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如不相見(二)
短訊發出去之後,沒過多久沈怡就回短訊了,僅僅幾個字,就把江唯僅存一點的僥倖打碎了:他全告訴你了?
江唯笑了笑,也迅速回了短訊:是啊。你幫我勸勸他吧,我勸不動。
沒過一分鐘,江唯就收到了回信:他沒告訴你?我們分手后,他就一直很反感我。我說沒用的。
分手?腦袋裏突然發燙起來,眼前的一切不再清晰。
過了很久,江唯揉揉微痛的額頭回復:這樣啊,那算了,嘻嘻,謝謝了。
就在不久前,白霖還畫著沈怡的肖像,叫着她媳婦兒。呵呵,原來自己一直沒心沒肺歡樂了這麼久,終究是自己太不用心。
第二天江唯由於早自習遲到被罰站,站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頭好痛,她不自覺地往後仰了一下,踉蹌地靠在牆上,雙手緊緊抱住快要爆炸的頭,手指穿過髮根貼在頭皮上,手指冰涼的溫度瞬間傳遍全身,那突如其來的涼意在滾燙的頭上變得生疼生疼。
“感冒了吧。”白霖走到江唯面前,揉了揉她的頭髮,伸手遞一瓶熱奶。
江唯冰涼的手接過熱奶,頓時感覺一股熱流傳遞過來,不覺拿着熱奶往臉上蹭了蹭,閉着眼一副享受的樣子對白霖說:“白霖大人真好,這麼體察民情。”
“我也被老師趕出來了,一樣都是賤民。”
“誰是賤民?你才是賤民!”江唯回頭笑着打了白霖一下,一個人咯咯笑起來。
江唯拿着熱牛奶暖了一會兒手,對白霖說:“快走吧,你肯定是自己跑出來的,我可不想再被我們班的滅絕師太和你們班的禿頂法海一起訓話,別再讓我罪加一等。”
“好。”白霖說著便往班裏走,末了扭頭又補了一句,“媳婦兒不要覺得丟臉,你已經無臉可丟了。”
“死開……”江唯一腳踹過去,卻踹了個空,沒站穩就撲到了白霖身上。
白霖被衝過來的江唯撲了個滿懷,瞬間又看到突然出現的老師,小聲地對江唯說:“呃……媳婦兒……你們老師……在你背後……”
江唯耳朵被他小聲說話時輕吐的熱氣吹得直癢,一把推開白霖:“呵,你可嚇不了我,你以為我不知道滅絕師太便秘,去廁所了?一蹲就是一個……小時……呵呵……我肚子痛,我便秘了……”江唯順着白霖擠眉弄眼的目光看過去,瞬間覺得這個世界不太美好了,順勢捂着肚子死命抓着白霖的胳膊蹲下來。
“老師……要不要送她去醫務室……”白霖一咬牙陪着演技不佳的江唯演了起來。
“你們倆到辦公室來!”老師用肥的像是腫起來的手指指着他們倆。
剛開始只有江唯班的班主任滅絕師太從戀愛問題扯到革命問題,再扯到經濟問題,正準備說世界大戰的時候,白霖班的班主任禿頂法海也加入進來,兩人一人一句,別提多默契了。
江唯本來就頭疼,現在又聽着面前兩位老師喋喋不休地批評,瞬間覺得天旋地轉,低着頭一把冷汗一把冷汗地流,終於忍不住一個趔趄跪在桌子旁邊的垃圾桶邊哇哇吐了起來。
完了,完了,這下完了。江唯邊吐邊想。
兩位老師被突如其來的景象嚇壞了,當時禿頂法海便靠着桌子順了順胸前的一口氣,不然,心臟病會複發的。
當江唯裝死等一切安靜下來之後,她已經躺在了校醫務室,滅絕師太正在外邊和校醫了解情況。
她慢慢睜開眼,發現白霖正喘着粗氣緊張地看着她,儘管是冬天也讓抱着江唯飛奔過來的他落了一身汗,額前的碎發被汗水粘在一起。
“媽的,你嚇死我了!”不經常在江唯面前爆粗口的白霖突然聲音顫抖地罵道。
江唯輕笑一聲:“我沒事,就是剛剛腿軟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然我們今天一天都得挨罵。”
白霖使勁兒捏了捏江唯的臉蛋,笑罵道:“果然沒臉沒皮了。”
江唯吃痛地拍開白霖的手,心情好了一大半,頭也不那麼疼了:“可是我感冒了,好難受。”
“誰讓你昨天淋雨?”白霖摸了摸江唯的額頭,皺着眉頭說。
想起昨晚,江唯又迅速心情低落,決定把事情問清楚,剛想說話,校醫和滅絕師太走了回來。
看到江唯醒了,滅絕師太特別關切地說:“你醒了,生病怎麼也不和老師說?”語氣里盡顯溫柔體貼。
江唯看着溫柔體貼的滅絕師太打了個冷顫,她有點不太習慣,就如老虎再怎麼看也不像貓啊。不過,這是個好形勢。
江唯可憐兮兮地嘟囔:“我說我便秘了你不聽。”
白霖:“……”
你丫能別說話嗎?
滅絕師太打理江唯頭髮的手頓了一下,收回之後扶了扶眼鏡,然後端坐在床邊,恢復一本正經的鐵板臉:“雖然你生病了,但今天早上的事情不能就這麼結束了,高中是禁止談戀愛的,你們還這麼明目張胆,成體體統?鑒於你現在生病了,以後再說,老師還有課就先走了,我已經通知你的家長來接你,你在這裏等吧,回去之後,讓你家長給我打個電話。”
明明三十歲的人,怎麼搞得自己跟歷經大半個世紀風雨的老太太一樣絮叨呢,怪不得沒有男朋友。江唯心裏想。
滅絕師太臨走的時候,順便把白霖也拎走了。白霖走的時候,指了指江唯的腦子,攤了攤手又搖了搖頭,用嘴型說:“沒救了你。”
江唯想了想,也輕嘆一口氣。早知道還裝死算了。
來接江唯的是江文倩,江唯看到她的時候,一個激靈從床上跳下來,抱着好久不見的她,大喊:“江文倩,我想死你了。”
江文倩笑着拍打江唯的背,佯怒道:“沒大沒小,叫姑姑,我看你是欠抽,不是生病了,說吧,用了什麼招兒讓老師說你生病的?”
江唯這才記起自己是病人,剛剛還擔心爺爺奶奶怎麼把她拖回去呢。
“我可是真的生病,當著老師的面吐了一垃圾桶。”江唯絲毫沒有病態地把自己的“光榮事迹”說了出來。
“演技有長進,都會吐了。”江文倩看着一臉紅潤的江唯滿臉肯定地說。
從幼兒園開始,這丫頭片子一不想上學就開始裝病,但每一次好像都不太成功。
“是……真的啊……不信你看溫度計,三十九度八……”江唯把溫度計遞給江文倩弱弱地說。
“哇塞,你不早說,腦子燒壞了吧!”江文倩的聲音大得把校醫嚇了一跳,剛剛倒的開水溢了出來,呲牙咧嘴地跑去沖涼水。
自從江唯在老師辦公室里吐了之後,再加上她兩天沒來上課,白霖又被叫了家長,一時間謠言四起:江唯墮胎去了!
江唯病好回到學校之後,發現各種不對勁兒的目光,以及居然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問了白霖之後,江唯差點一口黑血噴出來!
江唯雖不是什麼好學生,但也不是混混級別的壞學生,骨子裏還是挺封建的,平時和白霖牽個手都要看看周圍有沒有人,根本不可能做什麼越矩的事。白霖也順着她,除了平時寵溺時的捏臉摟抱,也沒做什麼。
“懷你妹的孕,我和你除了牽手擁抱,連初吻都沒獻出去,可能懷孕嗎!還墮胎!”江唯氣哄哄地說。
“媳婦兒,注意形象,不能罵人的。”白霖倒挺不在意的。
“注意你妹啊,我還有形象嗎?我還有形象嗎?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以後誰還敢要我啊!”江唯繼續暴怒。
“誰還敢要你啊?你是我媳婦兒,當然只有我要你了。”白霖委屈地說。
江唯看了一眼白霖:“說得那麼委屈,不要算了!本姑娘才不稀罕你!”
白霖笑了笑,從江唯身後把她抱起來:“要,當然要,你可是要幫我生孩子的媳婦兒啊。”
“滾蛋……不要跟我提孩子……還有,把你的咸豬手拿開,我要去上課了……”
白霖笑着把滿臉通紅的江唯放開,她總是這麼害羞,雖然嘴上不說什麼,臉上的紅暈出賣了她。
在體育課上,江唯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墮胎,跑步蛙跳做得比任何一次比任何同學都認真,在同學們擔心的目光下還超額完成了一百個起蹲跳,連體育老師都看不下去了,還以為被圍觀的江唯同學發生了什麼事情,在做運動泄壓呢。
不用說,江唯隨後的一個星期里,腿軟的像兩個麵條,上下樓梯都要一階一階地挪,一瘸一拐的樣子加上她那不甚痛苦的表情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做了墮胎手術!
“清者自清懂不懂啊?”白霖扶着艱難走路的江唯無奈地說。
“嘶……你慢點……腿彎不了……”江唯實在不想再說話了,牙根都被咬疼了。
晚自習過後,由於江唯走的慢,現在路上已經沒有什麼學生了,路邊燒烤店裏坐着一桌又一桌的光着上身滿面油光的大叔喝啤酒,偶爾有幾個頭髮染得五顏六色的年輕人吵吵鬧鬧地買醉。就在角落的那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裏,有一個掛着破舊招牌的網吧,時不時地有穿着校服背着書包進出的學生,還有聞訊趕來揪着孩子的耳朵罵罵咧咧抓孩子回家的家長。
“白霖,你平常在哪裏上網啊?這裏?”江唯站着休息,指着滅了一半燈的網吧招牌問。
白霖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有時會在這裏,看哥們兒約到哪裏了。”
“下次帶我去好不好?”
白霖驚訝地看着江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這是幹嘛?”
江唯仰起頭衝著白霖笑:“想和你在一起啊。”
“不行!”白霖堅定地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