了。
來到延禧宮,李冕瞧着外頭沒人,聽宮人通稟說是太後娘娘在小暖閣候着皇上,不免心納悶兒:喲,若是說今日未早朝的事該是在前頭訓話,叫到裏頭能是什麼體己話?徑直走進寢宮內室,果然見母后一身常服妝容歪在金絲絨枕上,炕桌上裊裊熱氣,茶香冉冉,李冕上前行禮賠笑道,“兒臣問母后安,討母后的好茶吃。”
季太后是大周開國元勛季氏家族之後,先皇嘉豐帝的嫡皇后,自小知書識禮、行為端莊,只是生性傲,難與人親近。一朝母儀天下,統領後宮,更是端起了架子再難放下,從不在夫君面前多出一絲嬌媚,遂三十年夫妻相敬如賓,膝下卻只這一個兒子。好在先皇也認準了嫡傳血脈早早將李冕立為太子,後宮雖險惡卻從未有過爭儲,保得他母子平安到了今日。季太后雖說心裏也是明白兒子平庸絕無治國平天下的雄才偉略,可這是她的心頭肉,此刻聽着一聲叫娘,也不顧那一身淡淡的酒氣就握了他的手起身笑道,“外頭起了夜露,皇上快暖暖”。
李冕坐□抿了口茶,“母後有話跟兒臣說?”
“咱們的相國夫人可有日子沒進宮了。”
母后口中的相國夫人說的是左相褚開誠家那位一品誥命,這些個朝中元老的夫人們常進宮來陪母后說話,今兒這個來,明兒那個來,誰還顧及?怎的如今這一個不來也問他!李冕有些不耐,勉強忍了,“許是褚老夫人身子不適。”
季太后笑笑,搖搖頭。
看母后那意味深長的笑,李冕知道這後頭必是有話,遂問,“那依母后看?”
“年初正月裏頭褚夫人進宮,正正經經地為她兒子的親事討哀家的示下。”季太后並未直接答話,倒說起了淵源,“畢竟之前定的是季家,總該有個交代。哀家想着三年過去,人也病過了、孝也守了,仁至義盡,也該是人家兒子成親的時候了。遂應了她,又閑來無事一起合計着看看哪家女兒合適,看來看去,選定了吏部尚書家的千金,那丫頭模樣周正,性子端莊嫻靜,與那褚安哲十分般配。合過八字更是難得的一對兒,當時哀家心裏也喜歡,就跟她說待這丫頭今年夏天滿了十六歲,哀家親自做保給她家提親,誰曾想……”
“誰曾想,這春天原配死而復生了。”李冕接過話,笑了,“憑他再是誰,堂堂肅王郡主,婚約在先,他褚開誠敢反大周律,朕就滿門抄斬滅他九族。”
“正是這話,所以如今褚夫人閉門不出,再不提那樁親事。”
“這不就行了,母后還為何煩心?”
“哀家煩心的是,若是道理如此簡單,雅予都回來快半年了,褚家早該迎娶過門,沒了爹娘,提親的事褚夫人總得來跟哀家說一聲,這怎麼倒不露面了?”
李冕聞言蹙了蹙眉,隨後就哼笑了一聲,“還能為何?不想要雅予了,又不知該怎麼推,猶豫着呢。”
“嗯。”季太后斂了笑,“哀家也這麼覺着,不知聽信了什麼謠言鬼話!”
“鬼話?”李冕抿了口茶,眼中似笑非笑,“母后,今兒就咱娘兒兩個,何必藏着掖着?衍州案距今可三年多了,胡人當時屠滿城,怎的就帶走了她姑嫂二人?雅予一個小姑娘家又怎麼在那虎狼營裏頭活下來、還越發養得水蔥兒似的?”
季太后不覺咬牙,三年前季氏一族葬入皇陵,雖說她心裏愧疚,可這滿門忠烈的鮮血卻讓她身為季家人顏面增光、傲氣衝天!男人戰死,女人就該自盡以保清白!可恨那雅予丫頭任胡人劫擄去糟蹋盡,居然還有臉回來,簡直就是季家的奇恥大辱!滿朝文武驚訝錯愕,沒有人前說出口,卻難保人背後嗤笑!若非礙着景同那酷似季家的容顏、錚錚鐵骨的小性子,她連血脈都不敢信。身為姑母尚且如此,旁人家心裏更不知該如何!
“她家嫂子也是標誌人物,若非大着肚子,說不定今兒回來的就是兩個了。”李冕自顧自說著,臉上的笑不知覺摻進了酒迷之色,“也難怪褚家人膈應,這要是進門生出孩子來,到底是姓褚啊還是姓巴勒莫啊?”
“住嘴!”
李冕這才瞧見母后動了怒,緊着陪笑道,“母后也不必為此傷神,褚家再怎麼噁心也得給朕咽下去。朕明兒就下旨,讓他們年內完婚就是。”
季太后長長嘆了口氣,“褚開誠夫婦青梅竹馬,二十多年一直是夫妻兩人相守,褚夫人眼中甚是看重這乾乾淨淨的血脈。如今要娶這麼個不清白的,頭上又有金光閃閃的帽子迫着人家不敢再娶側夫人、納妾,可真要是雅予給褚家傳后,豈非是一口死血堵在褚夫人心口?如今朝上咱們還得攏着左相,何必為這麼個丫頭讓他夫人不痛快,更讓褚開誠在朝臣面前失了顏面?”
“那母后的意思是就由着他撇開與雅予的婚約,另尋新歡?”
“那不能。雅予再怎麼說也是我季家人,傷了、殘了也由不得他們嫌棄!得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隨了褚夫人心愿,又不能污了我季家的名聲。”季太后說著,面上的顏色稍稍回暖,“給雅予一個身份,讓他褚家夠不着,各得其所。”
“夠不着?”李冕驚得挑了眉,“褚開誠已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肅王爵給了小景同,雅予如今的身份連原先都不如,還怎的夠不着?”
“哼,”季太后冷冷一笑,“天下是我李家的,說讓他夠不着他就夠不着!擇個吉利日子,念雅予護衛肅王血脈有功,封為我大周護國公主,哀家看誰人還敢嚼那不堪的舌頭!到那時,這可就不是褚夫人能到後宮來說說就算的,看他褚開誠又如何敢乘着這風頭浪尖來攀做駙馬!還不老老實實踩着台階下,娶那吏部尚書家的女兒,關門了事。”
“好!”李冕不覺擊掌稱讚,“母后這一招果然是一箭雙鵰!”
季太后卻並未立刻展開眉頭,“哀家唯一擔心的就是這麼大的名頭給了她,肅王爵又給了景同,往後若是這娃娃沒個出息也便罷了,但凡起點風浪,被人拈了這名頭做文章就是大麻煩。”
那日殿上,小小的娃娃氣宇軒昂,稚嫩的童聲震懾滿朝堂,拳腳展開,幾乎是用自己的小身子把老祖的名諱鏗鏘有力地刻在了金殿之上!振聾發聵的《討胡令》,莫說是朝上眾臣,就是季太后自己都聽得熱血沸騰,當即應下他將肅王爵封給了這奶娃娃,更把親王俸祿、禮遇一絲不差地都封給了他。事後想來,那孩子確實是難得的季家男兒,只是這血海深仇他長大了一旦想明白事之起因,就是隱患!如今她已然有些睡不安穩,如今再加封護國公主,實在是有些咽不下。
“這好辦!”李冕眉開眼笑,“這名頭咱們能給就能奪!先封她為護國公主,撥地封府,讓全天下人都看到她極盡風光。待到來年的上元節,朕當著滿朝文武封她為貴妃,迎進宮中。過不了幾年,人們就只知道深宮中有位雅貴妃,誰還記得她是什麼公主?日後景同若不成器便罷,但凡有些什麼,他姑母在宮裏,也算個牽制。”
面子話說得冠冕堂皇,實則李冕早就心癢難耐。舅父家這位表妹生就天仙般的模樣,那麵皮兒吹彈即破,水嫩光滑好似剝了皮兒的荔枝,他一旁看着早就垂涎不已。不待長成,就直想着要討過來,怎耐皇父敬重季氏一族,被舅父婉言拒絕後便再不許他提,好似他這堂堂太子還委屈了那小丫頭!如今孤零零剩下她一個,原先的護衛都作了古,豈非任他揉搓?他才不介意什麼胡人糟蹋,此刻想着終是要將那水蔥似的人兒剝//光在龍床上,絕妙的小臉叫啞了嬌音,李冕只覺身//下脹得生疼,昨夜那一時的不能便全然不見,即刻就能逞起雄風!
季太后哪裏看得到兒子這齷齪的心思,只管細細想來,雖說她也彆扭這不潔的女人,可怎奈是她季家人,且這法子又似是唯一的妥當,遂道,“行,不過,來年上元節太早,這麼倉促,倒讓人覺得咱們封這公主就是個過場。怎麼也得再等一年。”
似是到嘴的美味被突然奪了去,李冕只覺渴得喉嚨冒煙,卻是想來也不敢造次,只得點頭應下。
“雅予已然被胡人髒了身子,就不能再有我皇家血脈。”
“這好辦,母后是後宮之主,想讓她生,她就生得出,不想讓她生,她哪來的命?”
“嗯。”季太后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