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坦白
第二天到了晚上,隨雲只等到秦風一通千抱歉萬抱歉的電話,只說那頭事兒有些麻煩,一時三刻的回不來。
“噢。”隨雲應的悻悻的,自打退學他就不怎麼愛出門,總是窩在家裏鼓搗那些麵糰。
“小雲兒,哥一會兒跟着去外灘,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算了,還是哥自己看着買吧,你呀,從來不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隨雲本來想說不用買了,自己什麼都不缺,秦風果真了解他。
“嗯。”
“快過年了,今年跟哥一起過年吧?”秦風問的小心翼翼。
席暮秋那邊他回來后還沒打過招呼,不過這會自己霸佔了她的兒子,兩個人中間還帶着那麼一層關係,光是想想,就如同原子彈爆炸一樣威力無窮,今年,他還真不放心讓隨雲自己回去。
再說,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個年啊,不團圓一下也太說不過去了。
“哥……”隨雲猶豫了下,剛因為秦風不能回來失落的心再次被提了起來,是啊,媽媽,席暮秋,“正要跟你說呢,我媽這幾天讓我回一趟老家。”
如果他現在回去看看,過年就應該可以和秦風踏實過年了吧,畢竟席暮秋還不知道秦風回來的事兒。
“哦,這樣啊,也行,我這就給你訂機票。”秦風不愧是秦風,說風就是雨,本來他還擔心隨雲一個人呆在b市,他又出差,萬一出點兒什麼事兒,那可真是鞭長莫及,回席暮秋的老家也好,最起碼能隨雲是安全的。
兩個人商量好了訂了明天下午三點到s市的飛機,兩個小時,再轉車到家不過四十分鐘的事兒,一來一去的自己都能接送,古霍在s市的事情很多他幫不上忙,還有個哥哥幫着,抽空離開一下應該不是問題。
“隨雲,下了飛機,我送你回家,我也好久沒見過暮秋姨了。”秦風在電話的那端說到,語氣有些不肯定,他不確定隨雲是不是會答應,可是很多事情,該來的始終應該來。
……
“嗯。”
……
隨雲下飛機的時候真真被s市潮冷的空氣凍到了,習慣了b市的四季分明,在這樣寒濕的空氣里,站立都特別挑戰人的神經,不僅僅是冷,是潮,隔着一條褲子都往肉里鑽的潮。
“小雲兒!”早早就在接機處等着的秦風很快就看到了隨雲,接過隨雲的行李,“東西都買了?”害他在這裏等半天,眼睜睜的看着隨雲在取行李的地方等着干著急。
“嗯。”許久沒回來了,乍然接觸這裏的人和事兒,隨雲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兒。
兩個人一路上都是秦風在說隨雲在聽,按着導航上的指示,路不難走,很快就找到了洪城鎮鎮中心的一處小區。
“隨雲,等我會兒。”也不等隨雲答應,秦風下了車,直奔超市,買了一大盤香蕉,兩個柚子,兩個榴槤和一袋子火龍果,有隨雲愛吃的,有席暮秋愛吃的。
席暮秋剛剛從外面溜達回來,進樓門口的時候恰好和他們兩個撞了個面對面。
“暮秋姨!”
“媽!”
看着已經年華不再的席暮秋,秦風心裏有些感慨,對於老一輩兒的恩怨他不予置評,只是感慨,歲月不饒人,這才幾年的時間,席暮秋也老了,眼角和鼻翼兩側的紋路已經很明顯了,兩鬢的白色也已經擋不住了。
“秦風!”席暮秋腳步頓了下,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風,更高了,也更壯了,比他父親當年還要英氣迷人,也讓她很快記起那個因為她破碎的家庭,還有鋃鐺入獄的——秦正業。
手有些顫抖,法令紋下已經不若以前豐潤的唇也顫抖着,秦風怎麼會來。
“隨雲……”
看着緊張成這個樣子的席暮秋,秦風心裏感慨良多,還像小時候一樣攔住席暮秋的肩頭,“姨,您什麼時候都是我姨!我們上樓在說吧。”推了推席暮秋。
席暮秋怎麼上樓的自己都不知道,坐在客廳里都有些不自在,秦風卻跟進自己家門似的,自己招呼自己,開了空調的暖風,沏茶,倒水,洗水果。
“小雲,怎麼回事,秦風難道不知道當年的事兒么?”席暮秋看着在廚房裏忙活的秦風,那麼高大個人在廚房裏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見隨雲搖了搖頭,是啊,秦風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是,既然知道,怎麼還能那麼坦然。
“媽。”咬了咬唇,隨雲一直緊握着的拳頭鬆開了再次握緊,這樣的動作從答應秦風過來送自己開始就重複了無數遍,“我跟我哥在一起了。”
什麼意思?
席暮秋不懂。
“隨雲,你什麼意思?”
在一起,在一起,席暮秋腦海里回蕩的只有這三個字,她從來不認為兩個男人可以在一起。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家庭婦女,她知道那三個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從來沒覺得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邊,自己兒子身上。
“媽,就是那個意思,我打小就喜歡我哥,現在,他回來了,我們在一起了。”隨雲盡量表達的簡潔,廚房裏那道忙碌的影子看似忙碌,其實,他知道,秦風心不在焉,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給他和媽媽。
“隨雲!”蹭的一下席暮秋站了起來,腦海里回蕩的是她兒子和秦風!
怎麼可能!
隨雲從小就這麼乖,除了秦家的事兒忤逆了她,對,對,就是因為這個吧。
“媽,我會留在b市,會勤工儉學給秦正業還債,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哥,秦風。”叫着秦風的名字似乎才能給自己更多的勇氣,隨雲閉上了眼,等着席暮秋的狂風暴雨,可是,等了許久,都沒有任何的徵兆。
睜開眼,就看到滿臉皺紋的席暮秋那雙已經有些乾澀的雙眼裏噙着淚,看見他看過來,那雙靜默的眼睛眨了眨,一長串的淚珠滾落了下來,在滿是褶皺的臉上落下一道痕迹。
“媽。”
“什麼時候開始的?”席暮秋靜靜的坐了下來,已經佈滿歲月痕迹的手用力的摳着布藝沙發粗糙的不了,在小動作上,母子倆似乎有着同樣的執拗。
席暮秋從來沒在隨雲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這個孩子懂事,早熟,省心,不管是在懷孕的時候,還是在領着他跑生活的時候,小小的隨雲總是很懂事的跟着她,沒吵過,沒鬧過,小時候她欠孩子的。
沒想到媽媽能這麼冷靜,隨雲以為自己的母親會歇斯底里,哪怕打他一頓,都好過這麼靜靜的。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發現的時候,我已經離不開我哥了……”瞥了一眼廚房裏似乎頓了一下肩膀的影子,隨雲心裏有些暖,“媽,不是我哥的原因,是我,你的兒子喜歡的是男人,而這個男人,恰恰是秦風。”
不該這麼平靜的。
秦風是秦正業和袁芳的兒子。
他是秦建業和媽媽的兒子。
真的不該這麼平靜的。
隨雲一直覺得哪裏不對,眼睛不敢離開席暮秋的眼睛,可是,不管他怎麼看,似乎都隔着一層透明的玻璃,怎麼望也望不透。
“兒子。”
好陌生的稱呼。
同樣陌生的還有席暮秋。
當年她太大意了,她急於將自己心底一直的恨發泄出來,忽略了這個跟自己血濃於水的兒子,將他就那麼放心的交給了秦風,他會走上這條路,多半也有自己的原因。
“媽。”隨雲站了起來,走到席暮秋身邊坐下,摟了一下席暮秋的肩頭。
“你爸是秦建業。”席暮秋看著兒子近在咫尺的臉,他多半遺傳了自己的容貌,但是,卻不女氣,那種內斂的柔美安靜讓她很快記起小時候那個不安的時候就會拉着她衣角的孩子。
難道這是他們母子的劫數么,她年少無知,錯付他人,愛上秦正業,他的兒子背負了一身的債,愛上秦正業的兒子,為什麼他們一家人都要欠秦家的,明明是他秦正業欠她的呀!
她想怒吼,她想咆哮,可是,她不能,她的兒子,她知道,脾氣倔得跟她一樣,況且還有秦風在,她要穩住,只有穩住了她才有機會。
“我知道,秦叔已經告訴我了。”隨雲的心再一次陣痛,那道血緣關係曾經折磨的他覺得這個世界都是黑暗的,他以為自己能放手了,沒想到,自己還沒有那麼強大,強大的足以讓自己面對各種困難。
“就算這樣你們也要在一起?”席暮秋問,看進兒子的眼睛裏,那一雙眼睛跟自己年輕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那麼的如水柔情,也最易受傷害,曾經的她和秦正業愛的那麼轟轟烈烈,光明正大,最後還不是落得勞燕分飛的下場。
何況他們!
她不能讓兒子走自己的老路。
“媽,我……”
“不要說了,我知道了……”席暮秋站了起來,路過廚房的時候,“秦風,阿姨有些不舒服,就不招呼你了,待會你走得時候阿姨就不送了。”
說完,看也沒看秦風一眼,進了卧室,‘哐啷’一下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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