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剛跟陳爸爸做完手術的那個醫生還沒來得及下班,就又被王岩給拽回了手術室門口;醫生一看陳爸爸的情況,立刻就怒罵了起來,然後趕緊讓護士去準備重新做手術……
陳倩怡哭得不成人樣,王岩坐在一邊兒陪着她;蔣林則跟陳媽媽吵了起來……
現場變得一片混亂。
陳爸爸的移動病床在手術室的門口換了個方向,然後又被護工給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陳倩怡一直在那兒抽噎着。
她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
她回到了夢中,回到了十年前,難道只是為了再一次承受父親的離開嗎?
如果這只是一個夢,可這夢境卻為什麼會這樣真實……真實到她在這夢中,居然會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然後呢?接下來又會發生什麼事?難道……後來發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還會挨着個兒的全部重新來一次嗎?
想到傷心處,她又開始了小聲的哭泣。
“行啦行啦別哭啦……這兒又沒外人在,你哭給誰看啊?”不知為什麼,陳雪怡今天的脾氣似乎也挺大的。
陳倩怡看了陳雪怡一眼,沒理她。
這時,那個圓臉護士又從手術室里伸了個頭出來,對她們說道,“那誰……陳英民家屬……準備驗血配型哈!“
陳倩怡下意識的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個圓臉護士打量了一下陳倩怡,說,“你剛不是已經抽了八百毫升了嗎?換個人吧……你,你過來!“護士指着陳雪怡說道。
陳家兩個女兒的長相都隨了陳媽媽,長得漂亮,是對遠近聞名的姐妹花。不同之處在於姐姐身材高挑,妹妹身材嬌小。
而且姐妹倆長得還特別像,所以那圓臉護士毫不客氣的就指了陳雪怡,示意她跟着自己去驗血。
陳雪怡有點兒不願意。
可現在在手術寶里搶救的,也是她的爸爸,陳雪怡不好反對,就只好嘟着嘴跟着護士走了。
可過了好一會兒以後,陳雪怡慘白着一張臉,搖搖晃晃的回來了;那個圓臉護士跟在她後頭,還帶着一臉的八卦。
見了陳雪怡的樣子,陳倩怡還以為她已經抽過血了呢!連忙站了起來,準備把位子讓給陳雪怡坐下休息。
結果那圓臉的護士來了一句,“陳雪怡和陳英民的血型不匹配……那誰啊,陳倩怡是吧?過來輸血吧……沒辦法了哈!“圓臉護士示意陳倩怡跟着自己走。
在這短短的時間裏,陳倩怡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再加上之前抽了血,腦子又有點兒發昏;所以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護士說的血型不匹配是什麼意思,就是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跟着護士走了。
王岩着急了!
就倩倩這副小身板兒,今天不已經抽過八百毫升的血了嘛,怎麼還抽啊??!!
他趕緊沖了過去,“……我也是a型血,抽我的試試吧……”
最終,王岩又抽了八百毫升的血過給了陳爸爸。
等陳倩怡和王岩回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陳媽媽和阿雪怡卻已經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蔣林一個人。
陳倩怡愣了一下,問道,“蔣師兄,我媽……還有我姐呢?”
蔣林一臉的鄙夷,“……你媽說你姐暈血,陪她回去了!”
聽了蔣林的話,陳倩怡的心裏像堵了一個大石頭一樣,難受得要命。爸爸還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媽媽和姐姐居然一走了之?
王岩見她的臉色實在慘白的厲害,就對蔣林說道,“哎,去買兩份……不!三份早餐上來啊……要有湯的,要那啥,烏雞白鳳湯……”
還烏雞白鳳湯……
蔣林瞪了他一眼,但見兩個人都慘白着一張臉,虛脫又無力的樣子;於是英明神武的片兒警同志還是起身去外面買早餐去了。
王岩陪着陳倩怡,兩人也沒說話,就那麼靜靜地坐在手術室門口等着。
直到這時,陳倩怡才反應過來……
剛那圓臉護士說……陳雪怡和爸爸的的血型不匹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爸爸出了事需要輸血;怎麼親生女兒的血型沒配上,反倒是鄰居家的孩子去獻的血啊?
陳倩怡反覆琢磨着血型不匹配這句話……然後她愣住了。
她整個人都變得僵直無比,只剩下一對眼珠子還能勉強的動一動……她獃獃地坐在這兒,心裏卻想着後來會發生的那些事情,腦子裏的思緒也在翻騰着。
爸爸去世以後,媽媽就帶着姐姐改嫁進了豪門。
說實話,當時的陳倩怡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的;她和姐姐都是媽媽的孩子,媽媽改嫁到朱家以後,為什麼只有姐姐跟着她去了朱家,而且還改姓了朱?
當時的她守着瘋瘋顛顛的王岩,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就嘗試着想找媽媽要點兒錢來好為王岩治病。
先前的一次兩次,媽媽還是給了她一些錢;可到了後來,媽媽和姐姐的態度就變得越來越差……陳倩怡的性格雖然很溫柔,但也不代表着她是個願意看人臉色的人。
何況嫌棄她的人,還是她的親媽和親姐姐!
一咬牙,她就輟學打工去了。
陳倩怡也曾經怨過媽媽,覺得媽媽太偏心,心裏只有姐姐一個女兒……可這會兒,聯想到了爸爸和姐姐血型不匹配這件事兒……她的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極荒謬的想法!!!
難道……陳雪怡本來就是姓朱那家的孩子?所以媽媽才在爸爸去世以後,光明正大的帶着姐姐改嫁進了朱家,還讓姐姐給改了姓?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媽媽在跟爸爸結婚以前,就,就……已經懷上了陳雪怡?
所以,後來媽媽帶着姐姐嫁入朱家以後,反過來自己才成為了她們母女的恥辱?她們才會那樣的嫌棄她,恨不得跟她保持着距離,還每每對她惡言相向?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陳倩怡頓時就像吞了一條蟲子似的,覺得噁心無比!
於是她又暗暗希望自己純粹是在瞎想……
王岩一直坐在她的身邊觀察着她,見她的臉色實在很難看,忍不住出聲安慰她道,“你別太擔心了,你爸爸不會有事兒的……你頭還暈不暈啊?”
而現在坐在她身邊,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王岩,也讓陳倩怡覺得很陌生。
王岩並不是一下子瘋掉的。
他是積累承受了多重打擊以後,才逐漸變得精神失常……但那段時間,陳倩怡在忙爸爸的喪事,又氣惱媽媽在爸爸去世尚不足百日,就立刻帶着姐姐改了嫁……
所以她完全忽視了王岩。
直到有一天,王岩無故被人打了一頓,倒地昏迷不醒又被路人送進醫院以後,他這才完全變了。
醫生說他有嚴重的腦震蕩,可治療了一段時間以後,他突然有了精神異常的表現……後來反反覆復的,也一直沒治好。
他發起瘋來,會見人就打……陳倩怡都不知道挨過他多少次打了……不過後來這種情況也稍有改善,因為她發現只要在他發狂的時候,朝他大聲叫着陳倩怡的名字,他總能慢慢地平復下來……
而在他不發瘋的時候,他大約會有七八歲孩子的智力,能幫她做點兒家務,或者做些手工活賣錢什麼的。
為了她們的生活,和掙錢為王岩治病,陳倩怡不得不身兼數職;她每天上午呆在家裏陪王岩,中午去快餐店送餐,下午或者晚上就去麥噹噹打工……
他們倆就這麼相濡以沫的渡過了十年之久。
但王岩的情況一直時好時壞,為了支付他龐大的治療費用,她賣掉了了爸爸留自己的那套小房子以後,又花光了王岩父母留下的那些積蓄……
然後王岩的情況卻一直沒有好轉,再這樣下去,恐怕陳倩怡就得賣掉王岩家的這套小房子了……但她不願意,這套房子是王岩最後的生活保障!
於是她不得不頻頻向媽媽和姐姐伸出求助之手;可每每換來的,卻是一頓辱罵和那些少得可憐的錢。
直到有一天,姐姐介紹了一個長得很帥,條件很好,家裏又很有錢的男士給陳倩怡。
這位男士如此優秀的條件,簡直讓陳倩怡自慚形愧……而這位男士的結婚條件只有兩個,一是他未來的妻子必須是位處*女,二是他未來的妻子必須是位美女。
而陳倩怡恰好滿足這兩個條件。
陳倩怡則陷入了兩難。
憑心而論,她是不願意嫁給別人的!王岩雖然已經瘋了,可他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早就已經成為一個無法割據的整體……可他們窘迫的經濟狀況卻逼得王岩不得不停了葯,而停葯的後果卻是,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最後,陳倩怡一狠心,向那位男士提出了索要五百萬元的禮金,那位男士一口答應了。第二天,那五百萬就匯入了陳怡倩的戶頭。
她開始麻木的備嫁,同時也在積極安排着王岩的出路;可到了她結婚的那一天,她卻聽到了王岩跳樓的消息……
沉浸在回憶中的陳倩怡突然淚流滿面。
如果她早知道王岩會這麼做,她還會自以為是的為了那五百萬而把自己賣掉嗎?
陳倩怡小聲的哭了起來。
坐在她身邊的王岩一臉的莫明其妙……她好好的坐在這兒,怎麼突然就哭了起來?
應該是為了正在手術室時搶救的陳老師而擔心吧!
他安撫似的拍了拍陳倩怡的肩膀……可她卻哭得更大聲了。
王岩有點兒手足無措。
倩倩跟他從小一起玩到大,所以他很了解她……她是個沉默溫柔的女孩子,很少像現在這樣……感情外露。
她一定是太擔心陳老師了。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護工小心翼翼地推着移動病床上的陳爸爸出來了,圓臉護士警告似的告訴她倆,“……好了,已經重新處理過傷口了,一定要小心照看着哈,記着……這回可千萬別再讓病人受剌激什麼的了,再來這麼一次的話……你爸爸可就真的沒了啊……”
陳倩怡呆愣愣地站在那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護士是說,她爸爸……被救回來了?
這……這是真的嗎?爸爸他……不會死??!!
陳倩怡再一次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