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回 述往事心結初解 見異人重回正道

第一七三回 述往事心結初解 見異人重回正道

往事回頭太不堪,心勇智開始敢言;豁達無畏驅心魔,溯河直上漢張騫。

牛郎的雙手不停地擺動,一隻手擺動的劇烈,另一隻手則相對緩慢,積雪在他雙手的勁力催動下,慢慢聚集、聚集的越來越多,好像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跳躍起來,上下舞動。一開始是他身前幾尺方圓的積雪動了,後來慢慢的稍遠些的也跟着跳動,接着是再遠的、更遠的積雪,它們本來是一體的覆蓋了天地,好像是有形的東西;但它們其實並不接連,是鬆散的、沒有可能讓它們像有形的事物一樣,隨意任人驅遣。現在,牛郎竟然使滿地的積雪動了起來,一條白色巨龍一般在高原上舞動,只是通過他的雙手,通過他雙手發出的無形的真氣,把柔軟的雪片綴連在一起!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沒有人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張騫、甘父、帕塔提他們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但就是他們也沒有見過,甚至聽都沒有聽過世上還有這麼高明、奇妙的功法。巨龍飛舞,慢慢的在巨龍所到之處,積雪飛到兩旁,一條小路清理了出來。鋮乙叫道:“你的玩意還有這般妙用!小弟服了,服了!”

牛郎在前面帶頭走去,大夥在後面跟着,沒了積雪的阻滯,少了許多煩惱。大夥也有心看看牛郎到底有多少後勁,能驅除多遠的積雪。牛郎心無旁騖,漫不經心的揮動雙手,和尋常走路沒有什麼區別,但積雪還是不住地翻滾着。遠遠跳進兩旁的積雪上。見他如此的輕鬆。鋮乙、兒君醉想試試。兩人學着他的樣子,雙手揮動,疾風起處,雪片紛飛,既不能成形,也不優雅的飛舞。

兩人相視一笑,知道非是勉強可以做到的,罷手靜等牛郎停下來。

誰知牛郎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眾人見他腳步清逸,身子微搖,面前一丈左右的積雪就鼓盪着銀龍般翻滾兩旁,他好像比後面的大夥空手走路還要輕鬆。

一鼓氣他們走了十幾里,牛郎意猶未盡,張騫看帕塔提的奴僕已經呼呼大喘了,叫道:“牛郎,歇下吧。”

牛郎才住手,回到眾人中間,帕塔提和枕石龍等人拍手叫好。康貝弄倒頭就拜,鋮乙幾個抱住他。喜不自勝,張騫喜道:“牛郎,你又是怎麼做到的?”

牛郎微笑道:“小人聽了大人的話,一隻手發力,另一隻手就隨着那發出的力道,眼裏好像看到了力氣的行跡,調整力道的方向。結果就看到了雪花飛舞的景象。小人想能不能讓它隨着我的心意舞動,結果真的它就隨着我心意動了起來。小人也覺得不可思議,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大人,還有各位,你們比我聰明,你們說說。”

帕塔提笑道:“我們更說不出道理來了!牛兄弟,有的事是強求不來的,有些事卻是信手拿來的!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或者冥冥中有天神附體了吧。”

大夥也都相信有天神附體在牛郎身上,才使得他剎那間心門大開,把身上十年的功力融會貫通了,才能奪天地造化。

正在大夥談論牛郎的神功的時候,甘父突然叫了起來:“壞了!壞了!”

兒君醉問道:“什麼壞了?哪裏壞了?”

甘父愁着臉說道:“咱們本來是想隨着河流向上走的,結果由於風雪突然降臨,遮蓋了河流,咱們失了方向了!”

大夥這才想到,光顧着看牛郎玩弄積雪的法術了,卻忘了風雪中怎麼辨別方向的事了。現在雖然風雪停歇了,但方向是哪裏卻不清楚!抬頭看天,天灰濛濛的;低頭看地,到處是雪原,白茫茫一片。遠山還在數十里之外,靜默的立着,大夥也沒有仔細觀察山的形狀有什麼變化。

見大夥愁眉不展,張騫笑道:“各位不必驚慌。天無絕人之路,反正天也不早了,咱們先歇息下再說。等明天天明,不信太陽不出來!太陽只要出來,咱們就有辦法找到方向了。”話雖如此,他心裏其實更焦急,這出使的路好像怎麼都沒有盡頭一般,難道自己的大好年華就這樣一直在群山中、草原上打轉?一直和狂風暴雪為伴,與各種隱伏的危險為伍?他太不甘心了。

眾人只有幾條皮子,帳幕早就丟了,鋮乙、兒君醉、花翟幾人指揮着帕塔提的一群奴僕在積雪深厚的地方挖出雪洞,鋪上皮子,大夥鑽進雪洞,少了風雪的威脅了,頓時覺得暖和許多,也心安了不少。吃喝了些東西,大部分人倒頭睡下。

張騫睡不着,坐在洞口,望着遠處。甘父爬過來,問道:“想什麼呢?想孩子了吧。”

張騫搖頭,沉默不語。

甘父見他臉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樣子,微微一笑:“有什麼心結,說出來比壓在心中要好。說說吧,不要再壓抑了。”

甘父身份雖然是個奴僕,但經過這麼多年的形影相伴,張騫心底早已把他當做兄長一般看待了,他咬着嘴唇,慢慢說道:“大哥,你以為我此次出使,到底為了什麼?”

甘父一愣,他沒想到張騫會這麼問,“你當然是為了天子的大事啊!為了聯絡大月氏,為了斷匈奴右臂。還能為了什麼?”

“大哥,你覺得天子真的需要大月氏的幫助嗎?”

甘父搖頭,“現在看來,是不用了。但,十幾年前,可是誰又能說得准。怎麼,你不是懷疑天子吧?”

“不是。我只是覺得天子的目的恐怕還有別的。嘿嘿,咱們這支小小的隊伍裏面,有各色各樣的人,其中是不是還有咱們不知道的?”

“你是說天子的人?那四大護衛不是都死了嗎?”

張騫想到四大護衛的慘死,心中難過,那幾人都是身懷絕技的。怎奈不是殺人的絕技。在這與人搏殺的兇險所在。自然死於非命了。他們的死,張騫覺得是自己的最大錯誤。“四大護衛的犧牲,我張騫百死莫贖!”

“大人也不必難過。出使的兇險是誰也沒想到的。我就沒想到十幾年了,還不能到達目的地。還在大山中間兜圈子。”

“如果只是在山中兜圈子,與狼蟲作伴,還沒有什麼。我只是感覺到我張騫一輩子誠信待人,卻怎麼得不到別人的真誠相待呢?”

“你還是在責怪老孔、老鋮他們嗎?”

“不是。對他們幾個,我早就明白。不是到了這裏才明白的。他們是藉助出使的機會,為自己、為家族謀划的。不只是他們幾個,這樣的人多了。”

甘父想到了北斗七子,想到了四大劍客,還有庄季葅他們,還有那個已經記不清形象的中甲乙,這些人都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隊伍中的,偏偏現身在這裏,與他們為伍。想到這裏,甘父一笑:“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說到底,人還是為自己打算的。這才是人為萬物之靈!呵呵,萬物之靈的人,恐怕也就是這樣了。”

張騫也是笑笑,“大哥,咱們兄弟又是為了什麼?”

“是啊,兄弟剛剛說有自己的打算,不知又是為了什麼?能不能說出來聽聽?”

“小弟是為了一個女人。大哥不要笑,我當初揭榜,一是為了為朝廷效力,再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女人。”

“找到了嗎?菱葉知道嗎?”

張騫點點頭,又搖搖頭。甘父還沒有說話,旁邊有人笑道:“天使大人也有私心啊!”卻是帕塔提王子,他悄悄地來到洞外,已經一會了。

“王子殿下來了。請坐。”張騫讓了讓地方,帕塔提坐下了。

帕塔提笑道:“讓小王猜猜,看是哪個仙子,惹得天使不遠萬里跑了來尋找。”

“哦?你倒是猜上一猜。不信你能猜到。”張騫說。甘父也好奇,看帕塔提想的和自己是否一樣。

帕塔提笑着豎起一指,“那個在上面的,美極了的。是不是?”

“哪個?我怎麼不明白你說的什麼?”

“哈!閣下不用裝糊塗。會飛的那個。”

甘父也笑了:“你說的是許飛瓊?”帕塔提點頭,看着張騫,看他如何反應。

這次他沒有搖頭,兩人知道猜的沒錯。

又有人驚叫道:“怎麼,天使大人和飛瓊仙子是素識?”卻是鋮乙、牛郎等人,原來大夥都聽着呢。

張騫略一尷尬,“當時年少無知犯下的錯!”

帕塔提搖頭,“閣下,這我倒要說說了。男女之間,沒有對錯,我們波斯人說:少男懷春,少女多情。我也聽人說你們漢人有什麼‘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說法,嗷,還是孔幾近兄所說。可見,我們兩國兩族雖然相隔萬里之遙,年輕人還都是一般的。”

甘父也說:“我們族中的男女,只求兩情相悅,悅則合;不悅則散。後來到了漢地,才發覺有不少的規矩、講究,什麼門當戶對,什麼媒妁之言,什麼父母之命!麻煩得很。試問荒野之中,男女相遇,一見鍾情了,哪裏找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那樣,豈不是浪費了太多的天作之合!”

張騫沒想到甘父還有這樣的見解,這些年他一直以為這個閉口訥言的人是個不解風情的。牛郎不樂意道:“甘大哥說的錯了!完全錯了。如果,沒有規矩、講究,豈不是天下大亂了,亂了套了!我牛郎雖然是個無父無母的人,家中地無一壟,房無一間,沒有女子願意和咱門當戶對。我還是贊成門當戶對!就好像俺們種田,豈能亂來,稻麥菽稷,不能亂的。”

甘父微笑道:“牛兄弟,我倒想問問,你和牽牛姐、還有織女在一起,哪兒找來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眾人以為牛郎一定沒有話說,他自己就說沒有父母的。

牛郎微微一笑,“小弟雖然當時身不由己,卻心中知道不能亂來的。所以小弟當時默默在心中祝禱,有山川作證。是兄弟的媒妁;兄弟拜敬天地。天地自然是兄弟的父母!”大夥驚訝。這個表面木訥的傢伙,心中頗有溝壑,他竟然還有這樣的急智。

鋮乙問道:“大人是如何和那個飛瓊仙子在一起的?又為什麼此次不願相見?”

“當時我還是宮前羽林衛,外人看來我們威風八面,卻不知那是嚇唬老百姓的!不要說天家之人沒有把咱們看作人,就是一般的王公貴人,又有哪個睜眼瞧咱?所以,很多兄弟自己找靠山。以求早日轉入正途。一些沒有門路的,只好希望能哪裏興兵打仗了,好搏一個前途。但天下承平,太皇太后老人家心慈,不忍興兵。所以,兄弟那時候是沒有機會的。有一次幾個兄弟拉着我喝酒,說起來有一個神秘人在王公府里走動,接引了不少人得了正果。兄弟覺得不過是好事之徒大言誇耀的,沒有當真。後來沒想到那人卻進了宮,太皇太后老人家和她相談甚歡。兄弟才覺得好奇。在她出宮的時候。兄弟正好當值。無巧不巧,她的車在宮門前停下了。當時就聽到一聲脆響,我知道車出了毛病,眼看車要反倒,是我上前仗着蠻力,架住了車轅。一個奇美的女子在車幔後面微微一笑,哈!兄弟們覺得如果是自己,又會怎樣?”

甘父笑道:“如果有麗人對我微笑,就是明知前面有刀山火海,俺也要去!”

帕塔提說:“不要說刀山火海,就是……就是明知馬上死了,咱們爺們豈能怕死!”

“我也是!我覺得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張大個也不能退縮。我直勾勾的看着美人,不願移開眼睛。但是,說起來不怕兄弟們笑,她的臉只是微一露,眼睛不知有沒有在我臉上掃過,就瞬即隱藏在車幔後面了。我其實只是覺得她奇美無比,但你要是說她是怎麼美,長什麼樣,哈哈!兄弟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眾人其實都已經見過許飛瓊的模樣,但現在真要讓哪個說說她美在哪裏,大夥搜腸刮肚,卻找不到更好的言辭來。香車很快修復,美人在車上揚長而去。兄弟怔怔的站了半天,還是公孫兄弟兩個在兄弟背上打了一拳,兄弟才驚醒了。公孫敖笑道:‘你不是一直不相信世間有神仙嗎?現在見到了,怎麼給錯過了?’兄弟哪裏肯相信有神仙,但又無法解釋世間還有這麼美的人。晚上,兄弟纏着公孫兄弟,把幾個月的薪俸拿出來請他們喝酒、賭錢,兩人才告訴了我麗人現在落腳的地方。兄弟此時已經鬼迷心竅了,忘記了所有的恐懼,渾身是勁,找到一個大宅院。那是一個侯爺家,公孫兄弟還告訴了我,麗人現在拜侯爺為義父。我雖然頭腦發熱,卻知道侯爺的門我是進不去的。看着燈火通明的大門,十幾個青衣人站在門口,耀武揚威的,我其實並不怎麼害怕。我從正面進不去,就四處打量,也是蒼天不負苦心人,侯爺的高強外面伸出了一條大樹枝。我一見大喜過望,跳起來,喝,不是吹牛,當時那樹枝離地有兩丈來高,我身子也就九尺多點,伸出手就抓住了樹枝,三兩下就爬上了樹。小心地進了院子,卻沒敢跳下樹。原來,樹底下有幾頭大狗,正瞪着我!這一驚,可是渾身發抖了,這時候是要進無路,要退無門!天無絕人之路,正在我被困在樹上的時候,聽到有人發喊:‘失火了!失火了!’就見前院火光衝天而起,夾着人們的喊叫,還有火勢的‘噼啪’炸響。幾條狗也顧不上我了,向著人聲起處衝去。我才溜下了大樹。這時候我才知道侯爺的家是多麼大了,在外面還不覺得怎樣,下了樹,卻只覺得樓閣重回,屋宇縱橫,一條條大路、小路也不知通向哪裏。一時間亂了分寸。這時候只聽得一聲笑,扭頭看去,一個青衣小丫頭站在一座假山旁邊,看着我笑。我火辣辣的臉更加發燒,還沒有見到要見的人,就被人發現了!沒想到小丫頭卻對我招手,好像就是在等我。我只得定了神,問道:‘你是喊我?’她點點頭,沒有說話。我只得跟着她,轉彎抹角,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一間大屋前。裏面有人問道:‘來了嗎?’那個小丫頭答道:‘來了,來了!’翠簾掀起。又一個青衣人站在門裏。對我一笑。我只作未見,進了屋,兩個小丫頭關門出去了。我正在愣神,不知是何意思,一個人輕聲道:‘好大的膽子!敢夤夜至此,不怕掉了腦袋?’聲音甜膩,我的心馬上停止了跳動。各位要說了,你不是僅見了他一面。沒有聽到過他說話,怎麼只是聽到一聲,就知道是哪個?兄弟們,我還真有這樣的本事。就知道是他。我只覺得身子都酥了,也顧不得別的,就向著聲音來處,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燈下,跳動的燈火,屋內的珠翠,都失去了光彩。我眼裏只有這一個人!我不敢說話,害怕說出的話會褻瀆了她;不敢動。害怕一動她就會消失;甚至不敢呼吸、不敢出氣,害怕污濁了室內的氣息!這時候,有人在外面喊:‘仙子,外面的火撲滅了!多虧仙子提醒,仙子的法力助我們滅火。’那仙子微微一笑,‘侯爺還親自跑一趟。我已經歇着了,侯爺不必客氣。’我聽到侯爺半天沒動,想來心中不悅,後來才悻悻的去了。這半天我更是大氣不敢出,她卻是若無其事,把尊貴的侯爺輕輕打發了。燈熄了。

“這一夜,是我今生最滿足的一夜。雖然在之前,我也曾經和一些人在一起過,但卻從來沒有這一次的快樂!快樂是短暫的,馬上我就如墮冰窟了,她趕我離開!我從來沒想到有人翻臉這麼快的!但,現在已經是天光大亮了,我該怎麼離開?一駕香車停在屋前,我稀里糊塗的上了車,被人拉着走了。雖然一直糊裏糊塗的,一路上卻聽到不住地有人在談論晚上的火災,有人說:‘邪門得很!仙子真的未卜先知,白天經過時提醒說那大殿小心着火!晚上就起火了!如果不是仙子提醒,咱們預作準備,還不知道火燒到哪裏呢!’有人說:‘更奇怪的是,火忽然起來,大夥都沒有辦法的時候,聽到仙子的說話聲,火就滅了!有人還說我瞎說!但我明明聽到仙子的一聲嗤,火就滅了!’不一而足,都是在說仙子的神奇。

“出了侯府,車子轉了一圈,在一個僻靜地方停下,讓我下了車,兩個小丫頭就要轉回去。我一時大膽,攔住了她們:‘你們仙子姓甚名誰?我怎麼可以再次見到她?’兩人冷笑,揮鞭驅車,我頭上挨了兩鞭子,但還是沒有打醒了我。第二天晚上,我再次到了侯府的後面,卻發現有人在巡視,幾頭獒犬虎視眈眈的盯着我,我不敢逗留,急忙溜了。但心中的急躁無法抑制。沒事就往那邊跑,終於引起人的注意了,侯府家令引着幾個人圍住了我,要拿我。哼哼,老子當時已經鬼迷心竅了,正有氣沒處撒,跟人打了起來。沒幾下被人打翻了,一時間拳腳、鞭子及身。好在一個人說了一句:‘這小子是羽林郎,不要打死了!’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鼻青臉腫的回去,眾兄弟見了以為我被人欺負,要給我出頭。公孫兄弟兩個知道蹊蹺,暗中拉着我問了,我一時憋不住,說了經歷。兩人驚羨不已,我才知道他兩個也有賊心。兩個人才偷偷告訴我:‘什麼狗屁的侯爺!那仙子是哪個?貓兒吃了腥才會捉老鼠。’我問他們什麼意思,公孫老大說:‘侯爺早就是仙子的入幕之賓了!’我聽了大怒,以為是他嫉恨我,才編排人,與兩兄弟打了起來。又被人打了一頓。

“不知怎麼,侯爺府里大亂起來,侯爺和夫人大打出手,那夫人是誰?是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孫!哭哭啼啼到太皇太后那裏告了一狀,也不知說了什麼,太皇太后大怒,要捆了侯爺。侯爺不敢說話,只得灰溜溜的被人拿翻了,進了皇宮。侯爺前腳走,後腳府里就起了一場大火,燒得諾大的侯府成了一片白地!死傷無數,延燒了幾十家。有人說是仙子動怒,才燒了侯府;也有人說是侯爺做的不地道,被人燒了。我也就此死心。

“不想,天子下詔,要募人出使。我才想到出使,一來可以離了那個傷心之地,二來么,我知道要經過昆崙山,還有非分之想。”

“那,為什麼見到了本人。又不去相認?”枕石龍問。

“經歷了這麼多。我慢慢明白了。當初不該衝動。年少輕狂,鑄下大錯,使得很多人因為自己喪命。”

“那不是你的錯。大火也不是因為你起的。你沒必要自責。再者說了,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誰沒有年少輕狂的事?”帕塔提這麼說。

“不!不能因為年輕時犯錯,就以為不是錯!是自己的錯,什麼時候都是自己的錯。按不到別人身上。我難過的不是不能相認,而是覺得自己不該在這樣的人身上用情!她把所有人都玩於股掌之上。我……我……”他說不出話來。

鋮乙突然說道:“我覺得菱葉姐姐說得對,咱們把所有的不對都推到女人身上了!”

張騫覺得委屈,他已經說了一大堆自己的錯,自己的不是,鋮乙怎麼還說不是許飛瓊、王母的居心叵測?難道不是她們潛入漢庭?難道不是她們在漢庭、匈奴興風作浪,死了無數的人?

鋮乙不住地搖頭,“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我覺得米葉爾不是惡毒的女人!許飛瓊也不是!昆崙山仙族都不是壞人。”

甘父、帕塔提、枕石龍等人都沉默不語,他們也搞不清昆崙山是怎麼回事,不知道這些美麗的仙子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在搞什麼。大夥心裏還是佩服張騫,敢說出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

突然牛郎指着遠處。叫了起來:“看!那有人!”

大夥抬頭看去,天上沒了雲,星光迷人,這時正是八月下旬時節,在漢地正是人們收穫、釀造的季節。星光下,一個淡淡的灰影站在幾里遠處,如果不是用心看,還以為是個木樁,或者是個走獸。此人正在緩緩移動,卻不是向著他們的方向,而是走向遠處的。

眾人已經多日沒有見到人影了,如今突然見到了一個人,無比的興奮,都叫了起來:“喂!停下,過來!”但對方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聽見了害怕,越發走的急了。

甘父叫道:“趕快跟着他!他的方向,正是南方!”

“為什麼往南?”有人問。

“河是從南邊過來的,咱們要尋找河源,就必得往南。”

大夥也好收拾,幾張皮子捲起了,上馬的上馬,步行的步行,跟着那個人影就走。走了半天,又是天光大亮,太陽從左前方升起。積雪薄了許多,也不用牛郎在前面除雪了,大夥踩着冰雪前行。眾人慢慢發現奇怪的事,眾人走得急了,那人就走得急;大夥慢了,那人就慢下來;張騫說:“咱們索性停下歇歇,看他怎樣?”

大夥走了半天,也累了,特別是帕塔提、枕石龍他們的奴僕,那些人本事低微,沒有長力,已經呼呼大喘了,一聲歇,都坐下來,不管泥了水了。那人也怪了,竟然也停下來,不動了。大夥歇了多久,那人就停了多久。大夥已經看出來,那人一身的灰色衣袍,沒有騎馬,獨步前行的,身上好像背着一個包袱,別的就看不清了。

眾人議論那是什麼人,有的說是人,有的說不是;有的說是仙,有的說是鬼。牛郎叫道:“你們看到了嗎?他走過沒有腳印!”

眾人剛才急着趕路,沒有注意腳下,仔細看去,果然大夥所過之處,雪地上一片狼藉,而前面的地方,卻還是一片銀白,雪地上不要說腳印,連一點痕迹都沒有!如果是前幾天,大夥還可以說這裏是絕無人跡的荒野,現在明明見到了有人,卻見不到人留下的痕迹,如何不讓人吃驚?

幾個奴僕已經渾身顫抖起來,嘴唇哆嗦,“鬼……鬼呀!真的是……鬼!”

“只有鬼……是……沒有……沒有影子!不……不留……腳印!”牛郎也嘴唇哆嗦起來。

張騫看着那個人影,再看看大夥,太陽把眾人的影子拉在雪地上,忽然一笑:“那個人也有影子!看到了嗎?他身後一片暗影,不是影子是什麼?”

眼力好的仔細分辨,還是可以模糊的看到那人身後拖着極淡的影子,才舒了口氣。

康貝弄突然道:“我想起來了!這是佛祖在接引我們!是佛祖。”他的話引得手下奴僕、侍衛紛紛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嘴裏叫着:“佛祖!救苦救難的佛祖庇佑!”有的人眼淚不停地流淌。

枕石龍說:“你怎麼知道是佛祖在指引?”眾人都看着康貝弄,他們也是剛剛聽枕石龍說過有個佛祖,乃是天竺國的大聖人,卻不知是怎樣的神聖。

康貝弄揉揉眼,再仔細看看遠處,恭謹的說道:“佛祖座下,有不知多少的佛!其中就有專接引凡間的人,叫做接引佛,給凡人指引前往佛祖跟前的路徑。如果不是接引佛,怎麼他沒有留下腳印?如果不是接引佛,咱們怎麼走到大河邊的?”

眾人一愣,原來他們不知不覺的竟然是順着大河在走的!只是大河被冰雪覆蓋了,他們一時沒有注意到,這時候他一提起,大夥才發現他們正在大河邊上,流水聲在冰雪下面撞擊着薄薄的冰面,清脆悅耳,只是因為剛才一心要趕上前面的人,才放過了這叮叮咚咚的聲音。

但他的話還是不能讓大夥信服,帕塔提說:“這位佛,即使如你所說,要接引咱們大夥,他幹嘛不願意和大夥相見?見了面,豈不是更好接引?”眾人覺得有理。

康貝弄還是堅持己見:“要見佛祖真容,並不容易。就好像大夥見王母一樣,哪裏是那麼容易的事!如果隨便讓人見到,那……那豈不是太過輕巧了!”

鋮乙叫道:“我不信我追不上他!讓我來試試。”他一貫自負跑得飛快,狼群都奈何不了他,如今一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傢伙在前面,早逗引的他滿肚子的不服氣,說著,不等張騫和大夥搭話,就縱身向前,一溜煙撲了過去。

神魔無端心自招,求仙祭鬼魂魄搖;崑崙萬仞九霄遠,行人無力膽自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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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通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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