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

“父皇和皇祖母心疼我，賜婚的人選，會尊重我的意願。但是我身為父皇的長女，必須要以江山社稷為重！我的婚姻，是一定要站在整個皇家的立場上來決定的。更何況還有我母妃，我若是嫁的不好，她今後的日子又怎麼會好過？”

“雖然我曾經有過憧憬，但是我不敢也不能用自己和母妃的後半生來賭！你曾經說過我是一個聰明人，所以我想與其用後半生的小心奉承來換取一段未知的姻緣，還不如索性挑一個適合的人家。這樣就算是不能兩情相悅，也能相敬如賓。”

龍玉瑢雖然說得隱晦，但是語晴也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暗自嘆了一口氣，語晴心道：玉瑢竟然也喜歡鳳笑歌！她之所以這樣決定，想必是看出了璃兒的心思！她們兩個雖然同為公主，但是庶出與嫡出的差別擺在那裏；依照靖忠王府的地位，她這麼一個庶出的公主嫁過去，還真是要處處小心逢迎。以她那驕傲的性子，還真是做不出來。

語晴緩緩說道：“你該不是想去聯姻吧？雖然說南詔的段世子各方面都是萬里挑一的，但是南詔離京城相距甚遠，你這一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京。你母妃就你一個女兒，她怎麼能受得了？而且聯姻一般都是從皇室宗親中選擇才貌雙全的女子，冊封為公主，哪有把真正的公主送去聯姻的。就算是你有心，皇上也不會同意。”

“眼下因為立儲的事情，幾個世家大族鬧得是人心惶惶，你還不如挑一個嫁過去，這樣一來既合了你的身份，又彰顯皇上隆恩，更可以讓你母妃放心！這幾家的世子們的人品才學都是沒的說的，他們能娶到你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公主，心中自然也是感恩戴德，對你敬重有加。這樣一來你害怕夫妻二人感情不和嗎？”

語晴見龍玉瑢若有所思，便知道她已經認同了自己所言，便沒再笑道：“我怎麼聞着你身上有薰艾的味道。是身子不舒服嗎？”

龍玉瑢不自然地一笑，說道：“今天早上我跟着母妃去了夏娘娘那裏請安，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屋子裏的香爐，已經特意換了一套衣裳，沒想到還是被你聞出來了。對了，你這書房有沒有乾淨的帕子，我怕璃兒她們等急了，換了衣服就急急忙忙地來了，卻忘記了帶上一塊乾淨的帕子。”說完了，龍玉瑢從懷裏掏出一塊沾着一些灰色污漬的絹帕。

語晴看了一眼絹帕上的污跡，笑着讓畫眉拿出了一盒手絹，看着龍玉瑢笑道：“這些都是沒用過的，你若是都喜歡，就全都拿去吧。”

龍玉瑢挑了兩塊顏色較為鮮艷的，便將剩下的又放在了桌子上，說道：“我用不了那麼多，這兩塊就夠用了，剩下這些你還是留着送人吧。”

“那也好，你以後缺了再來向我要。剩下這些，就給今天的女賓當做伴手禮吧，難得來一次，總不能讓她們空手回去。快要開席了，你等我換了衣裳，再一起過去吧！至於這套首飾，等下我讓人直接送到你車上去。”

龍玉瑢起身披上了捻金銀絲斗織錦鑲毛斗篷，便走到了門外等候語晴。畫眉收到語晴的示意，不動聲色地將龍玉瑢留在桌子上的帕子收了起來。

“杜四小姐的畫構思新穎，佈局精巧，色彩鮮明，線條流暢，頗有幾分名家的味道；只不過畫筆雖然細膩有餘卻力道不足，有幾處地方也可以看出下筆時的猶豫；使得整張畫的氣勢就差上了那麼幾分。杜四小姐若是想要深研畫理，還是要拜隨名師才好！家父與京城名師閻大師相熟，杜四小姐若是有心，我可以代為引薦。”

語晴同龍玉瑢二人走進花廳，正好聽見鳳笑敏說話。語晴笑道：“鳳二公子還真是愛才！能夠令你如此青眼相待，也是姽兒福澤深厚。不過閻大師的畫工雖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卻不見得能夠教得好姽兒。”

拍了拍惴惴不安的杜雨姽的肩膀，語晴又笑道：“閻大師的筆法圓勁，線條剛勁有力，色彩古雅沉着，畫作氣勢磅礴、大氣凜然，自然是值得推崇、學習。姽兒的畫工雖然尚不成熟，但是她的畫清新婉轉、靈動活潑，一筆一畫都她自己獨特的風格。姽兒若是真的師從閻大師，只會扼殺了她的靈氣；就算她僥倖學成了，那她也只是第二個閻大師，再也不是現在的杜雨姽！”

鳳笑敏低頭不語，半晌才頗為慚愧地說道：“是在下欠考慮，還請杜四小姐勿怪！”

段延陽在一旁嘀咕道：“成為第二個閻大師有什麼不好？閻大師的畫可是萬金難求的。當初我父王為了求他一幅畫，不知道廢了多少心思。”

“閻大師的畫作之所以如此受世人追捧，是因為他身居高位；若他出身鄉野，他的畫的價格必然會大打折扣。換句話說，有誰願意出萬金來買一副鄉野山民的畫作？”

語晴見眾人低頭不語，便知道了他們心中的想法，暗自搖了搖頭，拉着杜雨姽的手笑道：“沒問你的意思，就擅自替你做了決定，你不怪我吧？”

“姽兒不敢！郡主是為了姽兒好，姽兒感激不盡，又怎會心生怨憤。”

語晴欣慰一笑，道：“你不怪我就好！你的畫技確實還不夠精巧，不過技巧是靠磨出來的，多鑽研就好。我府里有幾幅好畫，改日你來我再給你看。”

午宴準備的很是豐盛，就連孟輕歡也不得不稱讚道：“郡主府上的菜肴果然美味無比，比起宮裏的御膳來也不遑多讓。難怪葉姐姐、蘇妹妹她們如此推崇。我也是吃了一回還想再吃第二回呢！”

“我們王府的廚子都是從御膳房出來的，做出來的菜肴和御膳自然會相似。孟小姐若是喜歡，就多吃些，日後有空不妨常來我們府上做客。”

“郡主如此盛情，那輕歡就卻之不恭了。”孟輕歡看了沒動幾下筷子的雲錦卿一眼，笑道：“幾年不見，雲妹妹的食量非但不見長進，怎麼還吃得更少了。瞧你這身子骨瘦的跟個紙人似的，真是讓人憐惜。不過我這個當姐姐的還是得說你，你就算再吃不慣這些東西，也要多吃一些，就算是不為了自己的身子，也不能辜負驚瀾郡主的一番好意啊！”

語晴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孟輕歡，暗道：這個孟輕歡腦子轉得也夠快的，眼見幾位公主還有蘇明雨她們都同我交好，就立刻想到了要拉攏雲錦卿。只怕她是想着讓雲錦卿同為相爭，她則坐享漁翁之利。只不過，她怕是要失算了！

語晴肯這雲錦卿，關切地問道：“雲小姐身子弱，平日裏又不愛出門，今日怕是累壞了。我料想雲小姐的脾胃弱，所以特意讓人熬了幾款養生粥，這就讓她們端上來，你瞧瞧哪個對你的口味。這粥都是一早上就下鍋了，如今已經熬了兩三個時辰，香軟可口，肯定有你愛吃的。”

不久就有幾個侍女端着熱氣騰騰的砂鍋走了進來，幾人走至雲錦卿身前，依次打開鍋蓋，分別是雞汁碧梗粥、山藥枸杞羊肉粥、三鮮海參粥、五彩蝦仁粥、栗子桂圓粥以及五穀養生粥和杏仁茶。

雲錦卿看着眼前的幾鍋引人垂涎的美味粥品，竟然有些紅了眼眶，一時之間也說不出來想吃哪個。

孟輕歡掩嘴笑道：“驚瀾郡主還真是有心思，不怪皇上和太後娘娘都稱讚你！為了雲妹妹一個人就準備了這麼多樣粥，真是好大的手筆！這五顏六色的還真是好看，難怪雲妹妹挑花了眼！她是個心細的，面對郡主如此盛情，只怕是吃得太少都會覺得愧對郡主。”

語晴看出了雲錦卿的窘態，輕聲笑道：“各位既然來本郡主府上做客，本郡主自然要讓大家賓至如歸。雲小姐和珍兒公主還有姽兒她們三個身子弱，所以本郡主特意讓人多準備了一些。不過是小事一樁，雲小姐可萬萬不要見外！而且玥兒、明雨她們幾個最愛吃，就算是雲小姐她們一口不吃，也不用擔心這些粥會剩下。”

蘇明雨會意，對雲錦卿笑道：“就是，雲姐姐你快挑一個，不然我們都沒得吃！”

雲錦卿感激地看了語晴和蘇明雨一眼，就讓侍女盛了一碗雞汁碧梗粥，不知不覺竟然將整整一碗都吃了下去。她身後的侍女見了，不由得感激地望了語晴一眼。

語晴見雲錦卿吃得香甜，便轉頭招呼龍氏姐妹和蘇明雨等人。幾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一時之間主賓盡歡。

唯有孟輕歡坐在一旁看着和她們暗咬銀牙，心中的嫉妒再一次翻騰。她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麼沈言婧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敗給沐語晴了，不是因為沈言婧不夠聰明，而是因為沐語晴給人的壓迫感太過強烈，致使她的對手方寸大亂。

靜下心來的孟輕歡暗道：有了今日的經歷還有沈言婧的前車之鑒，自己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只要自己不先亂了陣腳，不論她沐語晴多厲害，自己也能與之抗衡。畢竟她還有一個忠心護主、救駕而亡的父親，就算是皇上再寵愛她沐語晴，也不會太虧待了自己！

不論如何，她絕對不會放手！這幾年煞費苦心地改變自己，為的就是這次回京以後能夠博得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喜歡，成為四皇子妃的不二人選。但是僅僅晚回來了半年，這一切就被別人捷足先登，自己只能拾人牙慧，這樣的情況讓她怎麼接受！

……

龍譽晨推門而來，看見語晴憑窗而立，笑望着自己。她身旁的書桌上，一塊沾着污漬的絹帕擺放在正中央，很是顯眼。

“恭喜了！”

龍譽晨不明所以，挑眉問道：“喜從何來？”

語晴拿起桌子上的帕子，笑道：“柔妃娘娘身懷龍鍾已有月余，再過幾個月便可以為皇上誕下小皇子或是小公主！時隔三年，宮裏再度添丁，這還不是喜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