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章 辜負春心
“啟稟郡王,冉蘭姐姐求見。”門外傳進來的聲音忽然驚醒了沉睡中的蕭承訓。
聽着外頭那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蕭承訓才睜開眼睛,接着就發現眼前這似乎不是自己常住的屋子。
四處富麗堂皇的擺設有些眼熟,蕭承訓四下瞧了一圈兒,待瞧見架子上擺着的龍鳳玉盤時,才猛然想起這是他的郡王府卧房。
蕭承訓揉了揉眼睛,就感覺到一陣頭疼,不由得發出一聲呻吟,卻見旁邊驀地伸出一隻雪白如藕的手臂,纖細的帶着涼意的手指便貼上了他的額頭。
“郡王可是頭痛了?”隨着聲音響起,身畔一個清秀女郎側身而起,雖用被子捂着身前,但脖頸處的粉色吻痕清晰可見。
女郎笑意盈盈的撅了撅嘴,滿眼都是掩不住的春色,柔聲道:“郡王昨日喝了太多酒了,婢子這便叫人給郡王準備醒酒湯可好?”
說著便要起身穿衣,卻不意身後傳來一股大力,女郎立足未穩便身子一歪,直直的倒進了蕭承訓懷裏。
“郡王?”女郎又羞又惱,撒嬌似的喚了一聲,便低下頭老實的趴伏在了蕭承訓胸口,見蕭承訓一張俊臉面無表情的盯着她,心裏頓時有些發毛,便抿了抿唇,大着膽子用指腹在蕭承訓的胸口划起圈圈來,滿眼儘是挑逗之色。
蕭承訓閉了閉眼,這才回想起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當即臉一黑,猛然起身將女郎掀翻出去,沉聲道:“來人!”
女郎大驚之色,不由小心翼翼的又喚了一聲:“郡王?”生怕自己一時不慎,哪裏惹着了這位名聲素來不是很好的年輕郡王。她好不容易從一介婢女抱上郡王的大腿。從此穿金戴銀不是夢,哪裏肯再回去過伺候人的生活?
然而蕭承訓很快就戳破了她的幻想:“來人,把此女拖出去!”
蕭承訓一臉陰沉的看着面前低頭哈腰的管家。還有跪地請罪的幾個心腹,心中慍怒。指着門口已經傻了眼被拖走的女郎道:“誰放她進來的?你們腦子都是一包草嗎,難道本王就這麼飢不擇食,什麼人都肯要?”
管家低着頭,一臉的愁雲慘霧,而跪着的幾個也是忍不住腹誹,要不是您允許那女郎哪能一直陪着您喝酒啊,喝到不省人事了都,他們奉命抬蕭承訓回府的時候。那女人就寸步不離的跟着,他們都以為是蕭承訓看上了的人才帶回來的,哪知道竟然是想攀高枝的?
“萬一那女人圖謀不軌,我這邊死透了你們都還不知道呢,怎麼,還覺得委屈了?”蕭承訓冷哼一聲,有些嫌惡的看了眼地上的衣裳,便順手扯了帳子往身上一裹道:“所有相干人等,二十杖,別叫我知道你們糊弄我。”
聽着蕭承訓有些陰沉的聲音。管家忍不住一抖。滿長安的人都知道,太子嫡次子高都郡王素來脾氣暴躁,高興的時候能跟你稱兄道弟。不高興了就能整的你哭爹喊娘,他們這些在蕭承訓手底下混飯吃的,小命都不是自己的,哪裏敢對蕭承訓陽奉陰違。
冉蘭站在眾人身後,她昨日是被蕭承訓留在了東宮整理東西,卻未料到她一時不在,就出了這麼個意外,心裏不住的搖頭嘆氣,蕭承訓身邊的這些個男子。做正事看着倒有模有樣,哪知道一牽扯到女人身上。就失了細緻。
好吧,大約他們也不知道高都郡王看似生的風流。但並不很好女色,蕭承訓長這麼大,除了身邊太子妃給的教導人事的侍妾外,並不隨意碰外頭的女子,便是往煙花之地,也只是逢場作戲而已。此事若非是近身伺候的人,還真是發現不了。
看見蕭承訓扯了帳子裹身,冉蘭終於忍不住了,上前從箱籠里取出乾淨衣裳來伺候蕭承訓穿衣,見他還是余怒未消,便道:“二郎先莫要與他們置氣了,太子殿下才得了消息,說是秦王已到,叫兩位郡王隨同群臣郊外迎接呢!還是快些穿好衣裳,隨婢子回東宮同大郎會合罷!”
太子年長的兩個兒子都封了郡王,又都是嫡子,似這等出迎之事派他們倒是正好的,畢竟太子為兄長又是儲君,萬沒有親自相迎的道理。但此次出迎頗為隆重,便是蕭承訓也不能馬虎對待,還是要梳頭加冠,穿上郡王禮服,正兒八經的與兄長同行才好。
蕭承訓自然是明白輕重緩急的,當下輕呼出一口氣,也顧不得計較旁的了,忙打發了請罪的人道:“麻煩你了。”
冉蘭不愧是心腹侍女,縱然來的頗急,但卻是準備好了全套的禮服,聽得蕭承訓感激之語便笑了笑道:“這都是婢子的職責,哪裏值得二郎出此言?倒是折煞婢子了。”說著卻是好不耽擱,領着兩個婢女給蕭承訓穿好穿衣梳頭,待小到一件佩飾都毫無差錯之後,便點了點頭道:“二郎可要先用些糕點墊墊肚子?”
雖然天氣放晴,但卻是乾冷乾冷的,一想到郊外迎接要跟傻子似的站着挨凍,蕭承訓就老大不願意,當然了,阿爹的命令是不敢違背的,蕭承訓也只能肚子裏抱怨幾句,該幹啥還得幹啥,當即撿了兩個飯糰吃了,又喝了一碗粥,感覺到肚子熱乎過來,便抬腳出了門,騎馬往東宮去了。
這等事情冉蘭自是不會跟着的,便回頭指揮着婢子去收拾卧房,哪知道才轉個身就被可憐巴巴的管家拉住了,小心翼翼的:“冉蘭,你看……那個女子,該如何處置?”雖然說蕭承訓是不喜那女子了,可總歸是主上的女人,他怎麼敢隨意處置了?偏偏蕭承訓又沒留個明白話到底要怎麼辦,而當時他也不敢拿這種事去打擾蕭承訓。
好在還有冉蘭,畢竟是蕭承訓的心腹侍女,總能問個意見罷?
冉蘭聞言,不由抬眼一笑道:“管家,二郎怎麼說,你怎麼做就好了,何必想太多。”說完便微一點頭,把管家留在原地,自己進了門。
什麼意思?管家愣了愣,等他反應過來冉蘭已經不見了,登時一撓頭,關鍵是蕭承訓沒說怎麼辦吶,回頭出了正堂便看見了等在角落裏的幾個一臉期待的迎上來。
“二郎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做,何必想太多?”幾人聞言俱都愣住,唯有其中一個瘦削些的漢子愣過之後,便眼珠子一轉,道:“冉蘭的意思是不是說,二郎既然沒說怎麼處置,便先不處置了?”
管家抬手一摸光下巴,下決心道:“那就這麼著,人先關着,莫要叫她出了差錯,等二郎忙完了正事再說!左右咱們府上也不缺那一口飯。”
卻說蕭承訓騎馬到了東宮,就被引進了正堂,進門就看見太子和蕭承嗣在座,蕭承嗣一身大禮服,與太子如出一轍的眉眼淡淡的瞥過來,狹長眼睛裏波瀾不驚,倒是叫蕭承訓驀然想起了記憶中那個年輕而又溫柔的父親。
蕭家人都是一貫的好樣貌,但並不意味着風姿氣度都會相似,有的人會更像母親,譬如蕭承訓,他幼時還像太子多些,哪知道越長大便越肖似太子妃,容貌顯得柔和綺麗許多,氣質又顯得凌厲,而蕭承嗣,許是因為被太子教導多年受了影響的緣故,卻是越大越似太子,不止容貌,氣質亦然。
人人稱讚新安郡王好氣度,胸懷大度親切溫柔,又有着青年人少見的沉穩性格,但蕭承訓卻知道這個兄長在溫和之外的另一張臉孔。那是比之太子更加殺伐決斷的狠辣,更加不染塵埃的優容。
別看蕭承訓受寵,大多數時候也很任性,但他從來不會在蕭承嗣認真的時候跟他對着干。
太子招呼蕭承訓坐下,準備最後囑咐兩句時,卻聞到了似有若無的酒氣,看到兒子雙目之下那淡淡的青色,便略微皺了皺眉,道:“聖人如今身體已有氣色,你若得閑,不妨多進宮陪伴一二。”
潛台詞就是這種時候,你給我老實點兒,若是沒事可干閑得慌,與其在外胡鬧,還不如進宮往聖人跟前表表孝心,別在叫我看見你這副模樣。
太子說的委婉,但蕭承嗣卻不客氣,只見他一抬眼皮,淡淡道:“酒色財氣消磨意志,從明日開始,到上元節前,就住在東宮罷。”左右蕭承嗣作為嫡長子,明顯的太子繼承人,他是住在東宮的,宮外的那座郡王府連去都沒去過,如今直接把蕭承訓給按在了眼皮子底下,要收拾人實在方便。
蕭承訓臉一苦,卻不敢說不,只能耷拉着腦袋應了聲是。
太子看着兩個兒子一來一往,不由失笑:“二郎這副表情,可是不願意侍奉阿爹左右?叫你住在東宮有這麼難受?”
蕭承訓暗道侍奉左右沒問題,就怕阿兄閑下來就找我校場練練!別看蕭承嗣身板兒勻稱,一點都沒有武人的魁梧,但功夫卻是不錯,而且打蕭承訓雖然不是實力碾壓,可蕭承訓對着兄長那張臉有點不敢下手啊,到最後總是他被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