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名為比賽的名次
第五十六章名為比賽的名次
看着從奧地利匆匆趕到德國的深田美幸,南野秀一表示自己去散散步，然後體貼地關上了門。
與遠野相比,深田美幸對龍介的關心更加的外露。不過……她以前不會為了照顧孩子而放棄夢想，現在也不會因為家裏就剩龍介一人而回家陪他。
但是假如龍介親自開口對她說,媽媽,我想讓你留家裏陪我——那美幸絕對會二話不說辭掉工作回家專心當全職主婦。
可惜一方面是龍介不會說這種話，另一方面是美幸沒有這方面的意識。不將問題擺在她的面前,她就會屏蔽掉這種選擇。因為覺得習慣了現在的狀態，所以並不是很喜歡改變，因此潛意識裏會無視會改變現在的想法。
好歹她還能抽空過來看看兒子的音樂比賽，總歸比深田遠野要強得多。
美幸媽媽脫下外套坐在床邊，關切地望着龍介問道：“我聽說你今天暈過去了？現在感覺還好嗎？”
“……醒來就說明沒問題了。”
美幸媽媽嘆了口氣：“你的身體還是這麼差啊，都有好好按時吃藥嗎？”
龍介立刻拿基友做證據：“秀一知道的,他都盯着我吃了，飯也有好好吃。”
因為家裏動不動就沒人在家，像是吃飯這種事情不可能一直麻煩鄰居，因此美幸是直接給龍介定的營養餐，不取消的話按時送上門……但是吃不吃沒人盯着美幸就不知道了，可能龍介突然想吃點別的也不一定……還好有南野秀一這個比較靠譜的人在。
“身體撐不住的話，明天的比賽不參加也沒關係。”美幸媽媽苦惱地蹙眉，“上周回家的時候你也不告訴我哪裏不舒服……我把接下來幾個月的時間都空出來了，暫時給自己放個假在家陪你好了。”
龍介想了想：“……其實你整天都在放假吧？”
按照正常思路來判斷，既然美幸那麼喜歡聽音樂會，那麼就算需要寫一些點評的文章也不影響她的喜愛。整天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和放假也沒什麼兩樣了。
美幸完全不在意龍介的吐槽：“你要是有喜歡做的事情，我也不介意你退學去做啊，只要你過的開心就行，到時候你也算是整天放假了。”
“不用了。”龍介根本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雖說學校教的他基本都會，但還不如就和現在一樣該上學上學，有其他的事情像是配音什麼的加點花絮……
從這方面來說，他倒是和美幸挺像的。他們都會下意識地維持當前的平穩，並不會主動去做出什麼改變。
看出龍介似乎身體的確沒什麼大礙，美幸的表情也稍微放鬆了一點：“真的不用？瑛里還說你最近似乎終於有種對聲優這個工作稍微感興趣了。”
“誒……有嗎？”
美幸斬釘截鐵地說：“瑛里說有就肯定有。”
與龍介以前總是……學會了就不學了有什麼事情上手做了一陣子對情緒異常沒效果就放棄相比，他現在的確對聲優稍微特殊了一點。
對於媽媽如此信任由貴瑛里的語氣不置可否，龍介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明天我的比賽，媽媽也要來看嗎？”
“當然啊。”深田美幸理所應當地回答，“我本來就是為你而來的，你以為呢？”
龍介下意識接話：“我以為你是來看什麼音樂會順便路過……”
美幸嘴角抽了一下：“你對我也太沒信心了，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怎樣啊？不是之前就說了會來嗎……算了，總之。”
“嗯？”
“明天你感覺不對就停下來吧，不比也沒人會說你什麼，還有……”
龍介打斷了美幸的話：“媽媽，明天我能行的。”
“……你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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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輪的比賽並不是單純的彈奏曲目就可以了的。
首先是按抽籤給了一段旋律，然後要求彈一段至少三分鐘的變奏。這是在考驗參賽者的樂理和弦基礎以及對創作有着一定的心得。
該說龍介運氣不錯還是什麼呢……他抽到了一個非常適合變奏的旋律，以他的記憶力很輕易地就可以從記憶中挖出有用的變奏公式利用起來，這一關輕輕鬆鬆地過了。
本身要求的只是變奏水平，時間短還不需要感情發揮，簡直沒有比這個更適合龍介的比賽項目了。
接下來是規定彈奏選自格里格、孟德爾遜、舒曼或柴科夫斯基的一首曲子，然後是一首自選蕭邦練習曲，當然難度是自己把握的，選曲簡單你彈的再好評價也……
由於昨天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所以龍介暫時沒精力去考慮情感發揮的問題了，按部就班地選了舒曼的一首慢節奏曲目彈了下來。
這時候只能說自己運氣簡直逆天了，當初隨隨便便填的曲目，沒想到卻是要用來比賽的，好在選曲都不錯，尤其這個時候居然遇上了他選的裏面少有的幾個慢曲。
評委席這次倒是沒昨天那麼沉默專註地聽了。
其中一位評委喟嘆般地開口：“雖然還是沒有出錯，但差了點感覺。”
“大概是狀態還沒調整過來吧，畢竟昨天……挺危險的。”
“是啊，不過他的技巧是真的不錯，就是身體差了些，只要多注意應該沒問題。”
評委們紛紛為龍介找好了“發揮失常”的理由，都感到有些惋惜，沒能聽到對方“巔峰時期”彈奏這些曲子。
龍介一曲終了，接下來的練習曲不可能也是慢節奏，但至少在前一個曲子省下了一部分體力。
他的右手起手是引出一串高速的十六分音符的主七和弦強音，左手是音階式高速旋律。這個搭配非常的經典，是蕭邦的《革命》練習曲。
這次龍介也不打算折騰情緒表達了，他打算用技巧來彌補不足。
樂曲的旋律本身就帶有極強的感j□j彩，只要將曲子彈好了，在某方面就已經算是表達了一部分感情。
這首曲子對重音的把握和手指的靈活度要求很高，整首樂曲就彷彿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連綿不斷又堅決激烈，正是對應了《革命》這個命名。
《革命》彈完之後，龍介又開始喘了——其實他恢復的還不錯，但今天還沒有藥效加成，所以今天才是他的平時狀態，只這幾首並不是很費力的曲子，體力消耗就已經非常的臨近昨天暈倒前了。
評委們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總覺得這個人下一秒又要倒下去……要是在第一屆比賽就比出人命可就神作了。
最後一曲，自選貝多芬奏鳴曲的一個樂章。
龍介選的是貝多芬《降a大調第31鋼琴奏鳴曲》、人稱《悲嘆之歌》的最後一個樂章。
這個曲子有兩次可以讓龍介偷懶的機會，所以龍介覺得自己的運氣簡直爆棚了，這種時候遇上這種曲目真是雪中送炭，去年的自己太有先見之明。
憂鬱的宣敘調序奏悠悠響起，不久后更為憂鬱的和弦唱出了哀嘆的歌曲，隨着時間慢慢地轉到了三個聲部的賦格。優美的主題旋律自由發展，漸強至高|潮——
重歸悲嘆之歌。
評委席中有一人不忍地捂住嘴，還有一人下意識地說出了那一句標註。
“精疲力竭，不勝悲嘆。”
貝多芬在樂譜上原本意味着對命運挑戰的失敗的標註，此刻被龍介自然而然地演奏出了感覺。
……他是真的快沒力氣了，精神上也有些恍惚，眼前的視野模糊，全然在靠本能在演奏。
靠着慢板的部分積蓄了一些體力，龍介強撐着將最後的小快板賦格彈完，勉強表現出樂曲的高昂激情，然後在會場的一片熱烈掌聲中扶着琴起身，慢慢地鞠躬下台。
移動到後台，龍介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努力地調整自己簡直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呼吸節奏，而後台的參賽者看着龍介的眼神都很微妙。
雖然龍介自認為自己的情緒表達不過關，評委們也都這樣想，但是要想想跟他同一組的參賽者都是十三歲以下的小孩……論技術龍介甩他們好幾條街，論情感表達……
沒什麼經歷的小孩，就算能正常表達情緒，參賽者里的最高水平也就比龍介高那麼一點，個別幾個高出一線，剩下的更是連龍介都不如。
昨天沒比賽之前大家都只是覺得龍介是這裏氣質最好的一個，長的也很賞心悅目，就是水平如何不知道。等到龍介上台各種炫技的時候，後台的參賽者們都已經驚呆了，完全不是一個層次！接下來龍介就直接暈在台上了，因此也沒能回到後台，今天終於被他們逮到機會當然要好好看看龍介到底是何方神聖。
其實不出意外的話，大家對這個比賽的名次心裏也稍微有點數了，對着龍介連嫉妒心都升不起，真的是差太多了。
可惡，你再大一歲去跟第二組的人比啊，為什麼要在這個年齡組碾壓……
不過等到真正公佈名次的時候，所有覺得龍介應該就是第一組的第一名沒跑了的人都愣了一下。
“第一組第二名，深田龍介，請深田先生上台領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