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如不相見(一)
自從那次露營之後,江唯和周一也就默認了姐弟關係,一起玩耍吃飯的機會漸漸多了起來,對彼此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
周一家是北京的,爸爸開了一家公司,雖算不上不是什麼名企,但也可以讓周一稱得上是富二代,在周一考上這所大學不久之後,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個套房。江唯在參觀完周一的新居之後,本着仇富的心理不搭理周一不到一天,就被周一的海鮮大餐收買了。
認識個有錢的也不錯,嘿嘿。江唯邊吃海鮮大餐邊想。
江唯大三的時候便不留在學生會裏了,她要專心畫自己的漫畫,她大二暑假的時候在網上連載了一些漫畫,反響不錯,所以她想繼續畫下去。
周一因為在學生會表現不錯,當上了外聯部部長,而且他交女朋友了,是大一剛剛入校的學妹。
“好久不見吶。”江唯在去食堂的路上見到周一和他女朋友,於是,上前打招呼。
由於周一交了女朋友,而且學生會的事情也比較多,江唯自動隱身了好久,這是他們這個月第一次見面。
“是啊,晚上一起吃飯吧。”周一摟了摟女朋友,“你也一起吧。”
“呃……”江唯看他們甜蜜的樣子,不想去當電燈泡,“我晚上還有事情呢,就不一起吃飯了吧。”
“那你晚上什麼時候做完?一起吃夜宵。”周一繼續建議。
江唯咬了咬嘴唇,幽怨地說:“姐在減肥……九點之後不吃東西……”
拒絕懂不懂啊?姐在拒絕你!你和女朋友好好去約會,帶上我這個燈泡幹嘛?江唯心中萬馬奔騰,看着不懂風情的周一假笑。
周一笑了笑:“那好,下次吧。”
晚上九點散步是江唯的一個習慣,她更喜歡一邊聽着音樂調頻頻道,一邊散步,有時候會和爺爺奶奶打電話,說自己在學校雜七雜八的小事情。
江唯去超市買了一根冰棍后又去操場散步,邊吃邊打電話回家。
接電話的是爺爺,和爺爺說了幾句,便問問奶奶:“爺爺,我奶奶呢?”
爺爺頓了頓,大聲笑起來:“你奶奶啊,去跳舞了,天天扭得比年輕人都帶勁兒。”
“哦,那你們身體都還好吧?”
“好好好,別擔心。”
江唯掛了電話之後,看到周一不知什麼時候走在了身旁,江唯把手裏吃了一半的冰棍默默往身後藏了藏,裝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周一瞟了一眼江唯沒有藏好露出半截的冰棍,問:“不是在減肥嗎?”
“我……需要冰凍一下脂肪……熱脹冷縮嘛……”
“……”
“小子,交的女朋友不錯嘛,身材挺好的。”江唯轉個話題,繼續吃自己的冰棍。
“嗯,身材確實比你好。”周一點點頭,掃了一眼江唯,“不過咱學校是個女生身材都比你好吧,你跟小學生似的。”
江唯不服氣的挺起胸膛,生氣地說:“女大十八變,我還沒發育完!”
“你二十一了吧?”
“……”
晚上回宿舍的時候遇上劉菲,劉菲看了一眼江唯身邊的周一,陰陽怪氣地說:“哎呦喂,這姐弟感情真好。”
江唯對周一說了句“再見”,便拉起劉菲死命把她拖走,不然,她之後要說什麼就不好說了。
走進宿舍樓,劉菲甩開江唯拉着自己的手,白了江唯一眼:“現在好了,他交女朋友了,你沒機會了。”
“我需要什麼機會啊?”江唯好笑地看着氣呼呼的劉菲。
“你會後悔的!”劉菲翹起蘭花指指着江唯,“你能有點出息嗎?那個人是強姦犯啊,就算喜歡你,你也不是他第一個女人了。”
江唯扯了扯嘴角,本想露出一個笑容,沒想到哭了起來。江唯低下頭,用手捂住眼睛,決堤的眼淚從指間溢出。
劉菲順口那麼一說,沒想到江唯這麼大反應,驚慌失措地拍着江唯為了強忍淚水而顫抖的肩膀:“別,別哭啊……”
曾經的曾經,天真地以為不管怎樣我們都可以天長地久,可是,你負了我,白霖。
那時最常見的風景便是,微涼的空氣吹散了平靜的夕陽,一片還是綠色的葉子旋轉在橘色的光暈中,鐘聲響起,一群不知名的鳥兒呼啦啦飛向天空。
江唯陪着白霖坐在圖書館二樓的樓梯拐角處,白霖叼着煙,用手拿着粉筆在牆上塗塗畫畫。
“看像不像?”白霖拍拍手上的粉筆末,指着剛剛畫的畫問江唯,在夕陽的照射下,他的臉龐泛着一層金色的光暈。
江唯托起下巴,仔細看:“不太像,我哪有那麼漂亮?”
“你也覺得漂亮是吧?”白霖笑了笑,拿下叼在嘴邊的煙,“不是在畫你,是沈怡。”
江唯氣憤地說:“那你看着我畫幹什麼啊?”
“因為你們髮型一樣。”
“滾……”
沈怡是高二一班的班花,也是整個一中的校花,她是副市長的女兒,從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不折不扣的的淑女加才女,整個一中沒有人不知道她,她是男生的心中寶,女生的心中刺。
江唯和沈怡以前住在一個小區所以從小就認識,勉強算得上是朋友,因為沈怡太過優秀,江唯打心底里與沈怡不親近,從小被這個“別人家的孩子”折磨得身心疲憊,以至於有段時間,爺爺一提起沈怡,她便發怒,不吃不喝兩天以表抗議,奶奶揪起爺爺的耳朵讓爺爺保證再也不提沈怡,她才作罷。
沒錯,爺爺奶奶就是那麼寵她,因為江唯從小沒有父母,爺爺奶奶把全部的愛都傾注在這個孫女身上,江唯亂髮脾氣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值得欣慰的是,江唯還是很孝順爺爺奶奶的,一般不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就是學習成績,有點對不起爺爺對她的期望。
也許是臭味相投吧,都不怎麼愛學習的江唯和白霖就那樣走到了一起。
“你去哪裏啊?”白霖看着江唯氣呼呼地站起來,看也不看白霖就走了。
“喂,等等我。”白霖放下粉筆,把煙熄滅,追了上去。
“找你的沈怡去!”江唯沒好氣地說。
“我找她幹什麼?你可是我媳婦兒。”
“誰是你媳婦兒?”江唯停下來,笑已經迫不及待地露出來,“你不是覺得她漂亮?”
“漂亮歸漂亮,男生喜歡美女很正常吧,就像你喜歡帥哥一樣。”白霖捏了捏江唯的臉,寵溺地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你也不差啊。”
江唯抬起臉,問:“那我們誰漂亮?”
“她……”白霖實話實說。
江唯推了一下白霖,然後憤憤地走了。
“喂,媳婦兒……”
江唯總是記不起她和白霖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是在校門口對她笑的少年?是在走廊擦肩而過的男生?還是說,被一起叫到老師辦公室挨訓的學生?好像一開始就認識了,然後莫名其妙地被白霖叫了一年“媳婦兒”。
他們這對兒問題學生談戀愛老師不是不知道,但是屢教不改,也沒有鬧出什麼事情,只要看不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老師叫家長談的時候,江唯是讓姑姑江文倩去的,江文倩裝着樣子對江唯罵了幾句,明裡暗裏提醒她別太過分之後也沒再說什麼,所以爺爺奶奶也不知道。
他們就這樣相安無事地從熊熊的革命熱火中走了出來,膩膩歪歪打情罵俏直至有那麼一天,江唯發現沈怡和白霖的關係其實沒那麼簡單。
那一天是個雨天,滾滾天雷一個接一個從頭頂掠過,雖然江唯是個走讀生,但在爺爺的默許下被老師強制留下來晚自習。白霖為了等江唯下學,也時不時地留下來晚自習,但更多的是趴在桌子上睡覺。那一天,白霖和朋友約好一起打遊戲,晚上放學的時候再回來接江唯。
江唯被什麼拋物線什麼反函數折磨完之後,又被跟螞蟻一樣多的英語字母搞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到放學,一打鈴便拿起書包就跑了。
江唯是第一個走出校門的,因為沒拿傘所以匆匆躲進保安室,隔着玻璃找白霖。白霖撐着一把深藍色格子傘,但是,傘下還站着一個女生,她緊緊抓住白霖的胳膊,鵝黃色的雨傘被扔在腳邊,他們似乎在吵架。
江唯本想跑過去問怎麼了,但當她看到轉身拿起扔在腳邊雨傘的女生是沈怡時,她硬生生站在雨里停了下來,慢悠悠逆着湧出校門的人群走回教室。
等了許久,白霖才走到教室找到她。
“不是說好在校門口等的嗎?”白霖有些不悅,但看到江唯潮濕的頭髮,語氣瞬間柔和起來,“頭髮怎麼濕了?”
“哦,做數學題太認真了,汗打濕的。”江唯頹廢地說。
白霖拿出紙巾在江唯額頭擦了擦,說:“屁啊,現在是冬天,你最怕冷了。”
“快走吧,我今天做題做的好累。”江唯背起書包無力地說。
一路上江唯一句話都沒說,白霖看她太累,說了幾句話之後也沒再說什麼,緊緊摟着她的腰,讓她站在傘中央不被雨淋到。
江唯回到家之後,手機便震動起來,是一條短訊:江唯,我是沈怡。如果我是你,我會勸白霖別再和那一群人混了。
直到這時江唯才意識到,她對白霖真的是一無所知,除了知道他是高三八班的學生,他會抽煙,會打遊戲,會畫畫,還有是她男朋友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他的家在哪裏,朋友是誰,以前喜歡過誰,統統不知道。
可是,沈怡是怎麼知道的?她是一班的學生,他是八班的學生,她是好學生,他是壞學生,八竿子也打不着邊的關係啊。
江唯在黑暗裏坐了很久,摸出手機慢慢的打了幾個字,發送出去:白霖說你們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對嗎?
發出去之後,江唯就後悔了,她撒謊了。
白霖以前告訴她:“沈怡?就是一班那個美女啊,知道但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