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銘洲知道玉子涵的性格,她從小就很粘人,尤其是他自己。這次本來是想讓白夢乞替自己去,誰知道,這丫頭的性格完全沒有變。他摸了摸白夢乞的頭,眼前的人低着頭小聲的說:“對不起啊,我竟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他沒說什麼只是催促着白夢乞回家先把衣服換了,冰涼的衣服貼在身上容易感冒。一絲溫暖在她心底流露出,這個人一句小小的關懷總是讓她低落的心情煙消雲散。
目送着白夢乞出去,他轉眼看到地上兩隻行李箱,光澤的眼眸瞬間變的灰黯緊了緊拳頭,走上二樓。玉子涵看到葉銘洲進來,撒嬌着說:“銘洲哥,事情解決了嗎?人家好久都沒見你了,等天晴了,能不能帶我去外面轉轉啊?”她拉着葉銘洲的手兩隻眼睛撲閃着看着他。而葉銘洲冷冷的抽回手,淡漠的看了一眼她:“看來你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樓下吧枱上有你住的賓館地址,拿上你的行李馬上離開。”留下的只有半掩的門和一臉不可思議的玉子涵。
去藥店買了葯,葉銘洲走向白夢乞的家,路過商店他猶豫了半晌走了進去,出來時手裏多了一瓶梅子汁和一個麵包外加一個火腿腸。悠長的街道上,雨勢漸漸轉小,雨淋后的空氣總是那麼清新純凈,街道盡頭若現的樓房,葉銘洲加進了步伐。
鏡頭轉向白夢乞家中,兩人此時正襟危坐,頗為嚴肅。準確的說是她自己,身子僵硬。倒是葉銘洲隨意的倚在沙發上。唇瓣一啟一閉,不過白夢乞腦袋處於放空狀態,至於他說什麼,她完全聽不見。她仍然記得就在剛才,那人沒有預兆的出現在她家門前,白夢乞小激動了一把故作驚訝的看着他:
“是你?”
“是我。”那人意味深長的說出這三個字。
她覺得這個對話蒼白到毫無內涵。
他雙手環胸,微勾嘴角:“怎麼不讓我進去嗎?”
“沒。。。沒有,快進來吧。”她說話已經有點磕巴。葉銘洲發現偶爾逗逗她還是挺有樂趣的。
思緒被拉回來,她暗下決心如此溫情時刻一定要好好把握。正當心裏泛着小桃花時一句話被她撲捉到,“誒?!你說我聽錯了地方?”下一秒萬顆巨石砸向她腦袋,轟隆隆的。天哪,她到底對玉子涵說了什麼。葉銘洲知道她這性子,安慰道:“沒事,我讓她回賓館了。”“這樣啊”,她吐了口氣。
這時,突然一個噴嚏聲震響,白夢乞感覺到一股粘稠感順着鼻腔緩緩流下,她慌忙中抽出紙巾擦拭着,葉銘洲挑了挑眉,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葯和吃的:“這是感冒藥和一些吃的,一定現在都還沒吃飯吧。”白夢乞接過袋子,打開看到裏面都是她上次吃的,感動之餘,很不好意思的朝着葉銘洲笑笑:“總之,謝謝你了。”她甜甜的笑使得葉銘洲內心有一絲微恙,如款款清泉撫摸着他每一處神經,最終匯聚成一點倒映在他眼眸里。慢慢湊近眼前的人,葉銘洲第一次清晰地到自己的心跳聲,第一次有些慌張。
直到兩人的距離僅為幾厘米時,白夢乞甚至能感受到葉銘洲的呼吸聲,一寸一寸,然後她慢悠悠的閉上了眼,唇邊接觸到絲絲清涼,逐漸向上移動着,忽而一陣酥麻席捲全身,因為緊張她雙唇緊閉着,不留一點讓人襲入的縫隙。那持續在唇上的熱度讓她不覺流連忘返,葉銘洲一手禁錮住她腦袋,一手扶上她臉頰,他真的很想吃掉她身上每一個細胞,將她據為己有。如此緊密的姿勢轟砸向白夢乞,她涮的張開了眼。近在咫尺的容顏,最要人命的是,葉銘洲居然睜着眼睛,她眼珠四處打轉着,就是不敢直視,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慌張。可燒紅的臉蛋真實的出賣了她,葉銘洲看她漫不經心的樣子,心想和別人接吻的時候居然也能開小差。
白夢乞察覺到一記危險訊號,她挪開視線,突然那人加重了力道,他的吻太過突然,而他彷彿用盡全部力氣輾轉於她唇瓣,最後輕輕的一咬。白夢乞猛地一哆嗦,葉銘洲已經走到門口,只飄來一句話:“明天上班,可不要遲到了”。一句解釋都沒有,她半僵着剛才的姿勢,那個柔軟的地方依舊停留着餘溫,那個人的氣息。心裏的熱乎勁還未散去,心律聲亂的七上八下。
一個小時后,白夢乞盤腿坐在床上,嘴裏啃着他送來的麵包,她不僅偷笑起來,而且莫名其妙的臉紅了。喝了一口梅子汁,嘴角咧到了的天上。
這一記吻,讓葉銘洲撥開了蒙在胸口上的朦朧,認清了心之所向,清清楚楚不再猶豫。當然牽引兩人的那個紅線漸漸縮短了彼此間的距離,說到底只是欠了那一句話。但這句話不能出現的太早,否則便失去了意味,說的太晚,那句話便成了空話。
葉銘洲亦在回味那個吻,第一次如此隨心自然地一吻,滿眼盛着波光,少了些冷漠與疏離。這一夜,註定會多了一個失眠的人。
她在去上班的路上做足了思想準備,想着如何面對玉子涵,畢竟是自己錯在先。不過她發現玉子涵並沒有來,暫時緩了口氣。後方傳來的腳步聲使得她回過頭去,這一看不要緊,昨天的殘留印象又重新翻出,眼睛不自覺的觸到他的唇瓣,葉銘洲的目光隨向她視線,被發現后她臉微紅更顯無錯。深邃的黑眸凝視着她,嘴角一點點笑。葉銘洲湊到她耳鬢,輕呼口氣:“拿一杯酒,到二樓。”轉身款款離去。
她現在又和昨天一樣,犯了痴,憤憤的不滿道:自己怎麼永遠都是被作弄的對象,有機會一定要扳一局回來。不過這想法似乎要過幾年才有可能被實現。她耷拉着腦袋,拿着酒走了過去。敲了幾聲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女生爬在他桌子上,隨意的翻弄他桌面上的東西,那個人就是玉子涵。什麼嘛,辦公室里有人卻還讓自己進來,不能讓她去幫你拿酒嗎?她尷尬的將酒放在桌子上,那兩人同時抬頭看着她,瞧瞧,抬頭動作都那麼一致!
玉子涵眼裏劃過一絲異樣,疑惑道:
“銘洲哥,怎麼你不喝咖啡了?我記得你以前特別喜歡咖啡的”
“人都會變的,難道你小時候喜歡用奶瓶喝水,長大了還用它嗎?”
“。。。。。。”
這是什麼比喻,白夢乞腹誹。你不嗆別人一句會怎樣啊,她時常想是不是他得罪的人太多了總覺得自己不定會吃虧才會養成這種一語驚四座的習慣。白夢乞心中泛起了醋意,久久站在那裏。她以為葉銘洲會說些什麼,結果人家只是淡淡的丟來一句:“你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嗎?”白夢乞總是被葉銘洲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打敗的體無完膚,他性格就像天氣,陰晴不定。有時候看似無意的一句就會讓她失落許久,並且每一次都是那麼刻意敏感。
自從玉子涵來了以後,她幾乎每周都過來,圍着葉銘洲,一會給她送吃的,一會送喝的。比她媽媽還會伺候他,就差住他家了。白夢乞每每想到這裏,都使勁兒揪着抹布,好像這布就是玉子涵想要把她撕碎。越揪越心煩,最後她深呼一口氣,對自己說:她需要降降火了。
來到洗手間,清涼的水讓她保持了清醒。她暗自捶胸: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眼啊,人家兩個認識多年關係好點怎麼了。我一定要想開點。然後整理了頭髮剛出來,就看到葉銘洲和玉子涵一起向門口走去,葉銘洲察覺到了她的目光,迎上去,只是對視了幾秒,白夢乞便不敢再看下去,不得不說,他的眼神很有殺傷力。因為洗手間在酒吧門口處,葉銘洲迎過來的時候,她盡量一縮再縮的避開他們,可葉銘洲彷彿看穿了她的意圖,最後還是她和他擦肩而過。經過時他們倆的手輕輕觸碰,白夢乞微微一怔,身後只剩下他走過帶來的風。
玉子涵轉頭看向玻璃窗里的白夢乞,心中若有所思。葉銘洲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她搖搖頭,露出甜甜的笑,“銘洲哥,我們今天去吃什麼呀?”這一刻,她覺得很開心,因為小時候只要有其他小孩惹怒了他,他都會大聲吼回去。只有對她,無論自己怎樣粘他,他都不會煩。這個人,她喜歡了很多年,什麼樣性格的他,玉子涵自己都覺得他是獨一無二的。況且,她自己並不是那種把喜歡憋在心裏很久的人,喜歡就是喜歡,那人接受不接受又是另一碼事。
還記得高中告白時,好不容易將他從滿滿的複習時間中約出來,告白前,她有想過被拒絕。可沒想到他這樣拒絕的乾脆,完全不留情面的拒絕。但她那時想,反正時間多的是,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有時候,她總是幻想和青梅竹馬的他,以後會多麼多麼的幸福生活。玉子涵當時堅信着自己和葉銘洲最後一定能夠在一起。看來,現在自己不得不更加主動些。但有時候的主動卻遭來更多的冷漠,她朋友說葉銘洲太過絕情,喜歡這樣的人,會很累。“熱臉貼冷屁股”朋友們時常這樣形容她。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喜歡上一個人,會愛上他的全部。
但玉子涵沒有明白這種喜歡其實是模模糊糊的,一個人可以放肆的喜歡,但不能一味的包容他,牽強自己。這樣,被喜歡的那個人也許在毫不知情下狠狠地傷害你,最後留下心底不能撩開的疤痕,你還要故作堅強的說出沒關係嗎?
當然,眼下最重要。她和葉銘洲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了,因此她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就這樣他們兩人各自低着頭,半晌,葉銘洲問道:“叔叔阿姨,最近都還好嗎?”畢竟也是照顧過她的人必要的問候也是應該的。玉子涵沒想到他會關心自己的父母,加了一片肉放進葉銘洲碗裏,溫聲道:“他們身體都好着呢,倒是你,這幾年瘦多了,怎麼不吃點好的呢?”她還有些話沒說出口,小心翼翼的看着葉銘洲,停頓了幾秒:“銘洲哥,你什麼時候去看看我父母呀,他們,也都挺想念你的。”葉銘洲那邊在聽到這話後放下筷子,端起旁邊的酒杯一飲而下,卻神都沒說。
玉子涵不想破壞氣氛,換了個話題,她詢問道:“銘洲哥,陸易楊他明天就從國外回來了,要不要我們三個人聚一聚?”葉銘洲想了想,陸易楊,是那個總對自己不服氣的小學弟啊,好像自從他出國后就很少聯繫,當時因為和玉子涵同級,所以關係還不錯。剛好他家就在這裏,難得的機會。玉子涵見葉銘洲點頭答應,滿臉笑容:“我想後天就是十一國慶長假,不如我們去爬山可以嗎?”葉銘洲微微點了頭。
玉子涵笑得像個小孩子,她馬上開始盤算出行要帶的東西,還囑咐葉銘洲山上冷一定要到幾件長袖。他看着滔滔不絕的玉子涵,感慨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生已經變了樣,原來胖乎乎的小臉蛋再也沒有了,時間過得真快上一秒還在回憶里憶着甜蜜,下一秒就被拉近了現實。可現實的殘酷他又該如何面對,會有怎樣的抉擇出現在他眼前。
不知不覺中白夢乞又睡過一個小時,今晚酒吧里的人並不多,所以有了清閑的時間,她在酒吧里走走坐坐,眼瞅着別人都在忙,可她就是插不上手。最後無奈的躲在一角,半掩着睡著了。葉銘洲
推開門,掃視着酒吧內的每一處地方,終於在某個地方尋到了想要看到的人。他走過去,坐在白夢乞對面的椅子上,靜靜的觀察眼前的人。兩隻手指輕輕在她眼前晃動,見毫無反應,心裏笑罵著:睡的這麼沒心沒肺,也不知道自己看上她那點了。他承認自己喜歡故意逗她尋開心,看見她生氣的小臉用倔強的語氣反駁他的時候,他總是會覺得充實和滿足。
當然在這個小人承認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說喜歡的,因為怎麼說當年年少的他每天收到的情書不在少數,所以男子漢在這方面的自信心到現在還保留着。白夢乞被驚醒,揉着雙眼,她突然看到葉銘洲單手撐着腮眼神帶着笑意的看着她,她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在笑什麼?葉銘洲放下手悠悠的用修長的手指着自己的嘴角邊,
“口水。”
“嗯?!不是吧”反應過來的她慌忙擦拭着。
“你可真好騙。”葉銘洲眼角彎彎的說道。
這不能怪她,誰讓當初上高中的時候,易漣笙把她上課睡覺流口水的照片發到班級群里,還廣泛流傳了一陣,弄得她上課在瞌睡都硬撐着。
葉銘洲看着她臉上睡出的紅印子,站起身曲身說道:“跟我來二樓一趟,順便照照鏡子。”
來到洗手間,白夢乞雙手顫抖指着鏡子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