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君心
顧小西乾咳兩聲，坐在了他身邊！
“小西，你是不是覺得朕很無能？竟然保護不了你？”
“怎麼會呢！皇上您想多了，您現今是這天下之主，做事自然是不能以個人的意願為先了！”
葉添輕舒了下眉頭，琥珀色的眼眸現出些光亮來,“小西，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的！你相信我！”
顧小西看了看那被他攥緊的手臂，皺了皺眉頭，想抽出卻又無力。
“小西，你知道嗎，朕其實很怕黑的！”淡淡的月華透過那窗欞灑在二人的頭頂，帶着迷離的色彩，讓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皇上您......”還是顧小西先打破了沉默，卻有不知道該如何措詞。
“朕睡覺的時候從來都是燈火通明的！”
顧小西沉默了，此時她還能說什麼！這是葉添的*，他竟然豪無顧忌的說給自己聽，難道自己要將耳朵堵住，裝作沒聽到嗎！
“朕好怕，一閉上眼睛就是那血淋淋的場景！”他攥着顧小西的手卻是越收越緊，身體也似在微微顫抖着！
“朕這二十多年來從未安穩的睡過，朕時常會在夢中看到父王，母妃，還有皇弟和皇妹！他們常跟朕說在那邊好冷，沒有陽光，天地永遠都是黑暗的！”
顧小西微嘆了口氣，她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年輕的帝王了，她曾親眼目睹了他夢遊的過程，想來這病症定然跟他那段晦暗的經歷有關的！他是個極其沒有安全感的孩子！圍繞在他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在暗中謀算着！他不能廢除柳青青，他需要柳家的財力支持，更不能動雲婉音，他需要利用姜將軍來牽制葉錦宣！他的確是不能有一絲一豪的衝動！或許只有光明才能溫存他那滿是創傷的心！
“皇上，人這一生都會有好多坎坷的，親情固然重要，可活着的人更重要。這世上有好多風景，好多人值得你去回頭看的！”顧小西很不會安慰人，但這話卻是發自內心而語的！
葉添卻笑了，笑的很是溫柔。眸光若春水般拂過顧小西的面頰。
“朕知道，朕當然是要多看看了！”他說著竟然低下頭，枕在了顧小西的肩膀之上！雙手環過她的腰將她緊緊的圈在了懷裏！
“皇，皇上！”顧小西想掙扎！
“不要動，不要動，要朕靠一會，靠一會就好！”
顧小西僵着身子，一動不動！葉添那溫熱的氣息不斷的自她的頸項間掃過，酥酥痒痒的！很溫暖！
“朕好久沒這般放鬆過了！”葉添低語着，又收了收那手臂：“朕好想永遠都如此啊。永遠都不出去了！”
“皇上！”儘管顧小西的臂膀已有些酸麻，可她仍就是一動也不敢動的！
“噓！不要吵，朕好睏啊，要朕休息一會，一會就好！”
顧小西卻真的是沒有動。聽着他那輕微的鼾聲，卻是微微的嘆了口氣，身體也慢慢放鬆下來！抬起手幫他捋起額角的一縷髮絲，卻見他那睫毛之上似掛着滴晶瑩，她心中不禁湧起莫名的酸楚來！畢竟他也只是個二十幾歲的少年，在現代也就只是個大學生。可如今的他去要獨自承受這一切，獨自面對這一切。怎能不覺得孤單，怎能不覺得累！若這樣讓他可以減輕他的壓力的話，那麼就讓他靠一夜又何妨！
夜幕漸淺，月色稍退。
一道黑影自房檐之上飛閃着，那速度快若閃電，卻無半點的聲息。很快他停在了一座並不太高的房檐之上。卻是無半點的氣喘之色：“主子！”他躬身，額角微垂。半晌卻不見對方回應，他便又叫了一聲：“主子！”
“何事不能等我回去在說，一定要追到這宮裏來嗎？”錢莊的面上帶着隱隱的怒意，眸中閃着寒光。
黑衣人躬身微退了半步道：“主子。事情緊急，屬下不得不先行向您稟報。”
“說！”
黑衣人躬身道：“主子，姜將軍已經屯軍與城外五十里了，並暗中傳書與北大營官兵了，想來就是近兩日便是想要異動了！”
錢莊卻是回過身，目光繼續落在不遠處那小窗之上，窗子下兩條人影依偎在一處，淺淺的呼吸着！
“主子，主子！”黑衣人見他不答話，卻是有些焦急。
“回去告訴黑騎營，若姜將軍若是要入城便將城門大開，不必阻攔！”
黑衣人怔了怔，道：“主子，這怎麼行，他這樣明顯是針對您而來的！”
錢莊頭也不回，冷聲道：“還要我在說一遍嗎？你聽不懂嗎？”
黑衣人怔愣了半晌才道：“是！”卻在心底畫了個弧，暗自道：“主子今日是怎麼了，怎會這般大的火氣，從不見他這樣焦躁過！”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故意順着主子的目光望了望那黑漆漆的小屋，卻只看到了兩條糾結的身影......
清晨的的鳥鳴聲格外的惹人厭。顧小西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卻見一件明黃的袍衫落在了腰際。她忙翻身而起，哪裏還有葉添的影子。
“世子妃，您醒啦！”看門的守衛邊說邊放下手中的水盆，竟然還有皂角和面巾：“小的給你端來了水，您先梳洗下，一會蘭婆會送膳食來的！”
“你叫什麼？”顧小西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
“小的朱海！”那守衛憨憨的一笑。
“錢莊是你什麼人？”
那守衛怔了怔，他似沒想到顧小西會如此問。半晌才道：“錢大俠是小的大恩人，那年小的老母就要病死了，小的背着老母四處尋郎中，可是那些郎中不是嫌棄小的給的錢少，就嫌我娘的病晦氣，沒人肯救治。就在小的所投無門之時，碰到了錢大俠！
“他給了了你銀子？”
那守衛點了點頭道：“當時錢大俠將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了小的，可那郎中卻是連看也不看一眼，便將小的推出了門。錢大俠卻是一怒之下便拔出了劍，抵在了那郎中的脖頸之上，那郎中登時便嚇得尿了褲子！”
顧小西不禁撇了撇嘴，在心底暗罵了幾句才道：“如此你便是他的人嘍！”
朱海愣了下才道：“錢大俠從未叫小的做過什麼的，這次他只是拜託小的照顧好世子妃的！小的也沒幫上錢大俠什麼忙的！”
“嗯嗯！”顧小西打了個哈哈！卻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世子妃，咱家是奉了皇命前來的！”老太監揚了揚手中的拂塵，高高的揚起了下巴：“不知世子妃可曾整理好了呢！”
顧小西很想說自己還未吃早膳，但見那老太監的高傲的模樣，似乎是情形有些不妙的樣子，便點了點頭道：“走吧！”隨即心裏也是忐忑了起來，有種被押赴法庭宣判的感覺！而且還是面臨死刑和無期之間！
雕樑畫棟，美玉琉璃，珠壁奪目，檀木為栩！
這不是顧小西第一次來到這座宏偉的大殿了，上一次在這大殿之內，自己親眼見證了一皇帝的下台和另一個皇帝的誕生，而這一次呢，又將面臨的會是什麼？
她一步步的走上前，目不斜視，她今日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氣勢，儘管心中不斷的翻騰着，可表面看起來卻仍是那般的淡定。
“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這是顧小西第一次正了八經對着葉添跪拜。
“平身吧！”葉添威嚴的聲音不帶一絲的情感，完全沒有了昨夜那個脆弱年輕人的影子。
“皇上，老臣心有不服！”
顧小西剛想起身，卻見柳國丈顛顛上前，躬着身子，正滿臉的仇視射向了自己！她相信若此時皇上發話可以任他處置自己的話，他定然會將自己生吞活剝了不可！
“皇上，皇後娘娘現今被她害到如此地步，是不是該給臣個交代，給文武百官個交代，給天下人個交代呢！”
顧小西輕吸了口氣，豪不畏懼的迎上了柳國仗的目光，慢慢站起了身，笑顏如花：“柳國仗是吧？”她擰了擰眉走上前了兩步，與那仇恨的目光對峙着：“本世子妃知道你現在是恨我入骨！想我早點的去閻王那裏去報道吧？”
柳國丈怔了怔，似沒想到這少女會在這樣的大殿之上嬉笑。
“是又如何，你殘害皇後娘娘，人證物證確鑿，還有什麼可狡辯的，下官今日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為娘娘討個公道。”
“嘖嘖.....有那般嚴重嗎？皇後娘娘不是還好好的嘛！”
“世子妃，你說話最好是摸摸自己的良心，皇後娘娘現下都被你害成什麼模樣了，難道非要死才算休嗎！”柳國丈唇角顫抖着，胸膛也跟着一起一伏着：“皇上，老臣懇請您給還皇後娘娘一個公道！”他說著又跪拜拜了下去。
還不等葉添發話，顧小西便也上前跪拜了下去：“皇上，臣婦也希望您能儘快查清楚事實，還皇後娘娘一個公道，還臣婦一個清白！”
葉添皺了皺眉，他似對顧小西那個臣婦的稱呼頗為不適應，輕咳了兩聲道：“世子妃，如今卻是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不成！”
“皇上，臣婦從未害過人，又何來狡辯之說呢！”
“你，你，你可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柳國丈伸出手恨不得戳到顧小西的額頭之上:“皇上，如今都到如此境地了她卻還在抵賴，臣懇請傳人證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