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章
李明看着瑟縮的管樂,心裏沒來由的沉了下去,從禮部侍郎管樂到青樓妓男的狗,真的是天上地下。
儘管管樂助紂為虐,還參與綁架自己,時不時的拿刀子威脅自己,但李明依舊很感嘆。
他仍然記得見到管樂的第一眼,年輕的禮部侍郎謙恭有禮的站在思淵閣,墨綠色的官服襯着一碧如洗的藍天,俊朗非凡。
坦率的講,李明壓根兒就沒覺得管樂是什麼善類,但事已至此,他還是為管樂的境況唏噓不已。
安王悄悄拉住王妃的手,暗暗告訴道,“別擔心,淪落到這一步,也是他自願的,怨不得別人。”然後轉頭看向御階之上的龍椅,皇帝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波瀾,安王也不自覺的嘆口氣。
皇帝悠悠地開口,“人既然已經都到齊了,來呀,將他們拿下,違抗者斬。”
宏瀠輕蔑地看着皇帝,“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呀,拜託您看看周圍的情況,整個皇宮已經被我們的人團團包圍了,你還是自己束手就擒吧。”
皇帝聽到宏瀠的話不怒反笑,他一笑,底下的大臣也跟着附和的笑。
宏瀠明顯心理承受能力不如他爹,竟然有些慌亂,“你,你笑什麼?”
“朕,笑你不自量力。”
從側殿中登時殺出一群全副武裝的官兵,將皇帝護在身後,皇甫爹見狀呵呵一笑,對旁邊的大臣說道,“趙大人啊,依本官看,咱們還是往後退退吧,這刀劍無眼的,咱們又老胳膊老腿兒的。雖然是來看戲的,但是傷着了就不好了。”
趙大人捻捻鬍鬚,“是啊是啊,皇甫大人所言甚是啊。”帶頭往後退,直到退到牆跟下才站住。轉眼間,寬闊的正殿上只剩下侍衛與宏潮的人馬對峙着。
有些上了歲數的大臣開始吩咐臨近的內侍給他們搬把椅子,這人上了歲數,是不能站的太久的,小內侍們呼啦啦的搬出許多把椅子,所有的大臣們都坐等着看好戲。
個別不自覺的還從袖子裏掏出瓜子兒分給其他的大臣,說是昨晚接到陛下的聖旨后就準備的,看戲嗎,沒有零食怎麼說得過去。
皇帝也很痛快,吩咐牙公公給大臣們端茶送水,免得吃東西時噎到。牙公公邊倒水邊囑咐着,“各位大人們小心着別燙着了,還有啊,走時記得打掃一下自己腳下的衛生,要講文明啊。”
安王起身對着宏潮那裏招呼着,“晟侯爺,累了吧,要不要來歇歇喝口水啊。”
晟浩抬袖笑道,“謝王爺。”邊說邊往牆邊蹭,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在安王旁邊,捧起茶杯吹着氣。
李明和宏潮等人目瞪口呆。
晟浩潤了潤嗓子,拍拍手,立刻有人出現在身邊,晟浩大聲吩咐道,“讓咱們的人都回去吧,這裏沒有他們的事了。”
來人領命而去,李明磨着牙問晟浩,“這是演的哪一出?”
晟浩對着龍椅上的皇帝露牙一笑,“本侯只負責跑龍套。”
李明訝然,“那這麼說,那些天在你家,都是在演戲給管樂看?”
晟浩這才戀戀不捨的把目光投向作白痴狀的安王妃,“錯。是演給你,和管樂一起看。”
安王討好的笑着,“娘子啊,嘿嘿,你看,為夫的演技是不是也很好啊?”
李明忍着掐死安王和晟浩的衝動,顫抖着眼皮不說話,安王縮縮脖子也不吱聲,晟浩繼續對着龍椅眉來眼去。可惜皇帝也僵着臉,於是晟小侯爺也縮縮脖子不吱聲了。
皇帝陛下甚怒,皇嫂傻乎乎的被皇兄和晟浩蒙在鼓裏也就算了,竟然合夥連着朕都騙,着實可惡。
宏潮和宏瀠渾身都在顫抖,經營了那麼久,到頭來,為什麼還是輸?
宏潮眼睛一亮,哈哈大笑,“狗皇帝,你以為在這裏有你的人你就能高枕無憂嗎,告訴你,別以為晟浩叛變了你就能贏,我們在宮外還有很多的人馬。”
“你說的是她嗎?”皇甫夫人押着捆得像粽子的春媽媽進來,宏潮見狀跌倒在地,宏瀠早已傻了。
晟浩蕭瑟的嘆口氣,“早說了本侯不是叛變,本侯一開始就是卧底。”
皇甫夫人向皇帝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回陛下,反賊已全部捉拿歸案,無一人漏網,請陛下聖裁。”
皇帝猛然站起,安王也隨之起立,跟在皇帝身後走向地上的三人。
皇帝咬着牙,“將宏潮,宏瀠和這個女人一同凌遲,人頭砍下拿去祭奠先帝。其他人同謀者,殺。”
殿中響起群臣整齊的聲音,“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些大臣已經抬袖擦拭着眼角的淚,安王雙眼緊閉,過去了,終於過去了。
牙公公望着殿外的碧空,武先生,你,看到了嗎。
李明還有些沒回過神兒來,這就結束了?書上寫的電視裏演的不是這樣啊,這也太輕鬆了吧。
宏瀠訥訥的道,“臣知罪,臣之罪。”猛然出手,寒光直向皇帝刺去。
時間好像凝固在這一刻,殿上沒有人反應過來,包括離皇帝最近的安王,和一直注視着他的晟浩。
血花綻放在胸口,皇帝眼睜睜的看着管樂擋在自己的身前,就這樣倒了下去。
宏瀠早已被拿下,和宏潮春媽媽一起拖入死牢等待死亡的降臨。
皇帝頹然的低頭,管樂蒼白的臉扯出一絲微笑,“陛,陛下,如果,臣,只是,只是禮部的管樂,該,該有多好。”嘴角滲出鮮紅的血跡,管樂沉重的閉上他的雙眼,最後的一眸,是那抹明黃色身影。
“臣,新任禮部侍郎管樂,見過吾皇萬歲。”
“平身吧。”
“謝陛下。”
如果,真的只是禮部的一個侍郎該有多好。
當皇帝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龍床上,晟浩低頭看着,唇角帶笑。
皇帝滿眼都是晟浩的微笑,眉目如畫。
用手擋住陽光,皇帝輕聲道,“已經葬了嗎?”
晟浩握住皇帝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嗯。”
“你呢,是不是也要走?”
晟浩頓了頓,放下皇帝的手,為他仔細的掖好被子,“我終究是歷的侯爺。”
“朕明白了,你先出去吧,朕累了,想一個人安靜的呆會兒。”
晟浩俯身吻上皇帝的額頭,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真的以為用手擋住眼睛,就看不見任何離別和悲傷嗎?眼淚順着眼角流下,殿中空無一人。
永嘉四年,天啟三十年一案告破,皇帝下旨大赦天下,萬民共慶,四海皆仰。
永嘉八年,大慶的安王府前仆後繼般傳出驚天動地的嬰兒啼哭,小王爺沈璉和小郡主沈熙出生,安王府整整慶祝了一個月。
李明左手抱着小沈璉,右手托着小沈熙,開始教小孩子不學好,“記住啊,我,是你們的爹,以後要叫我爹。”
安王很是委屈,“那本王呢,本王算啥啊?”
李明歪歪腦袋,看回沈璉和沈熙,“那就這樣吧,以後,叫他爹,”指着安王再指着自己,“叫我爸爸。”
安王欲哭無淚,娘啊,您老怎麼走的這麼‘早’啊。
大理寺內還是一片雞飛狗跳,皇甫夫人在後面提着刀追,皇甫爹在前面撩着衣擺玩兒命的跑,邊跑邊求饒,“夫人哎,你不在家看咱們的外孫一大早來我這裏幹什麼啊?”
皇甫夫人冷笑道,“據說昨晚抓了一個女犯人,長得還不錯,你連晚飯都沒吃就顛顛兒的過來審,審的很高興啊是不是?”
大理寺的其他官員走來走去的忙活自己的,個別不厚道的又開始下注,“一賠三,我賭皇甫大人輸。”
“呸,全國人民都知道大人輸。”
皇甫爹的聲音響徹寰宇,“斬立決,為夫判的斬立決啊。”
皇宮內的皇帝大人寂寞的嘆口氣,寂寞的看眼牙公公,又寂寞的走到書案前,寂寞的趴在堆滿奏摺的書案上。
牙公公心裏念聲先帝保佑,關上門悄悄的守在外面。
還沒等皇帝大人再寂寞的吟出‘誰的眼中流過千年的時光’,身子已經落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皇帝安靜的被抱着,“你不是說走了就不回來了嗎?”
晟浩的手不安分的在皇帝身上遊走,無辜的說,“我只是說我是歷的侯爺,又沒說不回來啊。娘子,想我沒?”
皇帝挑眉看去,“那以後呢?”
晟浩腆着臉笑道,“我爹說,看見我就煩,讓我乾脆去慶當使者當到老好了。這不,我馬上就趕回來了。”
皇帝又寂寞的嘆口氣,“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然後呢,然後歷國的晟小侯爺就在床第之間向慶國的皇帝陛下進讒言,“我們是不是應該養個孩子了啊。”
皇帝迷迷糊糊的道,“你來生?”
晟小侯爺滿臉嚴肅的繼續進讒言,“你哥能生。”
安王府的小王爺沈璉突然間哇哇大哭,連帶着沈熙也跟着一起哭,天籟之聲不絕於耳。
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