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二
語晴順着杜雨媚的視線看去,瞧見杜王氏同兩位位婦人正在亭子裏說話。語晴暗道:這麼冷的天這幾個人還跑去亭子裏說話,只怕是為了要背着人。語晴雖然不認識那兩位婦人,但是看杜雨媚的神情也猜得到她們是徐家的人。
杜雨媚回頭突然看到語晴站在這裏,神情略顯慌張,又強做鎮定,說道:“郡主乃是我們府上的貴客,怎麼不在屋子裏用茶,跑到這麼冷清的地方來。”
語晴笑道:“屋子裏的熏香太濃了,本郡主出來透透氣。倒是杜小姐,身為主人,又是壽星之一,不在屋子裏招呼客人,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裏。”
杜雨媚見語晴望向對岸,有些緊張地說道:“我,我也覺得屋子裏太悶了,所以出來透透氣。”
語晴笑道:“本郡主方才倒是沒瞧見,原來徐家的夫人也來了。說起來她不就是杜小姐未來的婆婆?難不成杜小姐是因為怕被人取笑所以在這裏躲清靜嗎?
據本郡主所知,那位徐公子不論是人品、才學亦或是相貌,都是極為不錯的!謙謙君子,溫溫如玉,通身的氣度與二皇子頗為相似。皇上還曾經誇過他儀錶堂堂,氣度不凡,是位偏偏佳公子。杜小姐得此佳婿,不知道要羨煞多少千金小姐。就算被酸葡萄的人取笑兩句,又有何妨?
本郡主同杜小姐也算是頗有交情,你的嫁妝缺什麼儘管去我的店裏挑選,本郡主已經吩咐下去,會給你一個滿意的折扣。”
杜雨媚對於徐家的這門親是本來就極不情願,一聽語晴提起龍玉晗,心中對這樁婚事更是反感至極,只不過學聰明的她自然不敢再對語晴不敬,於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雨媚謝過郡主厚愛!只不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家父還未見過徐公子,僅僅是兩家祖母的口頭之約,也做不得准。”
“杜大人乃是至情至孝之人,向來一諾千金,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不承認這門親是。相信等到春闈或是殿試結束,徐家就會登門求親了。方才本郡主還聽見杜二小姐同幾位手帕交說要幫着大小姐你準備嫁妝呢!本郡主雖然不太喜歡令妹的性子,但是也不得不說她這份心思實在難得!”
語晴見杜雨媚變了臉色,便笑道:“杜小姐還真是臉皮薄,這麼幾句就覺得難為情了。既然如此本郡主就不打攪杜小姐的清靜,先回去了。不過本郡主有句話要送給杜小姐,自助者,天助之。杜小姐若只寄希望於別人,那麼就真的只能成為徐家的媳婦了。”
語晴見杜雨媚狐疑地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滿防備與警惕,便笑道:“本郡主只是這麼隨口一說,杜小姐不必懷疑。本郡主同你無仇無怨,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生出害你的心思。本郡主是個生意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是斷然不會做的。”
未等杜雨媚開口,語晴主僕幾人卻已經悄然遠去,只留下暗自沉思的杜雨媚一人站在原地發獃,過了許久之後,才被前來尋找自己的侍女叫醒。
且說語晴離開杜雨媚以後,又在庭院裏轉悠了一陣,估摸着要開席了,才回到了正廳。
“雲郡主,您這對玉鐲真是漂亮極了!無論是成色還是做工,都是一頂一的。肯定是皇上這回新賜給您的吧?”
“孟郡主的這個赤金瓔珞也是極品,尤其是這塊藍寶石,更是讓人移不開眼。”
“我聽家父說起過,這兩樣都是今年的貢品!二位郡主回京,皇上賜了這麼多好東西,可見皇上對二位郡主真是寵愛!真是讓人羨慕!”
聰明如語晴,她自然是聽出了這幾人字裏行間的意思。只不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她,自然是不會在乎這些小女生的心思。輕輕地脫下身上的斗篷交給畫眉,語晴便緩緩坐下,嘴角那抹從容的笑意從未減退。
此時有杜府的侍女過來想要從夜鶯手中拿過語晴的披風,卻被夜鶯給擋了下去。
坐在孟輕歡身旁的一名千金小姐見了,笑道:“驚瀾郡主的婢女還真是小心,難不成是怕杜大人府上的侍女還照看不好一件衣裳嗎?”
杜雨嬌也笑道:“驚瀾郡主的身份高貴,她的衣裳也價值不菲。我們府上的丫鬟怎麼比得上郡主身邊的侍婢,一個個都粗手粗腳的。若是一不小心把衣裳弄髒了,我們杜家可是賠不起的。”
語晴淡淡笑道:“杜小姐倒是真有自知之明。本郡主的這件斗篷是皇後娘娘給的,珍貴異常,夜鶯是個謹慎的人,自然是要小心翼翼地看着。雪鷹稀少是眾所周知的,本郡主聽說全天下也就只有這麼一件雪鷹毛的斗篷。說句不中聽的,這件斗篷若是丟了、壞了,任憑杜家萬貫家產,也弄不到第二件!”
竟然是那件雪鷹斗篷!除了雲錦卿以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孟輕歡和杜雨嬌的臉色更是難看的可以。這樣的斗篷有兩件,一件為純白色,另一件為純黑色,都是由珍惜猛禽的羽毛製成的,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美不勝收。
黑色的那件龍天征當時就賞給了龍譽晨,白色的這件則是由蘇雲挽一直收着,直到遇到了語晴。當日語晴初進宮,蘇雲挽直接把這件斗篷批在了語晴身上,聖旨裏面並沒有提到,今日天氣陰沉屋子裏光線不好,所以眾人也沒有發現語晴穿的是這件斗篷。
“郡主真是好福氣,能得到皇後娘娘的垂青。這件斗篷皇後娘娘一直寶貝着,連公主們都沒捨得給。這件斗篷這麼新,郡主也是頭一次穿嗎?”
語晴聽出了孟輕歡的探究之意,雖然不明白她和雲錦卿為什麼這麼緊張這件斗篷,但是也想藉著這個機會讓她們死心,便笑道:“本郡主第一次進宮的時候,正巧在御花園裏遇到了皇後娘娘和月貴妃娘娘,皇後娘娘說我穿的單薄,所以特意讓人拿了這件斗篷出來,親自給我穿在了身上。”
孟輕歡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勉強笑道:“皇後娘娘真是疼愛郡主。”雖然她遠在洪州的時候就知道皇上對驚瀾郡主的偏愛,但是她總以為自己有機會,可以同這個驚瀾郡主一較高下。這次進京錢,她和哥哥們費盡心機打聽這位驚瀾郡主的消息,為的就是知己知彼;可是到頭來卻發現做的都是無用功!
這些年她挖空心思去討好奉承,步步為營,本以為離那個位置非她莫屬,時機到了,自然就會給她!卻沒想到,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的一場夢!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她費勁千辛萬苦,在距離目標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早已經成為了他人的囊中之物!
孟輕歡看着雲錦卿,難怪雲錦卿會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想必她是早知道了!這人若是她,自己至少也能平衡一些!
“是啊,皇上和皇後娘娘待語對語晴恩寵有加,是語晴前世修來的福氣。就連畫眉夜鶯她們四個,也承蒙皇上和皇後娘娘的恩典,被封為三品女官。她們幾個深知本郡主不喜歡太過張揚,所以平日裏很少穿女官服,致使一些嬌蠻無理的千金小姐經常對她們幾個大呼小叫的。”
“我,小女子以為那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衣裳,擔心這位姑娘勞累,所以才說了這麼一句。並非有心取笑,還請驚瀾郡主明察。”坐在孟輕歡身邊的年輕女子見語晴看向自己,着實被語晴那不怒自威的氣勢給嚇到了,連忙出口解釋。
“這位小姐還真是善良!不過本郡主瞧着你有些面生,不知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千金?”
“家父姓蔣,單名一個嵩字,是江南西道的洪州太守;家母姓孟,是已故文忠侯孟大人的嫡親妹妹。小女子雙字夢嬛,隨家父久居洪州,日前跟隨表哥和表姐一同入京。”
“原來是孟小姐的表妹,難怪本郡主瞧着你們長得有些像。蔣小姐初來京城,或許還沒適應。這京城可不是洪州,蔣大人的從三品官職在洪州或許可以一手遮天,但是到了京城可就無能為力了。”
“孟小姐特意帶你來見世面,可見她是十分疼你的。或許是因為孟小姐太過疼你,所以忘了叮囑你,想要在京城的交際圈中立足,最重要的就是懂得明哲保身,千萬不能為了一時意氣,去招惹一些你根本惹不起的人!因為這個結果,是你根本就無法承受的。杜二小姐,你覺得本郡主說得對嗎?”
杜雨嬌被語晴這麼一問,歷時面色通紅,說不出話來。正巧此時杜雨媚走了進來,她雖然不知緣由,卻也猜得到一定是杜雨嬌又不自量力地去招惹了語晴,趕忙陪笑道:“舍妹素來身子弱,家母捨不得打罵一句,所有養成了她這沒大沒小的性子,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郡主大人大量,不要同她計較。”
又看着仍舊呆站在一旁的侍女喝到:“傻站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去請管事的準備一間乾淨的房間,讓郡主身邊的兩位姑娘休息、用膳。”
吩咐妥當以後,杜雨媚才轉過身對着夜鶯和畫眉笑道:“我們府上準備不周,致使二位姑娘勞累了。還請二位姑娘莫要見怪。”
畫眉和夜鶯二人自然是笑着稱不敢,語晴看着杜雨媚笑道:“杜大小姐怎麼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杜家大小姐天真爛漫,可是性子太過驕縱任性;如今的杜小姐有條不紊,雖然不能說是八面玲瓏,但是也稱得上是張弛有度。”
“雨媚謝郡主稱讚!只是不知道哪一個雨媚更讓郡主喜歡。”
“杜大小姐如何為人處事本郡主無法評判,只要是杜小姐自己覺得值得,喜歡這樣的自己就好!”
杜雨媚一愣,想了想,看着語晴堅定地笑道:“雨媚既然做了,就一定是值得的!只不過雨媚見識淺薄,日後若是有不足之處,還請郡主不吝賜教!”
語晴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麼本郡主拭目以待!本郡主打算過幾日在府里設宴,主要是為了雲小姐核孟小姐接風洗塵,已經邀了幾位皇子、公主還有幾家親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們。杜大小姐若是有空,不妨來坐坐。”
杜雨媚喜出望外,但是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笑道:“雨媚謝郡主抬舉。只是郡主的賓客身份高貴,雨媚位卑言輕,心中惶恐。”
“這個杜小姐自然可以放心,本郡主還會請其他府上的公子小姐們,杜小姐去了自然會有熟識的人。本郡主聽說杜家的四小姐杜雨姽雖然年紀尚輕,卻精於丹青,本郡主思慕已久卻一直無暇得見;若是杜三夫人准許,大小姐不妨帶着四小姐過府一敘。”
“四妹妹生性害羞,所以很少出來見人。郡主想見四妹妹,雨媚這就派人去請。”
“你們這些年輕小姑娘們坐在這裏說什麼悄悄話呢?”
眾人見雲淺寧和葉月鸞在杜王氏的陪伴下走了過來,連忙起身行禮,唯有語晴紋絲不動,笑道:“語晴方才貪涼,在院子裏站久了,如今這腳有些疼。所以不便起身相迎,還請王嬸和老夫人見諒。”
葉月鸞連忙問道:“疼的厲害么?要不要請御醫過來瞧瞧?”
“不必了,我們府里還有葯,等下回去敷一帖就好了。若是去請御醫,肯定會驚動義父,他又要大驚小怪了。”
不多時,杜雨姽就在侍女的引領下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小豆丁。杜王氏見了,不禁問道:“姽兒怎麼來了?還帶着嫿兒和楊兒做什麼?”
杜雨媚笑道:“回祖母的話,驚瀾郡主聽說姽兒妹妹畫的一手好畫,所以想要見見她。孫女便特意讓人請了姽兒妹妹出來。”
語晴看着杜雨姽笑道:“這位就是鼎鼎有名的杜家四小姐嗎?本郡主早就聽說你的丹青很好,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相見。”
杜雨姽與龍譽玥同齡,雖然身量尚小,但是卻生的明眸皓齒,秀外慧中,是一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語晴拉過杜雨姽的手,心中一驚,好冷的手,笑道:“沒想到今天能見到你,本郡主身上也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就只有這麼一塊暖玉,你收着吧。”說完了,語晴就從身上摘下了那塊玉佩,放在了杜雨姽手中。
杜雨媚在得到杜王氏的准許后,才紅着臉道謝。
語晴笑道:“自從杜大哥同我哥哥離京以後,我就再也沒瞧見你的畫了。你這些日子可有新作?能不能拿出來給我瞧瞧?”
杜雨姽點了點頭,臉頰更為紅潤,低聲說道:“姽兒聽大哥說郡主喜歡姽兒的畫,所以特意為郡主畫了一幅。若是畫得不好,還請郡主贖罪。”
語晴結果畫卷,有些驚喜地看着杜雨姽,笑道:“竟然是給我的!看來本郡主今兒個還真是來對了!”便亟不可待的打開了畫卷。
只見漆黑的夜空掛着一輪皎潔的明月,月空下一位身着金色衣裙,身姿曼妙的女子在偏偏起舞。整幅畫沒有過於艷麗的色彩,卻不顯冷清,着實讓人讚嘆不已。就連見多識廣的葉月鸞和雲淺寧也不禁對杜雨姽另眼相看。
語晴笑道:“畫的可是我那支孔雀舞?那夜你竟然也在嗎?”
“姽兒身子弱,去不得人多的地方。所以沒福氣看到郡主的驚世一舞。不過姽兒聽家中的長輩和幾位姐姐說起過,所以憑着自己的想像給畫了下來。只是這畫中人卻不低郡主丰姿一程,讓郡主見笑了。”
語晴笑道:“僅憑口口相傳便能畫得如此傳神,可見你是下了苦心的,本郡主很是喜歡!看你這張畫的工筆,似乎是承自顏派;不過這整幅畫的佈局以及人物的特寫,倒是有幾分西洋畫的味道。難不成你還學過西洋畫法嗎?”
見杜雨姽神色有些慌張,語晴心知她定然是有難言之隱,便笑道:“我已經和你大姐姐說了,讓她過幾日帶你去我府上做客,你可一定要來。”
摸了摸杜雨嫿和杜宇楊的頭,語晴曾贊道:“這兩個孩子省得真是雪玉可愛,讓人看了就喜歡。我今日身上沒帶着什麼好東西,這兩塊玉佩讓他們帶着玩吧!”從畫眉手中拿過荷包交給了兩個孩子,語晴又轉頭看着杜雨媚笑道:“若是家中長輩放心,杜大小姐就把這兩個孩子也帶去吧。他們和晞兒同齡,正好能一起玩耍。”
杜王氏聽了喜出望外,沒想到語晴能開口請杜雨媚去秦王府做客,更沒想到杜雨姽姐弟三人能得到語晴的喜歡,連忙應承道:“郡主放心,到時候老身會親自派人送她們姐弟四人去郡主府上的。”
不知何時同一些誥命夫人一同過來看畫的夏蘭惜看着語晴笑道:“郡主真是慧眼識人,姽兒雖然年紀輕輕,但是這畫工可是沒的說;相比之下倒是我們嬌兒,雖然年紀痴長几歲,又是拜在名師門下,可是這畫工卻是不見精進,只是得了她師傅的幾句稱讚。”
語晴暗自冷笑:這夏蘭惜的招數是越來越不入流了,可見是被逼急了。面上卻一派雲淡風輕,只是和葉月鸞說笑。
雲淺寧淡淡地說了句:“原來二小姐也是個多才多藝的,老夫人真是好福氣。”
夏蘭惜自討沒趣兒,又見婆婆面色不悅地瞪了自已一眼,心中火氣萬分卻又不得發作,只能暗自站在那裏生悶氣。
雲淺寧看着語晴問道:“郡主要在王府里設宴嗎?”
“是啊。義父說我們府上冷清了好久了,既然我回來了,也該熱鬧熱鬧了。我想着也好,也可以藉此機會給雲小姐和孟小姐接風洗塵。已經請了幾位皇子和公主,至於其餘的賓客,還沒有下帖子。”
“那日子定在了哪一天?我們府上最近也是要擺酒席,日子可千萬不能重複了。”
語晴笑道:“老夫人說的對極了,若是選在同一天辦酒席,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兩家在打擂台呢!我們選在了十一那天,玥兒她們平時還要去國子監上課,只能等到她們休息的時候。”
“你……你一定是故意的!”站在雲淺寧身旁的沈貞萍聽了立刻指着語晴大聖喊道,連帶着沈言婧等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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