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女（一）

鳳霄轉過一道長廊，一扇樸實無華的門出現在她的眼前。鳳霄不禁放慢了腳步。那只是一扇平淡無奇的普普通通的門，卻令鳳霄躑躅不前。

已經多少年沒有見過父親了？自從六歲的時候被送到璇璣門學藝，鳳霄一直刻意迴避着自己的父親，那個拋棄了自己母親的男人。鳳霄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了。經過了十年的歲月蹉跎，不知道那個男人是否還有當年那般意氣風發、鋒芒畢露的風采？鳳霄一陣恍惚，彷彿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幕——父母的爭吵、家庭的裂變…鳳霄搖了搖頭，從腦海中驅走了那些不快的回憶，正要舉步向前，角落暗處突兀地響起一個冰冷生硬的聲音，“站住！來者通報身份。”

鳳霄一驚，凝神望去，這才看到，光線昏暗處，站着一名身穿暗甲、幾乎與周圍背景融為一體的哨兵，手中還端着一隻上滿了利箭的連發弩機。鋒利的金屬箭頭簇擁在一起，放出幽藍的微光。這種箭頭由世界上最堅硬的金屬材質打造而成，鋒銳無匹，十步距離內，能夠擊穿最堅固的板甲，代表了冷兵器時代的最高工藝水平。

面對着這樣的殺人利器，鳳霄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來到的是個什麼地方。軍部，哪怕是文職軍官的辦公場所，也是一個步步殺機的龍潭虎穴。

鳳霄停住了腳步，自我介紹道：“我是鳳將軍的女兒。”

哨兵狐疑地打量了一番鳳霄。也許是從鳳霄柔美的面龐中看到了一點與風將軍相像的英氣，哨兵微微放下了手中的弩機，語氣卻和緩了許多，“原來是鳳小姐。風將軍已經等候小姐多時了。不過，鳳小姐在進入之前，請先解除身上的武器。”說著，警惕的雙目在鳳霄纖細的腰肢上停留了片刻。

“你是說這個嗎？”鳳霄苦笑着從腰間抖出了一把柔軟的細劍，心道：“這名衛兵的眼力還真是高明，連我腰間纏繞的軟劍都看得出來。”

細劍一亮出，衛兵不禁倒退了一步，握緊了手中的弩機。從鳳霄隨手一揮就抖直軟劍的高明手法，衛兵可以看出鳳霄是一名用劍高手，長年累月養成的高度警惕，使得衛兵不由自主與鳳霄拉開了距離。

“果然虎父無犬女！”衛兵心中驚嘆道：“看鳳小姐的模樣，不過是十六七歲的樣子，卻能夠以真氣駕馭軟劍、如臂使指。”

“這把軟劍是我師傅送給我的防身之物。自我六歲開始就從不離身。難道你懷疑我會刺殺我自己的父親嗎？”鳳霄緩緩道，語氣輕柔淡漠，卻又不容置疑。縴手輕轉，真氣暗吐，手中的軟劍如同一條靈蛇一般在空中扭動，似乎隨時會擇人而噬。

這次鳳霄回來見父親，可是憋着一口氣的。鳳霄可不想在見到父親之前，就先被父親的衛兵奪了氣勢。

衛兵雖然弩機在手，在靈動如蛇的軟劍面前也感到陣陣的頭皮發麻，硬着頭皮道：“屬下職責在身。還請鳳小姐海涵。”

兩人正僵持間，那扇緊閉的門卻打開了。鳳霄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雙美目緊盯着那扇門。闊別了十年的父親，會從那扇門後面走出來嗎？

門後走出來的並不是鳳將軍，而是一位體態纖巧、眉清目秀的女軍官。珍！鳳霄一眼就認出來，這位女軍官就是當年導致父母婚變的罪魁禍首。從那時起，鳳霄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父親當年會放棄美貌出眾的母親，而選擇了這個只能稱得上中上之資的女人。更令鳳霄想不到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女人仍然留在父親的身邊。

“珍副官！”衛兵見到女軍官走了出來，立刻單手擎着弩機，行了一個軍禮。

珍副官對衛兵點了點頭，“下去吧。這裏的事情我來處理。”

“是！”衛兵一個立正，後退幾步，又隱沒在某個不為人所注意的角落中去了。

珍副官轉向鳳霄，笑道：“是鳳小姐嗎？請進來吧，鳳將軍已經等你很久了。”

鳳霄定定地看了珍一會兒。十年前，珍副官還只是一個十八歲的青澀少女。十年後的今天，珍副官已經成為一個俏麗幹練的女軍官，周身散發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在這個女人的開發上，父親有很大的功勞吧。鳳霄有些惡趣味地想。

“謝謝你。珍副官。”鳳霄微笑，跟在珍副官的後面走進了鳳將軍的辦公室。珍副官沒有進去，而是輕輕在身後拉上了門，留給這對闊別已久的父女一個不受打擾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