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見不相識

剪綵儀式的隆重，在山裏像過年一樣，聚集了十里八村的人們，他們抱着一種稀奇，當然也有感激，熱熱鬧鬧地張羅着，奔跑着。

孩子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有的瞪着眼看着外面來的所謂大官——市領導、教育局領導、阿波羅集團駐中國總裁等，有的拿着野花在道的兩邊歡呼着：“歡迎－－－－歡迎”。他們臉上都帶着純潔的微笑，帶着泥土的小手使勁地拍着，即使手都拍疼了，也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就表達不出感激之情了。因為老師說了，是這些叔叔們給他們蓋的高樓，給他們新的課桌，新的書本，他們怎能不感激呢！

子儒透過車窗，看着這些天真的孩子們，突然腦海里出現了日記里的南兒、歡兒。她們離開時不正好是這麼大？“唉，這段時間不斷告誡自己，不去想－－－－－怎麼又想這些？”

隨着一聲稚嫩的“叔叔，歡迎你！”子儒面前出現了一張可愛的笑臉，這是一張多麼好看的臉啊！粉嘟嘟的兩腮，長長的睫毛，圓圓的大眼睛，特別是那兩道濃眉，讓子儒感到有些熟悉。不知何故，看到眼前的小男孩，子儒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這是誰家的孩子？夾在這群孩子中，像一顆璀璨的明珠，是那樣的與眾不同：不同的氣質，不同的穿着，不同的聲音－－－－－隨着男孩奶聲奶氣的叔叔聲，子儒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孩子。

“總裁請－－－－－－”校長的熱情拉回了子儒的注意力，隨着領導們走進了校門口。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聽說在這所小學裏任教三十多年了，在有生之年看見那個茅草房變成了紅磚紅瓦的高樓，心裏的激動可想而知。

這時候可忙壞了他，一會歡迎，一會介紹－－－－－嘴裏還不住地說：“我們這老師少，今天都忙不過來了，請見諒！唉，要是孟老師在就好了－－－－－－她可是大學生啊！”話語很快就消失在噼噼啪啪的鞭炮聲中。

子儒他們被安排在一個教室里休息，課桌收拾的很乾凈，牆後面的板報充滿着一種生機。畫畫人的功底很深，顯現出一種才氣與底蘊，子儒久久地凝視着黑板上一排娟秀的粉筆字，那似曾相識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子儒覺得自己簡直瘋了，怎麼什麼都覺得熟悉呢？難道自己又犯病了嗎？

剪綵儀式正式開始了，隨着主持人的引領下，子儒走上了前台，在熱情的掌聲中，子儒許諾了要一直贊助這所學校的一切經費。隨着歡呼聲，剛才那可愛的小男孩被村長抱着，獻上了一束燦爛的野菊花表示感謝。子儒情不自禁地接過小男孩，親了親，一種久違的暖流充斥着全身，還是孩子可愛啊！把自己身上的所有雜念庸俗都帶走了。

“一定要讓這裏的孩子有書讀！”子儒暗下決心，他感覺這時候自己又變回到原來那善良的徐子儒了。轉頭和藹地問道：“小孩，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我五歲了，我的名字叫夢夢！”子儒等人被孩子的大氣逗樂了。

汽車奔馳在彎曲的盤山路上，子儒累了，他背靠着座椅，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他喜歡這個地方，學校門前也有一條小溪，潺潺的流水，光滑的鵝卵石，還有那石頭搭的過河橋－－－－－對面開過來一輛發往山裏的班車，載着剛從城裏採購多媒體回來的孟南兒，靜悄悄的坐在窗子邊，看着遠方－－－－－－兒子，媽媽回來了！

五年的歲月風霜，洗禮了南兒那痛苦的心靈，但洗刷不掉她那美麗的容顏，寧靜的生活使南兒成熟了，渾身散發著知性女人的魅力。頭髮隨意地挽在頭上，白皙的臉上還帶着若隱若現的紅暈，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竟是一個五歲孩子的媽媽，不就是一個初出校門的大學生嘛！

當南兒回到學校的時候，儀式已經結束了，滿地的煙花殘骸說明了儀式的隆重，夢夢看到媽媽回來了，飛快地撲到媽媽的懷裏，“媽媽，媽媽，你怎麼才回來？夢夢都想你了！”看著兒子撒嬌的樣子，南兒狠勁地親了親。

“夢夢，聽老校長的話了嗎？”

“我很乖的，剛才來的一位叔叔還親了我呢！看，媽媽！這－－－－－”說著夢夢湊過那緋紅的腮，天真地認為還留着痕迹呢！大家都被他那樣子逗笑了。這個孩子，做什麼事情，都是那樣的認真，像誰呢？南兒搖了搖頭。

老校長止住了笑，正經地說：“孟老師，這回夢夢可露臉了，贊助集團的老總還和咱夢夢照相了呢！，沒準就上今晚的新聞呢！－－－－－還是城裏的孩子大氣，在鏡頭前一點不退縮，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說完還自言自語的說：“嘿！別說，夢夢和這老總還挺像呢－－－－－－－”

南兒客套地和老校長打了招呼，走進了宿舍。奔波了一天，真累啊！躺在床上，夢夢懂事地在媽媽身邊，用那小拳頭捶着南兒的腿，好奇地說：“媽媽，真的是那些人幫助我們蓋的學校，他們真的很了不起！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做那樣的人，蓋好多學校－－－－－－”

南兒看着夢夢思索的樣子，彷彿又看到另一個人在講台上思索的影子。“五年了，他過得怎麼樣了？”

五年前，南兒離開了相愛泉，離開了子儒，離開了家，隨着志願者在這個山村裡助教，來的一群人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只剩下肚子裏懷着夢夢的南兒，在這充滿人情味的小山村裡，夢夢來到了這個世上，這是子儒給他最好的禮物。

有了夢夢，還有了門前相愛泉的景色，這就足夠南兒回憶一輩子了。看着越來越像子儒的夢夢，南兒也越來越思念子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