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四章 醉酒與淪-陷（二）

她從來不知道唐謹言的力氣這麼大，幾乎把她勒痛。

方芷掙扎中喘着氣瞪着他說：“放開我。”

唐謹言並不妥協，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裏喊着：“阿芷……”

方芷極為羞惱，在她看來，如果唐謹言早就心有所屬，那她現在如果纏着他不放，豈不是和柳君如那種女人沒有區別？所以她劇烈掙扎着，也不知是在氣別人還是氣自己，氣得滿臉通紅。

然而唐謹言的呼吸也驟然激烈起來，他清澈的眼睛裏竟然慢慢浮現出一絲瘋狂的神色。

方芷微微怔住，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

謙謙君子，端方如玉的唐謹言，有時候會因為她的一個動作而手足無措的唐謹言，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硬地對待過懷裏的這個女孩子。

但是唐謹言淡如春水的眉目驟然染上了一層陰影。

所有那些負面的，黑暗的情緒都被完美地掩蓋在清澈的眼睛裏，而方芷的拒絕使它們轟然衝破了壁障，爭先恐後地奔騰着洶湧地浮出了水面。

他死死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裏，低聲地湊到她的耳邊說：“我忍耐了那麼久，但這一次，是你自己到我懷裏來的。我給過你機會。”他漆黑的眸子彷彿結了一層寒冰，死死地，渴望地盯住了方芷，彷彿在黑暗冰冷中走了很久的旅人不肯放過了一絲溫暖的火光，“現在你沒有機會了，你是我的了。”

他冰冷的，偏執的黑眼睛湊近她，瞳孔漆黑得沒有一絲光亮。

他冷冷地對方芷說：“我不會放過你的。”

方芷被他忽然漏出的真實情緒嚇住了，顫抖着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然後怔怔地望着他。

那雙寒冷的眼睛彷彿要把她吸進去一般深。

她開始感覺到害怕。眼前這個人是陌生的，她開始分辨不出這個人自己是否認識。

方芷試探性地輕輕推了他一下，聲音細而微顫：“……唐謹言？”

唐謹言瞳孔微縮，他急促地呼吸着，他知道自己失控了。

從七歲起他就再也沒有失控過，他冷靜得太久了，以至於一旦看到一絲光亮就再也控制不住十年如一日的表象。

他終於確定阿芷也是喜歡他的。

可他卻搞砸了。他把她嚇退了。他竟然這樣對待自己心愛的姑娘。

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他的黑眼睛一陣波動，急促地壓低聲音說：“阿芷，留在我身邊，好不好？”他好像溺水者一樣抱緊了她，語無倫次地說：“你是不一樣的，你是乾乾淨淨的……杜恩警告我，讓我離你遠一點。”說到“離你遠一點”幾個字的時候，他的呼吸都顫抖起來。

他漆黑得仿若深潭的眼睛裏出現了一絲波動，低聲微微顫抖着說：“……我不想再回去了，別讓我回去。”

方芷怔怔地望着他。

從認識唐謹言的那天起，她就在想，一個人的眼睛怎麼可能這麼清澈。那是一雙孩子才有的眼睛，卻出現在這個俊秀的青年身上，他果然也如那雙眼睛一樣乾淨認真。

平時那雙眼睛有多清澈，這一刻，這雙眼睛就有多深。

方芷看不清他的神色，看不清那深潭一般的眼睛裏究竟隱藏着什麼。那是她一直以來所害怕，去迴避的，唐謹言的過往。

直覺告訴她這很危險，她應該立刻推開他，拒絕他，從此以後劃清界限，他也絕不會強迫她，他一向不肯強迫她的。

但是她卻從那幽深的黑眼睛裏看到一絲軟弱和求助。

這絲軟弱好像一根細細的針刺了她一下，讓她心痛得根本無法推開他的身體。

強大、平靜、無所不能的唐謹言，竟然不小心對她流露出了一絲深藏的軟弱。

她又有多心狠才能推開他，她根本捨不得推開他。

哪怕她明知如果繼續走下去，就會窺得唐家那神秘的龐然大物的冰山一角。

方芷纖細的手指溫柔地劃過他側臉分明而俊秀的輪廓，低聲問他：“回到哪裏去？”她循循善誘地引導他，“你不想回到哪裏去？”

唐謹言瞳孔微縮，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然而二十年來的自制力讓他看了一眼方芷，再一次沉默下去。

方芷平靜地看着他，半晌說道：“沒關係，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願意聽。”

唐謹言猛地看向她，怔怔看了許久，低低喊了一聲“阿芷”。

柔和的燈光下，方芷的眼睛溫柔又乾淨。

唐謹言眉宇間的陰影倏忽散了開來。

他的眼睛恢復了清澈。

方芷便能平靜地問他：“好了，那麼走廊上的那個女人是誰，你為什麼不想告訴我？是因為她是你的家人嗎？”

唐謹言的神色一僵，抿緊了唇，良久才回答她：“……她是我母親。”

方芷不可置信地說：“你母親？她看起來明明只有二十來歲！”

唐謹言終於輕輕笑了笑：“她聽你這麼說，一定會很高興的，她今年已經48歲了。”

方芷愣了半晌，側臉燒得通紅。

她好像吃了莫名其妙的醋。

唐謹言卻微微露出了一點歡喜，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耳尖說：“我喜歡你，不管等多久還是喜歡，你看不出來么？”

方芷微微一愣，好像是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漂亮的丹鳳眼裏浮起一絲瀲灧的水光。

俊秀的青年輕輕地，很是心疼地吻了吻她的眼角。

方芷伸手碰了一下他的側臉，好像害怕眼前這個人會變成夢境消散似的，問他：“真的嗎？”

唐謹言用細碎的，熱烈的親吻來回答她。

方芷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伸手觸碰着那青年輪廓分明，秀雅好似天邊淡月的側臉，撫摸他溫柔靜默的眉眼，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唐謹言的美麗的眼睛裏只剩下她一個人。

他把她完全抱進自己的懷裏，溫柔地回應她，舌尖極盡纏-綿地糾纏着她，慢慢地奪回了主動權，由溫柔而至熱烈，輕淺而至深情，而一直愛慕的女孩子第一次主動地回應他，星光迷濛地眼睛半閉着，彷彿無聲地邀請。

俊秀的青年呼吸漸漸有些急促，向來天真清澈的眸子染上了些許深黯的顏色，親吻漸漸兇猛得好像要將她吞下去。在唇齒之間模模糊糊地喃喃：“阿芷，你好甜……你好甜。”嘗不夠似的變幻着角度吻上去，熱烈地侵-犯着她口中的領地，交換火-熱的溫度。

這個吻長得方芷幾乎喘不過氣。

她“唔唔”地輕輕推了推他，俊秀的青年不滿足地輕吮着她紅腫起來的濕潤的唇瓣，始終不肯完全放過她，細碎地，蜻蜓點水一般一下一下輕啄着她的唇角。

方芷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瞳孔渙散地望着他。

在遇到這女孩子以前，他從來不知道親吻也這麼神奇地令人流連忘返，沉迷其中，怎麼也不能滿足。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身體在叫囂着想要更多，想要把這女孩子吞吃入腹的欲-望幾乎控制了他的整個思維，那瘋狂令他自己都感到吃驚。

僅剩的一絲理智讓他以強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自己。他吸着冷氣，顫抖地吻了吻方芷的鼻尖，聲音又低又啞。

“阿芷……我喜歡你喜歡得快要剋制不住自己了，你有沒有聽明白？”他伸手克制地觸摸着方芷的眉眼和側臉，低聲說，“在忍耐不住之前，我會一直忍耐……所以，阿芷，下一次不要再這麼毫無防備地面對我了，知道嗎？”

少女大大的眼睛裏清澈地倒映着他一個人。

他急促地換了一口氣，聲音啞了一大半：“我也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君子。”

方芷沒有反應過來一般看着他，此時這秀雅的青年因為情-動而漂亮得驚人，讓方芷受到蠱-惑一般伸出手撫摸他的側臉。

唐謹言忍不住低下頭親吻她漂亮的丹鳳眼，柔軟的臉側，高挺白皙的鼻樑，在唇角停留了一會兒，慢慢向下觸碰她修長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寬大的睡衣輕輕一滑，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強烈的視覺刺-激着那本來就呼吸不穩的年輕男人，他急促地喘着氣，眼角都染上一抹輕-薄的艷-色，忍耐良久，終於低下頭在少女白皙的肩頭舔-咬着，留下一朵紫紅色的吻-痕。

輕輕的刺痛讓方芷模糊地嗚咽了一聲。

唐謹言的瞳孔微縮，冰雪般的面容浮起了一絲激烈的掙扎，秀麗的眉目光華通透璀璨，沉睡經年的情感一旦蘇醒便激烈得好似新潮拍岸，令他水墨畫般的容貌彷彿沾了水鮮活起來，凜冽的氣息一徑凌空飛去，換作令人心悸的一往情深。

他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她柔軟的頭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她放在了沙發上，懷裏立刻像是空了一塊似的冰涼。

他低下頭溫柔地揉了揉她的發頂道：“阿芷，你喝醉了，乖乖去睡一覺，好不好？”

方芷仍在微微喘着氣，頰邊染着一層疏麗的艷-色，抬起頭顯得有幾分可憐，認真地問他：“你要走了嗎？”

唐謹言失笑，修長的手指輕撫她的眉眼，神色間不自覺地顯出極深的溫柔：“沒有，我就住在客房裏，在你隔壁。”

方芷便乖乖地站起來，自己一路扶着走回卧室，走到門前的時候忽然回過頭看他。

那一向秀雅凜冽如高崖雪嶺的青年站在燈下，眉目間柔和得冰消雪融，彷彿有暖融的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