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揭秘
一道令下,容溪嘴角微微一翹,繼續說道:“父皇,兒臣以為,既然這葯是齊王妃引誘母妃喝的,她自己也長年有喝,那麼,在齊王府,她所住的院子之內,肯定也會找到相同的藥物,”她的目光在那些小竹籃上滑過,“如果能夠找到和這些一樣的,那便是了。”
皇帝點了點頭,這的確是一個法子,如果能夠找到那葯,也便能夠證明韋貴妃所說的話了,剛才一時急火攻心,忘記這個最簡單的方法了。
他擺了擺手,身邊的蘇公公立即上前,俯身低聲道:“皇上。”
“派可靠的人前去,記住,不要驚動其它人,只需要查一查齊王妃所在的院子。”皇帝沉吟了半晌說道。
“是。”蘇公公立即點頭,下去安排人手了。
冷亦維冷眼旁觀,他心中泛起微微的涼意,事出突然,他匆匆來了皇宮,根本沒有多做安排,如果容溪所說是真,如果派人去查個正着,那麼……這裏所有的人都會知道,慕容詩究竟為什麼死。
她……真的是像容溪所說的那樣,因為這段婚姻,因為嫁給了自己而遷怒於韋貴妃?想着之前她的冷淡,還有那近乎透明的肌膚,他的心裏有隱隱的不安,難道……她真的……
就在他思索的瞬間,蘇公公已經讓姜明帶着人去了齊王府。
容溪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她的心中微微一動,這種時候,皇帝不派出怒龍衛,而且今日也未見平時不離身邊三米的怒龍衛,難道說……怒龍衛依舊還沒有從嚴庭中走出,恢復到正常的編製中來嗎?
她微微側首,看了看冷亦修,冷亦修有所感,也看了看她,兩個人的目光相撞,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含義。
怒龍衛在皇帝身邊多年,也是最為信任的貼身衛隊,而只是因為那一個張平,他便把所有的人都打回了原形,在來庭那個殘酷的地方一一接受審問,雖然說慈不帶兵,但是皇帝如此做,到底還是人心在涼薄了些。
趁着這個空檔,容溪孝兒遞了一個眼色,孝兒微微側着看了看身邊的女子,那女子稍稍退後兩步,正好和那些站在小廚房門口的丫環婆子站到了一處,而孝兒則拿着安胎藥信步前來。
容溪的目光微轉,眼風卻從未離開那個和孝兒一起來的女子,那女子轉眼看到了一邊的采薔,四目相對,采薔的瞪圓的眼睛突然一震。
采薔抿了抿嘴唇,不動聲色的往女子的身邊靠了靠,她握了握袖子下的手指,緊緊的抿着嘴唇,似乎在做着什麼決定。
終於,她慢慢的伸出手,手指勾住那女子的,在她的掌心輕輕劃了幾個字。
女子的目光微閃,快速的回了幾個。
采薔的臉色一變,血色像是瞬間退去,像一張蒼白而脆弱的紙,彷彿一碰便會煙消雲散。她的目光慢慢的轉動,一寸一寸,像是很用力的,看向了慕容詩所在的方向,臉上的五官都像在擠在一起,浸泡在無盡的痛苦裏。
彷彿很快,又彷彿過了很久,采薔慢慢的收回目光,再次在那女子的手中劃了些什麼,那女子垂着頭,一點一點的寫着,采薔只覺得那手指滾燙,而自己的掌心冰涼,每每觸碰一下,她都有一種想要痛苦出聲的衝動。
一筆一劃,如同刻在心間。
四周依舊很靜,連風聲都停了停,院子裏的樹枝一絲不動,連葉子都像是靜止不動,月光被淡淡的雲彩擋住,只有朦朧而黯淡的光芒投下來,天邊的星子都似往雲中隱了隱,光芒也不復之前光亮。
那些火把在院子裏升騰燃燒,燈籠里的火燭也燒得旺盛,院子裏還是很亮,亮得人眼前有些發花。
皇帝微眯了眼睛,臉色沉靜如一潭死水,看不出在想什麼,他的龍袍在火光中閃着幽冷的光,身上的五爪金龍怒睜雙眼,銳利的爪子似乎閃着晶亮的光,彷彿下一瞬間就會掙脫而出。
容溪垂着眸子,眼風卻一刻也沒有放鬆,采薔的反應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只要抓住她的軟肋,一切就都會變得簡單一些。
她在等,等待采薔的極限。
終於,采薔緊緊的咬着嘴唇,失去血色的嘴唇上印出清晰的牙印,她收回了手,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上面什麼都沒有,剛才卻滾燙的寫了一段讓她心驚的事。
皇帝正在閉目思索,忽然聽到有幾聲抽泣,這聲抽泣聲音並不大,在此時寂靜的殿內殿外聽起來卻分外的清晰。
他霍然睜開了眼睛,其餘很多人的目光都尋着那抽泣聲望了去。
唯獨容溪,此時卻收回了眼神。
而冷亦修,卻在第一瞬間看向她,兩個人的目光碰了個對着。
冷亦修自從來了之後,還沒有說過什麼話,那是因為他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容溪的眼神,她向他傳達了兩個意思,第一,她很好;第二,什麼都不要說,這個時候保護自己最為重要。
對容溪的信任,壓下了一切讓他想要說些什麼的想法。
“什麼人?”皇帝皺了眉頭問道。
蘇公公立即一甩拂塵走上前去,一指采薔,“你,出來!”
采薔抹着眼淚走出了人群,隨着蘇公公一步一步走到皇帝的面前,“撲嗵”一聲跪倒,“皇上……”
“你是何人?”皇帝問道。
“回皇上的話,奴婢……奴婢是貴妃娘娘小廚房中的廚娘。”采薔的聲音微微顫抖,讓人想起晨間草葉上的露珠,晶瑩而剔透,卻在一碰的瞬間,碎了。
“噢?”皇帝一眯眸子,眼睛裏光芒銳利如刀,狠狠的向著采薔刮來,“那這麼說來,你見過這些草藥了?”
皇帝的手一指,指向那些竹籃,那裏整齊的放着一些草藥,正是之前從小廚房裏搜出來的。
采薔點了點頭,說道:“回皇上,是的,這些草藥就在廚房裏,小廚房裏所有宮婦嬤嬤都見過,但是……”
她頓了頓,腰背微微直了直,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但是,認得這些草藥的人卻並不多。”
所有的人都聽出她的話外之音,皇帝自然也不例外,他的身子直了直,手扶着椅子扶手,目光中的光芒更亮了亮,“你都知道些什麼?如實說來!”
韋貴妃的呼吸緊了緊,她手指間的帕子不由得絞得緊了緊,上面的大團花朵已經不成樣子,她自然知道這是小廚房裏的廚娘,來了約摸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如今聽她這話,她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或許這一刻就此出現轉機也說不定。
采薔吸了一口氣,她的手指微握成拳,聲音低沉卻清晰道:“回皇上的話,奴婢是認得其中幾味葯的,平時貴妃娘娘的一些葯膳和湯藥大部分都是經奴婢的手的。”
“繼續說。”皇帝聲音沉冷道。
容溪看着跪在那裏的采薔,眸子微微眯了眯,這個采薔還算有幾分膽色,只是……錯跟了主子,有些可惜了。
采薔繼續說道:“皇上,如太醫所言,貴妃娘娘得到的方子,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太醫也提到,其中有兩味葯下得極其巧妙,這也是不假的。”
說此話的張太醫點了點頭,這也是這個方子給他的第一個印象。
“這兩味葯,便是關鍵,”采薔苦笑了一下,“貴妃娘娘之前用這方子的時候也真的不過是單純的補養女子的身子,對身體是有好處的,但是,自從奴婢來了之後,事情就不同了,因為奴婢帶來了那個。”
她伸手一指,指尖如刀,指向其中一個竹籃,眾人的目光尋着她的手指望去,那籃子中放着的,是一些塊狀的東西,暗藍色,像一泊凍成冰的深海之水,藍得近乎發黑,閃着一種詭異的暗光,幽幽一閃,令人心頭一跳。
“那是何物?”皇帝看着那東西,直覺那便是關鍵。
張太醫拿起其中的一塊,托在手中仔細的看了看,又放在鼻尖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酸腥味在鼻尖下盪開來。
但是,他卻不認得,只能對着皇帝搖了搖頭。
容溪不禁在心中暗笑,也難怪這些太醫不認得,別說他們,就是李海江剛一開始的時候也沒有認出來,不過是後來在醫書中翻找這才找得到,李海江的那些醫書可都是多年搜集的寶貝,太醫院醫書雖然多,但不見得比李海江的精。
采薔的聲音清朗,隱約有淡淡的苦澀,“這東西是來自南海那一帶,一種產自海中的東西,它的形成和珍珠差不太多,不同的是,珍珠是由蚌生成的,而這個東西,則是由一種食魚的植物生成的,每次吃了魚,就分泌出一種粘液一樣的東西,久而久之,歲月積累,便開成了這副模樣。”
這種說法,這種東西,眾人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初次聽到只覺得心中發涼,不由得愣在那裏,也瞬間明白,這東西果然不是什麼好的。
韋貴妃聽着,臉色不由得一白,想着這采薔來了多久自己就吃了這東西多久,心中不由得一陣一陣的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