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77第77章

第077章

第一百次三十八次告訴自己,陶詩還是個小姑娘,對他所產生的一切感情都來源於對長輩的依賴。祁行喝完了最後一杯長島冰茶,發覺這點酒精含量壓根沒辦法澆熄他焦躁不安的心,於是將杯子砰地一聲磕在櫃枱上,要服務員再拿一瓶威士忌來。

周素凌打給他的時候,他只是看了一眼屏幕,然後就按下靜音,將手機扔在了桌上,不再理會。

所以幾十分鐘以後,當周素凌踏着大紅色高跟鞋、穿着性感小黑裙來到他面前時,他抬頭看她一眼,眼眸略微沉了下去。

“你找人盯着我?”

“兩杯白蘭地。”周素凌熟稔地向櫃枱后的調酒師打了個響指,然後似笑非笑地坐在祁行身邊,唇角的弧度很迷人,“你就不能當做是我們很有緣分么?”

“緣分?”祁行慢條斯理地把那杯威士忌放在桌上,微微側身望着周素凌,含笑道,“我不信這種東西的。不過據說凡是和我有緣分的人,最終都沒什麼好下場。”

周素凌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

調酒師很快把白蘭地端到了她面前,於是她也就恢復了平常的優雅,將其中一杯朝祁行推去,微微一笑,“心情不好的話,喝威士忌沒什麼效果,不如喝點這個。”

祁行的視線落在那杯酒上,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想到周小姐還能喝烈酒。”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着呢,不然我怎麼敢做和你有緣分的人?”周素凌的唇角越發上揚,身子朝微傾,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像祁先生這類人,普通女人哪裏敢接近你?我要是沒有點過人之處,恐怕也進不了你的法眼。”

“那你倒是說說我是哪類人?”

“這個我還真說不清。”轉眼間,周素凌已經俯在他耳邊了,用一種低沉魅惑的聲音說,“總之不是善類,你說對么?”

她的小黑裙開領極低,這樣的姿勢很容易就將衣服下的美好曲線露出些許,白膩的肌膚與一條墨藍色的寶石項鏈相互映襯,越發動人心弦。

她端起那杯白蘭地,湊至嘴邊正欲飲下,卻不料祁行微微一笑,準確地捉住了她的手腕,模樣恣意而雅緻,“周小姐就打算這麼喝了它?”

周素凌一頓,用一種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祁行收回手來,端起了自己那一杯,與她的杯沿輕輕一碰,在悅耳動聽的碰杯聲里喝了一口白蘭地。周素凌看着他雅緻的側臉與隨着吞咽的動作微微顫動的喉結,眼神慢慢地暗了下來。

那杯白蘭地忽然變得比以前更醉人了。

祁行輕而易舉看見了躲在卡座里的那些鬼鬼祟祟拍照的人,卻視而不見地牽起了周素凌的手,“跳舞嗎?”

他問得溫文爾雅,可是並未得到女伴的同意就已經拉着她走向了舞池。忽明忽暗的燈光里,他的手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將她狠狠地貼向自己,曖昧叢生,驚心動魄。

周素凌心跳一頓,抬頭便看見他那雙漆黑灼人的眼眸,那裏彷彿什麼幽靜陰暗的深淵,藏着一些她猜不透也看不明白的秘密。可也正是這樣的陰鬱與神秘將這個男人襯托得更加完美動人,激起了她的好奇心與佔有欲。

他捉住她的右手,引領着她環住自己的脖子,但在她的掌心貼上來之前,又優雅禮貌地問了一句:“mayi?”

如此道貌岸然的舉動。

周素凌忍不住笑着問他:“如果我說no呢?”

“你不會。”他篤定地說,唇畔勾起一抹醉人的弧度,明明是自負到不行的舉動卻無論如何叫人無法心生反感。

周素凌低聲嘆了句:“祁行,你驕傲自大的樣子還真是……”

“真是什麼?”

她眼神微眯,紅唇大膽地貼在他的耳邊,“真是性感到無可救藥。”

“那還真是多謝周小姐的謬讚了。”祁行笑得溫文爾雅,餘光將卡座里連續閃了多次的白光盡收眼底。

***

中心廣場的積雪已經有好幾寸厚了,走在上面鬆鬆軟軟的,彷彿踩在雲端。

陶詩被陳冬亞的大衣裹住,只露出了一半的臉,無聲無息地走在雪上。陳冬亞也沒說話,跟在她後面慢慢地走着,視線一直沒有從她纖細的背影上挪開過。

直到她終於停下腳步問他:“你都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嗎?”

“如果你不想說,我問了也沒有用。”陳冬亞慢慢地說。

“聽你這語氣,大概就算我想說也沒什麼必要了。”陶詩背對他,抬頭看了眼黑沉沉的天空,“你都已經知道了,不是么?”

像是被墨色浸染得濡濕黝黑的幕布一樣,但是又有很多蒼白的顆粒在不斷落下,墨色無邊無際,幾乎要將整片大地都吸進去。

陳冬亞沉默了半天,然後才伸手握住她冷冰冰的手,溫言道:“一直看着天幹什麼?”

她笑着說:“不想讓眼淚掉出來。”

雖然是笑,但無論如何聽上去都像哭一樣。

陳冬亞托着她的後腦勺,把她的腦袋按下來,低聲說:“傻瓜,如果那樣就可以不流眼淚的話,地心引力多有挫敗感?”

如他所料,那雙眼睛紅通通的,像是被人關在籠子裏的小兔子。

陶詩的視線又一次模糊了,為他這樣低聲下氣的溫柔,為他明知她心有他人還能無限包容她的耐心,為他的名字是陳冬亞而不是祁行這種可笑的現實……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冬亞忽然將她的腦袋貼進自己的懷裏,喃喃地說:“如果不想哭,應該這樣才對,把自己交給值得託付的人,換一個捨不得讓你掉眼淚的人。”

她的淚珠子全部被他的毛衣吸進去,一滴都不剩。

於是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紅着眼睛推開他,“陳冬亞你確定自己是醫學專業而不是中文專業的?說話這麼矯情這麼煽情,你自己都不會醉嗎?”

陳冬亞挑眉問她:“我醉不醉不要緊,重點是你醉了嗎?”

“想想都醉了。”她嘟嘟囔囔地說。

“醉了?”他故作吃驚,向她張開雙臂,“這麼快就醉了,雪天路滑,小姐,還是快來我懷裏吧!酒鬼重心不穩,摔倒就不好了。”

陶詩笑得喘不過氣來,彎腰按着肚子,“疼……”

可是這樣笑着笑着,她忽然直勾勾地朝地上倒去,然後迅速沒了反應。

陳冬亞被嚇得心跳都停了,猛地跪在她旁邊,“陶詩?陶詩?”

地上的人面朝雪地,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血色盡失,立馬掏出手機來打119,然而哆嗦着還沒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地上的人忽然伸手搶走了他的電話。

他低頭一看,那個“昏迷”的傢伙顫巍巍地抬起頭來,頂着白花花的眉毛和鼻尖上的一小片白色肌膚笑嘻嘻地對他說:“這下清醒多了,醉意全無!”

“……”

這個晚上,陶詩沒有回家,而是在麥當勞和陳冬亞一起待了一晚上。

陳冬亞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很好的人,捧着熱乎乎的奶茶耐心地聽她說了一晚上與另一個男人有關的心情,始終不曾露出過半點不耐的神情。

她低聲問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噁心?別人也好,他自己也好,都把我當做女兒,當做妹妹,可我卻對他產生這種感情……”

“沒有什麼感情是噁心的。”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愛上了錯的人?”

“那什麼才叫對的人?”陳冬亞反問她。

陶詩笑了起來,“陳冬亞你真是個哲學家!”

“所以你現在還是有那麼點崇拜我?”他挑眉。

“沒錯。”

“那麼——”他清了清嗓子,“有沒有機會把這種崇拜變成超越友情和革命情感的存在?”

陶詩又被逗笑了。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出人意料的夜晚,原本以為的心碎被愉悅所取代,而她險些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快樂下去了。可是沒有。

就好像灰姑娘的南瓜馬車在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又變回了那隻醜陋的南瓜一樣,在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陳冬亞將她送回了家,走進那個黑漆漆的樓道里時,陶詩又一次察覺到自己被陰暗所吞噬。

她是如此急切地希望有人陪她,這樣她就不會陷入對祁行的單相思中無法自拔。

屋裏沒有人,一地狼藉仍在,就連祁行離開之前留在茶几上的藥箱也沒有被人動過。她坐在沙發上,獃獃地看着這個屋子,意識到原來祁行也沒有回來過。

她躺在沙發上很久,終於給祁行發了一條信息:我沒有懷孕,那是個誤會,你不要對我失望行不行?對不起。

指尖顫了很久,她才加上了最後那兩個字:哥哥。

然而祁行沒有回復這條信息,也沒有和從前一樣打電話回來。

她等了很久很久,久到終於忍不住合上眼睛沉沉睡去,再睜眼時已經是接近中午的時間了。大門不曾打開過,手機不曾響過,屋子裏的所有東西都像是睡著了一樣。

安靜得可怕。

陶詩幾乎是下意識地拿過遙控器將電視機打開,卻恰好看見a市的娛樂新聞播報,主持人微笑着對身後的大屏幕上出現的畫面做出以下解釋:“本市著名青年企業家祁行昨夜被拍到與市政廳的高官之女周素凌在夜店狂歡,這對一直以來共同出席公眾場合的‘熒幕情侶’從未對外承認過他們的關係,不過從這幾張照片看來,恐怕大家只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

陶詩的手微微一顫,遙控器啪嗒一聲落地。

幾張清晰的大圖上,祁行與周素凌緊緊相貼,於曖昧的燈光下相擁起舞,姿態親密,神情愉悅。他的手環過女人纖細的腰肢,最後停留在那片光-裸性感的背部。而女人的雙手緊緊攬住他的脖子,紅唇貼在他的側臉之上……

所有的感官除視覺以外,統統在此刻失去感知能力。

陶詩定定地望着變幻的大屏幕,那顆心終於沉入深不見底的懸崖。可是原來懸崖之下並沒有武俠小說里總會有的退隱高人抑或武功秘籍,沒有人能教會她該如何收拾好內心波濤洶湧的悲哀與絕望。

她慢慢地低下頭來捂住臉,一聲不響地哭了起來。

那些透明的液體從指縫間大顆大顆地滾落,可是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而來,又將如何停息。

手機響了,她被嚇了一跳,用濕漉漉的手去拿了過來,看見了上面的那兩個字。

深吸一口氣,她用平靜的聲音接了起來:“喂?”

“是我。”他的聲音還和往常一樣低沉醇厚,彷彿冬日的雪,春日的風,“我看見短訊了。”

“嗯。”

“所以昨晚對我撒那麼大個謊,你對我那脆弱的神經都沒有半點同情心嗎?”

“沒料到你會那麼生氣。”她把聲音變得像個小女孩一樣可愛,“現在還生氣嗎?”

“當然。我像是那麼容易擺平的人嗎?”他也和平時一樣溫柔又幽默。

“好了,我要去洗漱了,一會兒要出去。”

“嗯。”他應了一聲,準備掛電話。

陶詩卻不知怎麼的,忽然間又叫了他一聲:“祁行!”

於是那邊頓了頓,“怎麼了?”

“有句話忘了告訴你。”

祁行的手顫抖了幾下,而更為惴惴不安的卻是那顆心。他彷彿知道她要說些什麼,整顆心都在惶恐,可是惶恐之中似乎又有那麼幾分……渴望。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後聽見陶詩對他說:“祝你順利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愛情事業兩豐收。”

“……”

“你還在嗎?”

“……在。”祁行低聲笑了笑,“我該說多謝嗎?”

“不用客氣。”她也笑了,“拜拜。”

於是嘟的一聲,通話結束。

祁行沉默地看着黑下來的手機屏幕,抬頭對着家門發了片刻的呆,然後再次轉身離開。

一門之隔的屋子裏,陶詩一個人縮在沙發上,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把那句臨時被換掉的台詞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

很多詩人都會描寫愛情,也多歌曲也都與愛情有關,可是藝術更偏愛文藝含蓄的表達,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比如“思念是一種病”,比如“只羨鴛鴦不羨仙”,比如“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可是不管她能背下多少首愛情的詩歌,唱會多少首愛情的金曲,也許最遺憾的只是不能親口跟他說一句毫無藝術感的平直簡單的告白。

——你要怎麼才會知道呢?不過短短五個字而已,我卻無論如何在這八年的時間裏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對你說出來。又或許終其一生我都再也找不到那個機會了,你也不會有機會聽得見它。

——“祁行,我愛你。”

***

祁行與周素凌沒有對媒體報刊的爆料有任何回應,而面對周素凌又一次的主動邀請,祁行簡簡單單地在電話里答應下來,下班后就驅車去了周家大宅。

周素凌說她的好友過生日,希望祁行能夠充當她的男伴,陪她一同參加聚會。

祁行在接她的途中打了個電話給陶詩,讓她自己吃飯,不用等他了。

陶詩在那頭笑眯眯地說:“佳人有約啊?”

他頓了頓,“只是公事。”

“沒事,你忙你的,周末嘛,剛好我也能出去玩玩了。”她興緻勃勃地說,“憋在家裏無聊死了,我和人約好了去書店買點書。”

祁行剛想問和誰一起,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含笑說:“好,注意安全。”

最近他和陶詩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要麼他有約,要麼她在外面玩。他總是告訴自己她已經長大了,外出是她的自由,他不應該事事都過問,可是潛意識裏卻又無比渴望知道她的行蹤。

他渴望和她多相處片刻,渴望和她像從前那樣多說電話,哪怕儘是些無意義的瑣事,他也樂得聽她說。

可她卻開始逃避,三天兩天往外跑,他想也許這樣也好,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就不會對他依賴過度。然而一想到她所謂的朋友正是對她有所傾心的陳冬亞,他又開始煩躁不安。

他這是怎麼了?

陶詩如他所願和同齡人談戀愛,他卻又開始心塞,這不是很可笑么?

祁行想問問她去哪裏,多久回來,穿得厚不厚,會不會被凍着,晚上吃什麼,回來的時候需不需要他去接……可是各種念頭都只是一閃而過,最終被理智控制了。

他開始漸漸地發覺其實產生依賴心的似乎不止陶詩。

車停在周家大宅外面的時候,周素凌還沒出來,祁行動作熟稔地掏了支煙出來,點燃了湊到嘴邊深吸一口,然後閉眼靠在座椅上。

於是周素凌走出大門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那個男人將西服外套搭在後座,只穿着白襯衣靠在椅背上,英俊的面龐略顯沉鬱,雙目緊閉,微微開闔的嘴唇輕輕呼出一縷白煙。

他像是中世紀的油畫裏走出來的貴族,尚且帶着油畫的古老與年代感,明明年紀輕輕,卻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略顯滄桑的厚重感。

她敲敲窗,看見他緩緩睜開的雙眼,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會被其中的情緒淹沒。

祁行親自替她開了車門,然後才坐回車上,淡淡一笑,“不知道周小姐趕不趕時間,如果不趕,能不能容我抽完這支煙?”

周素凌挑挑眉,“我一直以為你是不抽煙的。”

她幾度看見過祁行在公眾場合接過了對方的煙,但是從來不曾抽。

祁行笑了笑,“不常抽,但不是不抽。”

“傷身體。”她忍不住關切地說,有些逾越地動手抽走了他的煙,作勢要往窗外扔,但仍免不了有些忐忑卻故作自然地對他撒嬌說,“可以嗎?”

祁行被她的動作搞得略微一頓,下意識地想起了每次參加完一些重要聚會回家以後,陶詩一定會像只小狗似的撲過來,在他身上左聞聞,又聞聞,然後嚴肅地質問他:“抽煙了?”

他有時候會逗她,裝作無可奈何地說:“沒辦法,場合需要。”

她就會板起臉來不跟他說話,一定要他哄她:“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我沒抽,煙味是別人然上來的。”

“真的?”

“假的。”他又逗她。

然後她就會像只小刺蝟一樣豎起渾身的刺來瞪他打他咬他。

……

“祁行?”周素凌出言喚回了他的目光,“怎麼了?”

“沒什麼。”他收起了面上突如其來的溫柔,又恢復到了先前那種溫文爾雅卻略帶距離感的模樣,“聽你的,不抽煙。”

周素凌笑起來,胸腔里充斥着一種征服欲得到滿足的成就感。

這場生日宴會上依舊充滿了名流,祁行與周素凌的一同出現幾乎等同於再次印證了媒體的報道——畢竟這是私人聚會,並非公開場合,他們沒有必要在這種地方一同出席的。

周素凌與女伴們竊竊私語,在大家對她得到“才貌雙全的白馬王子”的恭喜里越發得意起來。她甚至在大家的慫恿下親自端着一塊芝士蛋糕走到了祁行身邊,滿懷期待地抬頭望着他,“吃一塊吧?”

祁行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在角落裏窺視的那群人,唇角微揚,“好。”

他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那塊蛋糕,姿態優雅地咽了下去,然後朝她笑道:“味道不錯。”

周素凌有些受寵若驚,回過頭去看見那群人擠眉弄眼的模樣時,只覺得空氣里都是粉紅色的泡泡。

回到朋友堆里時,幾個傢伙拿着手機朝她揮了揮,“喏,照下來了哈哈!發微博爆料吸粉去!”

她紅了臉和他們鬧,內心依舊無比喜悅。

大廳里很是嘈雜,當她和朋友們熱鬧完之後,一回頭才發現祁行不見了。找了半天,最終在二樓的露天陽台上看見了他。

他披着黑色的羊毛大衣站在夜色之中,背影安靜而挺拔。

周素凌越發著迷,走到他背後輕聲問了一句:“覺得沒意思嗎?”

他轉過頭來望着她,微微一笑,“出來透透氣而已。”

看見她只穿了件晚禮服,他很快把大衣脫下來披在了她肩上,體貼地說:“天冷。”

但僅此而已,再無贅言。

周素凌一把握住了他正欲收回的手,忽然間對他說:“祁行,我們在一起吧!”

他沒有抽回那隻手,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周小姐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也知道我能夠幫到你。”周素凌慢慢地說,“而我恰好很喜歡你,不如你考慮一下跟我在一起——”頓了頓,她很快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說玩玩而已,而是結婚。”

祁行絲毫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問她一句:“你都不問問我是不是喜歡你?”

“像我們這樣的人,有什麼必要談這種多餘的東西么?”她忽然間笑起來,慢慢地靠近他,“再說了,我不笨,家裏有錢有勢,長得也還不錯,我不信你會不喜歡我……”

說話間,她的呼吸已然抵達祁行的面龐,好像只需要眨眼的功夫,那雙桃花瓣似的紅唇就會印在他唇上。

漫天繁星,夜涼如水。室內是奢華閃耀的裝潢,室外是寧靜溫柔的夜景。

祁行看着她緩緩貼近的美麗容顏,卻忽然在她觸上他的前一秒微微偏頭,於是那個吻堪堪落在他的唇角。

咔嚓——玻璃門後傳來手機拍照的聲響,兩人一起轉過頭去,祁行似笑非笑,而周素凌面色緋紅。

那群惡作劇的微博控很快一鬨而散,嘴裏嚷嚷着“你們繼續”,而周素凌忐忑地對上祁行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他低下頭來看着她,最終揚起一抹微笑,“如果我這個時候告訴你我的確很喜歡你,那隻能說明我是個騙子。你很聰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也知道我不會拒絕你。可是周素凌,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說明白,我要的,你會因為這場婚姻而送給我,可是你要的……我也許一輩子都給不了,這樣的話,你還能接受我嗎?”

周素凌面上的緋紅稍微褪去了一些,“既然不會拒絕我,何必跟我說這些?你不怕我反悔?”

“怕。”祁行坦言道,“但是怕歸怕,話卻一定要說清楚,生意人不就講究誠信二字么?”

“你這是在告訴我我現在再跟你談生意?”周素凌不可置信地問他。

祁行默了默,然後抬頭望着夜空,含笑道:“我父親當初為了錢財和權勢才娶了他的太太,但結婚的時候他太太卻並不知情,所以後來知道真相以後覺得無法承受,一輩子都過得不好。”

“……”

“所以就算我卑鄙,希望從和你的交往裏獲得我所需要的利益,但卑鄙和無恥還是有差別,至少我卑鄙得光明磊落,卑鄙得自在坦蕩。”他輕笑起來,低下頭來望着她,“所以你想清楚,究竟要不要接受這樣的我,這樣的婚姻。”

周素凌看着這樣的祁行,只覺得整顆心都在不受控制地跳動着。

她搖搖頭,“不需要想了,你有你的狂妄,我有我的自負。你覺得你告訴我這些也不會讓我打退堂鼓,那我就告訴你,我也有那個自信你一定會愛上我。”

祁行笑了,“那要是沒有呢?”

“大不了離婚,我又不是沒人要。”周素凌嘀咕,攏了攏身上的大衣,“這樣ok么?”

祁行終於失笑道:“周小姐算是生意人里難得的爽快人了。”

“所以成交了?”

“成交。”

***

就在祁行與周素凌的緋聞越炒越熱之際,祁氏集團的股價也一路上漲。

周素凌的父親與祁行約在市裡一家中餐廳見了面,周副市長坐在祁行的對面認真地審視着這個年輕人,談話的範圍從金融業擴展到了a市的市政建設,當然,必不可少的是祁行對於未來的規劃。

祁行不卑不亢的態度和條理清晰的分析贏得了周副市長的好感,但他仍然沒有過多地露出笑意,而是往座椅上一靠,眉毛一抬,“年輕人有能力固然重要,但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一提。雖然祁遂年現在很重視你,但祁家有三個兒子,你是長子沒錯,但你的出身恐怕就比不上兩個弟弟了。你覺得我憑什麼同意你和素凌的婚事?”

“憑她喜歡我,憑你會幫我一把,讓我坐穩接班人的位子。”祁行微微一笑。

周素凌嚇得迅速推他一把,用眼神質問他怎麼敢在她爸爸面前說這些。

祁行卻定定地看着對面的男人,毫不避諱。

周副市長眯眼看他半晌,又看了眼花容失色、惴惴不安的女兒,這才笑了幾聲,“年輕人有點膽識。”

“沒有膽識,成不了野心。

“那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幫你?”

祁行彎起嘴角,“您作為父親,勢必會幫自己的女兒,而幫她與幫我恰好是同一回事。”

……

所有的事情都在飛快地發展,如他所料,按照計劃一步一步地實現。

而在得到周家的同意之後,祁遂年也對此事滿意至極,笑着誇祁行有本事。祁行只是笑了笑,轉身離開辦公室之前,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回過頭來對他說:“對了,爸,陶詩最近有男朋友了,下個月的年會就別讓她出席了吧。”

祁遂年眉頭微皺,“男朋友?哪家公子?”

“普通人罷了,醫學專業的優秀學生。”祁行說。

“那跟參加年會有什麼關係?”祁遂年神態平和地把桌上的報紙翻了一面,“年輕人玩玩而已,當不得真。”

祁行頓了頓,“不是玩玩而已。”

祁遂年手一頓,抬頭望着他,“不是玩玩而已?祁行,她也算是祁家養大的人,難道你覺得她能隨隨便便談個戀愛嫁個人?”

他笑了笑,“那個小姑娘吃祁家的穿祁家的,還惹得你和老三大打出手,沒這麼便宜矇混過關吧?你要想清楚誰才和你是一家人,畢竟今後公司都要交給你和你兩個弟弟,要是因為一個外人離間了你們的關係,你一個人對上他們兩兄弟,畢竟吃虧。”

話里話外都在暗示,他是為了祁行好,而如果祁行不這樣做,恐怕將來在公司會受到下面兩個弟弟的聯合打壓。

祁行沒說話,片刻之後微微一笑,“爸,陶詩吃的是我的,穿的也是我的,養大她的也是我,我覺得我應該有這個權利替她做主。”

頭一次忤逆父親的下場就是,祁遂年眯眼抬頭望着他,“但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你自己也姓祁。”

祁行看着他,忽然間微笑着換了話題:“對了,還有一件事,周副市長說明年市裡有個新的工程,本來在幾家銀行里有所斟酌,但我想他既然在這個時候就把消息放給我了,大概也有他的想法。”頓了頓,他又輕描淡寫地加了一句,“具體情況我會和他再談,不過如果你希望二弟或者三弟來負責這個事,我會把詳細文件交給他們。”

祁遂年神情微變,定定地看了祁行片刻,又一次笑了起來。

“很好,做得很好。不需要換人,這件事你做主就好。”

然後他再也沒有提過陶詩的事情。

***

然而另一邊,當陶詩看見祁行與周素凌的照片鋪天蓋地地襲來時,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在跨年夜的晚上做好了一桌飯菜等祁行回來,可是最終只等來他的一句“對不起,今晚實在回不來。我們明天補上年夜飯,行嗎”。

一桌的冷菜伴她度過一個冷冷清清的夜晚,而打開電腦的那一刻,她看見的全是祁行與周素凌的消息。

他們是一對璧人。

他們在露天陽台上相擁接吻。

他們要結婚了。

……

手指從鼠標上移開,她木木地看着牆上那些她和祁行的合照……親密無間,但僅限於親人之間的親昵。

他要……結婚了?

她卻一個字都不知道。她點開那個視頻,看見祁行含笑攬着周素凌的肩,默認了媒體關於兩人婚事的詢問。

從電腦桌前站起身來,她很快拿着一串鑰匙離開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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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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