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捌章、多麼痛的領悟!(下)

玖拾捌章、多麼痛的領悟!(下)

一名家將支吾着回話:

“回小姐,昨晚老爺怒其捏造供詞,試圖為女犯開脫罪行,再三警告他不要作強出頭的蠢事,他卻仍堅稱自己是真正主謀,口中喋喋不休。惹得長勝頭領大怒,折其一腿后,將他丟在此處,聽候發落。”

能把那個機械人家將花長勝給氣得發瘋,這小子不簡單!

看來也是個為了愛情不要命的瘋子!

花憶蝶氣消了些,繼續問:

“我爹卻如何說?!”

“老爺呵斥長勝頭領,說此人只是個痴情的傻子,有罪卻不至死,亦不該下手對他如此重,吩咐我等看着他,卻不許虐待他,哼。”

那個家將氣呼呼地說道,一臉為自己的長勝老大抱屈的樣子。

看來老頭子還是知道些好歹的,否則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這個人才招攬計劃,也得泡湯。

好險。

花憶蝶吁了口氣,去扶花貴全:

“你還好吧?”

嚇得丫鬟家將們一擁而上:

“小姐使不得!”

“小姐放開那廝,讓我來罷!”

花貴全也膽戰心驚:

“小姐,折殺小奴也!”

我又不是想非禮他,大家緊張啥捏?

花憶蝶滿頭黑線。

一番手忙腳亂后,大家總算把花貴全重新擺正,安心地退開,花憶蝶望着他:

“花貴全,你可知你很傻?明明知道無人會相信你是主謀,你卻還是要這樣做?”

“小姐說的對,小奴是天啟第一的大傻瓜。”

花貴全慨然一笑,摸了摸懷中的那包毒藥。

還在。

“只是有些事,小奴不去做,便不能知道那是否值得。”

“如今,覺得可值得?”

“值得。”

斬釘截鐵的回答。

花憶蝶搖搖頭,上去就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抽得花貴全捂着臉楞住,抽得柴房裏鴉雀無聲。

“打你是為了讓你醒來!因為你為了一個且不管是值或不值的女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因為你自以為聰明,卻毫無思考能力,蠢得到了家!因為你不是沒有選擇的機會:想讓她回頭向善,就應早做感化,讓她脫離幕後操縱的黑手;想當同命鴛鴦,就該乾脆求她引見幕後,鐵了心地雙雙為虎作倀;想救她於水火,就須勸她自首,供出真正主謀以換取一線生機;想讓她解脫超生,就得用自己的手,結束她的生命,免得活着受罪;想苟且偷生,就要收拾行囊帶她逃走,兩人亡命天涯!這些,你都做過沒有?想過沒有?”

“……”

花貴全呆若木雞,忘了臉上的火辣辣,忘了斷腿的陣痛,腦海中只是不住地盤旋着花憶蝶振聾發聵的那幾句話。

為什麼?

我從未想到過這些?

成日裏只是想着:多看她一眼,多聽她一句,等着她的笑,等着她走過來……

為什麼我從來未曾想過,原來可以為她做的更多?!

難道?我錯了……

“不想不阻不隨,不殺不救不走,失敗中的失敗。”

花憶蝶語帶遺憾地作了陳述總結。

太殘忍了!

連家將們都忍不住在心中吆喝:

小姐這番話,莫非是想讓他聽完后直接尋死去罷?

小姐真的是來救他的?

“我……”

半晌,花貴全艱難地嚅動着乾裂嘴唇,一向伶牙俐齒的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表達能力。

花憶蝶取出一張紙,展開在他面前:

“你未為她做過什麼,她卻在最後,為你做了一件事。”

花貴全睜大眼睛,藉著柴房中微弱的光線,一個字一個字看下去,到後來,已是睚眥欲裂。

“她證明你是無辜的,與此事毫無干係,你——”

“是你逼她的!你害死了她!”

花貴全一躍而起,眾人再次一擁而上,把花小姐鐵桶般護在中央。

“狂徒!敢對小姐無禮!卻想作死不成?!”

一名家將上去就想動手,結果作勢欲撲的花貴全卻凄然一笑,迅速從懷中摸出一物,雙手捧着湊到嘴邊。

花憶蝶眼尖,看到白色紙包狀的一角,心下大急:

“快攔住他!這二貨要服毒!”

家將們對小姐的指示似懂非懂,不明覺厲,個個奮勇爭先,上去先搶下他手中還未來得及打開的藥包,再將他推翻在地,中間免不了一頓拳打腳踢,花憶蝶和蘭竹二婢又費了好大勁才將他們勸停。

花憶蝶看着仰面躺着,強忍着斷腿痛楚,滿頭豆大汗珠的花貴全,不由得唉聲嘆氣:

“疼吧?你是喜歡找虐是不?”

“……小奴並非怨恨小姐,只想故作癲狂,藉機了此殘生,相隨她於地下。”

“廢話,我當然明白,只是你為何還不明白?唉,陳三姐的心意看來純屬浪費,不如讓狗吃了算了。”

“三姐不欲連累我,我又何忍負三姐?”

“我擦你個笨笨哪!你死了那才是真的辜負她的希望!她最後的希望,是願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為了她,活下去!為了照顧她在這世上的唯一親人,活下去!為了更多的人不會走上像她這樣的不歸路,努力活下去!”

“我聽她說過,她有個小妹……陳小燕……”

花貴全望着柴房的屋樑,眼角淚珠湧出,滑落在柴草中。

“所以,選擇活下去吧。記得:活着有時比死去更需要勇氣。”

花憶蝶老氣橫秋地喟然一聲,吩咐左右:

“把那包葯放在他旁邊,再送食物與水進來。良言已盡,生死自決。第二天如果他還活着,找最好的醫生來為他治斷腿。我爹那邊,我自會去說,你們只管如實稟報便是。”

“是。”

殺伐果斷,雷厲風行,大將風範,不愧是太寒山的女傑!

眾家將看花憶蝶的眼神中多出的也不知是敬畏還是崇拜。

至於大小姐與這個家丁小子是否有什麼曖昧,這種猥瑣的想法,隨即被花憶蝶出門前的一句話徹底打消:

“花貴全,如果你願意走出柴房,去迎接明天的太陽,我便與你訂下一個約定:你為我賺錢,我便還你,還陳小燕自由!”

“砰!”

柴房門重新鎖起。

地上,整齊擺放着一碗水,一碗堆着些菜肴的米飯,還有一包毒藥。

他坐在這些東西的面前,看了很久,緩緩伸出手去,拿起毒藥。

又放下。

終於,顫抖着端起那碗水,輕啜了一口。

居然是還有些溫熱的雞湯。

再端起米飯,以手扒了幾口,咀嚼了兩下,齒隙間傳來陣陣白米飯的甜香。

他怔住,隨即聽見有人在輕輕敲着柴房的后牆。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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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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