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最後一課 初涉江湖

時光轉眼流逝，很快兩年過去了。黑風林外圍，隱洪常捷，或者說是七夜魔君正在湖邊靜靜的站着。在兩年前，他發現了官府對他展開重點調查和搜索便悄然銷聲匿跡，彷彿蒸發一般消失在大陸上，自此也再沒出現過嚴重的命案，朝廷也是鬆了一口氣。要知道，如此一個殺人狂魔，要比任何東西都要容易引起動亂。當人們感到沒有安全感的時候，自然會想辦法解決，生命的威脅在眼前，無論是誰都會畏懼，反抗，江湖中人更是如此。一旦出現嚴重的局面就更難以控制，這七夜魔君偏偏在這個時候安靜了下來，也使得原本人人自危的境況得到了緩解。而就在兩年前七夜魔君連續七夜浴血屠戮之後，還發生了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場景。原本門可羅雀的府衙，一夜之間忙了起來，而那些來人卻都不是報案的，而是來投案的。大多是些不起眼的小案子，但詭異的是在案情並未查清楚之時，這些案犯竟都跑來自首，一時間令官府忙得不可開交，甚至還出現了牢房爆滿的局面，令人哭笑不得。無疑，這些人都是攝於七夜魔君的威脅，才選擇了自首，至少不用身首異處。而那些重刑犯自然不會這樣做，但也都是藏到深山老林中不敢出來了。

七夜魔君的名字在人群中傳遞，整個北州除了隱世的少數人外再無人不知，治安也變得出奇的好，很久都沒有出現偷竊，打劫的事情。這也令常捷不得不停止“除惡行為”。就在黑風林中靜靜地修鍊着，而大陸上的人們也享受着這難得的寧靜。

但好景不長，似乎那些習慣為惡的人總是容易忘記自己所懼怕的東西。一年後，那些因恐懼而隱藏起來的惡人們便開始蠢蠢欲動了。就在一個月前，一隊商旅在途中被全數劫殺后，大陸上又開始了腥風血雨的日子，盜賊，土匪猶如雨後春筍般接踵而至，人們的噩夢並沒有結束，之前似乎只是一種短暫的停歇而已。常捷靜修的日子也宣告結束，七夜魔君又將重現人間。

而少桀在這兩年日子裏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古清風在收下這個徒弟不久就發現，少桀的求知慾遠遠超過他之前的估計，這個發現令他也在興奮中漸漸發狂，師徒二人開始這瘋狂般的教與學。而少桀在對家中慈母思念的情緒促使之下更是不放棄任何機會的修習着古清風教給他的東西，這其中包括武藝，同時也包括讀書。

現在再看少桀，也許她的母親也未必能認出來。練武時，少桀總是**着上身，不管從前看還是從背後看去，都是一個錚錚鐵骨的壯漢，那順着身體向下流淌的汗水，那堅毅的眼神，那緊皺在一起的眉頭和那抿得毫無血色的嘴唇，都彰顯着他性格中的倔強和剛強。而當修文時的少桀卻又是那般的儒雅，謙恭。一襲水藍色的儒袍，束在腦後的長發，尤其是那雙深邃得好似蕩漾着水波的雙眸，更是給人以睿智冷靜的感覺，如何看去都是一位儒雅博學的文士。“靜如處子，動若脫兔。”這便是古清風給予少桀的評價，也正是他最欣賞少桀的地方。他曾說過，只有動靜分明的男人才有機會成為不世的強者，天縱之英才。而少桀恰恰具備了這些。出於對少桀的喜歡，古清風在教導這個弟子的時候就更為耐心，也更加賣力。師徒二人經常因為武學或者詩文上的探討廢寢忘食。而坤叔看到這些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真的沒有看錯少桀！

很快，兩年的時間就過去了。儘管古清風曾經是武學上的奇才，又是學富五車，囊括天地的學士，仍在短短的兩年內讓他教無可教。就在這天清晨，古清風一改往日的談笑風生，長嘆一聲，一臉鄭重嚴肅的對少桀說道：“少桀，你拜在為師門下多久了？”少桀恭敬的俯身答道：“兩年又四個月了。”古清風轉身看向被樹林遮擋的遠方，又是一聲低嘆，幽幽道：“這麼久了啊，也該到時候了。”隨即轉過身看着一臉疑惑不解的少桀，展眉道：“今日便是為師與你的最後一課了，明日起，你便離開罷。”少桀一聽先是一愣，旋即急上前道：“徒兒何事處理不當，還請師傅海涵，饒恕少桀不當之處。”說著就要跪下叩首。古清風見狀忙上前拉起，握着少桀的雙臂，笑道：“徒兒莫急，且聽為師說完。並非你有過錯，而是，為師確實教無可教啊。”笑容中帶着絲絲凄愴，卻又包含希冀。

少桀一聽大急：“師傅，如此便折殺徒兒了。少桀若有過失，師父責罰便是，切莫因此氣壞了身子！”“哈哈，為師深知我徒敬孝。但此話卻是千真萬確。兩年時間，為師已將一身本事盡數傳授，實在是再無半分隱藏。”古清風聽了少桀的話深感安慰，臉色立時好轉。少桀一聽，見師傅所言並非氣話，心下安然。但臉上依舊帶着懇求：“師傅，徒兒以為兩年來師傅待我如至親，徒兒不舍離去，請師傅留我身旁。”說著又一次跪下。而這次古清風卻並沒有上前阻攔，反而是一臉怒氣，拂袖道：“混賬！男兒大丈夫，豈可如此志短？為師既已教無可教，必當遣你離去。大丈夫理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又豈可甘為一介布衣？明日你便離開，三年內，若無所成，為師必不輕饒！”說完，又看向神色黯然的少桀，當下心軟了下來：“少桀，為師知你不舍，我又何嘗不是呢？但你天資聰穎，心性堅韌，為師平生所見無人能及，絕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成就必在為師當年之上。為師已成廢人，但你乃我徒，若有朝一日可俯瞰群雄，那必是我一生驕傲。若感情用事，使你庸碌此生，我，我恐死難瞑目啊！”古清風說著不禁落下淚來。少桀看着師傅那花白的長發，望着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神，心下一橫，堅定的點了點頭：“徒兒必不負師傅所望，三年後，自當回來複命，若仍無所成，自當一死以謝師恩。”

古清風聞言，朗聲笑道：“哈哈哈哈，好！不愧為我古清風的徒弟！豪氣可嘉，志氣衝天，哈哈哈哈。好啊。那為師便等着三年後得見當世之雄者。現在就開始今日的修習。”說完，師徒二人整理心情，開始了最後一課。

一天的時間，古清風並未再教導什麼，只是一些考校和叮囑。夕陽西下，師徒二人加上坤叔夫婦痛飲一番，四人皆醉。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少桀將臨行的衣物打點清楚。走出房門，坤叔夫婦卻早已在外間等候。兩年多的相處，讓少桀與這對夫婦如親人般親近。坤叔走到少桀面前，輕撫着少桀的肩膀：“少桀啊，今日之後，你便要孤身闖蕩，在外切不可逞強好鬥，更不可作姦犯科，若有不軌之心，日後坤叔定然不饒。還有，加緊努力，我們都等着你回來呢。”坤叔說完頭轉向一邊，已然是淚眼朦朧。秋姨也走上前來：“孩子，孤身在外，不可魯莽，秋姨知你心地善良，不會為非作歹，但人心險惡，凡是都要多多留心啊。”說著伸手整理着少桀身上的衣服。少桀聽着這兩夫妻的叮囑，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淌下來。哽咽着應道：“坤叔，秋姨，少桀知道了。一定不負二位所望！”說著躬身拜下，坤叔夫婦忙上前扶起。坤叔見少桀依舊雙眼盯着樹林方向，知其心中所想。輕嘆一聲道：“別看了，少主他說今日就不來送你了。這些日子以來，眼見你們師徒二人，坤叔我也是深感欣慰啊，此情此景，少主他恐怕也難自控。再說三年時間並不長，只要你盡心努力，他日有所成就，便可回來，那時你們師徒再聚首，便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哈哈，高興點，我們老兩口可是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啊。”聽了坤叔的話，少桀再次點了點頭。背起包袱，轉身走出木屋，踏上了離開的路。坤叔遙望着少桀的背影，喃喃道：“少桀，保重啊。”雙眼再次騰起一層水霧。而就在此時，樹林之中一個身影依然矗立。一個花白的長發的青年正舉起手中的酒壺，惆悵的狂飲着，雙眼卻望着那漸漸遠去的背影。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