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熠恆現在是一個殺人案的嫌疑人的事,唐納德和喬瓊幾天後也知道了。
在看到手下整理好的相關資料時,唐納德最先注意到的就是:“原來不是電槍,而是普通的用子彈的槍。”
“我覺得這樣更加合理。”喬瓊道,“但邏輯就不太對了。證人說看到了閃電,又聽到了槍聲。熠恆難道會先用電槍把人打暈,再用手槍把那人打死?”
“你說得對,多此一舉,這人連編謊話都不會。”
喬瓊把資料往後翻了幾頁,“也不是。主要是能檢驗出來死者在中槍前有先被電擊過。他若不說自己看到閃電破綻更大。”
“但他就是咬死了說熠恆是兇手。槍上又有熠恆的指紋。你說這事怎麼辦?”唐納德問。
喬瓊道:“公事公辦吧。先等帝國提出要引渡嫌疑人回國再說。”
“真讓他們帶走人?”唐納德壓力很大地盯着他的藥瓶看,“機械城已經不能離開熔今了。熔今也不能帶着機械城的秘密到處走。”
喬瓊道:“雖然公事公辦。但熠恆不是傷得很重嗎?總得等醫生開了能夠進行長途旅行的證明后,才能回帝國吧?”
唐納德放鬆地笑了,“自然是應該這樣。我們怎麼能讓一個病人長途奔波?當然要等他傷好。”
殺人的事被“確定”真有其事後,熠恆開始倒霉了。往遠處說,從海松堡開始,他就一直很倒霉,唯一的好事是他和熔今關係越來越好,但這恐怕也不是好事。
一月下旬,因為案子的事,熠恆的知名度超過了當年他剛拿到王之權杖那會。他一打開廣播就能聽到各個地方的各種人在議論他。他讓人們的業餘生活豐富了起來。
單看帝國,選擇相信他的人比懷疑的人多,而持懷疑態度的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這麼說的:就算他殺了人我也還是支持他。
熔今聽到后很生氣:誰稀罕這種既沒辨別能力又沒是非觀的人的支持!
另外也有很多人心懷偏見:熠恆肯定無罪,因為法律並非人人平等,而是貴族享有特權。
沒錯,若熠恆不是貴族,這種案子根本沒人去關注。
機械城的話,很多人根本不關心這事,關心的人中大部分希望能查清楚這事,倒並不急着判斷熠恆到底是不是兇手。
一月底時,剛能下床的熠恆和支鳴風打了一架,兩人被送進了急救室。三天後,支鳴風不辭而別,傳言他與熠恆絕交了。
傳言一:他們爭吵是因為永夜集殺人案。分支1:支鳴風知道是熠恆殺了人,責罵他后與他絕交。分支2:支鳴風懷疑熠恆殺了人,兩人爭吵后絕交。
傳言二:他們爭吵是為了帝國與聯盟之間的戰爭。分支1:熠恆不看好帝國,支鳴風與他爭吵后絕交。分支2:熠恆嘲笑支鳴風軍事能力不如他,支鳴風憤而絕交。分支3:支鳴風說熠恆原本可以贏下機械城之戰,但因為有私心沒贏——熔今與機械城關係密切,兩人爭吵后絕交。
傳言三:他們爭吵是因為喜歡上了同一個姑娘,那個姑娘現在正在聖法羅做客,支鳴風帶傷回帝國為了她。
傳言四:……
這事熔今也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因為事發時他不在,後來問熠恆,熠恆又不肯說,問別人,也沒一個說得清楚的。只知道其實也不算是打架,更沒有被送進急救室那麼誇張。但很多事多經過幾張嘴,就是會發生質的改變。
總結,到一月底,因為最好的朋友的離棄,讓很多人的想法發生了改變,了解他的人都不信任他,我們這些陌生人就更加不必信了。支持熠恆的人數驟降了一成。之前大約有七成,現在降到了六成。
二月上旬,熠恆再次能下床時,和勞塔弗吵了一架,動靜不小,半個醫院的人都偷偷地去圍觀了。這次的原因比上一次和支鳴風那次的清楚一些,勞塔弗說熠恆不一心為國之類的。有人甚至說聽見勞塔弗用了“判國”這個詞。
二月中旬,熠恆厭煩醫院裏閑雜人的騷擾,搬回家休養去了。然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菲曼林家派來照顧他的老管家突然回帝國去了。熠恆判國的傳言傳得越來越烈。連從小看着他長大的管家都憤怒地離開了,肯定是對他已經失望至極。
二月下旬,熠恆又失去了一個好友:貝琳達公爵小姐。事情是這樣的,公爵小姐的一個朋友被菲曼林家的一位少爺欺負了,公爵小姐憤怒之下宣佈說她與菲曼林家絕交。但是,那個朋友恰好叫伊醉冬,就是傳言熠恆與支鳴風都喜歡的那位姑娘。這一來,傳言就又來了:熠恆因為沒能贏得美人芳心,嫉恨之下讓人去報復……
這幾件事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熠恆收到了一堆差評,熔今表示很莫名。勞塔弗是因為一些帝國與機械城的利益問題和熠恆談過,或許情緒略有激動,但沒有爭吵。葛蘭佐老管家走之前可是很開心的,裝走了一船的綠泡石傢具。貝琳達那事就完全不關熠恆的事了。
總結,二月的情況很不好,熠恆的支持率急劇下降,到二月底,帝國大約只剩一成人仍公開說支持他相信他,公開指責他的人就非常多了,甚至包括很多有名望的貴族。機械城的人倒還好,沒有因為這個謾罵熠恆,因為這裏流動人口多,移民過來的人也多,沒人把愛國看得很重。他們倒是奇怪帝國的人為什麼這麼愛國,好像比聯盟的國民更加愛國,或許是帝國人民被皇族教育得比較好吧。
三月初時,尼瑞的手術完成了,也回帝國去了。熠恆當然沒去送他。所以傳言又來了……
到此時,熠恆已經有個兩個固定的侮辱性代號:殺人犯和判國者。
有趣的是:一開始,大多數人都不認為他真的殺了人,現在他們卻都在心中給他定了殺人罪,只因為他們懷疑他判國。
這兩者本來毫不相干,但神奇的是,人們硬是用其中一個推導出了另一個。更別提用來推導的那個條件本身就有問題。
三月中旬,具體來說是3月15日,機械大展覽正式開始。熔今和熠恆都被邀請為貴賓。此時傳言是這樣的:那個吃裏爬外的傢伙果然投靠了機械城……
雖然帝國和聯盟之間的戰爭還沒停止——仍是聯盟贏得多,但機械城決定如期舉辦機械大展覽,而且今年破例讓軍火武器也參展,所以今年來的總人數雖然沒有往年多,但來的有份量的人比往年多多了。
經過將近兩個月的休養,熠恆的傷雖還沒全好,但日常行為已經無妨礙了,所以他就跟熔今一起出門了。
熔今纏着他,“小貓,今天人很多,你要保護我。”
“……”
事實么,當然是相反,寄給熠恆的威脅信,都有上千封了。熔今每封都看了,看完也沒撕沒燒,全部鎖進一個保險箱,日後肯定有用得上的地方。
索洋也和他們一起,特地配了槍。因為這些天,城裏的帝國人越來越多了,前天晚上居然有人往他們家院子裏扔石頭。
熠恆看他緊張,笑說:“要不我帶面紗?”
索洋苦笑,“那更加搶眼。”
熠恆道:“也是被虛名所累,我如果不是王之權杖擁有者,他們就不會對我這麼愛恨交加了。”
雲舒雪和索洋閑聊時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昨日捧得越高,今日越要用力踐踏。”她還為熠恆的事和別人爭吵過好幾回,別人人多,她沒吵贏,氣得哭腫了眼睛。
熠恆哭笑不得,“何必費這個力氣。”
“但明明不是這樣的。你為什麼不解釋呢?”
沒錯,那些傳言傳得越來越厲害的原因之一就是:熠恆從來沒有公開解釋過一句話。清高到這份上,相信他的人也在說他活該。
今天雲舒雪沒來,一是害怕,二是因為她知道幫不上忙,甚至可能會礙事,便安分地鎖緊門呆家裏了。
展會開幕會現場戒備森嚴,機械城好歹也近距離接觸過一次戰爭了,在安防方面越來越嚴了。
到了后,熔今拉着熠恆下船,警衛一路護送。
熠恆聽到有很多人在小聲議論他或者罵他,突然他聽到有一些人在大喊,“只要你說一句你沒有,我們就相信你!……”
熠恆沉默,然後微微一笑,低聲道:“解釋一次已嫌多。”
上一次是任淵死時,在聖法羅菲曼林家,熠恆跪了三天,把事情從頭到複述了無數遍,沒一個人信他。他願意一命抵一命,沒人動手,當然也沒人信他,都說他裝模作樣。他自殺過,太多人盯着他,沒成功,當然還是被說裝模作樣。
那次是他自作自受。當然,這次也是。
熔今側身,托着熠恆的後腦勺,靠過去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看熱鬧的人群安靜了半秒,然後有些人發出了噓聲。
熔今看過去,仔仔細細地盯着那些人的臉看,說:“我是控制系就好了,每個人我都能記得住。”又說,“真想再打開一次星環。”
熠恆笑容加深,“別亂說話,有人會當真的。”
這麼多人,控制系高手可不少。
“我也是當真的,星環能移動就好了,我就把它拖到帝國去,把那些賤人……”
“夠了。”熠恆溫和但堅定地說。
不止是熔今,整個廣場都安靜了下來。很多人在靈力的衝擊下甚至惶恐得發抖,他們剛想起來他們一直在罵的人是帝國第一控制系者,那個據說用眼神就能讓人跪下的王之權杖擁有者。當然,熠恆現在瞎了,就是看起來和沒瞎一樣,這讓人感覺不太好。
到達貴賓台的剩下的十幾米,熠恆是在一種安靜得只剩微弱呼吸聲的氛圍中走完的。
除了熠恆和熔今,貴賓席上還有很多人。帝國那邊以勞塔弗為首。聯盟那邊也有一群人在,裏面還有他們的熟人:盧波。熔今覺得自己都看膩他了,雖然有兩個月沒見了。最讓人驚喜的是,神殿果然也來了人,是一位祭司長,熔今趕緊去找唐納德替他做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