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第154章:
遠在京城的慕容騰終於得償所願了,可蝸居西北的於珊,雙眼反覆盯着於楠傳來的信箋,翻譯了好幾遍,終於在確認她沒有翻譯錯於楠的意思后,臉上的表情由一開始收到信箋的欣喜變成了惱恨,隱隱還帶出幾分擔憂無助。
這份惱恨,並不是針對於楠的,而是針對新上任的威維帝——慕容騰。
於珊從於楠發來的信里,讀出了這樣一個消息——慕容騰準備擇吉日下這樣一道聖旨,他準備開疆闢土,以慰先帝。於珊簡直不敢想像,慕容騰登基不足一月,屁股下的龍椅都還沒有坐熱,人心也還沒有收攏齊全,就如此膽大妄為,而且還是在先帝的熱孝期!
開疆闢土,這四個字說出來,自然是很有氣勢,很漲功績,做成了就是百年流芳的美名。可是,那也要看看開哪裏的僵辟哪裏的土。據於珊的了解,大盛王朝所處的大6是一個不規則的漂移版塊,除了生活在雞冠山以北的蠻族疆土被發現之外,其餘的幾面,要嘛毗鄰高不可攀的高山,要嘛隔着深不可測的海洋。
慕容騰想要開疆闢土,那就只有一個地方可取,也就是雞冠山以北的蠻族。
可蠻族又豈是易與之輩,她世世代代傍險而居,百姓又多是未開化的蠻人,茹毛飲血的日子都能過得津津有味。他們若是果真未開化,倒也好說,只需武力強取即可。可是蠻族比起王朝的謀權篡位、改弦易張,最可取之處就是忠誠,絕對的服從蠻族皇權。也正是因為如此,若是大盛王朝擅自出兵,惹惱了蠻王,蠻族會拼盡整個民族去護衛,而不是另起爐灶,做大盛王朝的傀儡。
所以,對蠻族這塊地,武力強取不可行,想智得又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意思,西北蠻族那塊似開化還未全開化的土地,對大盛王朝來說是極其難啃的骨頭。
可再看看王朝什麼行狀。
雞冠山以南的地界已經傳承文化近千年,當權者雖然經常換換姓氏,今朝歐陽,明天慕容的,可這並不影響百姓以傳承千年的禮儀之邦自居。再加上老天爺厚愛,王朝地廣物博,百姓不愁吃不愁穿的,百年下來,早已人心安穩,性子安逸,個個安居樂業,粗實漢子都少了血性,更枉論尋常百姓。
只需陳列一個事實,就可以知道,王朝與蠻族的差距在哪裏——從慕容氏奪取政權建立大盛王朝到現在已經接近三百年,可從來只有蠻族隔三差五進犯王朝的份,王朝從來不曾主動出擊過。安樂知足,是大盛王朝的子民普遍的優點;缺少血性,卻也成了大盛王朝子民的缺點。
於珊從前世就知道慕容騰有野心,而且野心不小,這是一種直覺,也是一種判斷。上一輩子在她的有生之年,她不僅僅是看到了成年的慕容騰為了儲君之位耍心機,更看到了他埋頭苦讀安邦良策。慕容騰的目光放的很長遠,彷彿自一開始就篤定,只要他努力,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可現在看來,慕容騰不僅僅是龍膽包天,還急功近利,竟然現在就開始覬覦雞冠山以北的地盤。
眼下據於珊判斷,慕容騰此刻的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拿人命不當人命!
並不是說他的想法不可行,而是說他的時機選的不對。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誰都懂,而現在王朝就處在第三檔上。想當初,若是王朝有此心,就應該在年前王朝取勝、蠻軍疲憊不堪之際,令大軍乘勝追擊,不僅可以探探路,還可以削弱蠻族一部分兵力。可是,當時的聖上——威德帝沒有那麼大的野心,選擇的是納降,息事寧人。
死者為大,於珊不準備腹誹先皇的不是,畢竟先皇有自己的考慮。不過,先皇的不是不能說,才十八歲的當今聖上的不是卻可以說道說道的。
當時還是太子的慕容騰,既然為了自己儲君地位的穩固,迎合了先皇,不曾反對納降的提議,就應該想到他自己的野心要晚十年八年的才能實現。畢竟是三年戰亂,人力物力財力都損耗了七七八八,即便蠻族賠償了大量的金銀珠寶也於事無補,大盛王朝生產力有限,在將士們饑寒交迫的時候,既不能吃金銀珠寶,也不能拿金銀珠寶取暖,那些只是富貴玩、物,與戰爭無益。
可是,顯然,慕容騰沒有在意這些。於珊曾與他生活了兩年,大致上也能夠猜透他想什麼,不過就是:王朝糧草不足,蠻族的糧草也不足,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這是拿雞蛋碰豆腐那一套謬論。或許在他看來,只要王朝的將士能夠跨過心裏的道德界限,不以侵犯他人為恥,那蠻族之事就可圖。
於珊從來沒有懷疑過,大西北的自在生活,只有在當朝皇帝默許的前提下才能存在。若是當朝皇帝的口風變了,那麼,即便歷代謝將軍是大西北的土皇帝,也別想過個安生日子。只因為土皇帝在真皇帝面前只是個臣子,而且一直是最忠心的臣子。
她了解謝昆,若是聖上果然下旨令謝昆領兵攻打蠻族,那謝昆是絕對不會推辭的,或許他也能夠分析出裏面的風險,可是,男人總是將機遇無限倍的放大,將風險縮小到針眼大小。於珊曉得,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看問題的不同,她覺得慕容騰胡作非為急功近利,謝昆卻可能覺得,慕容騰乃一代明君,目光長遠,選擇了一勞永逸的法子。
而且從謝老爵爺和謝爵爺都一副壯志未酬的表現來看,這一勞永逸的法子是他們祖孫三代一直都祈盼的。
就是因為於珊能想到他們男人的想法,也能明白自己的擔憂,所以才非常頭疼。她發現她既不能通過於楠說服慕容騰暫時放下心思,也不能說服自己的夫君抗旨不遵,他們看問題的角度與她不一樣,易位而居,她所堅信的事也不會輕易被旁人所說服。
所以,她眼下只能期盼着,禮部的那些個酸腐大臣,還有那些個平日裏盯着誰家後院失火的諫臣,能夠力挽狂瀾,不管是用一哭的方法,還是用二鬧的方法,還是用三上吊的方法,一定要打消慕容騰這不切實際的想法,不要讓聖旨傳到西北來。就算一定要取下蠻族,也該在休養生息之後,畢竟王朝的自愈能力拉出去蠻族幾倍,等大盛王朝富足了,蠻族還是沒緩過神,這才是致勝之機。
可惜,事與願違。於珊求的如來佛祖玉皇大帝都沒有顯靈,她的安穩生活很快就要結束了,誠如智淺所言,慕容騰是亂世帝王,而大盛王朝迎來的也是真正的亂世。
謝昆回謝府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雖說外間還算亮堂,可謝府里有幾盞昏黃的燈已經亮了。自從威德帝駕崩的消息傳來,謝昆就加緊了練兵,雖說探子反饋回來的消息是蠻族也亂了,想來一時半刻顧不得進犯王朝,可小心使得晚年船,不打無準備的仗,這就是謝昆的座右銘。
春香見謝昆回來了,急忙上前見禮,還不等開口求助,就聽謝昆溫柔地問道:“珊兒已經安歇了嗎?”
謝昆見於珊卧室的燈沒有開,雖然有些疑惑今日於珊未曾等他,這麼早就歇息了,卻還是不忍心吵醒於珊,遂壓低了聲音,問向守夜的春香。
可誰知,他的話音剛落,春香竟然焦急的向前一步,用同樣低的聲音回到:“大少奶奶自下半晌收到了楠主子的一紙飛鴿傳書,就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也不許人進去,眼下晚飯都沒有吃,奴婢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將軍還是進去勸勸吧。”
謝昆聽到春香所說,眼神微閃。
他們在西北,消息傳得並不順暢,這飛鴿傳書之法,還是當初他在於華身邊做於珊的‘間諜’的時候,於珊想出來的。只是,這種方法的風險很大,一來鴿子不要馴養,二來誰也不能保證,鴿子在飛行的途中會不會被別人射傷,從而奪信,所以這種方法只能傳遞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是,若於楠傳過來的真是無關緊要的事,又怎麼會難得於珊茶飯不思。莫不是,於楠想讓於珊為她想辦法奪取后位?謝昆自認為猜到了關鍵,臉上的神色就有些不悅。看吧,於楠果然不出他所料,終究還是走上了利用於珊的那一條路!
於楠雖然是慕容騰的髮妻,可是慕容騰繼位后,於楠並沒有被立為皇后,因為朝堂上請立皇后的摺子,竟然是於楠和木穎安各佔一半。朝堂大臣各說各理,站在於楠一邊的咬准了於楠是正妃,木穎安是側妃,對擁護木穎安的人進行抨擊,妻為尊,你一個側妃就是妾,還妄想后位,簡直不知所謂;而站在木穎安身後的人,雖然明明知道於楠的身世是最能打擊於楠的,可是誰都不敢提出來,畢竟於楠是先皇賜的婚,連先皇都認可的身份,又哪裏是他們能說道的,所以,他們只能抓着代代皇后出身木府一事,反對於楠母儀天下。
慕容騰這人,在大事上是分毫不讓,但是像這種誰來替他打理後宮的小事,並不在意。為了讓朝臣息事寧人,索性盡皆封了貴妃,兩人共同管理後宮,誰先生下皇子,誰就執掌鳳印。只是如此一來,於楠與木穎安就要互相牽制最少三年,畢竟是國孝,這三年誰要是生出孩子,別說母儀天下了,怕是只有冷宮一條路可走。
所以眼下,於楠是於貴妃,木穎安是木貴妃,兩人皆對后位虎視眈眈,勢在必得。這個時候,於珊還與於楠通信,難免有站隊之嫌。可是,謝昆也了解於珊,知道於珊並不是圖富貴,只是放心不小於楠罷了,她一心為人,他倒不好埋怨她了。不過想想也罷了,總歸因為慧妃的事欠了於楠人情,連老爵爺都明確表示,謝府日後是站在於楠身後了,他又何必做那不排不站的孤臣。他也只是想着於楠答應他的事沒有照做,所以心裏有些惱怒罷了。
“將軍?”春香見謝昆沉吟不語,索性再次出聲喊道。
春香這會是真的着急,她知道於珊有一些事是瞞着謝昆的,比如說,於珊時常與於楠通信這件事,於珊就不曾與謝昆明說,聽於珊說,是因為謝昆反對來着。若是以往,春香就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寧肯自己憋着,也不會求謝昆,免得給於珊丟份惹麻煩。可是今日,她眼睜睜地看着於珊拆了信,嘴裏嘟囔了幾句,就變了神色,然後將她趕出了卧室,自己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待到現在,也不知楠主子遇到什麼麻煩事,竟愁壞了於珊。對於愁眉不展的於珊,她很不熟悉,也不放心。
在大西北,不說眼下,就是往後的三年,於珊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謝昆了。先皇駕崩,王朝要守孝三年,尋常人家倒也罷了,偷偷摸摸生個娃娃也無傷大雅,反正也沒有人彈劾,可是,謝昆是謝爵府的繼承人,於珊是於爵府的嫡出大小姐,兩人均不是尋常百姓,兩人總不好在國孝期里生孩子,鬧出了人命是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現在在春香的眼裏,謝昆和於珊有選擇性地成了夫妻一體了。反正謝昆看上去也不是薄情之人,於珊什麼事與他說開了,也未嘗不是一樁好事。就像今天,既然於珊抹不開面子向謝昆求助,那她就做那搭橋之人,事後於珊是罰是打她都認了。
謝昆看春香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原本沉重的心倒是鬆散了不少,合著於珊遇到的難事,連自小陪她長大的春香也是不知情,竟要靠他去打探,可見在春香眼裏,他是比她自己強的。謝昆這麼一想,油然而生一種優越感,春香在他小妻子眼裏可不是丫鬟,他能比過春香,這就是一種成就感,他倒是一點也不覺得與個丫鬟比掉份。
謝昆明白於珊的自尊與倔強,更何況涉及到於楠,她肯定不願意與他說的。可是,既然已經是夫妻了,有福就該同享,有難就該同當,也是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跟她說,他不再對於楠有意見,所以才讓他的小妻子隱瞞了他。咦,這麼一想,怎麼好像是他的錯了。
謝昆推開屋門,藉著黑暗前的一絲絲光亮,看見於珊正坐在窗前,有一張信紙在桌上平坦着,而她則一手壓着信紙,一手托着腮幫,整個人愁眉不展,看上去有些憂鬱。謝昆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看到這個樣子的於珊,心裏疼疼的,麻麻的,原本決定‘原諒’於楠的決心,瞬間又有些崩塌了。也不知道於楠究竟求什麼,竟然讓於珊這麼為難!
他輕輕掩了門,也不叫於珊回神,而是上前幾步,走到於珊的身後,他唯恐於珊掩了書信,糊弄他,便悄悄地偷看。然後這一看他先是一呆,然後有些疑惑,接着有些驚喜,最後看着於珊的腦門有些欲言又止。
什麼?你以為謝昆看懂了慕容騰的旨意所以在矛盾?我只能說,你們高估謝昆了。
於珊壓着書信,他藉著最後幾點亮光看了好幾遍,愣是一個字也看不懂,而正是因為他看不懂,所以才心情矛盾。一方面,他是為看不懂高興,想到這種方法可以用在軍事上,就不用擔心有人射殺信鴿,消息走漏了;另一方面,他卻是為看不懂煩惱。他現在也顧不得算計這個方法應該怎麼用,他在意的是,這上面就竟寫的什麼,讓於珊這麼為難,而他不確定於珊會如實告訴他。
“哎……”擺脫不了矛盾心理的謝昆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於珊這會正想到是求求觀音菩薩好,還是玉皇大帝好,或者西天佛祖也可行?她的心思全在祈禱上了,門開門關,謝昆進出,她都沒有注意到。畢竟謝府人很少,她既然讓春香在外面候着,想必不會有不開眼的人來打擾她。不過她在算不開眼的人的時候,顯然忘記了謝府還有另外一個主人,可以比她更名正言順進任何一間屋子。
於珊在聽到謝昆的嘆氣聲的時候,她猛地驚醒過來,然後因為抬頭的幅度太大,直接磕在了謝昆的下吧之上。
一時間誰也顧不得想心事了,只聽見“嘶……”“嘶……”的兩次喊疼的聲音,謝昆捂着下巴,於珊捂着腦門,兩人淚眼相向。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於珊有多麼疼,謝昆就有多麼疼。
按理說,謝昆脾胃都險些被穿透了,這點子疼痛也不算什麼,可他眼看着於珊迷濛了雙眼,眼淚包眼珠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主意,眼裏立時也蓄了淚。
於珊輕輕揉着腦袋,正想埋怨謝昆不僅不讓人通報,而且還不敲門就進來了,可抬頭見謝昆的苦相,埋怨的話倒是說不出口了。這個時候的謝昆像個傻小子一樣,雖然滿是埋怨地看着於珊,可實際眼裏散出來的都是委屈,好像於珊幹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於珊看着謝昆的樣子,心裏咯噔一下,就有些疼了,她腦子一短路,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竟然站起身,伸長手臂,攬過謝昆,輕輕拍打着謝昆的後背,柔聲哄到:“乖……”
這話音一出口,不止謝昆愣住了,於珊也愣住了。與馮倫相處的時間長了,竟然把謝昆也當成孩子了!這麼一想,於珊有些尷尬,急忙想推開謝昆,可是靠近容易離開難,謝昆察覺到於珊的後退,立即伸出手攬緊了於珊,嘴裏說道:“我好喜歡。”
於珊被謝昆鬧了個大紅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一動不動任由謝昆抱着。在於珊看不到的背後,謝昆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得意,他心裏高興,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整個人陽光而唯美,這一時的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倒真的逼的月亮掩了蹤跡。
於珊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體香,她不喜歡用頭油,謝府佔地雖光,可是連花園都沒有,所以於珊慢慢習慣了只用無味的皂角清洗身子,自此後,於珊身上的香味真的只是淡淡的,體香壓過了其他的香味。
卻說謝昆抱着於珊軟軟的身子,一時間有些心猿意馬,只恨不得萬事不理,直接上塌。可是太后的孝能不守,先皇的國孝卻是省不了的。這麼一想,謝昆就有些喪氣,可蠢蠢欲動的欲、望卻是一時壓不下去。謝昆甚至想,若是現在就能有個小包子陪着於珊就好了,這樣他在外行軍打仗也能安穩些……
於珊被謝昆圈在懷裏,兩人的身體靠的那麼近,她怎麼會察覺不到謝昆的異樣。在察覺的同時她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的掙紮起來。
“珊兒,別動,讓我抱會就好。”謝昆的聲音沾惹了情、欲,暗啞而性感,聽得於珊的耳朵根都紅了。
她輕咳一聲,本想說她正在安全期,沒有問題的,可又想到謝昆可能會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嚴格要求自身,茹素三年什麼的,於珊就忍不住輕笑起來。一邊笑她還一邊想,眼下她的身子才十四周歲,過早受孕也不是什麼好事,三年之後她才十七,到時候再補償謝昆也使得。
可誰知她以為的正人君子並不按照她指的茹素的路走。
謝昆聽見懷裏小女人悶悶地笑聲,原本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欲、望又有了復蘇的跡象。他滿臉的黑線,想着總不能只有他一個人難受,而始作俑者卻要隔岸觀火吧?謝昆眼裏的狐光一閃,一隻手順着於珊筆挺的後背,摸到了她的腰身,然後是她的翹臀,在輕輕捏了一把后,捉住了於珊的手,放在了兩人緊貼的身子中間,謝昆的大手壓在於珊的小手之上,而於珊的小手之下則是。
於珊這會再顧不得可憐謝昆茹素了,她手裏的物什滾燙,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跳動,於珊的臉通紅,又羞又躁,想抽手,手被謝昆壓着;想抽身,身又被謝昆摟着,這一刻,她簡直上天無梯,下地無門。
偏謝昆還不知足,按壓着嗓子在於珊的耳邊請求道:“好珊兒,幫幫為夫……”
於珊本想強力反抗的身子頓時軟了,她抬眼看了看滿眼□□的謝昆,又感受了一下手裏物什的熱度和硬度,索性將心一橫,做了!怕什麼,島國的國片也不是沒看過,不過是上下晃動,沒什麼大不了的!
於珊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可是,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面對着這個還有些膽小,最後索性閉上眼不看謝昆眼裏的請求,上斷頭台一樣,握緊了手裏的物什。於珊正待行動,就聽見外間有人敲門,是春香。
“將軍,大少奶奶,可要擺晚飯?”春香的聲音有些焦急,這謝昆進去好一會了,也不知道於珊遇到的難題解沒解決。
謝昆和於珊的身子頓時都僵住了,而回過神來的於珊,奮力將謝昆推開。她看着謝昆,心裏想着,還好有春香,險些被謝昆引誘着幹了壞事。
而謝昆除了幾分欲求不滿外,更多了幾分被打擾的委屈,甚至對着毫無所覺的春香都生出了幾分不滿。他好心幫春香,春香卻不肯成全她。他好像全然沒有注意到,他根本沒有幫到春香,春香卻為這對將要三年守孝的這對年少夫妻開了一扇窗。
幾年後,經歷了大西北的染缸,於珊能夠輕鬆自在的稱呼它小小昆,甚至於親吻它都不覺得尷尬的時候,她還是能想起,這一刻的慌忙與無措,只是那時候想起這些,竟覺得有些好笑。
“咳咳,吩咐廚房擺飯吧。”謝昆見於珊坐回桌子前,仔細的收起了信箋,不回應春香的話,沒有辦法,只能他開口應聲了。
身在門外的春香輕輕舒了口氣,還好還好,終於肯吃飯了。不過,將軍的聲音好像不太對……春香皺了皺眉,旋即好像猜到了什麼,先是臉色有些蒼白,然後臉色緋紅的轉頭就跑,險些撞上了青英。春香眼見着青英要開口與她說話,立即用手堵了她的嘴,幾乎是半扯半拉的將青英拽到了廚房。
到了廚房,不只是扯人的春香氣喘吁吁,便是被拉扯的青英也是氣息不順,可見兩人走的有多急。
西北民風開放,青英在西北待了七年之久,眼見春香眼光閃爍,耳朵根子都紅紅的,哪裏還猜不到院子裏發生了什麼。與春香處的久了,她發現,春香這妮子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對於珊忠心耿耿,自己的事情卻是一點也不擔心。春香面上很強勢,做什麼活計都是有條有理,加上又是識文斷字的,好像是女強人。
可是相處過之後,她在某些方面單純的好像一張白紙,她不是不擔心自己的問題,而是從沒想過自己的問題。青英想到這裏皺了皺眉頭,這樣可不行呀,大西北的女子都是搶丈夫的,春香不佔不搶,這要等到何年何月。
青英看了看臉色緋紅的春香,眼珠子轉悠的更快了,索性她也當一回媒婆好了……
春香可不知道她這一扯險些為自己扯出個夫婿來。她平復了一下心情,解開鍋蓋,將裏面熱騰騰的飯食裝在了飯匣子裏,幾乎是討好的對青英說:“那個,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今日,今日你去給將軍和大少奶奶送飯吧……”春香眨巴着眼睛,眼裏儘是請求,好像自己這一刻的偷懶多麼不應該一樣。
青英既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自然不會為難春香,她甚是豪爽的接過飯匣子,應承道:“你放心。”
說完也顧不得欣賞春香的窘態,大跨着步子離開。直到確認春香聽不到她的聲音后,才忍不住大笑出聲。這大少奶奶和她的大丫鬟都是寶物,有趣的緊。有多少年,她不曾這般暢快的大笑了。恩,就衝著這一笑,她也要給春香找個好人家。
一想到很快就有喜事辦,青英嘴角的笑更深了。雖然現在是國孝期,可是平民百姓尚且能偷着生娃娃,她們這些奴籍的丫頭,就是三年抱倆也沒人管,說白了,不就是沒資格為皇親貴戚守孝嘛,她們還不稀罕呢。
青英哼着小曲,不急不慢地到了於珊的卧室,她面不改色地將食盒放下就說道:“將軍,大少奶奶,請用晚膳。”說完也不給他們擺飯,翹着小腳就走遠了。
於珊眼見來的不是春香而是青英,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她也不給謝昆擺飯,就讓飯菜待在食盒裏溫着,然後捏住了謝昆腰間的一塊軟肉,威脅道:“還敢不敢了?”
謝昆誇張地大叫,使勁地點頭,說:“敢!”
於珊聽罷臉色緋紅,也不好再懲罰謝昆,她是了解他的,他既然說敢,那她就是給他掐破了皮他也不會改口的。算了,反正他三天兩頭的不在謝府,便隨他去了吧。於珊到現在也沒發現,謝昆眼裏的狡黠一閃而過,也沒有發現她對謝昆的縱容已經超出了她以往可以容忍的底線。
謝昆倒也有眼色,眼見於珊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三步並做兩步走近桌子,甚是殷勤地擺上了飯菜,然後畢恭畢敬地為於珊遞上筷子,說道:“娘子,吃晚飯吧……”
於珊看着小意溫存的謝昆,心裏那個火啊,眼前的謝昆哪裏還有半點將軍的威嚴,若是身量再矮些,頂着這一張臉,倒像是勾欄院裏跑出來的小倌。這麼一想,於珊又開心了起來,不知道如果謝昆知道她把他跟鴨子相提並論,會不會惱火到一夜無眠。不過,於珊也就是想想,若是真讓謝昆知道了,吃苦受罪的還是自己。
卻是謝昆見於珊整個人輕鬆了下來,飯桌上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他狀似不在意的問道:“貴妃娘娘說什麼了?”
於珊咀嚼飯菜的動作一停,緩了好一會,才明白謝昆所說的貴妃娘娘是於楠,聽聽這怨憤的語氣,竟是連楠表妹都不稱呼了。不過,什麼稱呼她也不強求,反正也不會多也不會少塊肉。
她不緊不慢地恢復咀嚼飯菜的動作,然後彷彿漫不經心的說道:“也沒說什麼,就是說聖上有意出兵攻打蠻族。”
謝昆聽於珊肯回答,就已經鬆了一口氣。看吧,果然是求於珊給她想個能登上后位的折。謝昆恍然不覺於珊究竟說的是什麼,輕輕‘哦’了一聲。然後飯桌上就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久到於珊都以為,她揣摩錯了謝昆的心思,久到於珊以為謝昆是與她一條心的……
可是後來事實證明,只有一開始的直覺是對的。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謝昆才突然瞪圓了眼,筷子摔落在地上也來不及拾起,緊緊盯着於珊問:“你剛剛說,聖上怎麼著?”
於珊心裏暗嘆一聲,她不十分清楚蠻族與謝家的恩恩怨怨,可是,在大盛王朝立朝之初,蠻族趁亂攻擊王朝,一直都是謝家男在疆場上拼殺,那個時候,同輩上換兩三個謝爵爺一點也不稀奇,所以她大體也能夠想到,謝家對蠻族的感情,即便不是不共戴天之仇,也是存了狠狠打壓的心思的。
因於楠的話里話外都表明慕容騰已經下定了決心,就差發聖旨了。她雖然暗裏祈禱能夠有人攔下這項決策,卻也想給謝昆一個盼頭,最起碼,通過這些能夠看出來,慕容騰是存了這個心思的,也是有這個野心,有這個魄力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況且既然聖上有了這個心思,告訴了謝昆,也好讓他早作準備。她現在只希望這些男人能夠明白‘磨刀不誤砍柴工’,不要操之過急、急功近利。
“昆哥,我說,聖上有意出兵蠻族……”於珊的聲音壓的真的很低,不是怕被旁人聽到,而是此刻的謝昆不知為何讓他有了心疼的感覺。彷彿他一直想要的東西就擺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卻碰都不敢碰一下。
謝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喃喃自語道:“竟是讓我等到了嗎。”
於珊聽謝昆這麼說,忍不住皺了皺眉,不得已將自己一下午的所思所想都說給了謝昆,然後總結道:“昆哥,我希望你明白,磨刀不誤砍柴工,即便聖上有了旨意下來,我也希望你徐徐圖之。別忘了,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有我……”
謝昆臉上欣喜的表情頓時收斂了,是啊,他的確想報仇,不過更捨不得於珊,不過於珊擔心的問題,在謝昆看來都不成問題。他私下裏想了想慕容騰的脾性,覺得這事十有八、九已經提上了日程,不然按照於楠的性子,也不會給於珊傳信。
想到他再一次誤會了於楠,謝昆這心裏還挺不是滋味的,好像他的善揣人心,在於楠身上屢屢失靈。罷了,既然她總不走常規路,他又何必以常人的思維揣測她,日後,便相信她吧,畢竟是老爵爺明言要保的人。
不過,他見於珊這麼擔心,想了想,還是寬慰道:“珊兒,你所擔心的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出兵蠻族是歷代謝家男的目標,只是大盛王朝富足有餘,歷代皇帝也都是安居樂業的,就算旁人欺辱到咱們頭上,聖上也只會被動應戰,而不會主動出擊。西北軍被欺侮的久了,早就想出一次兵,或者乘勝追擊,可沒有聖上的旨意,沒有大盛王朝的支持,不論守將是誰,戰將是誰,都不能侵犯蠻族,擅自入蠻族之境,因為沒了後備軍,入了雞冠山以北差不多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你們既然不認識路,又怎麼知道敢去雞冠山以北?”這才是於珊做好奇的,進了山,誰分得清東西南北,萬一失了方向,被困在山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謝昆聽到於珊的話,看着於珊一臉的認真,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捏了捏於珊的臉頰,搖搖頭道:“珊兒怎麼會這麼想?莫非珊兒竟以為每次打仗,蠻夷都是從山上而來?”
“難道不是嗎?”雞冠山是王朝與蠻族的分界線,西北軍從來沒有去雞冠山北邊打過仗,那不就是說,都是蠻族侵犯王朝,進了雞冠山以南。
“不是。珊兒,雞冠山只是座山,是兩軍最近的戰道,所以在蠻族撤軍的時候才會鋌而走險,選擇從山上回去,而不是繞遠路浪費時間。”
謝昆說的興起,忍不住倒了一杯茶水在茶杯里,然後用手沾着,為於珊畫起了地圖:“珊兒你來看,這裏是雞冠山,它所佔的長度只有不足三百里。咱們現在就處在這山腳之下,據險勢而居。而蠻族軍隊,就在這座山的另一側,亦是據險地而居。離開這座山,往西或者往東,才是主要的戰場。每次戰後,那裏都是人龍混雜,蠻族和王朝的人混而居之。”
謝昆見於珊點着頭,他的視線落在於珊的佩刀之上,目光變的悠遠:“怎麼會不識路呢,便是從雞冠山過去也不是沒有過。爺爺年輕時,唯恐走雞冠山兩側被人發現,所以冒險攀爬雞冠山,孤身一人潛入敵營……”
於珊再不能說什麼,謝家男的執念,她不懂。或許只有等她也失去什麼才能體會這種情感,可是眼下,她是不懂的。
自此後,謝昆更是加緊了練兵,時常十天半月的不見人影。一個月後,慕容騰成功壓制了朝臣的反對,給蠻族下了討伐書,大體的意思就是:因為四年前的戰亂,引發了先帝的舊疾,以至於先帝‘早亡’,大盛王朝誓要收服蠻族,以慰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
與討伐書同時來西北的,還有於華夫婦,謝天亮夫婦,以及謝老爵爺。
於珊因為久不見親友,所以自從知道他們的到來便盼星星盼月亮的數着日子,雖說她心裏不贊同慕容騰的決定,可是覆水難收,金口玉言,既然已經下了旨意,便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要能好好保護好自己,你打我還是我打你又有什麼差別。
不過這紙討伐書帶來的副作用,卻是深的她的心意。
於珊為他們收拾了房子,一共四間房,老爵爺一間,謝天亮夫婦一間、於華夫婦一間,另外一間,卻是留給慧妃的,因為於楠曾經說過,聖上臨終前說過,他為慧妃留了准許離宮的遺詔,誰都不能難為她。
於珊便滿心的以為慧妃會回到她成長的地方,她打聽了慧妃曾經的住處,想着這間房便由她親自去收拾,她也說不清對慧妃是什麼感情,她是她的親人,是她與謝昆的媒人,也是幫助她月月見於楠的恩人。
她想親自去收拾,卻被全叔阻攔了下來,全叔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用他獨特的破鑼嗓音,說道:“大少奶奶,這屋子,除了大小姐,旁人進不得。”
於珊早就猜想全叔與慧妃的關係非同一般,她本來想說是給慧妃住的,可是因為她傳給於楠的信箋石沉大海,所以並沒有人給她准信說慧妃會隨行,所以她眼珠子一轉悠,幽幽道:“便是姑姑的女兒也住不得嗎?”
全叔猙獰的神色一收,臉上多了些懷念,低聲道:“大小姐的女兒……”
眼見於珊的臉上多了幾分好奇,他輕咳一聲,沒有再制止,而是從腰間取出一把鑰匙,交到了於珊的手上,卻沒有交代一句話。她本想叫住全叔,可是想到到時候直接問慧妃也是可以的,所以也就不再打擾全叔。
可惜,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時間堪堪過了一個月,謝老爵爺手持聖旨,帶着謝天亮夫婦與於華夫婦到了謝府,於珊見着五人都站在了門口,便一直往後張望,卻再也沒有一個人出來。
於珊心裏咯噔一聲,心裏頓時閃過一絲不妙的感覺,可是到底忍不住出聲問道:“姑姑呢?”
一句話,五個人,臉上頓時少了血色,多了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