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選擇
第二天一大早,簫小杞剛走進休息室,就碰見到同樣穿着短褲和t恤的盧洛斯,陽光不知從哪打進來,讓他看起來難得的精神且帥氣。
簫小杞面無表情正想避開他,這時艾瑪突然從房間走出來,愉快挽着簫小杞的手,“嗨!蕭,你起床啦,我們去漂流,去坐滑翔傘,去瀑降!”
聖希爾是哥倫比亞的戶外探險中心。
年輕的時候可以不去巴黎,但是一定要去哥倫比亞的聖希爾,簫小杞的意思是,其實巴黎很世界,也很包容,要麼窮困潦倒要麼富商大賈,范兒的矯情要不粗糙得很真實,卡地亞還是左岸公社,總歸每個人都找得到自己的巴黎,所以幾時去又有什麼關係?
而哥倫比亞卻只適合年輕的時候去,這個國度的奇妙之處就在於,這是一個在傳說和現實中都危機重重的國度,所以極少見那種拖家帶口,扶老攜幼的蜜月親自團,來這兒的全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沒有飛機,沒有希爾頓,沒有米其林四星,長途大巴車要穿過哥倫比亞的水患淪陷區,無論預定的到達時間是幾點,請自動加上兩個小時……聽說**軍又在鬧事……昨晚露營的德國人被打劫,寒風瑟瑟中被扒得只剩下一條褲衩……
哥倫比亞只適合潑猴。
盧洛斯此時也走了過來,他摟住簫小杞的脖子然後很熟絡地與艾瑪打招呼,“你們要去玩滑翔傘,一起?”
簫小杞還沒來得及阻止艾瑪,盧洛斯和那票毒鬼就已經全部擠上了去山頭的小巴。
艾瑪很高興地與他們坐在一起,手舞足蹈地聊天,白天看到盧洛斯倒很是一副人模狗樣,哼,簫小杞扭頭不理他,跑去坐到後座奧利維爾的旁邊,朝那群人努努嘴壓低聲音問:“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盧洛斯這時卻突然回問她,“蕭,你為什麼要去蒙波斯城?”
“啊?”簫小杞瞬間將對盧洛斯的鄙視拋至爪哇國,側過頭仔細看奧利維爾的臉,他轉了頭,不給她看,簫小杞心裏納悶了,提哪不好,專提這事。
……
第一次看到那些艷麗的滑翔傘騰空,簫小杞的心就開始小鹿亂撞似的“碰碰”直跳,腦子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oh,my,god!”
小巴此時已經開上了一個平整的山頭,這個山頭被人齊刷刷地炸出了一個足球場般大小的停機坪,無從判斷這樣的平整是天然還是人工,反正滑翔傘都在這兒助跑,藉助風力然後騰空,周邊是眾多玉筍般拔地而起的群山,極秀氣,雲彩觸手可及。
人在惶恐的時候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分說此時狂啃能量棒的艾瑪,沉默的奧利維爾,和嘴巴合不攏的簫小杞。
艾瑪先上,她在尖叫中騰空而起,天空,要怎麼描述呢?你知道天總是廣袤的,廣袤到如果沒有參照物會忽略掉它那大到無邊無際的模樣,此時艾瑪就在那片如果要失足墜落,她真的只能眼睜睜看着天空尖叫,她飛到哪兒尖叫聲就飄到哪兒。
簫小杞眼看着那頂滑翔傘在離地不曉得多少米的高空中來了個暫停,然後一個漂亮的魚腹回蕩,它在雲彩中甩出一個大大的弧線,艾瑪的叫聲戛然而止,而簫小杞的臉色瞬間煞白,媽媽啊,她還有命回家嗎!
下一個就是簫小杞了,她抓着奧利維爾的胳膊不放,一定要奧利維爾去跟帶着他們升空的教練說,“不要魚腹回蕩!”
奧利維爾詫異地看着她,“蕭,不盪就不值4萬塊了。”這次的滑翔可是要花大價錢的。
簫小杞沉默幾秒鐘,然後眼睛一亮,說:“要不你飛兩次?3萬一口價。”
奧利維爾馬上轉頭對教練說:“她,不要魚腹回蕩。”
教練笑眯眯應聲,“好的,不要魚腹回蕩!”
簫小杞繼續拉一拉奧利維爾的衣袖,奧利維爾無奈地繼續,“也不要暫停。”
“嗯,不要暫停!”
“慢慢在空中飄就好。”
“好的,慢慢飄。”
……
騙人!大騙子!
簫小杞的滑翔傘就像魚雷導彈般地殺了出去,簫小杞“哇”的一聲大叫,一把反揪住教練的胳膊。
教練的聲音自簫小杞頭頂傳來,“蕭,你揪住我胳膊,我還怎麼操縱滑竿?”
簫小杞勉強放手,可一放手就是魚雷導彈。
哥倫比亞的高空滑翔傘,是滑翔傘中的戰鬥機!
狂風撲面,“嗖”的一聲,那是滑翔傘撕裂空氣的爆破聲,簫小杞連叫的力氣都沒了,只是死死抓住教練的手,然後在兩個魚腹回蕩套一個八字環平移的間隙,用顫抖的聲音說:“教……教練大哥……請讓我活着落地……”
教練大笑,說:“放心,看!你男朋友來救你了。”
奧利維爾的滑翔傘正冉冉升起,他在空中用眼神示意問簫小杞要不要緊。
簫小杞在看着他的過程裏帶着哭腔的氣憤喊道:“奧利維爾,你個混蛋啊!”
話剛出口,教練已經大笑着操縱滑翔傘轉身,簫小杞這個空中木偶只得跟着他轉,他們趁着側風繞山而走,向著山後飄去,看來這個教練很有想法,準備和奧利維爾的教練來個對決,他饒有興緻地飛一段停一段,等奧利維爾的滑翔傘追上來,他又不理人家,“刺溜”一下將他們甩得遠遠的,簫小杞連暈死的心都有了,不是說每人在空中只有20分鐘嗎?為何好像過了一個世紀,她還沒雙腳落地?
教練在簫小杞的頭頂上叫,“追啊,你來追我啊……”一個人玩的不亦樂乎,有時候他也很溫和,比方說在兩人飛過一個山頭,躲進一個山坳,又怕後頭的人追不到選擇放棄時,教練會在空中暫停,此時他會好脾氣地指着腳下說:“看,蕭,那邊是村莊。”此時有老鷹狀大鳥在他們山下振翅翱翔。
簫小杞閉上眼睛,決定裝死,教練在空中抖一抖傘疑惑問:“蕭?”
簫小杞繼續裝死,過片刻,教練再抖一抖,“蕭?”
簫小杞還是不應,再過片刻,“蕭,要不要36度迴旋?你看,你男朋友也正在做這個動作。”
簫小杞只得再次睜眼,投降應道:“奧利不是我男朋友。”她帶着哭腔,“那個什麼360度迴旋,不用360度,只須180度我保證自己會像傳說中那‘斷了線的風箏’一樣。”
教練在簫小杞頭頂狂放地笑,“好,不是,不是……那晚上一起去night,club?”
簫小杞是第一次雙腳離地千百米被人邀約,再加上現在自己的命就在人家手上,簫小杞死命點頭,“好的好的,我很樂意,太好了!”
於是簫小杞安然落地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不肯起來,教練塞一張他的名片給她,笑嘻嘻地說:“蕭,你晚上還跳得動不?”
簫小杞沒反應管自回魂,教練按着她的肩膀搖搖說:“蕭!蕭!”
簫小杞哼哼唧唧一聲,提醒說:“酒很貴呢,你想清楚了?”
哥倫比亞有個奇怪的現象,毒品很便宜,但酒巨貴,教練眼珠子轉一下,拍拍胸脯說:“可樂,我請你喝可樂。”
簫小杞抬抬笑咪咪朝教練點頭,這才看清教練本尊,很黑,很瘦,很滄桑,在那樣閃閃發亮的蔚藍蒼穹下看他的臉黑到“鬼見愁”。
但簫小杞不管,這是簫小杞第一次的哥倫比亞約會哩,簫小杞喜滋滋的,奧利維爾在旁邊探一探頭說:“我也要去!”
簫小杞瞪眼,“搗蛋是吧?”
他就是搗蛋,可簫小杞有什麼辦法,等教練來接簫小杞的時候,簫小杞這邊已經是一個軍團,除了奧利維爾自然還有艾瑪,當然還有盧洛斯和與他的毒友,一個眼圈常年青黑的女孩,好在教練也不介意,他一個電話打出去,山頂的教練四個中來個三,還有一個哥倫比亞妹妹,個頭比簫小杞還要小。
……
“誰告訴你哥倫比亞都是defgh?”路人甲質問簫小杞說。
路人甲是哥倫比亞某所中學的老師,簫小杞在嘎達漢娜的某處煎餅攤碰到她,她很熱心地妄圖教會簫小杞煎餅的西班牙語發音,但是簫小杞其實只對煎餅裏面的那個蛋感興趣,整整一個蛋哎,嵌在黃橙橙的煎餅里。
然後就聊啊聊,聊到女人男人的話題,她一定要介紹啥侄子給簫小杞,簫小杞拒絕的理由就是:“你侄兒不會喜歡我的,我沒有def的罩杯。”
路人甲老師的表情很崩潰地反問說:“誰告訴你哥倫比亞男人喜歡那種大咪咪?”
簫小杞不能告訴她,好多人都這樣想。
路人甲老師對簫小杞面授機宜,“蕭,哥倫比亞北部的男人比較偏好豐滿的,但是波哥大以南喜歡苗條的。”
當然簫小杞眨眨眼睛半信半疑,“是嗎?”
現在簫小杞相信了,聖希爾距離波哥大已經很近,女孩們果真如路人甲老師說的那樣纖細起來,男孩也是如此:強壯依舊,厚實的身板正被一種修長所取代——修長而秀氣,日益俊俏。
奧利維爾把簫小杞的腦袋強力地扳回來,然後怒道:“你看什麼?”
在night,club還能看什麼,自然是看帥哥美女,難不成還看你?簫小杞沒好氣甩開奧利維爾的手,只許你和其他美女曖昧重生,她連美男都不能看了?
奧利維爾跑到舞池裏發瘋去了,艾瑪則和盧洛斯在一起,幽暗閃爍的旋轉燈光下簫小杞看不清他們在做什麼,只覺得兩個人幾乎要疊在了那張沙發椅上,盧洛斯帶來的女孩也沒閑着,她和教練在一起,簫小杞想用比較準確的詞來形容:他們在跳貼面舞,而教練帶來的那個瘦弱的女孩則黏着奧利維爾,真是一塌糊塗地亂點鴛鴦。
這是一個帶院落的酒吧,院內樹影婆娑,各種五彩的燈光閃爍,很多年輕人和着奔赴的舞曲旋轉狂舞,舞池中的伴侶們開始互相推拉,女方顯出對男方的莫大信任,男方略一頷首,女方便義無反顧地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什麼旋轉,什麼從前方繞至後背,然後踢腿,扭胯從男方斜插的大腿上一步邁過去,緊接着再來一遍……
簫小杞舒服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晃着酒杯,當簫小杞想得太多又想不通的時候,腦袋會疼,她現在的這種狀態,應該是傳說中的“在路上”吧,“在路上”這種狀態叫人嚮往,除了遠方的風景,還有個原因就是放縱。
你想要帥哥?路上有;你想要愛情?路上有;你想要一夜情?路上有,拍拍屁股轉頭就忘,各款各膚色各年齡段,世界光怪陸離讓人目不暇接,你是誰的誰?who,care……
更何況這裏是night,club,本來就是買醉的地方,毒品酒精加異域風情,哥倫比亞,位於南美洲的最北端,在地球的那一邊,距離家鄉千里萬里,簫小杞被空投到這裏,只需一個小小的借口,即可得到莫大的快樂,年輕氣盛,五湖四海,空間的抽離帶來靈魂的放蕩,這種自由是那樣容易叫人失控,放縱抑或放逐都沒有絕對的對或錯,這是人類最原始的歡愉和需求,讓人脫離悲傷最有效的辦法是什麼?
很簡單,抽離然後放縱。
盧洛斯說:“蕭,你沒試過怎麼會知道不喜歡?”
嗯……她知道會喜歡,只有強大到無力抗拒的東西才能稱之為“誘惑”,這種極致的快樂可以顛覆掉所有的禮義,但,但凡極致的快樂也具有毀滅的力量……
已是午夜,club里的音樂變得輕柔,教練帶着女孩先離開,奧利維爾擺脫了糾纏他的本地女孩趕到簫小杞的身旁,讓簫小杞得以從色眯眯的酒保那兒脫了身。
兩人再轉頭找艾瑪時,正好看到她被盧洛斯擁着走向門口,這個盧洛斯可不是什麼好人,簫小杞當下揚聲叫喚道:“艾瑪!”
他們腳步沒停,繼續走,簫小杞再叫:“艾瑪!”,艾瑪還是沒理她,從簫小杞這個角度看過去,艾瑪幾乎是被盧洛斯拉着走的,腳步踉蹌。
簫小杞想當然就想追過去,奧利維爾阻止了她,“蕭,也許艾瑪是自願和盧洛斯走呢?”
簫小杞愣了愣,反駁說:“誰會自願跟着個毒鬼走?”
奧利維爾依舊牢牢抓着簫小杞的手不放,“你不是艾瑪,怎會知道她不願意?”
莊子說:“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簫小杞轉頭朝奧利維爾看,猶豫不決,等簫小杞再朝前看時,艾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暮色中了。
艾瑪和盧洛斯當晚都沒有回來,大家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但都不提及,太陽照常升起,音樂照舊靡靡,新的背包客照舊一撥又一撥用盡聖希爾尋歡作樂,只有簫小杞大驚小怪,其實只是one,night,stand而已,都是成年人有何關係?
第二天下午,艾瑪倒是折返了,她回旅館后就打包行李與簫小杞他們告別,她要跟着盧洛斯走,去另一座城市。
簫小杞瞪着奧利維爾,要不是昨晚他阻止自己,她就會上去給盧洛斯一酒瓶,那麼也就沒有後頭的這些故事了。
奧利維爾正在享受哥倫比亞獨特的烤肉,他慢騰騰用餐巾擦手,“蕭,蕭,該來的躲不掉,至少她現在那麼快活。”
好吧,誰年輕沒有愛過個人渣,也許盧洛斯除了吸毒,其他都很好呢……這話她自己說著都不信。
見簫小杞還是氣鼓鼓的,扭着手指,咬着牙,恨不能把盧洛斯碎屍萬骨的模樣,奧利維爾乾脆朝她招招手,簫小杞抱着胸,不動,奧利維爾乾脆地挪過去,背靠着她,“你該慶幸艾瑪在二十歲碰到人渣而不是四十歲,即使摔到鼻青臉腫尚有機會翻身。”一邊說一邊把烤肉遞到她唇邊。
簫小杞“嗷嗚”一口,連同着奧利維爾的手指和烤肉一口含在嘴裏,狠狠地咬。
“叮——奧利維爾好感度+5,總好感度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