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醉酒惹事落入山洞
小杠子站在旁邊,欲言又止。見此情況,只好又開了一瓶。
二人再次對飲。
喝這第三瓶的時候,黑娃好像沒有了剛才的霸氣,節奏也慢了許多,臉色由紅變紫,又由紫變黑。
與黑娃相反,龔勤王反而臉色越來越自然,越來越隨和,只是頭上的汗,像水一樣地往下淌。龔勤王脫掉了上身藍色的卡克,只見裏面白色的汗衫已全部濕透,龔勤王不脫上衣到罷,這上衣一脫,一股酒氣撲鼻而來,周圍圍觀的人,紛紛後退,捏着鼻子揮着手,驅趕着這股濃濃的酒氣。
第三瓶下去了一半,黑娃每喝一杯,都有一種難以下咽的表情,但每次喝的時候,都不會推杯,因為他知道,他這是代表女方的形象,是女方全體送親人員的委託和希望,就算是喝成“現場直播”,就算是喝倒起,也不能先推杯,因為這是他與龔勤王的約定。
這時的龔勤王,開始反擊了,主動敬酒,頻頻敬酒。該找的理由都找了,該說的敬酒詞都說了,一句話:喝!
第三瓶下去了三分之二,黑娃的舌頭已經不聽使喚了,說話吐詞不清,但龔勤王卻越戰越勇。
“來,為了我們兩人的友誼,幹了這杯!”龔勤王乾脆站了起來,端起了酒杯。黑娃也站了起來,但站起來的時候,腳下卻浪了好幾個“凌波微步”,旁邊的人忙忙地將他扶住。黑娃的手已開始發抖,但仍堅持着端起了酒杯,含混不清地說:“來…….,兄…..弟….,干……!”酒雖然一口倒進了嘴裏,但卻怎麼也咽不下去,又不敢吐出來,只好用一隻手握住嘴,不讓酒流出來,並且要一個勁地往下咽,每咽下去一小口,都彷彿是吞咽的是毒藥;每吞下去一小口,眼睛中的淚水便不由自主地往外淌。他這個痛苦啊,直看得周圍的人個個眉頭緊皺,一臉不忍。
這酒,從中午12:00一直喝到了下午3:00,帶黑娃的小兒子上去趕集的人以為大家早結束了,就領着黑娃的兒子就回來了。黑娃小兒子手裏拎着一堆花花綠綠的小食品,歡天喜地地進了院子,一看自己的老子又在和別人賭酒,那氣就不打一處來,也不問青紅皂白,走上前去,將他老子手中的酒杯奪下,重重地摔在地下,“叭”地一聲,碎得一地。
眾人皆驚,因為在這邊的風俗中,結婚這樣的大喜日子裏,是很忌諱摔壞東西的,認為那是很不吉利的。黑娃見此情況,雙目圓睜,一聲怒吼:“你個小……,小***!”怒氣衝天,舉手就要打這個不肖子。
黑娃的小兒子見此情況,用手一把撥開他老子高舉的手掌,轉身沖向院子門外,憤然離去。此時黑娃氣得怒髮衝冠,渾身發抖,右手指著兒子,嘴裏嘟啷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抖了幾下后,眼前一黑,身子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手腳更加猛烈地抖了起來,嘴裏,眼睛裏流出了了一些液體,也不知道是口水、眼淚、還是酒?
眾人一見,一團慌亂,一陣驚慌,七腳八手,將黑娃扶了起來坐在凳子上,又是呼,又是叫,就是喚不醒。還是小杠子冷靜些,忙忙地一把掐住黑娃的人中,一面喊道:“端一盆冷水來。”
小杠子的媽,急急地端來一盆冷水,小杠子叫眾人:“都往後退,”一盆水傾在黑娃的臉上,只見黑娃的臉上的橫肉抖動了幾下,閉着的眼睛內的眼珠子好像也動了幾下,眾人屏住呼吸,等待着黑娃的醒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分鐘,兩分鐘,黑娃還是沒有醒來,小杠子不停地用濕毛巾擦黑娃的臉,但黑娃的臉越來越黑,小杠子感覺黑娃的手腳也越來越涼。
黑娃的小兒子不知什麼時候偷偷地溜了進來,見大家都在搶救他爹,也着急起來,一下子撲在他爹的身上大聲哭訴起來:“爸….爸….,你醒醒,醒醒啊…..爸......,出門前我媽就叫你少喝點,可你就是不聽,天天在這裏冒充英雄好漢,現在你怎麼不起來再充了,嗚……嗚……。”“起來啊,老爸,我錯了,我不應該摔酒杯,嗚……嗚……。”
小杠子一把將黑娃的小兒子拉開,果斷地說:“送衛生院。”於是指揮眾人,拆下一張門板,叫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風風火火地抬起黑娃就是一路小跑……。
龔勤王,此時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被人扶到了一個牆角,斜坐在地上,手裏還拿着半瓶酒,閉着眼睛,已酣然入睡,嘴角流出口水,一幅得意的表情。
人們送黑娃去醫院后,開始關注龔勤王,也怕他出事,有人用手摸了摸他,渾身發燙,觀面色紅潤,呼吸正常,說:“沒事,叫醒,讓他回去睡一覺就可以了。”
小杠子的爹說:“別動他,大凡喝醉了的人,一般不要動他,一動就會問題,讓他躺在那裏繼續睡,只是給他蓋一點東西不着涼就可以了。”
人們忙了一個下午,龔勤王就睡了一個下午,晚飯開得很晚,不知是出了事,還是人們的心情問題,雖然結婚加了很多燈,但人們總覺得今天晚上的燈,都不如平常亮堂,院子裏顯得灰暗,吃晚飯的人們,也沒有了前面幾餐的那種豪放、歡快和愉悅。小杠子的媽叫醒龔勤王起來吃晚飯,周圍的人就把黑娃醉得如何如何,怎樣送到了醫院,到現在也還不知道情況怎樣。大家這樣一說,直聽得龔勤王背上直冒冷汗,嚇得他飯也不吃,趕緊要往醫院跑。
此時有人攔住了龔勤王,對他說:“剛才小杠子打電話回來說了,叫你醒了后,千萬不要到醫院去,因為黑娃家裏的親戚已經揚言,要收拾你,叫你趕緊躲一躲。”
龔勤王低頭想了一想,還是要回去給家裏的人說一聲,於是雙手抱拳,給小杠子的爹媽一揖,“對不起了!”轉身離去。
夜很深了,喝了一肚子酒、惹了一大堆事的龔勤王左一腳高右一腳低地往家走,他害怕媳婦罵,開自家門的時候,輕得像小偷,門剛開了一絲縫的時候,一股很大的酒氣便撲面而來,他一驚,“不好”,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他以為是自己嘴巴里的酒氣有這麼大。他把門又輕輕地推開了一些后,他的手停住了,腳也停住了,但眼睛和嘴巴卻張大了,眼前的景象,讓他吃驚得無法相信。
他媳婦將家中所有的酒都搬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有大瓶的,有小瓶的,有白酒,有藥酒,特別是一個特大的玻璃瓶中,有自己在山上採的葯,捉的螞蟻,自己親手泡製的“蟻力神大補酒”,那顏色,那味道,他不知誇獎過多少回,但現在,他媳婦,正一個人坐在桌子邊上,用一個大碗,正一個人大口大口地喝着酒,眼裏卻流着淚。
龔勤王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想要奪過媳婦手中的酒碗,但他媳婦卻死死捏住手中的碗不放,兩人在客廳里扭打起來。他媳婦開始只與他扭打,並不說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後來看看實在搶不贏,雙手一丟,龔勤王一個仰巴叉倒在地上,雖然摔得很痛,但沒有喊痛,兩隻手反撐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看住媳婦,怕她又出什麼新招。
媳婦一轉身,從桌子上拿過一瓶酒,以最快的速度打開瓶蓋又要往嘴裏倒,龔勤王一聲大叫:“要不得,不準喝。”一下子從地上反彈起來,又一把奪過酒瓶。只不過,這隻奪過來的酒瓶還沒放好,他媳婦另一瓶酒又拿在了手上。
又奪,又拿。又拿,又奪。
龔勤王一看這樣不行,也不奪酒瓶了,一把抱起媳婦,要想把媳婦抱進卧房。媳婦一看龔勤王把自己抱了起來,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要喝大家都喝,喝死算了,嗚……嗚……。這個家,也沒有什麼意思了,你掙不回錢不說,還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到處惹事。嗚……嗚…….”
這驚天動地的聲音,早已驚動了隔壁的父母,龔勤王的爸媽穿起衣服,趕過來一看,就以為是兒子又喝醉了酒回家來欺負媳婦。老頭子站在門口大喊一聲:“住手。”
兒子媳婦一看老爸老媽過來了,也不敢再鬧。龔勤王把媳婦放下,媳婦用手捂着臉仍低聲嗚咽着。
老頭子一看一屋子的亂,一屋子的酒氣,就一臉的怒氣。龔勤王想要解釋幾句:“老爸,我一回來,她就一個人在家…..”
龔勤王一句話還沒說完,他老子就一聲怒吼,用力地一指門口:“滾出去!”
“我…..,她……,”龔勤王還想辨幾句,他老子提高了嗓門,更加大聲地吼:“滾!!”
看父親這樣的態度,龔勤王也是一肚子的怨氣,一跺腳,負氣就衝出了大門。
大量的白酒使他的血液在燃燒,與媳婦的扭打使他的情緒更加亢奮,老爸的怒吼讓他覺得委屈。
一衝出大門后,他就一路狂跑,嘴裏一邊大叫“噢……噢……”他用大聲的喊叫來發泄心中的憤悶。
他不管坡高坎低,見坡爬坡,見坎跳坎;他不管有路無路,逢林鑽林,逢澗過水;荊棘撕破了他的衣服,灌木划傷了他的手臉;這一切他都不管不顧,這一切他都沒有感覺,他只覺得,就是這樣奔跑,就是這樣狂喊,他才舒服,他才解恨。
他一直跑一直跑,他只覺得是一直在向山上跑。終於,他跑累了,他倒下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很快地睡熟了。
夜,是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一個人躺在山谷的草叢之中,夜風撩起他的衣裳他不知道,山上的小蟲子爬上了他的臉上他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兇猛的野獸會不會傷害他他也不知道,總之,他醉了,他累了,他睡了。
一夜的好睡,迎着東方的旭日,龔勤王慢慢的醒來,景色雖好,改變不了龔勤王鬱悶的心境,一隻螞蟻爬到了龔勤王的臉上,龔勤王用手輕輕地將它彈下,眼睛空空地看着山下。山下,自己住了三十幾年的村子,再熟悉不過了,但今天,對自己卻是那樣的陌生。
村子裏裊裊升起了人們做早餐的炊煙,飢腸碌碌的龔勤王正準備下山回家,剛站起身來,還沒邁出腳步,就聽見山下一陣人聲鼎沸,原來是小杠子妻子娘家的人,上山來找龔勤王算帳。
龔勤王趕緊伏下身子,躲在叢林中,四肢着地爬行着慢慢地往後退,很快,他感覺到整個身子慢慢地滑到了山崖邊,他不敢再往後滑,也不敢回頭看,他不知道後面的崖有多深,他害怕掉下去,他只好緊緊地拉着一顆小樹,不讓自己再往下掉。
小杠子老婆娘家的人上來了七八個,其中帶頭的是個年齡較大的清瘦的老者,個兒不高,說話卻聲如洪鐘:“是不是跑到這山上來了喲?我們有沒有找錯地方?”另一人接過話說道:“不會錯,他老子和他老婆都說往這山上跑了,一定不會錯!我們搜!”
這幾個人很快地散開,每個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根木棍,一邊用力地撥打着灌木草叢,一邊罵人:“***東西,不要叫我們找出來了,找出來了不剝你娃的皮,抽你娃的抽筋。”“你娃也算不得什麼英雄好漢,喝酒行算個屁,這時候怎麼不敢出來,媽的,純粹一個縮頭烏龜!”
幾個人一邊用木棍打着灌木草叢,一邊罵著龔勤王,慢慢地走遠了。
龔勤王鬆了一口氣,正想從崖下爬上來,但又突然聽見很多人的嘈雜聲,仔細個一聽,這批人又回來了。
老者的聲音最先傳到龔勤王的耳朵中:“你們怎麼上來了,莫非黑娃有什麼問題?”
其中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道:“黑娃死了,死在醫院裏,醫生說是急性酒精中毒,不行!今天非得把這***找出來整死,一命抵一命!”
“會不會在崖下面躲着?”一個人說。“對,看一看,”眾人附和着說。
但由於崖太陡,眾人只好站在崖邊遠遠地用木棒用力地向崖下打,好多次,差一點就打在龔勤王的頭上了,嚇得龔勤王更加縮緊了脖子。
“用火燒,不相信把***燒不出來!”一個孩子惡狠狠的聲音,很顯然,這是黑娃兒子的聲音。
“不可,燒山是犯法的事,犯法的事我們可不能做,”這是那個老者的聲音。
眾人繼續地找,突然間,老者厲聲地喊:“小黑娃,你上那裏去?”
黑娃的兒子說道:“我去撒泡尿。”
老者說:“莫做孽事喲。”
小黑娃沒吱聲。大家以為他真的是去撒尿,也就沒管他了。
但不一會,小黑娃去的方向,傳出一陣陣濃煙。很顯然,小黑娃為了給他爸報仇,點燃了山火。
“這小***,”老者憤怒。老者命令大家“快去救火!”眾人又忙忙地去救火。
誰知這山上林木茂盛,枯枝爛葉又多,加之這幾天又沒下雨,一陣風吹來,火勢竟越燃越猛。
轉眼間,火苗高過了人頭,救是救不下來了,老者一咬牙說:“撤!”眾人隨他衝下山去。
此時的龔勤王還是不敢出來,因為他一出來,那熊熊的大火,也會不給他任何情面,但此時龔勤王反而一點也不着急,臉上還有一絲絲的微笑,因為他知道這火是往上燃燒的,他在山崖下面,一點也不會燒到。他心裏想,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你們要放火燒我,天老爺偏偏要救我,呵呵。
龔勤王雙手緊緊把着小樹,耐心地等着火勢過去,誰知猛然間,天上兩聲炸雷,傾刻間,暴雨如注。
龔勤王暗叫一聲,不好,立馬想攀上崖去,誰知他這猛地一用力,加之他長時間地拽着這顆小樹,這雨水又這麼一澆,這小樹的根一松,一翻兜,轟地一聲,龔勤王一個後背仰翻,掉下了崖去。
掉下去的這一瞬間,龔勤王的思路仍然是很清晰的:完了,完了,看起來天真的是要滅我啊,酒醉不死,棒打不死,火燒不死,雷劈不死,但要摔死。“啊……”龔勤王一聲驚叫,咚地一聲,背部重重地摔在了什麼上面。
隱隱中,龔勤王覺得自己還有意識,還覺得自己的背很痛很痛,撕心裂肺地痛。他還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剛一觸到什麼,猛地又突然一個反彈,自己又重重地摔倒了,於是,他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