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章、破陣子+解羅裳

柒拾章、破陣子+解羅裳

ps:

敦凰:這一章,真心不好寫呃……

那個裝酒的小葫蘆不知何時已空,連壇中酒也下去了不少。

酒少了,話卻漸漸多了起來,小竹屋中的兩個人,像是相對交談,又像是自言自語,不停地說著,說著,彷彿是彼此都要刻意去破壞這甘醇馥郁,如同花蜜般甜香但顯得尷尬的氣氛。

起初還有些拘束,到後來則自然了許多,他為她幼時的淘氣而綻放微笑,她為他童年時的痛苦修行而扼腕。

漸漸地,花憶蝶的眼神越來越茫然,而無雙花影的眼睛卻越來越亮,猶如這小竹屋中另外兩盞燈光燦然。

“哈哈!……好,好喝!……”

花憶蝶不知喝了多久,喝了多少,只覺得那“忘長生”如果汁般爽口,喃喃地伸手去找他面前的酒罈。

油燈昏黃,無雙花影的眼光灼灼,他伸手按住她的:

“夠了,此酒雖是素酒,但也經歷了三窖三蒸,後勁實在不弱。你若再喝,便真的醉了。”

“要……你管!”

花憶蝶的舌頭有些不聽使喚,極力想把自己的小手從他的掌握中抽回來。無雙花影見她奮力掙扎着,小臉漲紅,心中沒來由地一軟,便緩緩放鬆勁道,哪知花憶蝶酒後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平衡,只顧着努力猛撤,結果重心不穩,向後便倒。無雙花影手一長,再次握住她的手,把她又拽了回來。

這算什麼?隔着桌子跳探戈么?

花憶蝶腦袋暈暈的,乾脆任他握着自己的柔荑,就勢撲向桌上的酒罈,動作極不美觀:

“給我!”

“別喝了!”

他沉聲道,搶先提起酒罈,她急急繞過來想搶,結果慢了半拍,眼看衣袖就要沾上那盞燈火。無雙花影想都不想,噗地一口氣將燈吹滅。

這算什麼!黑燈瞎火地,還可以愉快地一起喝酒么?!

花憶蝶不知為何,被那甜甜的“忘長生”迷得神魂顛倒,越喝越想喝,只想醉生夢死在這酒鄉里。此時此刻,阻撓她的人無疑於敵人。於是她徹底忘了自己與面前這位s級高手戰力的天壤之別,勇敢地咬牙主動進攻,將被他抓住的右手一個沉肘回奪,無雙花影本能地因為力學的作用而身體前傾。花憶蝶的左手同時直擊他的面門。原意是想借他舉另一隻手擋格的機會。化拳為膀手。貼身逼搶他手中的酒罈。

誰知不知怎地,那拳竟打了個空,他如幻影般一閃,便再次出現在與自己幾乎零距離的地方。那隻提着酒罈的手臂,已牢牢環住了自己的腰。

兩人就此定格。

大眼瞪小眼,呼吸彼此相聞,似乎都可聽到對方眼睫毛扇動的風聲。

“小姐……好俊功夫。”

他凝視着她,嘴唇習慣性地上揚,意在調侃,聲音卻有些嘶啞。

“我……”

她櫻唇翕動兩下,以無雙花影的耳力居然沒聽清:

“什麼?”

“我說……我特么咬你!”

黑暗中,花憶蝶惡恨恨地張開一口貝齒。狂野地咬了上去……

同時,心中有個模糊的聲音在呢喃:

亂了,亂了……

……

亂了!

震大勇的手在顫抖,不知是出自於驚駭,還是震怒。

他本想借殺生檔的千刃陣之威。在放掉艮四陽一干城西豪客們的大量鮮血與勇氣之後,逼迫他們拜伏自己這個雷霆王駕,再以雲歌四海共推的名義向“潛龍義士堂”討個龍尊長老之位。到時自己在煥州境內一手遮天,艮小石是殺是放,艮四海是除是留,全由自己一言而決,何其快哉!

可眼下,卻被一個人破了陣。

那個名叫桂莽兒的漢子,身量比尋常人高出一頭,肩闊腰圓,瞪着一雙赤紅的眼睛,抓起地上一具屍體,高舉過頭,發出一聲刺耳的嚎叫,便向面前檔鋪上掛着滿是尖刀的門板惡狠狠地擲去。隨着周圍眾人的失聲驚呼,那擲出的人體在門板上化為一片血雨,而那面看來牢不可破的千刃陣,已經四分五裂,露出後面兩個手握長鐵釺的城南漢子。他們面帶驚愕,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像是無法想像世間會有如此怪力。

城西徒眾喜出望外,不待悍家招呼,便齊齊發一聲喊,合力沖向那家破了門板的鋪子,仗着人多勢眾,不消幾個回合,便結果了那兩名城南徒眾的性命。

有了落腳之地,艮四陽心下大安,見門外猶有自己的人馬不斷向里湧來,便大聲喝道:

“都不用慌!任他幾多龜殼,我們一一打破了便是!桂莽兒!與我將左右鋪面的門板也都砸掉!”

“吼!——”

“不要!”

“喂你作什麼!”

“速速放下肖二和老周!”

“吼!”

“啊!”

隨着幾聲慘呼伴隨着巨響,街對面的一家店鋪的門板在接連兩蓬血雨中龜裂,破碎。但這一回,非但沒有喝采聲響起,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怪,怪物……”

有人啞着嗓子,艱難道,身邊的人全身戰抖,好像見到世間最可怕的事情:

“他,他把肖二和老周給活活摔死在門板上了……”

“他竟用活人來破陣!”

“怪物啊!”

“救命!”

“不!殺了他!”

眾人正不知是進還是該退時,桂莽兒回身望向他們,睜着一雙血瞳大眼,半咧着闊口,雪白的牙齒間連着長長口涎,喉頭不時發出荷荷之聲,猶如來自洪荒的古獸一般猙獰可怖。

“不要過來!”

城西徒眾的刀齊刷刷地指向他,每個人的腿肚都在抽筋。又有人瞥見艮四陽還在發楞,急道:

“悍家!快阻止他呀!”

“桂莽兒住手!”

艮四陽看得也是心驚膽寒,卻見桂莽兒一聲長吼,伸着蒲扇般的雙手再次抓向身邊的城西兄弟。

……

小竹屋中,兩人已糾纏在一起,他的唇已捉住了她的,他的手已探入她的衣襟。

忍,強忍。

她的頭很暈。思維很亂,但潛意識裏,一直有一種要把那隻多情的手打掉的衝動。

極具進攻性的舌,啟開了自己緊咬的牙齒……

為什麼,居然全無感覺?

衣帶松垮了下來……

為什麼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對無雙花影,其實不過是——

身子一輕,被他像一片羽毛般,放在了床上……

不過是一種,友情?

他高大火熱的軀體壓了下來。自己幾乎要窒息……

我這是在做什麼?!

褻衣也被解開。自己已是衣不蔽體的狀態……

錯了!

“不!”

她突然使勁全身力量。一把將他推開,自己蜷縮成一團。

他瞬間僵硬,跪在床榻上,並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高興?悲哀?

為什麼。眼淚不爭氣地一直往下流?

不知過了多久,他默然伸手,取過薄被為她覆上。

她雙手抓住被角,將自己裹得緊緊,宛如襁褓中的嬰兒。

他突然一咬牙,惡狠狠抬起她秀麗的下巴。

“你是為了不作秀女,才答應和我……”

“……”

“你把我當作什麼?”

“……”

她不答,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不住落下,打濕了胸前薄衾。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他卻在數她的淚珠:一滴、兩滴……

為什麼!

他胸臆間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照準那張朝思暮想,吹彈得破的臉蛋,揚了幾回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終於他一聲沉喝:

“滾!”

“你……”

她的聲音虛弱得像一隻狼吻中倖存的羔羊。

“小姐。”

他換了往常冷冷的腔調:

“夜已初更。你不在自己房裏待着,卻跑到一個護院武師的住處來,傳出去,名聲需不大好聽吧。”

手一指門:

“請便。”

說罷,邁下床去,隨手抄起那個罈子,仰脖就灌。

酒液如泉流落,自口中滿溢而出,打濕了衣襟。他卻不管,不顧。

床上有聲音細索,他知道她是在摸自己的衣帶。

他閉起眼睛,大口鯨吞着最後的“忘長生”。

……

門開了,又關上。

他閉着眼,舉着早已涓滴不剩的壇,靜靜地站着,猶如一尊石雕。

身體的火熄滅了,心底的呢?

門又開了。

不要再進來了!

他內心發出一聲痛苦的吶喊。

“那個葫蘆,可不可以還我——”

“空!”

空葫蘆被狠狠砸在迅速地帶起的門上。

她的最後舉動,讓他衝動得直想殺人的意識中,居然模糊地有點想笑。

瘋了,一定是自己瘋了!

他頹然倒在床上,抱着頭,蜷縮起身子,在黑暗中瑟瑟發抖。

……

她走在竹林中,夜風傳來泥土與青草的氣息,比起之前的酒香,遠沒有那麼甜美,卻是自然好聞,她情不自禁地動了動鼻子,於是好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滑落臉頰。

想不到自己這樣脆弱……

這不是你想要的么?為什麼到關鍵時刻,還是放棄了?

因為這,不是愛情……

那你哭什麼?想想未來,擦,要不,想件快樂的事吧。

……想起來了,自己最後的那句話,終於將那個傲氣小子撂倒了不是么?

哈哈,你是個傻瓜。

花憶蝶,你是個大傻瓜!

花憶蝶仰天望着竹梢間清朗月光,無聲地傻笑起來。待低頭,卻發現一個熟悉的窈窕身影,像早已在那裏一般,靜候着她的回來。

“竹兒?”

“小姐你……是,小姐……”

“竹兒!”

她彷彿一下失去所有力量,撲過去,趴在竹兒肩頭嚎啕大哭起來。

竹兒竭力保持淡定,不動聲色地問:

“小姐,可有……”

“沒,沒有……”

竹兒扶正她,藉著皎潔月色,從上到下迅速打量了一遍,終於放下心來:

“蘭兒她……知道你或許會來這裏,放心小姐,今晚之事,奴婢們至死不會吐露一個字……”

“嗯!”

花憶蝶又去找竹兒的肩,竹兒像母親一般,溫柔地攬過她的頭,輕撫着她的發:

“小姐,我知道你心中有苦楚……誰教生是女兒家……今晚,你權且盡情地哭一回吧……”

“嗯!”

月下,兩條倩影相擁,嗚咽聲越過竹林外,內院邊的一池碧水,直飄搖到杏花落曳的枝頭。

那裏不遠處,有一條黑影已來在了暗處,一拳拳地砸着假山嶙峋的怪石。

“砰!”

“砰!”

漸有一絲暗腥之色從拳與石間渲染開來。

今夜,註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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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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