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嫌棄，住我家吧
重慶這座，陰天永遠比晴天多的城市，今天難得在寒冬時刻出現了暖陽，燦爛的陽光照耀在身上，感覺不到什麼溫度，卻讓人心情陡然開朗起來。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陳東一早就在樓下等她，準備一起去接陳玥到遊樂場去玩。
陳玥跟着陳東的爺爺奶奶住在一起，陳東自己有單獨的房子在外面住，說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不太習慣，因為傅子珊和陳東才交往不到一個月，兩個人也還沒有發展到需要同居的地步。
“去直接接玥玥嗎？”傅子珊坐上陳東的大眾帕薩特，問道。
陳東點頭，“去接玥玥的時候，順便回家裏坐一下吧，我爸媽還沒見過你。”
“見家長了嗎？”傅子珊問道。
“怕嗎？”陳東爽朗的笑着，“醜媳婦總要見公婆。”
“不怕，早點見早點結婚。”傅子珊很直白。
陳東笑了笑，“怎麼就那麼盼着結婚？”
“說了不想被看成怪物。”
“好吧，回去順便就說說結婚的事情。”陳東說。
傅子珊咬着唇。
總該來的。
兩個人話都不太多的，車子一路開到了一棟有些老舊的小區樓下，陳東帶着傅子珊走進破舊的電梯，一路上12樓。
不緊張，都是騙人的。
從來沒有面對過所謂的，見別人的父母。
而且她真的不是一個，很會和父母相處的人。
房門打開。
是陳玥來開的門。
陳玥傅子珊見過幾次了，也就稍微熟悉了些。
陳玥很熱情的叫着爸爸，阿姨，轉頭大聲說道，“奶奶，爸爸和阿姨來了。”
傅子珊跟着陳東走進一間三室兩廳的房子，房子的裝修也有些老舊了，整個低調有些暗黃色。
沙發上坐着兩個老人，都在65歲到70歲之間。
“爸媽，這是傅子珊，我女朋友。”陳東介紹，“子珊，這是我爸我媽。”
“叔叔阿姨好。”傅子珊禮貌的叫着。
陳東的父母笑着連忙招呼道，“快過來坐。”
傅子珊點頭，坐在陳母旁邊。
陳父起身起端了些茶水過來。給陳東和傅子珊一人倒了一杯。
“聽說你才30歲，沒結婚？”陳母熱情的問道。
“嗯。”傅子珊點頭。
“怎麼看上我們家東東的？”
“網上認識的。”
“哦。”陳母點頭，“我們家東東年齡不小了，和前妻離婚也有5、6年了，既然你們都交往一段時間了，早點把婚結了吧。”
傅子珊一怔。
陳母比她還心急？
“我老太婆是不是太急了點？”
“不。我本來和陳東也有這個意思。”傅子珊連忙說著。
“真的？”陳母笑着問道。
“嗯，真的。”傅子珊點頭。
“東東你這孩子，都幾十歲的人，這麼不懂事，到這個地步了也不帶回家。”陳母有些責備的說著，但是整個人卻是笑顏如花的。
“這不帶回來了嗎？”陳東搪塞說道。
陳母又對着傅子珊，“你家裏人知道嗎？”
“我是孤兒，沒有家裏人。”傅子珊說。
“這樣。”陳母有些若有所思，“沒有父母也沒關係，咱們家陳東也是二婚，到時候婚姻簡單點就好。”
“可以的。”傅子珊附和。
“聽說你在醫院上班？還是主任？一個月工資如何？”陳母問道。
“媽。”陳東不舒服的喊着他母親。
“好，我不問這些。”陳母說道，“既然你們互相喜歡，身外的東西也都不重要了。”
傅子珊只是笑着。
她一直以為結婚會是很複雜的事情，卻真的沒有想過，所謂的結婚也不過如此。
哪裏像傅博文和傅文淵結婚的時候，搞得那麼天翻地覆。
……
在陳東父母家沒有待多久，就帶着陳玥去了“龍門陣”遊樂場玩耍。
陳玥喜歡玩一些刺激的遊戲，傅子珊膽子也挺大，但是陳東很怕，就一個稍微嚇人點的高空遊戲都會讓陳東腿打顫，甚至下來后就嘔吐，所以大多刺激點的遊戲，都是傅子珊陪着陳玥。
兩個人坐在“遨遊太空”的遊戲座椅上，綁得很嚴實。
陳玥突然開口，“你會當我新媽媽咯？”
傅子珊點頭，“應該是。”
“我不太喜歡你，其實。”陳玥看着她。
“我看出來了。”傅子珊點頭。
“我一直相信我媽會回到我爸的身邊，沒想到，你卻出現了。”陳玥眼神並不太好的看着她。
“如果你媽哪天回來了，我就退出。”傅子珊說得很認真，“這樣，是不是就會稍微減輕點你對我的敵意？”
“你個騙子。”陳玥一口咬定。
傅子珊蹙眉。
“我同學說了，大人都是騙子。”陳玥狠狠的說著。
“我不說謊話，也不騙人。”傅子珊一字一句，“信不信隨便你，但是現在，在你媽沒有回到你爸身邊之前，我會和你爸結婚。希望你不要從中作梗，後果不是你想要體會的。”
“你威脅我？”陳玥眼神很不好。
“就當是吧。”
話音剛落。
遊戲機啟動，瞬間上升，滑落。
超強的失重感。
傅子珊卻一點都不感覺到害怕，周圍到處都是叫聲，激動的，害怕的，興奮的……
她淡漠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曾經也有過一次，記憶中好像就一次，跟着傅正軒去過遊樂場，當時她還小，還在上小學，還在那個並不知道近期不能結婚的懵懂年齡。
一個周末，傅子珊被母親罵了之後，心情不好，傅正軒就偷偷摸摸的帶着她去了遊樂場，傅正軒把他省下來的所有零花錢都帶去了，因為從未去過遊樂場，不知道那裏的消費。傅正軒的零花錢不少，所以當時拿了應該有好幾萬吧，結果連零頭都沒有用到。
他們去玩了所有刺激的遊戲，傅正軒玩到後面，臉色都發白了。
傅子珊當時真的覺得，這個世界上除了傅正軒，不會再有任何人對她好了。
而那個對她最好的人，也只是，咫尺天涯。
遊戲機結束。
所有人在工作人員的指示下離開。
陳東在外面等她們，看着她們的樣子，連忙問道，“嚇壞了？”
“沒。”傅子珊搖頭。
“看眼眶都紅了。”陳東關心的說道。
傅子珊一怔。咬唇。
“玥玥你不能再讓阿姨陪你了，要玩自己玩去。”陳東口氣有些凶。
陳玥癟嘴，“也不是我強迫她玩的……”
“沒事兒，陳東，可能是因為風大吹着眼睛不舒服。”傅子珊解釋。
“不管怎樣，不能再去玩了，我在下面看着都嚇人。時間不早了，我們找地方吃午飯。”陳東很篤定的口氣。
陳東還是有些大男人主義的。
這在重慶也不少見，但也不多見。
很早之前就聽說過重慶的男人經常會被女人欺負，因為重慶的女人太厲害了……
傅子珊看了一眼陳玥，小女人就這麼厲害，估計長大了，更不得了。
三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又陪着陳玥玩了一圈，下午4點多就把陳玥送了回去，即使才上初一，作業就已經堆積如山了。
所以，陳東催促着陳玥回去做作業，自己和傅子珊回到了他單獨住的那套房子裏。
陳東喜歡做飯。
陳東做的飯還不錯。
傅子珊也到他家吃過幾次。
重慶的食物偏辣，而剛好，自己莫名還會很吃辣椒。
兩個人吃完飯之後已經是晚上8點了。
平時這個時候陳東就會送她回去，今晚卻留着她一起看電視。
陳東喜歡看重慶本地台的節目，比如“天天630”，或者一些“糾紛類”、“凡人有喜”等，傅子珊沒什麼興趣，卻也可以勉強。
傅子珊本想開口說離開時，電話響了。
她看着來電。
白季陽。
在記憶中，好像就不太能夠記住這個男人了。
白季陽到塞拉利昂來找過她，當時她也才到那裏不久。
她其實並不遲鈍，白季陽的舉動做得很明顯。
只是。
白季陽來的時候，她剛好做完節育手術。
白季陽是一個好男人，當她把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白季陽的時候，白季陽哭了。
一個大男人守着她哭了。她當時是真的很無措。
白季陽後來走了。
她其實真的很感謝白季陽給了她這個選擇，無論是誰，至少她不想害了白季陽。對於一個以後，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生育的人而言，嫁給誰，都是在禍害誰吧。
而後，白季陽並沒有怎麼的和她聯繫過，她想這個男人終究已經把她忘記了。
當然，其實她忘得更快。
她接通電話。
“季陽。”
“子珊，在做什麼？”聽口吻，已經有些醉了。
“剛吃完飯，看地方台的一些節目，挺好笑的。”
“意思是你在重慶很習慣了。”
“還好吧。”
兩個像是老朋友一般的聊天。
“子珊，今晚你留下來嗎？”突然，坐在沙發上的陳東開口。
應該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所以才沒太在意，她還在打電話。
很顯然，電話那邊的白季陽聽到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問道，“你有男朋友了？”
“嗯，有了。”
“恭喜咯。”那邊在強顏歡笑。
“謝謝。”
“什麼時候辦酒，不要忘了請我，我會備上大禮的。”
“好的，可能不久了，剛見完家長。”
“嗯，那不說了，我朋友讓我喝酒去，我掛了。”
那邊掛斷了電話。
這樣也挺好。
傅子珊握着手機沉默了半分鐘。
“子珊？”陳東叫她。
“今晚，留下來？”陳東再次問道。有些小心翼翼。
“結婚後吧，反正都要結婚了，不是嗎？”傅子珊說。
不管如何，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現在，莫名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好，我不強迫你。”陳東笑着，“時間不早了，那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傅子珊其實真的很慶幸，至少陳東沒有強迫她。
而且她很肯定，如果態度稍微堅決點，她會留下。
她已經在很努力的逼迫着自己過上自己的生活，如果有人給她點推力，她會順勢而去。
她回到自己的家。
一個人躺在床上。
如果真的結婚，她應該不會請任何人吧。
她說過，她是孤兒。
……
沒過兩天，陳東再次把她帶到了他父母的家裏。
這次開始說結婚的事情了。
陳東的父母應該是盼着他們早點結婚的，具體她不知道為什麼，想着或許是陳東歲數不小了，而且離婚也這麼多年了。
她並沒有多想。
幾個人坐在沙發上，討論結婚細節。
其實細節真的很簡單，結婚的儀式都不需要，在重慶當地風俗而言，結二婚是不需要什麼排場的，請親戚朋友吃頓飯通知一下大家就行了，必定頭婚的時候已經轟轟烈烈過，二婚就是走走過場。
“子珊。我聽陳東說，你是有自己的房子的？”陳母說道。
傅子珊點頭，“嗯，有一套。”
“既然你有房子，陳東也有房子了，我們兩老商量了一下就不用給你們新買房子了，有得住就行。”
“好。”傅子珊沒什麼意見。
她從沒想過結婚占任何人的便宜。
而且……
她錢真的花不完。
“昨天陳東說你一個小姑娘年紀輕輕嫁給他，也沒結過婚，想要給你點聘禮，說是把他房子過戶到你的頭上。”陳母看着傅子珊。
傅子珊一直很沉默。
“我想了想，過戶也是需要錢的，浪費那手續費和稅錢不划算，結婚了本來就是一家人了，過不過戶又有什麼，你說是不是？”陳母說得很有道理。
傅子珊其實也不傻，就怕她騙了陳東的房子而已。
陳東現在不在，被陳母故意支開了。
昨天陳東說結婚的日子定了時，就提過把房子過戶到她的頭上，她其實不想答應的，想着這是陳東的心意也就沒多說什麼，這麼看來，是陳母不同意了。
這麼一套房子，對普通人來講不是一筆小數目，對於傅子珊……
“是，阿姨你說了算。”傅子珊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她其實想過的，就算陳東把房子給她，如果哪一天兩個人過不下去了，她會把房子還給他的，她真的不差這點錢。
不打算捅破了說，他們怎麼想就怎麼定吧。
“真的？”陳母很激動的問道。
傅子珊點頭。
陳母覺得傅子珊這個人，太好打理了。不禁又說道，“雖然說是一般的酒席，但是現在酒席錢也不便宜，你也知道我和你叔叔老倆口就拿退休工資，沒什麼多餘的錢，讓東東一個人掏他壓力也大，你知道二婚是不會隨禮錢的，聽說你工作不錯，應該也有些存款吧。”
“阿姨的意思是，讓我付酒席錢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說，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出一部分。”
“大概多少錢？”
“1、2萬吧，也不多。”
“可以的。”
“東東這個人好面子，你直接把錢打我賬戶上，我來付就是，你就不要給東東說了，免得他又不開心，還弄得你們的婚禮不太高興。”
“嗯。”傅子珊點頭。
傅子珊一直覺得自己不差這點小錢，陳母如果想要些她給就行了。
她其實思想真的很單純，結婚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能過就過一輩子，不能過，隨時結束也行。
她沒想過其他太多。
卻真的不知道，有時候這個社會就是如此，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
簡單的商量了些細節，又把結婚的時間再三確定后，離開了陳東父母家。
陳東把傅子珊送到她居住的小區門口。
傅子珊如每次一樣的，下車。
突然，陳東跟着下車，叫着她，“子珊。”
傅子珊轉頭。
“會快嗎？”陳東問她。
他們認識也不超過2個月。
會不會，太快了。
“不會。”傅子珊說，很肯定。
“還有10天，我們就結婚了。”陳東說，似乎是在確定。
“嗯，我知道。”傅子珊微微一笑。
陳東是真的很怕她吃了虧吧。
其實，真的沒什麼的。
她也只是找一個男人，反而，她覺得自己對陳東，好像還欠了些什麼。
因為不是陳東，也會是其他任何一個，能夠滿足她要求的男人。
陳東靠近她，“我以後會好好待你的。”
似乎是在保證。
傅子珊點頭，“嗯，我相信。”
陳東看着她，昏黃的路燈下，突然覺得此刻的傅子珊很漂亮。
傅子珊的五官其實長得很好的，皮膚也好，此刻微微笑着的恬靜模樣，根本就不像30歲的女人，反而有種大學生的感覺。
他忍不住，低頭，親吻她。
傅子珊一怔。
這麼久，陳東並沒有做過任何越軌的行為。
陳東的唇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唇瓣，“晚安。”
“晚安。”
陳東回到自己的車上，對他擺了擺手，“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我帶你去買結婚要用的東西。”
“好。”傅子珊點頭。
陳東開着車離開。
傅子珊想，嫁給一個很會照顧自己的男人，其實也不賴吧。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不能找一個自己愛的男人，找一個，對子好的男人，雖然自私了點，但終究，對自己是好的。
她轉身，準備回家。
腳步，突然停住。
即使燈光很昏暗，而且他站在的那個位置明顯背光，她也第一時間認出來了那個男人。
傅正軒。
也不是很久沒有見面，卻真的沒想過，
他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她揉了揉眼睛，看着他。
“子珊，是我。”傅正軒說，一字一句，和記憶中一樣的口吻。
傅子珊笑了，“小叔，怎麼來了重慶了。”
口吻，聽上去還很自然。
“來看看你，聽說你要結婚了。”
“哦。”傅子珊抿着唇，卻不願意多說。
“剛剛那位是你男朋友？”傅正軒問她。
“是。”傅子珊點頭。
她想，他們需要這麼正常而隨意的交流。
即使，她承認，此刻的手心有些發汗。
她需要給他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她需要做給他看。
“不早了，我去酒店。”傅正軒轉移話題，沒有再多說其他。
“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就在周邊隨便住一晚就是，明天見見你的男朋友和家人，後天就走。”
“我送你吧，這邊你也不熟。”
傅正軒本想拒絕，但想了想，這其實沒什麼。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會有這份禮節。
“麻煩。”傅正軒不推脫了。
傅子珊笑了笑，帶着他走向她小區不遠的酒店，邊走邊說道，“這邊的住宿一般，如果要住5星級賓館需要打出租車去。”
“不用了，我湊合著住。”
“好吧。”傅子珊也不多說，兩個人來到一家普通的酒店。
傅子珊和前台交涉了一下，對着傅正軒說，“選了最好的包房，你把身份證給我一下。”
傅正軒點頭，找身份證件。
他記得是放在皮夾裏面的啊？
難道是放在衣服裏面的？
不會放在行李箱裏面的吧。
他覺得自己汗水都嚇出來了，最後還是沒有找到身份證。
“不在嗎？”傅子珊看着他有些焦躁的樣子。
“突然找不到了。”傅正軒看着她。
或許，掉到出租車內了。
傅子珊皺了皺眉，良久。
“如果不嫌棄，住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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