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結局(下)
一百二十
許攸臉上的妝化得濃,光是洗個臉都費了不少時間,趙誠謹就一直站在旁邊看,見她手勁兒稍稍大了,就忍不住柔聲道:“你輕點,看你臉上都擦紅了。”
許攸有些無奈,用力揉了揉鼻子,“洗不掉,怎麼辦?”
“你別動,我來。”趙誠謹不由分說地把帕子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在她臉上擦了擦,動作輕柔得就好像他是在擦這世上最珍貴脆弱的珍寶,“唔,好了。”他後退了一步,滿意地笑起來,忽然又湊上前在許攸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道:“我們趕緊去吃東西吧。”
於是,許攸連臉都還買來得及紅,就被趙誠謹牽回到桌邊吃飯。
瑞王府里還是許多年前的老廚師,熟悉的味道讓許攸頓時有一種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錯覺,只不過那會兒趙誠謹還只是個白白嫩嫩的小糯米糰子,而許攸,她甚至還只是一隻貓。那個時候,他們倆就常常像現在一樣躲在屋裏,一碟小魚和一根逗貓棒就足夠打發一個下午。
用過了飯,趙誠謹招呼着小環把屋裏收拾乾淨,外頭又有下人過來尋他,說是太子到了。趙誠謹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地起了身,柔聲朝許攸道:“一會兒我估計回來得晚,你累了就早些睡,不必等我。”
這個……好像不大好吧?許攸眨了眨眼,朝他點點頭,起身把他送出門。這是孟老太太再三交待過的,無論趙誠謹怎麼待她好,既然嫁進了王府,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性,許攸有些不習慣,但還是依着老太太教的來做,結果,趙誠謹果然很高興,走到門口時又停了下來,膩膩歪歪地不肯走,目光炯炯地看着許攸,一雙眼睛恨不得黏在她臉上。
許攸原本還挺坦然,被他這麼一看,居然也有些害羞起來,心跳得厲害,臉上被他看得越來越紅,臉皮發起燒來。“還不快走——”許攸道,出了聲倒把自己嚇了一跳,這嬌滴滴、軟綿綿的聲音竟是自己發出來的?真是太丟人了!
趙誠謹卻是聽得高興,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低低地道:“我晚點回來。”下人侯了半晌,依舊不見趙誠謹動,忍不住又催了一句,“世子爺,該動身了。”
趙誠謹這才依依不捨地鬆了手,最後朝許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出了院子。
許攸目送他走遠,直到看不見影子了,這才回了屋。小環也跟了進來,有些激動地小聲道:“小姐,聽說陛下和太后都親自賞了東西,等着世子爺去謝恩呢。世子爺真是受寵,整個京城,恐怕還沒有誰的婚事有這般體面的。”小環雖然素來穩重,但到底年紀還不大,聽得外頭傳進來的消息,難免興奮。
許攸倒是不以為然,笑笑道:“世子畢竟是陛下的嫡親侄子,若是沒有恩賞才讓人議論呢。”瑞王爺接連低調了幾年,皇帝陛下對瑞王府的態度明顯越來越好,趙誠謹大婚前竟把他提拔成了金吾衛右將,那可是正三品的武職,京城裏的人都不是傻子,眼睛都雪亮着,知道趙誠謹這是要大用的徵兆,要不然,也不會趁着這大婚的機會像潮水一般地往瑞王府跑。
想到這裏許攸甚至有些頭疼,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勝任這個新的身份,如果瑞王妃回了田莊,她甚至連個求救的人也沒有。許攸揉了揉額頭,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糾結的事,她起身在屋裏走了兩圈,瞅見牆角的貓窩,又蹲到地上撥了撥,想起那些舊事,心情又不由自主地好起來。
她也不清楚到底等了多久,索性去洗了個澡,王府前院一直鬧哄哄的,就連小環都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哈欠。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前頭打聽打聽,看世子爺什麼時候回來?”小環低聲問。
許攸搖頭,打了個哈欠道:“沒事,我再等會兒就是。外頭客人多,他一時半會兒抽身不開,不是說太子殿下都還在么。”
“是,聽說太子殿下一直沒走。天兒這麼晚了,興許他就歇在府裏頭了。”小環低聲回道。其實在她看來,只要府裏頭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世子爺回來多晚都不要緊。
正說著話,外頭院子裏就有了動靜,小環趕緊開門去看,就瞧見幾個護衛架着趙誠謹往屋裏走過來。許攸趕緊起身去迎,還沒近身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兒,立刻皺起了眉頭。那幾個護衛見狀,頓時有些犯怵,結結巴巴地小聲道:“世……世子妃……這是別人給灌的。”
許攸沒作聲,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將趙誠謹扶進屋裏,又吩咐下人去打水、煮醒酒湯,不一會兒,醒酒湯和熱水都送來了,許攸便揮揮手把他們都給打發走了,就連小環也不例外。
等屋裏只剩下他們兩個,許攸這才倒了兩杯熱茶,自己拿了一杯,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輕聲道:“人都走完了,你還裝什麼。”
趙誠謹動了動,眨了眨眼睛,一雙眼亮晶晶的,微微笑看着許攸,“你怎麼知道我是裝的?”他可是成功地騙到了所有人,才終於能從前頭脫身回來,沒想到一進屋就被許攸給看穿了。
許攸抿嘴笑,“你真要喝醉了,也不至於弄得這滿身酒氣,一聞就知道是自己潑上去的。”她跟趙誠謹認識這麼多年了,還能不知道他那些小伎倆,一眼就能看穿。反倒是太子他們,畢竟平日裏相處得少,這兩年趙誠謹又總是一副凜然的姿態,誰會想到他也會玩這種小把戲。
趙誠謹笑着結果茶杯喝了兩口茶,又鬆了松衣服,道:“再不回來,非得被老四他們灌得連路都走不了。那幾個混小子,還非嚷嚷着說要來鬧洞房,被我給哄回去了,真是沒大沒小……”
許攸一聽到“鬧洞房”三個字,臉上立刻有些不自在,趙誠謹偏又湊過來,帶着酒氣地在她耳邊小聲道:“小雪放心,我讓阿德守在荔園門口,他性子直,只要是我說的,便是太子想進來也不成……”他說罷又在許攸脖子上蹭了蹭,聲音也越來越低,熱氣在她頸項間亂竄,“……唔,我去……洗澡……”
他洗了澡,就穿了身薄薄的裏衣,衣服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帶子都沒系,露出一大片光滑細膩的皮膚,鎖骨的形狀很漂亮,許攸看了一眼,然後,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趙誠謹被她這麼盯着,居然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頗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啞着嗓子道:“我……我們歇……歇了吧。”
二人上了床,趙誠謹剛剛開始興奮起來,衣服都還沒脫呢,就聽到窗外窸窸窣窣的聲響。許攸頓時就緊張起來,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趙誠謹皺起眉頭朝窗戶口看了一眼,想了想,起了身。
窗戶外的聲音很快又消失不見,但趙誠謹卻能聽到極輕微的呼吸聲,他有些惱,但也知道這大喜的日子不好跟人鬧起來,只得強忍住心中的不悅猛地開了窗,窗外探頭探腦的小綠立刻就被逮了個正着。
“嘎嘎——”小綠立刻就意識到情況不對勁,大叫了一聲,撲扇着翅膀就往外逃,嘴裏還大喊着“饒命啊,饒命啊——”
趙誠謹眼睜睜地看着這隻作死的鸚鵡飛得遠遠的,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個傢伙,真是防不勝防!
…………
坦白說,兩個人的第一次並不算多麼美好,起碼對許攸來說是如此,但趙誠謹顯然不這麼認為,他激動又興奮,跟平常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很顯然,他提前做過不少功課,但這種事情,並不是看看書就能一切完美的,反正許攸痛得厲害,眼淚都快出來了,趙誠謹見狀,雖然很想再來幾回,但終於還是忍住了,後半夜都老老實實地抱着她不敢亂動。
早上二人起了大早給瑞王爺夫婦請安,爾後又要進宮拜見皇帝陛下和太后,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
皇帝陛下雖然忙於國事,但還是很給面子地召見了他們,和顏悅色地賞了不少東西,甚至還難得地與趙誠謹開了句玩笑,道:“順哥兒可算是心想事成了。”
趙誠謹紅着臉,作出一副老實孩子的模樣。許攸則一直低頭裝害羞的小媳婦狀。
到了太后那邊,又完全是另一幅畫風,太后拉着許攸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她,恨不得從她臉上看出什麼花來,罷了又笑吟吟地向她問東問西,笑着道:“果然是個好姑娘,瞧瞧這小模樣,一看就有福氣。難怪我們家順哥兒喜歡。”
趙誠謹在太後面前馬上就換了個人,一瞬間就從穩重沉靜的老實孩子變成了活潑開朗的乖孫子,聞言立刻得意地回道:“那還用說。對了,皇祖母有什麼好東西可別忘了您孫媳婦,孫兒今天出門前還跟小雪吹過牛的。”
“哪能虧待了你媳婦兒。”太后笑眯眯地點了點他的額頭,吩咐宮人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過來,許攸瞟了一眼,都快給嚇到了,光是首飾就有兩匣子,還有一大堆的零散擺件,裏頭甚至還有個足足有半人高的琉璃屏風。
“快看看喜不喜歡,”太后從匣子裏翻找了一陣,從裏頭挑了一對兒紅寶石耳墜,在許攸耳朵邊比了比,點頭道:“還是小姑娘們戴這個好看,水靈水靈的,就跟花骨朵似的。以後沒事兒就多往宮裏頭走走,陪着皇祖母說說話,皇祖母手裏還有不少好東西。”老太太一邊說話,一邊神神秘秘地朝許攸擠了擠眼睛,慈祥極了。
許攸以前做貓的時候就對太后挺有好感,而今更是如此,見着她就像見到孟老太太似的。她心裏頭一暖,與太后說話時便坦然了些,太后愈發地被哄得高興。
他們在太后宮裏用的午飯,出宮的時候天色忽然暗下來,上了馬車就開始下雨,到了瑞王府,雨雖停了,門口卻已經積了一片水,趙誠謹先跳下馬車,旋即又轉過頭伸手來接她,道:“下來,我抱你。”
許攸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趙誠謹卻湊到她耳邊低低地笑,“怕什麼,四周都沒人。”
許攸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果見巷子裏空無一人,但是……她還待猶豫,趙誠謹已經忽然上前,一伸手將她攔腰抱起,三步並作兩步地進了門。
烏雲漸漸散去,淡金色的陽光一點點照下來,許攸抬起頭,伸手想要摸一摸那陽光,趙誠謹忽然轉過頭來看她,問:“看什麼呢?”
許攸半眯起眼睛朝他笑,“看你啊!”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