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肆章、御選秀女!

陸拾肆章、御選秀女!

“嗯咳!”

花巍耳廊微動,頓時不悅地悶咳一聲:

“是何人在門外?還不速速退下!”

面對這位耳聰目明的父親,花憶蝶作出了在當時的花巍看來是非常錯誤的一個決定:

身為花家大小姐,她不願像個尋常丫鬟那樣,灰頭土臉地被一句話趕走,於是徑直推開花廳緊閉着的門,走進深深的未來……

“咦?爹你有客人在?”

花憶蝶故作訝異狀,花巍皺眉,不安地斜睨着捧着茶碗一通牛飲的選秀使者龐公公:

“憶娘,還不快過來見過龐叔叔。”

龐叔叔?

我的天!這還是個人么?分明是座肉山!

花憶蝶一下聯想到前世某島上的職業相撲力士,一時張口結舌,面容扭曲怪異,花巍於是更加不滿,加重語氣又重複了一遍,總算把這位不聽話的寶貝女兒喚回神來,她強忍着笑意上前恭敬一禮:

“龐……胖叔叔好!”

第一個字,她故意發音含混不清。

自家老頭子聽明白了,頭上青筋剛開始暴起,龐太監卻似渾沒在意,長吐一口氣,放下空空如也的茶碗,邊取過帕子繼續拭臉擦脖頸,邊溫言擺手:

“嗯好好……免禮免禮。唉呀老花!你的女兒真乃國色天香,樣貌不輸宮中任一位后妃啊!”

花巍急得揚眉張口,剛想說什麼,誰知龐公公卻神秘一笑。抹了一把面門,輕輕將帕子折起,邊折邊似不經意地說道:

“不過好生可惜,我來自地前。聽說令愛已經與哪家的好兒郎結了姻緣,也都已交換了姻緣名字了罷?”

花巍聞言大喜過望,感激地深深看了這位相識多年,卻談不上甚麼深交的朋友一眼,順着他的話頭便道:

“唉,可不正是如此?女大不中留啊!”

說罷搖首嘆氣,一臉不知從何而來的糾結,弄得花憶蝶莫名其妙,外加心驚肉跳:

“爹。我這不是還沒——”

“大人說話!小孩子家且閉嘴!”

花巍幾乎是直着脖子在吼,花憶蝶嚇得趕緊縮起脖子,不敢吭聲。

龐公公噗嗤一樂,也搖了搖頭,又將帕子攤開來,語重心長地道:

“你個老花呀,非是咱當面說你不是,雖說是運氣不佳,錯過了這回萬榮降下的聖眷,今天就自甘認命卻也罷了。只是到得來日,也記得:千萬莫要後悔哦!”

說罷又擦着汗,只笑着去把眼看向一頭霧水的花憶蝶。花巍知道龐太監此語何嘗不是出自善意的提醒,只是朝廷暗潮潛涌,諸家紛爭不息,鶴盪山後黨一支獨大,實不忍心讓自己的獨生愛女投入濁流之中。想了想,正待出言再向他表明一下自己忠於廟堂的心跡,卻聽得龐公公一聲驚呼:

“唉喲!”

只見龐太監的手巾定格在後頸不動。臉上肥肉直顫。中間嵌着的小豆眼直盯着花憶蝶,像是白天遇見了鬼。

花巍不知就裏。趕緊斥退花憶蝶:

“此地沒你的事,先退下罷!”

然後撫慰胖子:

“龐公,不。老龐,你見我女兒如此慌張,是何道理?”

“老花,這回咱可是無計可施了呀……”胖子信手將手巾扔在盆里,吃力地半傾身體,試圖與花巍來個咬耳朵。

花巍聽着被他一條胳膊蓋住大半張的紅木桌咯吱作響,顧不得心痛,連忙也傾身扶桌,卻暗自運內力,抵消桌子所承受的沉重壓力,同時主動附耳過去受教。卻聽到龐公公的每一個字,如箭矢般直扎進自己的耳朵里:

“你可知,官家的御書房,是尋常內務都難以入內的所在。我也是着官家體恤多年支北辛苦,特榮受恩寵,被傳到御書房裏勉勵一番。其間有外務呈上高天原的亂事加急,官家便擱下我先去閱覽奏摺,我無用聊賴,見書房龍案上有一幅美人圖,斗膽偷着瞄了一眼,過後卻也忘了,現在才知道,你猜怎麼著?”

“如何?”

花巍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家女兒的畫像,一個月前已在御書房的龍案上了!””

“什麼?!”

花巍如同本能的條件反應,身體陡然立起。

龐胖子本來支着身子,撐着桌子,抬着脖子,勉強對着花巍耳朵說悄悄話,已十分辛苦,這時突然失去目標,桌子的重心發生嚴重斜傾,身體猛然一挫,三百斤的肉瞬間加載到座位的一半上,結果堅持到現在的椅子終於崩潰,一聲脆響中,一條椅腿就此報廢:

“咔嚓!”

隨着聲音,胖子也失去了所有平衡,往桌子上非常悲壯、非常隆重地撞了上去。

“龐公!”

花巍反應過來,徒勞地伸手想扶,卻已晚了,一連串讓人心驚肉跳的聲音響起:

“轟隆!乒乓!嘩啦!……”

“外院聽差的何在?!”

前院頓時亂作一團,各種聲音大起。剛踏入內院的花憶蝶聽到腦後傳來的可怕巨響,疑惑地停下腳步回眸看:

咋回事?是地震了?樓塌了?還是那個胖子被我的“國色天香”所震憾,興奮之下拉着老頭子跳了支倫巴?

“龐公!龐公!”

這下,真的將花巍給嚇住了:

要命!

和盯起的專權也罷,清高也好,萬一欽差大人在自己地盤有個好歹,太寒山的一切為未來所作的努力,便徹底交諸東流了啊!

花巍要緊去搶救,卻見塵埃落定后,三百斤體重的龐太監大字形趴在一堆傢具零件上,鼻青面腫地吃力扭過頭來,看着花巍湊近的一臉緊張,顫巍巍說了句:

“幫我……找到正使……”

然後帶着一絲心滿意足地暈了過去:

娘的,終於可以歇上一歇了……

……

是夜,晚飯桌上。

原本和睦的家庭氣氛陡然變得緊張尖銳,一切,與吃飯無關。

“憶娘,一個月前去過哪裏?”

花巍連筷子都不看一眼,沉住聲問道。

“沒去哪裏呀?”

花憶蝶咽着口水,望着滿桌的琳琅滿目道。

“再好好想想!”

花巍脖頸上的青筋再起,花憶蝶老大不爽,也只敢在心中暗嘆:

老頭你吃錯藥了吧?白天到晚上,都是這個想找人吵架的發言模式,要不是你女兒我真想罵你啦!

莫非,是家庭生活不和諧?

一邊小邪惡地瞥了一眼不知就裏的母親,同時邊想邊一個個地數着:

“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也就是家裏、田莊、詩會的那兩處,還有……快活樓……”

越說聲音越小,已經有太多的事情,實在不能說得太細,否則會有麻煩臨頭。

“還說沒去哪裏!”

花巍幾乎暴走,這下逼得一直對豐盛晚餐垂涎欲滴的花憶蝶也快要光火了:

擦!

是快活樓啊!又不是依依樓!老娘我特么去吃個飯,也要向你父親大人彙報咩?!

老媽畢竟心疼女兒,實在看不下去,急忙開勸:

“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一直問憶娘去過何處作甚?再者:為何今天那位選秀使龐公公會摔傷在家中?”

夫人是心疼即將到來的一筆湯藥費和維修費,結果更激起一家之主的無邊憤怒:

“你問她!”

花巍棄席而起,像雄獅一樣來回地猛走,晃得餓着肚子的花憶蝶直眼暈,幾乎把老爹看作兩個,同時聽到他在咆哮:

“別的暫且休說,你兩人聽着:今日龐公告訴我,憶娘已被不知何人繪下了畫像,早就呈進皇宮!長生歷來規矩:選秀者當擇優遴選,宮中隨選秀聖旨傳來本人繪像的女子,多十有九中!如他所言不差,憶娘的畫像必定在驛館中,只待選秀時直接登記作冊。也即是說:此次選秀,憶娘已經作為御選秀女,半個月後駛往燦京的花貢船上,就有我們的寶貝女兒!”

“什麼?!”

夫人也想驚起,卻癱軟下來,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憶娘!”

她一把抱住花憶蝶,後者冷不防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心中,也已屏住了呼吸:

選秀女?我被皇帝看上了?

畫像?誰幹的?

等一下!

這麼說——

我在這個世界裏,還有宮斗戲碼要開演?!

老天爺啊!我特么沒得罪過你吧?

得想個辦法,避開選秀!這麼扯的故事,絕不能讓它發生在一個美麗善良聰明優秀的花憶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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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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