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無能為力

()他們用洗車場裏的機器把那個窨井口死死地封住才繞過圍牆走回小區，正在大門附近忙着的住戶們看到李明峰拿過來的自動步槍，一下子就鬧騰了起來。

“給我看看，給我看看！”聲音最大的是曾羽，其他人也眼巴巴的想過過癮。

李明峰正要拒絕，林川搶先說話了：“這可不行，剛才部隊的首長專門叮囑了，只有預備役人員或者是參加過民兵訓練的才能拿槍，要是發現李哥把槍給了其他人，槍馬上沒收不說，還要處分李哥！這可是我們小區保命的本錢，請大家幫幫忙，別讓李哥難做。”

雖然大部分人都覺得他是在騙人，不過話說到這份上，誰也不好硬來，人群慢慢地也就散了。

李明峰感激地對林川點點頭，這相當於是林川跳出來做惡人，把火力全引走了。

林川對他笑了笑表示沒關係。

這時候人員統計的結果也出來了，144戶里，扣除22戶沒人住的，一共有122戶341個人，55歲以上的老人29個，16歲以下的孩子63個，其中還有3個是在吃nǎi的嬰兒.能夠派的上用場的男人有161個，其中有四個當過兵。

最讓林川高興的是還發現了兩個臨床醫生，雖然都還只是在實習期內，但這已經讓林川感到很幸運了。

“大家加把勁，時間可不多了！”他大聲說著，捲起袖子加入到了幹活的人當中。

“尼瑪，就我們幾個傻X在這裏賣苦力，樓上還那麼多人在看着！”有人抱怨道。其實他也不是真的不願幹活，只是忍着口渴和太陽的熱浪幹了幾個小時，心裏難免有些意見。

“是我沒組織好。”林川馬上笑着答道。“怪我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事要干，真是不好意思了大家。”他把包里的煙拿出來散了一圈。“可這都是為了我們小區的安全，也是沒辦法的事，就只能辛苦大家啦，對不起啊。”

他這麼說，本來想跟着起鬨的幾個人也就沒脾氣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林川忙了一天大家也都看到了，沒有誰還真的把氣撒到他頭上去。

三點多的時候，城東方向忽然傳來了激烈的槍聲，同時還伴有沉悶的爆炸聲，大家不由得停下了手裏的事情，心情忐忑地相互看着。

林川心裏也有些不安，工業園區在城北，而種畜場則在城南，現在又是城東，難道說四面八方都有危險嗎？

一輛軍車忽然拐進了小區。

“林川！李明峰！在嗎？”車上跳下兩個軍人，大聲叫道。

“我就是。”林川急忙迎了上去。

對方打量了他一下，李明峰這時也過來了。

“團部讓我們送軍服過來，請你們接收一下。”來人大聲說道。

“團部？”林川愣住了，李明峰則敬了一個禮，表示感謝。

“接到上級命令，你們臨時編入江海jǐng備區陸軍預備役高炮師第三團，番號九連四排，這裏是三十套軍服，請查收。”

“謝謝。”林川心情複雜地答道。

“時間倉促，你們的軍官證過後辦理，現在請接受命令。”

“是。”林川學着李明峰的樣子敬禮道。

“命令——九連一排長林川、副排長李明峰，就地整編隊伍，協助派出所、街道做好居民安撫、救災工作。”

“是！”林川和李明峰答道。

“還有什麼問題？”

“我們的上級是誰？下一步要做什麼？”林川問道，剛才梁瑾說的時候他並沒有什麼感覺,但到了此時此刻，忽然有了一種強烈的使命感。

“我們團長是濱江區的副區長田振邦，他以前分管武裝部這一塊工作，團政委是區委書記葉廷國，你們九連的連長是青雲社區的武裝部主任**，團部就設在濱江區zhèngfǔ。”傳令的軍官簡單介紹着。“預備役的訓練程度很差，很多人連一年一次的軍訓都沒有參加過，所以現階段就是整頓隊伍，配合救災，等待下一步的命令。你們要儘快把編製補滿，到武裝部備案。”

“明白了。”林川點了點頭。

軍車匆匆離去，林川和李明峰每人抱着一大摞軍服，有些尷尬。

林川笑了笑，忽然有人在人群里yīn陽怪氣地說了起來。

“尼瑪，老子賣力，他們倒當官了。”

“不就是個小排長嗎？神氣什麼？”

“不幹了，有什麼好乾的。”

林川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人們相互看了看，手裏的活不約而同地停了。

林川張口結舌，心裏有一股氣憋着，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他很想大叫一聲：誰想當誰來當，老子才不稀罕！干這些又不是為了我一個人！

但那份重重的使命感卻堵在他嘴邊，讓他半天沒有說一句話出來。

“加把勁，馬上就弄完了。”張大爺打氣道。

“誰去誰是傻X。”有人小聲說道，於是更沒有人動了。

林川把手裏的軍服放在路邊，自己走過去賣力的幹起來，李明峰也跟了上去，蔣明想了想，跟着走了過去。張大爺重重地跺了一下腳，走在他們後面，然後是猶豫不決的曾羽。

但走出來的也就是他們五個人了。

“幾個傻子。”有人說道。

“不就是想當個班長嗎？傻X！”更過分的聲音說道。

曾羽跳起來想要去理論，蔣明拉住他搖了搖頭。

挖苦的聲音說了一會兒也就自己停了，人們陸陸續續地回了家。

七點鐘的時候，小區里能夠看到的下水道口都用重物堵了起來，每幢樓的五樓以下也用雜物把氣窗都堵了起來。林川感到又累又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張大爺誇了他們幾句，但誰也沒有說話，曾羽和蔣明默默地和他們道了別。

“不要怪他們。”李明峰說道。

“我知道。”林川點了點頭。“李哥，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拖着你讓你一整天都沒着家。”他對李明峰笑笑說。

“我還好，你可是一大早就開始忙了。”李明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太拼了，這rì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留着點體力關鍵的時候用。”

“別忘了我是跑銷售的，一天走到晚那是剛及格。”林川笑了笑。

“軍服放我家吧，省得搬來搬去。明天我們再想辦法和大家說。”

林川點點頭，和他一起把軍服搬到他家，最後與他道了別。

回到家，他忽然很想哭，但終於還是沒哭出來。

“這算什麼？這點小事，打不垮我。”他對自己說道，衣服鞋什麼都沒脫就上了床，頭一挨上枕頭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他到了海邊，許多身着比基尼的美女和他一起在海灘上嬉戲，清涼的海水浸泡着他的身體，讓他感到無比愜意。但卻總是有個人在他身邊敲着一個桶，發出“嘣嘣嘣”的聲音。

“嘣嘣嘣！”他終於醒了過來，有人在敲他的門，他急忙爬了起來。

“李哥？怎麼了？”天已經全黑了，他看了看錶，才剛剛十點鐘。

“你再不開門，我就要想辦法撞門了。”李明峰看到他沒事，鬆了一口氣說。“我打電話給你，你一直沒接，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我就怕你頭腦一熱跑出去。”

“怎麼了？”林川問道。

但無需李明峰迴答，他便聽到外面傳來了槍聲和慘叫聲。

“去你家再說。”他知道李明峰是關心自己的安危才跑上樓的，但他家裏還有老婆和孩子，所以去他家才是最好的選擇。

“沒關係，我家有防盜籠。”李明峰答道。“可能要開槍，驚了他們反倒不好。”

小區裏的路燈亮着，什麼動靜也沒有，李明峰把一扇窗子打開了一條縫，用槍向下瞄準着。

林川便聽到有東西在黑暗中快速行走着。

“看到它們的樣子了么？”林川問道。

“只看到了一些影子，四隻腳，長長的尾巴，暗紅sè的身體，皮膚上沒有毛。”李明峰聽林川聊過河裏的怪魚，林川也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兩種決然不同的怪物。

四處都有槍聲，子彈shè的火光在黑暗中不時地閃過，應該是守衛河邊的士兵在消滅怪物，整個白天林川都看到他們在搬運彈藥構建工事，臨河的建築物也被他們徵用了，他覺得他們應該會佔絕對上風。

李明峰把窗又關上，這時不遠處有火光猛地亮起來。

“火焰噴shè器。”李明峰點點頭說。

兩人在窗邊一邊閑聊一邊聽着外面的槍聲，相互之間都有了更深的認識。

“幾點了？”李明峰忽然問道。

“一點半。”林川答道。

窗外的槍聲仍然沒有斷過，但是已經稀疏了很多，也許是因為已經打退了怪物們的進攻，但林川卻有一個不好的想法，會不會是有些地方的士兵已經全部犧牲了？

“我們倆輪流睡一會兒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對李明峰說。“剛才我已經睡過一段時間了，你先睡，過會兒我叫你。”

李明峰點點頭，抱着槍在沙發上一會兒就睡了，這或許是軍營里練就的本事，林川羨慕的想着，把頭轉向了窗戶。

“呯！”不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林川猛地jǐng醒過來，似乎有人在呼喊，他把窗戶徹底推開，求救聲已經變成了低沉的哀號，在周圍的槍聲中幾乎無法辨認。但林川已經聽出那個聲音就發生在旁邊的二幢，黑暗中，腳步聲和嘰嘰的叫聲正迅速往那個地方彙集，然後是更多的玻璃碎裂和慘叫聲。林川雙手緊緊握拳，咬着下嘴唇，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讓開！”李明峰跑了過來。

“呯！呯！呯！”李明峰向黑暗中連續開火，槍聲在房間裏回蕩着，震耳yù聾。

林川快步走到另一扇窗戶那兒，但什麼也看不到。

“這樣打沒用！”他對着李明峰叫道。“什麼也看不到！我們得出去！”他轉身拿起鋼筋長矛。

“別衝動！”李明峰按住了林川的肩膀，低聲說道。“它們太多了，我們就一支槍，出去也只是送死。”

林川點點頭，但白天被推選為負責人的責任感和帶領大家做出一些事情的成就感還在煎熬着他，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明峰還在開槍，但林川卻在他臉上看到了深深的無奈和悲傷。

他閉上眼睛，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也是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