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秦風的心思
甜蜜蜜
光線有些昏暗的半地下室,略窄的雙人床上兩個男人交頸而卧,面色白皙的隨雲整個人如同嵌在秦風的懷抱里,微微成弓字型的身子,被秦風抱個滿懷。
當晨光透過那一扇窄小的窗戶透進來,秦風緊閉的眸子眨了眨,低頭,看着躺在自己懷裏的隨雲,白皙削瘦的肩頭曖昧的點點紅痕,無一不彰顯着這幾日兩個人的瘋狂。
“嗯……”
剛動了動身子,懷裏的隨雲就嚶嚀了一下,抱着自己手臂的小手更緊了下,溫潤如玉的臉龐也貼着自己毛茸茸的前臂蹭了起來。
那貓一樣親昵的磨蹭,蹭得秦風心裏直痒痒,可是,看看時間,真的不早了。
性感而薄厚適中的唇落在隨雲白皙的肩頭,輕輕吻着,“小雲兒乖,我起來做飯,你再睡會兒。”
聲音極輕,也極溫柔。
“嗯。”
隨雲雖然嗯了一聲,可抱着秦風手臂的手還是沒鬆開,身子更加縮了一下。
支起身子,從後面看着隨雲完美的側臉,怎麼都看不夠似的,可是,懶床,真不是他的習慣。
別說當兵那會兒一個緊急集合號能讓自己三十秒內穿着完畢,就算是沒當兵那會兒,他也沒有懶床的習慣。
可是,他們家隨雲,這小模樣是真的讓他不舍。
這次回來,兩個人徹底在一起了,白天隨雲對自己的還是跟以前沒什麼兩樣,可是,一到了晚上,若不是兩個折騰的極累的時候,他有好幾次聽着隨雲輕輕哭泣着,彷彿被什麼魘住了,醒過來的時候就抱着自己哭,嘴裏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哥,對不起’。
明明他們家的事兒跟他無關,明明他媽自殺也跟他無關,明明,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這傻孩子卻非得把這些都往自己身上攬。
至於暮秋姨為什麼會做了檢控方的污點證人,這一點他一直不得而解,歸根結底,也是他們上一輩子沒解決完的爛帳。
隨雲,何其無辜。
越是因為這樣,他越是想疼隨雲。
小時候看着那張乖巧可愛讓人極度充滿保護欲的小臉,他就豁出去了做了大哥,這一輩子,他也要把隨雲護在自己身後。
怎麼疼都疼不夠。
“乖……”繼續親吻,炙熱的吻落在隨雲的脖頸,頸側,后耳,臉頰,最後才落在他梅蕊般的唇上。
迷迷糊糊里被秦風吻得身子發軟,頭腦發昏,至於什麼時候秦風掀開被子下床,還給自己套了一件居家服,他根本毫無所覺,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候了。
住得半地下室跟別的不同,除了睡覺的一間小屋,其餘的都是公共區域,因為是地下,不準用明火,電磁爐做出來的飯菜,可口度有限,可是,隨雲還是一下就聞出來他們家做的飯好了。
皮蛋瘦肉粥,熗拌蘿蔔皮,山東大饅頭,還有一大杯的牛奶和一顆雞蛋,這就是他們的早餐。
“哥,你工作怎麼樣了?”他問。
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現在兩個人手裏沒什麼閑錢,吃穿住用都有限,秦正業的那筆賬也還沒還完,他們過得並不輕鬆。
三下五除二已經吃完了的秦風一雙矍鑠的眸子正看着隨雲慢條斯理的吃飯,聽他這麼問,遂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們現在沒什麼錢,自己創業不現實,我昨天去一家物流公司面試,他們讓我今天去上班,起薪比較低,可是有提成,一天多跑幾趟,不必別的工作差。”
秦風說的輕鬆,聽在隨雲耳朵里卻是一陣心疼,曾經是副市長公子的他如今沒了那道光環,要吃的苦遠比自己多。
他是被曾經那些被他們兄弟倆整治過的人截過道,打過,欺負過,那也好過秦風,如果當年那些人知道落難的秦風如今回到這個地方,他都不敢想,秦風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他祈禱,那一刻來的晚一些。
“別擔心……”看着隨雲一瞬低下的頭,秦風不傻,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可是,他秦風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好幾年前他就跟人蔘股合夥經營酒吧,那裏的收入也夠支持他們一段時間的,再說,這裏不是只有那些他們的對家,也有他的朋友。
要知道,他秦風也不是吃素的。
“老首長昨天才給我打了電話,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找他幫忙。”說完,秦風不禁撇了下嘴。
想起這個老首長,就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愛了,縱然他退伍突然,他也不至於直接將他掃地出門吧,也不對,沒有直接,還給他留了一身的傷呢。
好歹,自己可是跟着他槍林彈雨的混了好幾年啊。
想想,就覺得窩囊。
驚訝的睜大了眸子,眉梢也帶了喜色。
沒想到霍烈焰這個時候還能向他們伸出援手。
幾年前,他找上門去找霍烈焰幫忙的事兒還猶在眼前,沒想到那個面冷的男人會這樣,心裏不由得感激。
“說好了的,你不能再接那麼多家教了,別背着我胡來!”秦風生怕隨雲再把自己當奴隸使,他真的去做‘跑腿兒’的了,估計沒那麼多時間管他,就怕隨雲自作主張。
錢,慢慢賺,賬,慢慢還。
秦正業那老頭多在監獄裏呆幾天也是好的。
“今天晚上彪哥請吃飯,你放學了給我電話,我去接你。”如今的傅彪也遠不是幾年前了,以前不過是個靠着別人當個小頭頭,如今重操舊業,在京城混得也是有聲有色。
在京城,權,錢,利,欲,交合混雜,根本不若表面上看來的那麼光鮮,有傅彪這麼個黑道的朋友,對他也不算是個壞事。
可是,他也知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至於前幾年的友誼是否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還能經得住考驗,秦風也在擦亮眼細看。
“嗯。”
早飯吃完,隨雲收拾了今天上課用的課本,秦風也開始收拾家,在部隊上養成的習慣,家裏被秦風打理的井井有條,兩個人一起出門。
二八大車載着隨雲,像小時候一樣,將隨雲送去上學,二八車才車頭一轉,往他上班的地方走去。
“大爺,我來了!”遠遠的,大嗓門的秦風這一聲吼,吼的整個巷子裏的人都側目看了過來。
喲,這小伙兒長得挺俊。
喲,這小伙兒身形挺好。
喲,這小伙兒嗓門挺大。
喲,這小伙兒塊頭也大。
就在這幾個人的側目里,秦風的二八車穩穩的停了下來。
如果隨雲知道,秦風所說的物流就是廢物回收站,不知道心裏該是什麼滋味,也確實,當隨雲看到秦風為了幾捆電話線跟人討要一塊錢的時候,隨雲的心都快碎了。
扣着一定草編帽子,正彎腰整理廢舊紙盒的老頭緩緩直起身來,將鼻樑上架着的舊眼鏡摘了下來,放下手裏的秤桿,看着塊頭大的山一樣的秦風。
“來了。”
老人的背因為常年的勞作有些駝了,佈滿手紋有些粗糙的雙手滿是老繭,指甲蓋里黑漆漆的,已經這個天氣了,只穿了一件暗紅色的T恤衫,底下的車線也有些不規整了,用一條墨綠麻繩繫着的的深藍色褲子,空蕩蕩的褲腿露出一雙綠色軍用膠鞋。
一看就是收破爛的標配。
如今這個年代,就算是廢品回收也不像多年前,很少有穿成老頭這個樣子的,如此的裝扮跟他鼻樑上那個斯斯文文的眼鏡有些不搭。
“嗯,大爺,我幹什麼?”秦風問。
回來這段時間處處碰壁,以前得罪的那些人不來找茬就算是好的了,再來幾個‘痛打落水狗’的,他秦風的日子還真不好過。
就算想去把方向盤,人家都因為他戶籍上的那個名字將他拒之門外。
回來之後的多次碰壁,再加上‘某些人們’的幾次碰面,這些天下來,除了下苦力,他還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了。
老人矍鑠的眸子閃了閃,“你就從最基礎的開始干,分類整理。”說完,老人直接把手裏的稱交給秦風,再沒多說第一二句話,轉頭坐進自己小屋裏端起一方紫砂壺,愜意的翹起了二郎腿。
周圍人這就更稀罕了,看着男人的目光也不由得疑惑起來,敲這人五官端正,氣質優雅,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拾荒的啊。
秦風沒在乎別人投過來的視線,如今的他,落難的鳳凰比雞難,好歹還有這麼個地方能收留自己。
在京城不比別的地方,干這種活兒,也是得有點背景的,若非真的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幹這種活兒。
一開始,秦風是被現實逼得,可幹了一個多月,他終於發現裏面的門道兒了,眼睛裏的光芒也一天比似一天的熱切。
“大爺!”呼啦啦的,扛着一大捆收拾好了的廢紙盒走進他們的臨時庫房——也就是一大片塑料圍起的場地,專門用來堆放不同的廢品。
易拉罐,塑料瓶,酒瓶,鐵絲,鋼絲,銅絲,生料,油壺,各種的都分門別類放一起。
這活兒秦風乾了十天,老頭就見他機靈,讓他跟着自己出去收廢品了。
“別大爺大爺的叫了,聽着彆扭,直接叫我老頭就行!”老人眼睛一橫,大爺!還你大爺的呢!那一副京腔,聽着他彆扭。
秦風也沒彆扭,把紙箱扔到高高的大垛上,才將肩上的藍色裝卸服給脫了下來。
“窮講究!”老頭鄙視的看了看秦風手裏的藍色勞動布工裝,在這裏幹活的不少,可像秦風這樣窮講究的還真只有他一個。
這裏面有穿的破的如他,也有穿的板正的跟那種在寫字樓里回收廢品的同伴似的,可就秦風,每次都準備四套衣服。
一套是這個藍色勞動布,一套是方便在寫字樓里出入的‘乾淨’衣服,一套是跟他一樣的破爛貨,只不過裏面多加了一層,他偷偷看過,挺乾淨的,還有一套就是他來回穿的,乾淨的,他都能聞到上面金紡的清香。
還真是頭一例不是。
“嘿嘿!……老頭……往裏點!”說著就擠了過去,跟老頭挨着做,茶海里的紫砂壺有些年歲了,暗紅色,發亮,秦風熟練的拿起茶壺,拿着一旁的小刷子將昨天的舊茶水蘸着仔仔細細的刷在茶壺和茶碗上,這麼進行了兩三遍。
“挺講究啊!”這種養茶壺的辦法很土,不過也很管用,老頭的眸中有些讚賞。
秦風泡茶也挺細緻。
他是沒看出來,像秦風這麼樣五大三組就連神經似乎都有些粗的人能幹這麼細緻的活兒。
“有啥事,說吧。”老頭拿出自己的煙嘴,放上一顆煙,悠然的點着了。
瞄着老頭的煙嘴,裏面的煙油子已經挺重了,不過煙嘴是好煙嘴,魚骨的,一看就是好貨,想着那天去老頭家裏瞄到的一角,秦風嘿嘿笑了一下。
“臭小子,說吧,幾年前我欠你個人情,就當我還你的!你在我這裏,我保你平安,但是,別動其他的心思,尤其……是我那屋裏的東西。”老頭眼明心亮,對於秦風的家底兒他門清兒,自然,那次讓他去自己家也不是沒有原因。
“實在!我就要個平安,然後賺點小錢。”雖然才一個月,可是廢品回收這裏面有學問啊,第一個月,老頭就給自己開了兩千塊,又因為他豁得出力氣,老頭還多加了五百。
“那你還有什麼事兒?”老頭不解,這一片都是他的地盤兒,只要秦風玩得不過火,他都罩得住。
想起當年自己欠秦風的恩情,他耳際的青筋就有些跳。
遙想當年,他正在天橋下吃飯,因為天熱,又吃的乾巴巴的饃,一口氣不順,饃堵在了嗓子眼,雖然那時候他就是這一片的小頭頭了,可是,背地裏盯着他的人不少,那些人一看有機可乘,上來就要收拾他,他憋着一口氣跟人亮招子,要不是秦風拳腳厲害打跑了對頭的人,恐怕,那塊兒饃就真的引發一場血案了。
收拾完那些人,秦風沒走,看着他喝下水,順氣了才囑咐了一句:‘大爺,以後小心點。’走了。
對於秦風,常混在那一片的他怎麼不知道呢,只是他沒想到,副市長家雍容華貴的公子哥會出手幫自己,這恩情就算欠下了。
後來遇上秦風,也是因為看着秦風被人堵,全是機緣巧合。
只是,他沒想到,幾年的功夫,秦風的拳頭更硬了。
“老頭,教教我……”
他不可能一輩子當個收破爛的,為了他的隨雲,他必須得趕緊還完債,否則,他們的人生,就只能淹沒在秦正業的債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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