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木小姐請坐”
來到郝芢\家,郝芢\用張乾淨的布擦了擦凳子請她入坐:“家裏小,請勿見笑。”
段小樓本以為木雅歌會嫌棄,她知曉京城的官宦小姐素來愛潔,一點點的塵灰未能打掃乾淨,伺候的丫鬟都會被罵,而郝芢\家裏不僅是窄小,甚至可以說是雜亂,整個窩子都放着曬葯簸箕,還瀰漫淡淡的藥味,不想惡女眉頭也沒皺一下便直接入住,段小樓覺得有些驚然。
木雅歌一心想着稻穗上的事,淺笑接過郝芢\給她倒的粗茶,問了一句:“現在村上的年過四十的男子有多少?”
跟着一起的來幾個村夫道:“木小姐,就我們幾個了,那些個有些手藝的年輕男子都在縣裏找活舉家遷移,剩下一些還未長大的娃,不滿你說,若不是家裏口子多,在縣裏找的零活的銅板養不活,我們哥幾個也早離開了,這塊地始終是祖宗們留下來的,我們終是捨不得,你看看,有啥法子可解決?”
木雅歌淡望他們一眼后,眸光落在土碗裏粗劣飄在水面的茶梗,深思不語,微顰的峨眉讓人心生忐忑不安。
村民見她沉吟更是急的出汗,若這木小姐也沒法,那他們也只得舉家去往別處,就連段小樓也是百爪撓心,她雖不知惡女與這些村民是否是地主佃戶的關係,可她知曉土地上的稻穀就是村民的命根,段小樓跟着着急。
“小姐,你可有什麼法子,他們都等着你了。”
聽這有禮詢問聲,木雅歌訝然側首看着身邊對她這話的段小樓,這山賊破天荒的溫聲細語?轉性了!?
段小樓被她看的十分不自在,彆扭的將頭轉向一旁,暗罵自己不頂用,她怎麼不一小心就對這惡女說話弱了個調了?真失她綠林女俠的風範!
木雅歌瞅她一臉不甘心的模樣,方才還微蹙的舒展開來,段小樓這個人她在這段時間她算是摸清七八分,是個心中藏不了事的人,吐口而出的話比思忖后說的話更真切。
看來山賊還是有點良心,知曉關心弱小,木雅歌也是個破天荒的暗暗讚揚。
郝芢\見兩人在那‘你儂我儂’,握拳靠嘴乾咳一聲,提醒回歸正題:“木小姐可有法子?”
木雅歌轉回視線輕聲道:“有,這件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你們出縣方可。”
眾人面面相覷:“出縣?”
木雅歌點頭:“本地的人不敢來授業,臨縣也是如此,唯一的法子便是你們出縣。”
“你是叫他們背井離鄉,去他處謀生?”段小樓拉大嗓門問道
這是啥破法子,這惡女難道沒聽出村民的話嗎!?別人就是不想離開啊!
木雅歌難得搭理這個大嗓門,繼續道:“花再大多的銀子生計都是別人的手上,你們何苦靠他人來着,不如自己治田。”
郝芢\明白其意,的確,這種植之事是年復一年,不能永遠假手他人,不如自己學會來的穩當,其他村民被木雅歌的話一提點,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段小樓癟癟嘴,惡女說話幹嘛說半截!害聰明的她會錯意了。
可這中間有個不小的麻煩,郝芢\不免出聲憂道:“木小姐,這麼人都是家裏的頂樑柱,要是他們都離開了,家裏的老幼該如何讓是好。”
郝芢\的話也是村民的顧忌的地方,村裏的男子出去學習夥計,可不是幾個月的事,沒個兩三年的功夫可學不到什麼東西。
木雅歌淡淡道:“柳府可以出銀子幫你們先養着家裏人,就連你們出縣的費用,柳府也可以幫你們補貼些,但···”故意微微一頓。
段小樓聽到前句話,陡然睜大眼睛,她不想惡女居然有善心!?再聽到‘但’字后,眼睛又眯成了縫,暗暗鄙夷惡女,果然是個奸商,不知道又有啥剝削的條件要擺出來了。
“待你們學成而歸后,你們在這片種植稻穗,五年內柳家要收你們三成稅收,你們可願意?”木雅歌將下半截話補充說完,不出意料的馬上就能聽聞村民竊竊聲,她兀自喝茶,任由他們商酌。
“回答應才怪!”段小樓小聲嘀咕
一般地主與佃戶是三七以下,現在開三七是乘人之危。
郝芢\卻是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木小姐,我先與他們說說,然再回復你。”
木雅歌淡笑靜待。
郝芢\過去交頭接耳,半響后,便帶回了統一的答案:“木小姐,他們願意。”
“誒~”段小樓疑惑的發出一聲,這些村民不是讓惡女白撿便宜嗎?
如此這般,木雅歌對他們道了些詳細,事後,郝芢\挽留了木雅歌,村民紛紛道謝離開。
“木小姐,請受我歉意一拜”見人走的差不多,郝芢\俯身一拜。
木雅歌連忙接住她下沉的手,知她是何意,柔笑道:“郝公子,不關你的事,你又何須如此,是爹爹認錯了人。”話落,如星雙眸淡掃一眼還未認識道自己在本尊面前‘鳩佔鵲巢’的某人:“好在爹爹找回來的人算不上十惡不赦。”
兩人的對話段小樓前面聽的是糊裏糊塗,後面木雅歌口中‘十惡不赦’聽得清清楚楚,指的是她,立馬變臉反駁,只是話還未出口,郝芢\愧意濃濃將手就搭在她肩上:“我也誤了段姑娘,好在木小姐是個好人,段姑娘你盡可放心,你若有什麼事,郝芢\我會傾盡綿薄助你。”
好人?郝芢\!!??
“啊!!你就是便宜岳父要找的那個郝芢\!?”
一聲驚呼后,終於反應過來了。
郝芢\點點頭,當初木爹爹要找她的人就是她,誰知陰差陽錯的把段小樓給帶了回去。
段小樓非常吃驚,眼神來回在木雅歌與郝芢\身上穿梭。
好人配惡女!?
好人會被惡女吃的連骨頭都沒有吧!?
在回去的馬車上,段小樓的那顆心啊,就像顛簸馬車,在知曉郝芢\是惡女的‘原配’時,是怎麼坐怎麼不是滋味,可又說不清道不明,總之,心尖有點小異樣。
“你坐下軟墊上有釘子嗎?”木雅歌見她扭來扭去,坐無坐姿,便開口問道
“沒有啊。”段小樓老實看看屁股底下,認真搖頭:“幹嘛這麼問。”
“那你為何坐也坐不老實?”木雅歌挑眉一問
“要你管!”不可能將心裏的小煩躁說出,段小樓只有嘴硬。
兩人又要開始鬥嘴,木雅歌難得接茬,悠悠然的靠在身後的軟墊上:“倒杯茶來,我有些口渴。”
“你好手好腳的自己不知道倒啊!”話是這麼說著,可段小樓將馬車內備好的茶水倒了一杯過去,肩上不知何時沾上一塊碎渣葉子掉到茶杯。
木雅歌搖頭道:“不喝,茶里有臟污。”
段小樓見她嫌棄模樣,頓時氣的跳腳:“就這一點點,郝芢\家裏的茶比這粗劣,土碗還不怎麼乾淨,你都喝得下,現在就這點點有啥了不起嘛!”她可是難得的順從惡女一次,還被嫌棄,真是可惱。
木雅歌霎時冷了臉:“郝芢\家境雖寒,可那茶那碗是及她最好,我欣然接受。現在這馬車上所有一切都隨着主人應有的樣貌,我嫌棄我自己的茶水有何不可。”
這便是她木雅歌的處事待人之道,不棄人微,但忌人惡。若郝芢\與她家境一般,卻拿出那樣粗茶,別說是接過碗,她甚至連當場走人都可。
這樣下去只會自討沒趣,再則段小樓也不是真心嫌棄郝芢\家貧,只是受不了木雅歌大小姐的脾氣,或者說是郝芢\倒茶惡女就喝的下,她倒的就喝不下,憑什麼嘛~?
惡女不公,山賊心裏小秤桿不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