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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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有德重重的坐到了屋子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看着這個寄以厚望的長子,只覺得渾身冰冷。
雪梅聽他信口雌黃,只覺得怒火萬丈,忍不住譏笑:“既是大伯覺得高攀,想必這家定是極好的。我芳蘭姐比我大一個月,長得也是如花似玉的。這麼好的親事,怎麼不說給我芳蘭姐?”
芳蘭聽到雪梅提起她的名字,氣的眉毛根根直立,怒斥道:“你會不會說話?這關我什麼事?我爹娘給你找婆家你不感謝就罷了,你說那麼多做啥?”
“怎麼不關你的事,你爹娘既是覺得親事好,憑啥就便宜了我們二房,這樣的好事應該讓你們大房享用。”雪梅冷冷的看着她,芳蘭看到她的眼神,只覺得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莫名的就有些害怕,囁嚅了幾句就不敢再出聲了。
劉承禮看到屋子裏兩個小輩吵起來,眼珠一轉,向著苗氏使了個眼色。苗氏會意,在旁邊直着喉嚨道:“這親事,我們原本就是說給芳蘭的,誰想到大房就扯到二房身上了。二嫂,你可聽好了,這事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我們也是好心好意的給大房說門好親事……”一邊說一邊拿眼往劉有德那裏看去。
“你胡說甚?明明是我縣裏同窗好友說的媒!”劉承業的眼神咕溜溜的亂轉,說話的底氣頗有些不足。
苗氏‘嗤’的笑了一下,拿眼角瞟了瞟他,冷笑了數聲。
劉承業說這親事是他縣裏同窗好友說的,苗氏卻說這親事是四房提出來的,這倆人定有一個在撒謊。可是苗氏言辭鑿鑿,劉承業卻是躲躲閃閃,誰真誰假!屋裏的人都跟明鏡似的。
屋裏的人正在各自想着心思,劉承禮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狠狠的打了自己兩個巴掌,哭道:“大伯,怪我,都怪我。是我覺得黃財主家有錢有勢,就想着把這個好親事留給自己家。我……我的的確確是說給我大哥的,可是哪想到大哥顧念兄弟情份,要把這門好親事讓給二哥。大伯,您打我吧,您打死我吧!都是我挑着家裏兄弟不合……我該死,該死!”說著,便嘭嘭嘭的磕了三個頭。
苗氏見到丈夫跪下了,急忙也挨着劉承禮跪下,拚命的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劉有德看到侄子和侄媳婦跪在地上,終於有了反應,深深地看了大兒子兩眼,劉承業面如赤色,慢慢的低下頭。
“這事,到此為止!”劉有德抬起手,卻又無力的垂下,“老大,你去把黃家的親事退了。以後,大房不許仗着自己的身份,隨意安排侄子侄女們的親事!”
“爹啊!”劉承業急了,跪到地上膝行到了劉有德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兒子已經寫過了婚書,交了八字。怎麼能說悔婚就悔婚?咱家已經悔過一次婚了,怎麼可以再次悔?難道就不要臉面了嗎?”
“啪”,劉有德狠狠地打了大兒子一巴掌,眼中全是懊悔和痛心,“孽障!你還知道臉面?”
劉承志雖然憨卻不傻,到此時也聽出了事情有蹊蹺,“大哥,雪梅說的對,這麼好的親事,你咋會平白的送給我家?是不是那黃家有啥見不得人的事情?”
“沒有,絕對沒有!”劉承業聽到弟弟的責問聲,急忙抬起頭向他保證,“這黃家有家有業,也是極有名望的鄉紳,家裏有妻有妾,而且許的這個小少爺還是正房生的。”
劉承志突然想起別人議論的話,“我咋聽別人講,這黃家的兒子是個傻子還是快病死了?”
“啥?傻子?”雪梅突然懵了,明珠就被許給了一個傻子,怎麼自己還是接着要被許給傻子,難道二房就和傻子接緣了?也顧不得身體虛弱,三步並做兩步,走到劉有德身前也跟着跪下,“大父,雪梅不要嫁人,不要嫁人!求求大父不要把我嫁給傻子。芳蘭是大伯的親閨女,他既然覺得黃家好,就讓大伯把自己的親閨女嫁人吧!”
說完了這句話,就捂着臉大聲哭泣,卻偷偷的從指縫裏看眾人的表情。
“沒法話了啊!我二房要被逼的跳河啊……你們逼死了雪梅一次不算,還想把我們二房全部逼死啊……天老爺,打個雷,劈死這幫王八羔子吧……雪梅啊,娘沒能耐,娘不想活了啊……”刑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了起來。
“二嫂,我對不起你!我和老四不該替大房說親事……我們對不起你……”苗氏看到刑氏哭的傷心,也撲倒在她的腳下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屋子裏響起了三個女人的痛哭聲。
劉承志拍着胸口咚咚咚的敲幾下,再次跪到在父親面前,“爹啊!我到底是做了啥錯事?為啥要這樣懲罰我?爹啊!爹啊!兒子哪錯了,求求您給指條活路吧!”
“老大,你明天就去退婚書,明天就去!”劉有德痛苦的閉上眼睛。
“爹啊,黃家財大勢大,咱惹不起啊!”劉承業大哭。
劉有德睜開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兒子,直看到大兒子垂下了頭,劉有德一字一句道:“你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了?我說過了,明天就去退婚書,你沒聽到?”
“大父,”雪梅聽到這句話,心頭一喜,大聲問道,“您不準備賣我了?”
“誰說要賣你?我老劉家只有嫁出去的好姑娘,沒有賣出去的孫女!”劉有德斬釘截鐵的說道。
劉承志和刑氏聽到這話,終於鬆了一口氣。劉承禮暗地裏和苗氏交換了眼神,露出吃驚的表情。
“大父,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大父!”雪梅欣喜的站起來,歡呼雀躍。
劉有德看到孫女這麼高興,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吃飯!”劉有德揮了揮手。
桌子被重新擺好,長條凳也擺放整齊,廚房裏的飯菜快速的端了上來。一家人分成三桌,誰也不說話,只是快速的吃着東西。
吃完了飯,刑氏便面無表情的將雪梅拉到一旁,冷冷的看了一眼大房便讓劉承志再次背着雪梅回家,根本就不顧滿桌的狼籍,更是忘了今天輪到她做家務。饒氏也沒有出聲,默默的看着二房走了。
劉承禮看到人都走光了,便和自己的媳婦使了個眼色就出了門。苗氏會意,喊了一聲肚子痛,急忙也往外跑。
倆人剛進了西廂房,便將門窗都關緊。
“我連夜去十里灣,你給我拿點碎銀子好路上雇個車。”劉承禮的眼中閃着寒光,臉色陰沉。
“離這裏有五百里,要走一天一夜呢,你可咋去啊?”苗氏關切的說道。
“不去不行,眼看着老大就要去退婚書了。如果退了婚書,還咋鬧?再說了,那銀子……”劉承禮說到銀子便不再說下去,眼睛卻往榻下望去。
苗氏急忙說道:“銀子藏得好好的,你放心好了,我藏東西你還不放心嗎?”
“若是別人問,你只說我去賭錢了……”劉承禮附在苗氏的耳邊,低低的囑咐着,苗氏聽得連連點頭。
過了一會,西廂房突然傳出劉承禮的怒吼聲,緊接着屋子裏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似乎是有人在摔東西,苗氏尖叫一聲,一把拉開屋門,大喊:“劉承禮你個沒天良的,你打老婆,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