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銀行家
“你說你要東郊的那家生絲工坊？”坐在椅子上，李良生饒有興緻地看著兒子，眼中閃爍着奇異的光彩。
“是的！父親！”
站在李良生對面，李昊落落大方地點點頭。
“拿給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父親直說就是！”
“一年之內你必須把生絲工坊的效益提高一倍，不然我收回工坊的控制權。”李良生對兒子下達了一個在他看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而李昊僅僅是愣了愣，然後笑道“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短短几句話的時間裏，李良生父子倆就交割了一座工人達到上千人的工坊。這在普通人眼裏是不可想像的，也就只有李家這樣財大氣粗的家族，才有可能做這樣在常人看來近乎是敗家的舉動。
之後的幾個月裏，李昊吃住都在生絲工坊，不斷做着各種改進。
這時代已經出現了大量用水利推動的機械，這些水力機械在南方應用最是廣泛。雖然還是木質的，雖然還有些簡陋，但水力繅絲機的生產效率卻比人工要強了何止十倍。
在各個工匠的眼中這幾乎已經是生產極限，但在李昊眼裏卻還遠遠達不到標準。
為了進一步改進繅絲工藝，李昊專門從城裏請來了不少鐵匠，甚至還從家族控制的鐵礦場裏找來了十幾個專門從事鐵礦冶鍊的匠師。
這個時代固然沒有物理學，但槓桿原理、輪軸，拋物線之類的數學卻已經發展到了相當高的水平，這些學科在各個工匠手裏發揮的作用簡直大的驚人。
原本高達一丈的木質繅絲機被鋼鐵替代，驅動部件用輪軸連接工坊外面的水輪，帶動繅絲機運轉，生產效率提高了三成，而且故障率也降低到了木質繅絲機的三倍左右。這簡直就是個奇迹，這絕對是開創xing的發明，因此李昊在各個工匠眼中簡直就是魯班在世，差點被他們當成祖宗一般供着。
這些事情當然瞞不了李良生。當他知道這些事情的時候，並沒有在意，而是一笑了之。也就是個工坊而已，就算被他折騰垮了也無所謂，傷不了李家的筋骨，更何況還不是倒閉，而是改進了生產機械，這在李良生眼裏是好事兒，大大的好事兒。
當第一台鐵質的繅絲機安裝調試完畢過後，整個益州城內的大小家族都知道了這件事情。都想要來看看，但李家卻把這東西當作寶貝一樣藏起來，常人看都不讓看一眼。
這東西在李昊的眼裏固然還是個破玩意兒，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非常好了。雖然朝廷在很久以前就頒佈過天工赦令，任何人創造的事物都受到朝廷的保護，但在這沒有知識產權法和專利法幾乎沒有的時代，這東西必須保護好，因為這是李昊眼中未來工業的主流，核心技術必須僅僅我在自己的手裏。
而在工匠眼裏，這東西簡直就是天賜之物，自己用用也就罷了，憑什麼那個別人？
賣？老子都不夠用，憑什麼賣給你？
但緊接着，李昊另一個要求又被擺在了李良生的桌子上。這次不是需要工坊了，而是直接要一塊地皮開設工坊。
好在李家的本族人口不多，而且比較團結，很少有互相傾軋的事情發生，而且作為李家家主，李良生具有很大的權利。所以李昊的要求幾乎沒有等什麼時間就得到了準確答覆。
地皮直接在東郊工坊區買一塊就是。財雄勢大的李家根本不在乎這些錢，哪怕在東郊工坊區，一畝地也不超過一貫錢。買下兩百畝地，才用了一百五十貫。這個價格在普通人眼裏固然是個天文數字，但在李家看來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而這時候，生絲工坊里的第二台鐵質繅絲機也已經開始組裝，第一台已經被保留了下來，這一台將完全用於生產。
為了得到金屬繅絲機，益州城裏的各大家族幾乎把李家的門檻都壞了，可李良生就是不鬆口。
這一天，李昊父子倆對坐在書房的桌子上，悠然地品着茶。
“昊兒，你真不打算賣那繅絲機？要知道，現在如果我們要賣的話，起碼能得到一百台預訂。”
“父親，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燒餅的故事？”
“什麼意思？”李良生有點詫異地看著兒子。
“一塊大餅，十個人分，或許有多有少，但各自畢竟還是得到了。但如果是五個人，三個人分呢？”
在商場摸爬滾打十幾二十年，李良生可不是剛出道的毛頭小子了。李昊的話一說出口，他立馬就把握到了他的核心意思。
“你是說這繅絲生意就好像一張大餅，人一多，分攤到了餅就少了？”
“是的！”李昊點點頭。“既然能一個人吃下的大餅，為何還要跟別人分享？我們是商人，不是施粥行善的大善人。”
李昊作為一個金融博士，在骨子擁有商人那利益至上的因子。所以很多時候他的想法與這個時代的商人有着本質不同，這個時代的商人將就義商仁商，但在李昊看來，這簡直就是狗屁，只要有利益，仁義必須排到後面。
“那這跟你要東郊那塊地皮有關係嗎？”
“孩兒準備在那裏開設一家金屬工坊，專門製作金屬製品。”
“金屬製品？”這四個聽在李良生耳朵里，立馬想到是銅錢。
李昊不知道老爹在想什麼，他也沒多問。
過了一會兒，李良生呼出一口氣“過段時間你把金屬工坊事情忙完了之後，就跟着我吧。你是天生的商人，家族恐怕會在你手裏更加興盛。”
李家的產業非常多，不僅僅有生絲的生意，還有藥材，藥材、鐵器，礦山、食鹽還有銀號，這些生意在任何時候都是大生意。李良生十五歲就跟着他父親學習經商，今年已經三十五歲。
自古以來，長子繼承家業的傳統就一直不變，所以李良生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沒什麼顧及。
“知道了！爹！”
但李昊卻在心裏很是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
“商人嗎？不，我不是商人，我是銀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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