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純情時代(第二章)
我不想理睬他,苦口婆心地勸杜娟:“娟兒,你快下車,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后說清楚。”
杜娟不高興了,小臉一緊把頭扭到一邊。
老男人問她:“你認識這小子?”
杜娟瞟了我一眼,冷冷地說:“不認識。”
我急得要跳樓:“娟兒,你明明是我女朋友,幹嘛假裝不認識?”
“建國,我們走吧,別跟這人啰嗦。”杜娟的嘴唇飛快跳動着,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
我和杜娟好了一年多,平時都是對她百依百順,連心都要掏給她,沒想到她卻如此對我,真懷疑她是不是中了邪?是不是被魔鬼纏住了?
後來我找過她幾次,求她重新回到我身邊。但我的努力全都白廢了,杜娟再也不肯回到我身邊,趙建國買了輛大眾甲殼蟲給她,還特意在城郊買了套房子,把她當成金絲雀養起來。
我心都急碎了,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離我而去。在這段失敗的戀情中,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付出了那麼多難道還不夠嗎?
我也想買房買車,從遇見她的那天起,就一直想把她風風光光娶過來,但我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讓她過出人頭地的生活。
我每月工資三千,一年工資加獎金總共四萬多塊,每月要給農村的爸媽寄四百,給上大學的妹妹寄六百,一年就要寄掉一萬二。單位的福利房幾年前分完了,我在單位附近租了套一室一廳的小屋,每年光租金就要七千二,跑掉吃喝拉撒等日常開銷,一年苦到頭,最多只能攢一萬多塊,參加工作三年,全部積蓄加起來也不到五萬塊。市裏的房價九千多一平米,買套兩室一廳六十多平米的房子,光首付就要十六萬,照這樣下去,要攢夠買房子的首付必須再苦幹六七年。
前景如此暗淡,我不敢往下想了。
當杜娟向我追要房子車子時,我不得不把賬算給她聽,把道理向她講清楚。起先杜娟還滿是同情地安慰我,我們還年輕,只要努力奮鬥,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漸漸的,杜娟一點點失去了信心,特別是她的好友晉紅萍嫁給一個有錢人後,杜娟的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她時常在我耳邊說,晉紅萍還沒她長得好看,晉紅萍能嫁給那個有錢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我不想讓心愛的女人受委屈,我要通過自己努力奮鬥,為她打下一片天地。
我常常放棄周末和節假日,沒日沒夜地加班,嘔心瀝血埋頭苦幹,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拚個一官半職,提高點工資待遇,搞點灰色收入。沒料到單位里領導崗位有限,每個崗位後面都排着一長串競爭者,他們有的像我一樣埋頭苦幹,想憑藉優異的成績取勝,有的卻暗地裏搞小動作,用見不得人的手段爭權奪利。競爭如此激烈,我這個參加工作沒幾年的小青年在單位里什麼也不算,沒人把我的努力當回事,提拔重用的機會遙遙無期。
杜娟真的走了,跟有錢人跑了,她寧願當人家的小三,也不願做我的原配夫人。
天哪,這個世界怎麼了?為什麼如此清純可人的一個女孩子,說翻臉就翻臉,說跟人跑就跟人跑了?
還沒從失戀的陰影中掙脫出來,我也沒心思去追女孩子。
趙波和我差不多,也被女朋友甩掉了,急得叫喊:“難道讓我們打一輩子光棍?”
我苦笑道:“等攢夠錢,再行動吧。”
“每月就那麼點死工資,何年馬月才能攢夠錢?”趙波不滿地叫道。
“不光是錢的問題,我對杜娟那麼好,她卻那樣做,她把我的心傷透了……”我的心又痛起來,像有把鈍刀割着似的。
“學校里的女孩子沒那麼現實,她們不會向我們要這要那的。”趙波勸道:“去碰碰運氣,總比窩在屋裏等死強。”
我不想去,狹小的心房還被杜娟牢牢佔據着。
“老兄,別傻等下去了,她都離開你這麼長時間了。”
2
我拗不過趙波,硬是被他拽回了母校。
趙波特意買了兩束鮮紅欲滴的玫瑰,一束給我,另一束十分虔誠地捧在懷裏。那些玫瑰花非常漂亮,紅紅的一大團,像一顆碩大的滿含濃情蜜語的心。那些鮮花再怎麼美艷,我也沒心思欣賞,我的心緒被杜娟扯着,心房被她扯得七零八碎。
學校里沒多少人,剛開學兩三天,好多學生還在校外溜達着。校園裏冷冷清清的,女生更是少得可憐,我又一次打起了退堂鼓,想把玫瑰花丟給趙波走人。
看到我勾着頭苦着臉,一副苦大仇深的冤死鬼模樣,趙波不高興了,厲聲質問我:“你想一輩子弔死在她身上嗎?”
我當然不想如此頹廢下去,但杜娟好像把我的心偷走了,這兩個月我做什麼都心不在焉,身體裏的精氣神早隨她去了。
趙波又勸我:“給自己一個機會吧,我們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利。”
趙波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不得不振作精神:“杜娟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我,我也該把她忘掉了。”
我和趙波分頭行動,趙波奔向女生宿舍,我往亮着燈的教學樓走去。
畢業后還是第一次回母校,雄偉的教學樓和氣派的圖書館高高聳立着,道路兩邊的花草樹木依然那麼茂密,放眼望去,熟悉的景物從記憶深處一點點釋放出來,花似的綻放着。我在這裏度過了四年美好時光,那時多麼快樂呀,不必為繁忙的工作奔波,不必為讓人頭痛的房子車子發愁,成天像條魚似的在書海里暢遊。
畢業那年,我考上了市農業局的公務員,不但一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爸媽高興,班裏的其他同學也非常羨慕,他們好多都沒有進機關事業單位的機會,有的去了效益不好的企業,有的打零工四處漂着。
沒想到,三年後形勢變了,機關公務員那道罩在我頭上的光環一點點散掉了。收入單一工資低,在單位里連個副科長都沒混到,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日益高漲的房價和幾年不調的工資讓我頭痛不已心力交瘁。畢業時打零工的那些同學,有幾個自主創業,居然闖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事業蒸蒸日上,我反倒不如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