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四
第一部分四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骨肉,這句話一點都不假。www.pnxs.com原以為和飛揚分手后我的眼淚從此乾涸了,只是沒想到第一次腳踩在b市這塊陌生的土地上,不到一個小時,我會再次激發女人分泌氯化鈉的本能。蹲在路邊我哭得黃河泛濫。沒有痛,沒有心酸,好像什麼感覺都沒有,不停的擦着眼角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往下流。那個時候,生平第一次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路過的行人都用一種怪異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可惜沒有一個人跑過來安慰我一聲。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從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的吧。若是以前,飛揚一定……想起飛揚我不禁哭得更傷心了,傷心太平洋估計就是這麼回事。
這城市發達就是不同,什麼都講究個超速,這變天比變臉還快,說下雨就下。估計老天見我可憐,也跟着賠出了幾滴眼淚。這人,無論做什麼事只要有人附和幹什麼都來勁,有老天的垂憐,我哭的活脫脫就一孟姜女。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個小女孩突然站在跟前,一邊安慰我叫我別哭,一邊用她的小手不停的擦着我眼角的淚水。我心裏一陣暖和正準備說謝謝,小女孩突然石破天驚的說了句特不仁慈的話:“姐姐你的臉真有個性,就像五線譜似的。”這發達城市的孩子就是不同,一看就是被父母優哉游哉的拖進音樂輔導班的。我這人最懂得知恩圖報,別人送我一顆星星我如果不回贈一個太陽我心裏一定抽的慌。我知道小女孩對我的關心乾淨的不帶絲毫功利,只是心裏再怎麼難過我也不能讓這麼陽光的一個孩子因為我而不快樂,忙笑起來打趣道:“那好啊,姐姐就為你彈奏一曲舒伯特的《小夜曲》……”她提到五線譜我不假思索想到音樂,這個起承轉合很自然,只是當“小夜曲”三個字脫口而出時,整個人突然僵持了幾秒,我知道我又犯了個錯誤,不過我一直在笑,直到小女孩牽着她爸爸媽媽的手從我的視線中消失后……
雖然小女孩的爸爸我這是第一次見,但是當看到他的第一眼,總有種很微妙的感覺,總覺得以後還會見到他,和他的故事絕不僅僅如此。只是這故事到底有還是沒有,是喜還是憂現在我也說不上來。也許什麼都不是,只是自己的一個感覺吧。
對着衛生間的鏡子,剛才強忍的眼淚終於像奪冠馬拉松一樣“興奮”的萬馬奔騰。對自己的容貌一直都充分自信的我,第一次發現鏡子中的那個我,哭的樣子對眼睛真的很有殺傷力。《小夜曲》陪伴了我和飛揚8年。情人節、生日或是什麼重大日子,哪一次曾少了它的身影。我甚至和飛揚約定在我們結婚那天將《婚禮進行曲》替換成《小夜曲》。
什麼山盟?什麼海誓?這些都只是那些閑着沒事寫書騙錢的人的鬼把戲。山還有稜有角,天地還相隔萬里,一切卻都已成了過眼雲煙,猝不及防。
我是誰?我是什麼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艾若雪呀!天塌下來我都能心平氣和的睡在床上,睡死個永垂不朽。這是多大件事,撐死了也只是芝麻綠豆的。我不哭,我為什麼要哭。不就是分手嗎?鏡子裏那個哭的西里巴拉的傻k一定是哪個神經失常的傢伙,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我要笑,哈哈,我應該笑才對。這兩年來我不是早就提交了我最誠摯的祝福嗎?嗯!我應該笑,應該很開心的笑,哈哈……可是為什麼嘴角還有澀澀的味道。我沒有哭,一定是昨晚沒睡好神經衰弱產生的幻覺。
雖然長這麼大我還不知道我爸爸到底長什麼樣?但是和飛揚比起來我富有的多,最起碼我還有個疼我愛我的媽媽,可是他卻在孤兒院裏度過了八年。好不容易被人領養了,養父養母沒有孩子對他視如己出,可是不到半年一次意外的車禍,這份遲到的親情再一次被無情的剝奪了。雖然我知道他的養父養母留給了他一大筆財富,留給了他一棟大別墅,但是我知道他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房子不是家,親人才是家。我對身邊的每個人差不多都很好,唯獨對飛揚有時候會蠻橫不講理,還老喜歡欺負他。想想這八年來飛揚為我做的點點滴滴,再想想我種種無禮的要求,雖然我知道這是因為我愛他才會撒嬌才會故意欺負他,但是我還是想將自己拖出去斃了。有什麼不幸就全都落在我頭上,將痛苦給我,將快樂給他,這都是我欠他的。
重新補好妝,剛走出咖啡廳楊陽就風馳電掣的趕來了。真不愧是個熱血青年,整個人一火雞打扮,車子還沒有飛到跟前,大老遠的就將頭從車裏鑽出來,一邊拿着帽子向我招着手,一邊大聲疾呼,比國足稀里糊塗的踢進世界盃時國足fans們還要興奮。更誇張的是車子還沒有停穩他就破門而出接連幾個熱烈的擁抱。楊陽的熱情勁我早就領教過了,一開始就做好了防範準備,只可惜我的心動還是沒有她的行動快。
“你丫真是能耐,睡覺尿床褲子沒濕衣服倒是濕了一大塊。”
這哪裏是接我,開口第一句話就這麼沒肝沒肺。我知道她說的是哪樁。不就是剛才閑着沒事蹲在路邊用眼睛排氯化鈉時被哪個沒頭沒腦的傢伙不小心潑了一瓶水嗎?當時我還像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傻k一樣誤以為天下雨了。實話是絕對不能說的,憑她那牛脾氣不將這罪魁禍首揪出來她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挖地三尺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比喝水還容易。好歹楊氏集團在b市也是有頭有臉的,逢年過節的連b市市長都會親自登門慰問。
我忙打馬虎眼:“這不裝裝窮,哪能騙你幾件衣服呀!”
話一說完,我馬上就後悔了。果然這心裏還沒來得及琢磨出打圓場的句子,楊陽立馬就興奮的像個不倒翁,一拳砸到我的肩上。
“哈哈,正合孤意——血洗b市。b市,我們來了!”
好大的口氣,這銀子像是從臉盆里撿出來的。不過我知道對於我楊陽向來不會吝惜銀子。在a市她就沒少將銀子往我身上砸。記得有一次她由於犯錯被停了一個月的銀子,可是她卻毫不猶豫的拿出自己存了大半年的銀子為我買了那件我做夢都絮叨的裙子。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我執意要將買裙子的錢還她,她卻生起氣來,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一樣嚴重,她是用咆哮的聲音對我嚷道:“艾若雪,你丫太生分了吧,多年的姐妹感情難道還比不上那幾個銀子。”
只是,20多個小時的顛簸,我的眼睛皮早就開始向我抗議了。
“我暈車,您老就行行好先讓我睡死在床上吧。”
為了增加可信度,我還故意裝出一副暈血的樣子有氣無力的倒進她的懷裏。
“得了,得了,你別跟我詐屍。”楊陽使勁的砸了我一拳,真是個崇尚武力的烈火金剛。哈哈,我知道我獲救了。
剛才只顧着和楊陽貧,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她是帶着傢伙出來的。我所說的傢伙可不是刀槍之類的武器,而是像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的私人保鏢。b市雖然進化的比a市快,可是治安卻遠遠趕不上a市。畢竟樹大遭風,楊伯伯擔心楊陽的人身安全,於是就雇了這些私人保鏢。說來這些保鏢也真夠盡職,除了上廁所這伙時間幾乎跟楊陽寸步不離,活脫脫是《第一女兒》的翻版。剛開始還覺得有趣,真有點中國古裝劇中公主出宮的感覺,只是時間一久整個人就乏了,為這事楊陽沒少跟我抱怨。
“你丫綁架人也太招搖了吧。四輛寶馬齊齊出動。”
楊陽知道我又在拿她打趣,自己也不含糊,一邊忙不迭的將我往車子裏塞一邊笑着說:“綁架你?知道現在油多貴嗎?三塊多一升!”
多少?我的耳朵沒產生錯覺吧?昨天報紙上明明還說汽油已經一升六元多了,怎麼從她嘴裏一出就身價暴跌呢?哦,想起來了,幾年前她好像也是這麼說的,真是不食人間煙火不知人間疾苦。上次那場即興辯論賽,辯着辯着,最後都跑題到雞生蛋蛋生雞上。這次若是再辯下去不知道會不會跑題到猿與人的問題上來。我還是歇着吧。
四輛寶馬擺開一字長蛇陣鳴笛開道風風火火的飛進市中心繁華地段。車窗外一片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一群群盤絲洞的妖精抖擻着精神活躍在人群中,真是一大壯觀。
貼了大把**的東西就是不一樣。這車後座比我使勁往舒服處整的床還要舒服。一屁股坐上去,眼睛皮馬上哆嗦起來。楊陽像是中了500萬彩票似的,倍兒精神。
“告訴你個驚天動地的好消息。”
“嗯。”躺在座上我有氣無力的應和着,“只要您發發慈悲讓我多睡會兒比什麼消息都驚天動地了。”
“我釣了個新男朋友。”
這話真夠新鮮,只聽人常說“釣了個佳婿”“姜太公直桿釣文王”什麼的,沒想到男朋友也是能鉤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個釣法。我也無心琢磨研究,只是替這位上鉤的“男朋友”捏把冷汗。真是艷福不淺啊,這位眼珠子留在娘胎里的被虐待狂真不知道該排到第幾位了。以前我就沒少笑楊陽是一名副其實的花痴,換男朋友比換衣服還勤。我常說:“花痴大小姐你這個性子再不改改以後誰敢嫁給你啊。”她答的倒是爽快:“嗨,這還不簡單,這個光榮而神聖的任務就交給你唄。”我說:“得了,我可沒這個福,我還是去當尼姑算了。”所以現在她告訴我她又釣了個新男朋友,我的睡意更濃了。我挪了個位置,準備睡的更舒服一點,只是沒想到她緊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沒讓我睡死過去。
“你不知道,他真的很像飛揚。”
楊陽笑的很燦爛,真有點華盛頓宣讀《獨立宣言》的氣勢,只是當她再次看見我的臉的時候就再也笑不起來了。我又哭的跟長江決堤似的。其實在沒有認識我以前楊陽就開始暗戀飛揚。記得那天我和她在宿舍里閑撇,天南地北任由馳騁,甚至連哈布斯堡家族都被挖出來了。少女心性,撇着撇着就撇到最感性的問題上來。只是我們誰都不願意先開口,沒辦法只好採取個折中的方式數一二三兩人一起說。只是萬萬沒想到“李飛揚”三個字卻同時從我們的嘴裏飛了出來。當時都是深秋了可是我卻感到頭上頂着個六月的太陽。正在我不知道如何繼續下文的時候,楊陽突然大笑起來,說:“我是騙你的,我怎麼會喜歡李飛揚呢。”她笑的那麼乾淨,我信以為真了,並且還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為我策劃的那場撞車戲。後來我才知道,那天閑撇后她哭了幾天幾夜。所以每次聽到她說“你不知道,他長得真的很像飛揚”這句話時我的一顆心就像絞成了餃子餡,我真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耳郭子。
只是,現在我哭的比太平洋還傷心並不完全因為心裏的這道傷疤。提起飛揚我不禁想起了剛才衛生間裏的一幕。就在他對我揚起手的那一剎那,我發現他額頭右邊,靠近發跡的地方有一枚飛揚沒有的小黑痣,他不是他,只是個和飛揚長的很像的另一個人而已。儘管他告訴我是想幫我拂去頭髮上的麵包渣,可是當他的手揚起來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在他的臉上印下五個血指印……
楊陽抱着我,手忙腳亂起來:“若雪你別哭呀,看見你哭我比被人放血還難受。你看你的臉都成五線譜了,別哭了,我馬上帶你去選幾件高檔的化妝品。”
聽她這麼一說,我哭的更厲害了,說起話來像老旦唱京劇一樣,依依呀呀的:“楊陽對……對不起,對不……起……”
我真的是個遭千刀的罪人,如果當初飛揚和楊陽在一起,他倆說不定會很幸福……
在我的再三哀求下楊陽總算肯大發慈悲讓我逃過了血洗b市的一劫。躺在床上忒窩心,放佛整個世界都在我的這張大床上。直到楊陽生拖死拽才將我拖下床。我邊伸懶腰邊打着哈欠說:“楊陽你丫也真夠崇尚暴力的,日本那些剖腹自殺的武士哪個比的上你呀!”
“得,算你說句人話,瞧那些傻k舉着刀子像割小雞子似的……誒,你又繞着舌頭罵我。”話還在嘴裏懸着,一個枕頭就氣勢洶洶的橫飛過來。只是我早有準備,在她反應過來之前我早就向樓下沖了過去。
“太陽還沒掛在頭上,誰叫你揮舞着爪子將我掀起來。”
“啊?太陽?我乾脆得個心臟病死了得了,明明是一月亮。”
這楊陽估計是一下午憋在家裏憋出毛病了,在家吃頓飯多省事啊,偏偏要在一個五星級大酒店裏擺什麼接風洗塵宴。一看就知道比子弟還子弟,就兩人點了滿滿一桌的菜,天上飛的,海里游的,陸上爬的,海陸空三軍會師,就那碗“青龍過江”估計就得花去我半個月的銀子。
從下車到現在一直都忙活着窩在床上,若不是這桌上躺着一桌的飛禽走獸,我真忘了到現在自己還滴米未進呢。我和楊陽盡情的揮舞着爪子,要知道這爪子下面可都是銀子。
“誒,你丫能耐呀,下車的時候還哭的跟個泥人似的。這變身比樓價還快,一覺醒來成大餓狼啦。”
我說:“我這叫百睡成精。要不改天你也學學。再說了餐桌上我不揮舞着爪子怎麼對得起b市善良的小老百姓呀。”
“得,你甭繞着彎子罵我,好歹我也是一個熱血沸騰的安順良民呀。”說著將一個烏雞腿塞給我:“還是你多吃點,瞧你那個身材,外國人看了一定會笑咱們泱泱中國鬧糧荒呢。”
楊陽不停的往我碗裏夾着菜,瞧她那個精神勁,跟犒勞凱旋而歸的大功臣似的,若是她動動嘴巴可以幫我填滿肚子我想她的嘴巴早就派上了用場。
看到桌上慘不忍睹的壯麗景象我突然想起了武俠電視劇中的一句經典台詞——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正在我吃的虎躍龍騰時,楊陽突然甩了句特不人道的話:“你丫也真夠狠的,自個兒一人出來溜達把你們家飛揚一人扔在家裏。你就不怕他趁你不在溜出去偷偷腥什麼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虧她還那麼聰明。我揮舞中爪子正準備接詞兒。門外突然傳了句標準的男低音,估計還是美聲唱法:“是,小姐在你面。”楊陽用她那雙會說話到眼睛瞟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想告訴我楊伯伯大駕光臨了。真有點泰山壓頂的感覺,我只不是悶得想抹脖子來b市透透氣,用得着大家這麼勞之動眾嗎。我趕緊收斂一下自己,再怎麼不樂意也得保護一下楊伯伯的視力啊,我可不希望他老人家推開門第一眼見到的竟是一頭餓狼。我飛快的轉動着腦子回想着以前見過的淑女的樣子,只是每個動作都好造作,擺的好難受。突然想起了楊陽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這個年代扮淑女還真需要一定的專業水準。”呵呵,真是經典到家了。
門還沒有完全打開,我就樂了,樂的燦爛無比。我說:“楊陽,你爸保養自個兒的功夫真是絕了,怎麼沒傳授你幾招啊。”
楊陽拿眼橫我,說:“你丫真是一妖精。”
我說:“是啊,還是個美麗的妖精。”
“你這是從哪冒出來的?”楊楠一進門,楊陽劈頭就不分青紅皂白的來了這麼一句。瞧她說話的那個氣勢,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定會以為他倆兒結下了什麼血海深仇。楊陽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她是很疼她弟弟的,如果能將說話的那個腔調降幾分貝,一定可以給她立塊“模範牌坊”。楊家就是這樣陰盛陽衰。她常抱怨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打一拳踢一腳還站的穩穩噹噹的,整天一個小綿羊樣蚊子都被氣死了。我說:“你也甭操這個心,要是你再對他女蜘蛛俠一點,冰世紀裏的蚊子估計都活過來了。”
估計被“欺壓”慣了,楊楠倒也沒理會,耳朵就像真空一樣,徑直走到我跟前,開口就是一句“對不起”,嚴肅的就像沉思的柏拉圖。今天發生了太多讓我犯糊塗的,眼下這又是唱的哪一曲呢?今兒若不問個水落石出我若不憋死真對不起明兒早起的太陽。我正準備開口,楊楠又來了一句,頭低的舌頭可以舔自個的脖子。這年頭高素質的人說對不起比喝水還容易,只是再怎麼不花錢,“對不起”三個字也不能這樣揮霍啊。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低垂的頭還是永垂不朽。觀音佛祖天地良心我可真沒有開批鬥會的意思。我向楊陽投去了求助的眼神,沒想到她眼珠子閃都沒閃一下,就甩出一句:“他那個牛脾氣你不等他懺悔完想要弄明白個周吳鄭王,還不如讓希特拉去吃齋念佛當和尚。”
如坐針氈是什麼意思,今兒我是切身體會到了,虧楊陽還自稱是我的鐵杆姐們,居然優哉游哉的吃的不亦樂乎。直到,那個永垂不朽的頭再次抬起的時候,我知道我總算得救了。
“你為什麼要向我道歉呢?該不會是偷了我兩百塊錢吧。”雖然一轉眼楊楠都已經出落得像黃飛鴻似的,但是我還是喜歡開他的玩笑。只是當聽到他下面的一句話,我剛才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滿天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