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55:死胎
等到樓下,見蘇鵬時,蘇鵬還正在訓萬雪。
一問之下,才知道萬雪剛才又跑到裴紅軍的病房裏搗亂去了,還被人家裴林拄着拐杖給追下樓的。
“萬雪!”郝貝板起了臉,這真的是,實是不是第一次了,萬雪總這樣,也不是會事兒,然後蘇韻就笑着把萬雪給護在懷裏。
萬雪也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兒惹了郝貝不高興了,像個小娃兒一樣的窩在蘇韻的懷裏,小聲地嘀咕着:“不喜歡,不喜他……”
郝貝眉頭一挑,該怎麼說萬雪呢,你總這樣讓她很為難,那個男人再怎麼說也是她的公爹啊,以前不說了,就說現在那人就那樣了,你就是再不喜歡也不該去搗亂的了,不說是為了她郝貝吧,就算是為了你自己,為了蘇家也不該去搗亂的,說個不好聽的,裴紅軍那現在就是個活死人差不多的,身體就那樣了,誰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行了,那萬一倒霉的就你去搗亂的時候人沒了,那這個事兒算誰頭上,肯定第一個就算你萬雪頭上,到時候……
郝貝一想到這兒就壓不住火氣的,萬雪這樣也就罷了,可是蘇鵬居然還袒護着,就沒有想過這些嗎?
“蘇叔叔,萬雪她不懂事兒,你也不懂事兒嗎?我不是怪萬雪,而是就像今天一樣,那裴林要是讓人把萬雪給打了,你……”
蘇鵬嘿嘿直笑着打馬虎眼:“沒事的,我都看着的,不會讓她做的太過份了的。”覺得郝貝這丫頭吧,有時候比他家曉丫頭還會管人,明明年紀就不大,天天一個小老太太一樣的訓人,訓得還很順溜。
郝貝這氣不打一出來的,你說你不知道還情有可原,你這還都在邊上看着呢,這叫什麼,縱容啊!
蘇鵬還就那樣,你說他吧,他也不生氣,就應下了,但是應之後,郝貝知道,人家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當她是因為裴靖南的原因護着裴紅軍的呢。
得,不說了,說是一肚子的氣。
上車坐下后,才看向蘇韻還站在原地發愣呢,又不放心的喊了一嗓子。
“二嬸,走了,想什麼呢?”
蘇韻這才醒神一般的,看向郝貝,眼神灼灼,而後搖頭道:“沒事兒,你先回吧,我們也回家了。”
郝貝恩了下,跟他們告辭,自己一踩油門就往家開去了,想到以後在家裏還要看到裴雅,就忍不住的一陣煩燥。
另一邊蘇韻和萬雪坐在後排的座位上,蘇鵬開車,蘇韻就在後面跟萬雪講話,到底是個正常人,想知道什麼,三言兩語就問得出來了。
“雪寶寶喜歡寶寶嗎?”蘇韻看萬雪一直就在看着她的肚子,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樣子,便開口說話了,並拉着萬雪的手,要往在自己突起的肚腹上。
萬雪自然是喜愛寶寶的,小寶寶多可愛啊,像小曦小瑜還有一寧都會和她玩,她希望周邊能有很多很多的寶寶,但是蘇哥哥也說了,不能去碰蘇韻的肚子,所以萬雪就是再想跟小寶寶說話,也會離開一點距離的。
“來,你摸下,別怕,小寶寶也很喜歡我們雪兒呢……”蘇韻接過萬雪的手撫在肚子上,萬雪摸着那鼓起的一團,很輕輕地拍着說道:“小寶寶乖乖喲……”
說著說著眼淚居然都掉下來了,有些憤怒的就揚手握緊了拳頭,蘇韻一怔,隨即回神第一個反應就是護着肚子,用背去對着萬雪。
蘇鵬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飛快的馬車子停在路邊就跑下車,把萬雪給拖了出去,抱在懷裏,拍着萬雪的後背,幫她順着……
蘇韻這會兒和回頭,尷尬的對上蘇鵬有些埋怨的神色,訕訕地說:“怎麼了?”
蘇鵬又哄了萬雪一會兒,才上車,這次讓萬雪坐在前面跟他自己一排,沒放後面放的,並給了蘇韻一句:“既然你怕她,那就不要讓她接近你。”
蘇韻的臉上火燒一樣的紅了,這個真的,她是本能的反應,畢竟萬雪的思維不是一個正常的人的思維,那個時候忽然發怒的手握成拳,她自然就……
一路有些尷尬的回到蘇家,萬雪下了車就奔着家裏跑去了,跑到院子裏跟家裏養的一條德國黑貝玩去了,那狗就往萬雪的身上撲了過去,萬雪笑的咯咯的……
蘇鵬那拉着的臉下總算是有了點笑意,跟蘇韻說上:“雪兒就是單純不是精神病,你看她對家裏哪個小草小花小動物的不都是護着的,更不要說是人了……”
“……”蘇韻無語了,他哥這就是還是在意她剛才的態度呢,她那不是……哎,反正這事兒就是解釋不清楚的。
郝貝這天才剛從醫院裏開車回來,才走到秦立國家門口,剛想說進去瞧一眼的,才下車就聽到屋裏的尖叫聲。
奔進門一看就傻眼了,商媛倒在院子裏,尖叫聲是丁柔發出來的,一看情況就是不好,郝貝趕緊打了急救電話,並打電話給在家的郁默讓郁默先過來看看。
郁默來的比急救車快啊,過來的時候商媛疼醒了,抓着丁柔的手腕一臉的痛色,郁默看了看地,說是羊水早就破了,怎麼沒有往醫院送呢,蘇韻懷孕八個月了,這個時候就是早產……
郝貝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沒往醫院送,正好又讓她給趕上了。
真就是不能耽誤的那種情況,郁默說現在就得生,但商媛雖然醒了過來,根本就疼的臉發白使不出一點點的力氣……
“不行現在就剖吧!”郁默只能這樣的做最好的急救措施,根據他的檢查和詢問,距離羊水破已經有半小時了,居然還沒有送到醫院,一般羊水破了當時就能生出來的,明顯商媛的宮口才開了三指,自然生就別想了。
但是這個地方這個時候,做剖腹那簡直就是……
“不行,去醫院去醫院……”丁柔堅持要讓去醫院,郁默作為醫生是聽家屬的話的。
救護車於十分鐘後到了,商媛被送到手術室,一個小時后,醫生出來喊家屬簽字,是丁柔簽的字,醫生問保大還是保小時,也是丁柔開的口,說是保大。
郝貝給方樺打了電話,可是方樺不在京都,聽着那邊的聲音,應該是在陪着那個外面的女人和孩子,聽到有孩子的喃喃昵語聲的。
“什麼事兒,我過幾天才回去的。”方樺問了郝貝好幾次,郝貝看着才被推出來的商媛那張沒有任何生氣的蒼白的臉,淡淡地說:“商媛生了。”
方樺那邊似乎愣了一下,好一會兒后才問:“生了個什麼?”這話問道競然是一點情緒也沒有,好像再問今天吃了什麼飯一樣的輕鬆。
“死胎。”郝貝說罷,沒再聽方樺的反應把手機給掛了,走過去跟着一起到了病房。
秦立國也趕來了,不過在外間裏安慰着丁柔的,丁柔是沒有記憶的,所以就算是以前生過孩子因為失憶,並沒有什麼經驗,對丁柔也是真心的當女兒一樣的疼,可還是忽略了。
商媛開始說肚子疼的時候,丁柔沒有在意,後為商媛直接摔倒后,丁柔是嚇傻了,一直在喊着商媛的名字就不知道去找人,這才耽誤了時間的,這會兒就特別的自責。
醫生也說了,如果能早半小時,那孩子不至於會是死胎的,取出來的時候看得出來,不過也有七成八不成這樣的說法,這個真的沒得怨的,孩子和父母那就是一種緣分的。
就是因為醫生說了句,如果早半小時做手術可能就不一樣,丁柔才更自責,坐在裏間郝貝就能聽到自己媽媽那種譴責自責悔不欲生的言語。
秦立國也是腦門疼,對商媛不能說是沒有感情,那畢竟一個家裏住着,丁柔當女兒看,他雖然心有芥蒂但怎麼說也是人上晚輩的,眼看着就要有個小小的生命來到的時候,卻……
商媛的眼睫毛動了動,有晶瑩地淚珠從眼角落下,打濕了枕角。
郝貝拿過紙巾,擦掉她的眼淚,勸着:“商媛啊,現在不能哭知道嗎?現在也算是坐月子……”
郝貝不說還好,一說商媛就哭的更加的厲害了,閉着眼晴跟郝貝說話。
“其實我知道這個孩子生下來也是個死的,那個時候我其實是怨恨的,你說他能在外面跟外面的女人生個孩子,跟我就不行,我沒有要他一定要為我負責的,是他說的復婚,從我回來,什麼都是他說的,我知道他早就不愛我了,不過是一份責任罷了,好,知道他那個時候受的罪,知道他那個時候落的病根,我沒有要求他能像從前那樣對我,沒有夫妻生活就沒有,我心疼他的……可是我不能接受他可以讓外面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那絕對就不是一個試管嬰兒的,我都知道,他只是對我沒有了興趣而已,我也沒有說我不走了,只要你方樺說一句話,說離婚,我不會要他的錢什麼都不要的,可是他沒有,我沒有朋友,只能給阿娘說,阿娘給我出主意說,媛媛啊,你生個孩子就能綁住這個男人了,是了,我想我也不小了,男人指望不指望得上另說,我有個孩子是自己的依靠……”
商媛說到此,手抓着自己的脖領子處,睜了眼,滿眼淚水地吸口氣又接著說了下去。
“其實是我不好,明明說了只要個孩子,那怕婚姻男人指不了,有個依靠的,可是懷孕后,我才知道我並沒有死心,我還愛着他,我內心還渴望着他能回頭,一次一次的跟自己說,你的命都是他救來的,他在外面的那些錯不算錯,只要回頭……”
商媛哭的更凶了一點,郝貝都跟着流淚了,心裏把方樺罵了個千遍萬遍的,你看你搞的這是什麼啊!
“沒看到他的回頭,我心裏不平衡了,那個時候懷孕真的是太痛苦了,我甚至暗暗的祈禱着,這麼辛苦不如就不要生了,那天跌倒了,或者怎麼了,孩子就掉了,那也是種解脫了……”
商媛像是落水的人一樣抓住郝貝的手,緊緊的抓住,臉部都是扭曲的那種痛苦的神色抽泣着:“可是當她真的要沒有的時候,我才知道,我是愛這個孩子的,可是……到底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媽媽,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卻沒能讓她睜眼瞧瞧這個世界的美好……怪我,都怪我啊……”
商媛說罷,又是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悲慟,那樣絕望,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裏傾瀉出來。
郝貝也跟着紅了眼,都是女人,她理解商媛的那種心情,真的痛苦極了的時候,是有想過,生孩子幹嘛啊,可是現在商媛把那時候的一點點的想法,都在放大了無數倍的。
郝貝起身,往外走,手緊緊的捏着手機,再次把電話打給了方樺。
“方樺,如果還是一個男人,你就給商媛個痛快,你喜歡外面的女人,你就跟商媛離婚娶外面的女人!”
方樺這會兒已經動身往機場去了,不過還需要時間才能趕回來就是了。
聽到郝貝這話,也知道郝貝是氣極了,從方家的事情之後,商媛雖然是丁柔的乾女兒,但是方樺跟郝貝之間,也有一種超越朋友又止步於戀人之間的那種感情,平時沒事兒時,方樺總喜歡給郝貝講講他的事情,而郝貝一直是傾聽,時不時的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方樺也總是能聽一些的……
“貝貝,開什麼玩笑呢,我跟你講過,外面的不過就是個工具,是個玩物,我現在就進機場了,見面再說。”方樺說罷,切斷了通話,自己看着車窗外眼神幽暗。
前面的司機聽到老闆這樣說時,也是唏噓着,就是個工具玩物,你可沒少往這玩物上花時間和金錢的,甚至把人家一上蕾絲給強上了還囚禁了,這還不叫愛……不叫情?
郝貝在醫院陪到了下午,家裏裴靖南來了電話,說是孩子們都接了回來了,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郝貝這才回家,這邊請了月嫂來護理商媛的,一切都給安排的好好的。
到了家裏,就見裴靖南在廚房裏做菜,看到郝貝回來便出來問蘇韻的情況,得知孩子沒了之後,也是有點可惜,不過那是別人的事兒,裴靖南也沒有多問又回到了廚房。
郝貝去屋裏換了衣服出來,走進廚房,從後面早手抱着男人,臉貼在男人的後背上,喃喃着:“幸好幸好……”淚水撲簌簌地往下掉,濕了男人後背的衣衫。
裴靖南轉過身來,把老婆圈在懷裏,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雖然還是因為失已而寡言少語的,但是跟郝貝單獨在一起時,也能講一些話了。
“別傷心,那是別人的事,跟你無關。”
郝貝忽然一股子火從心裏冒出來,怎麼能是別人的事情呢,她曾經也……對上男人那雙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時,她忽然拍拍自己的腦門,想那些做什麼呢?那些過往好的不好的,就留在記憶的最深處,不要往外翻騰了吧。
“恩,別人的事兒,跟我們無關,你這是做什麼呢?”
倆夫妻說著小說,一直到艾米把三個孩子送回來,飯菜也做好,一家人剛要吃飯的時候,門鈴被摁響了……
郝貝和裴靖南對看了一眼,而後郝貝起來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時,便往後退了一步,如避蛇蠍。
展翼當下就不滿意了,裴雅則是一臉的笑,郝貝不想近她身,她就偏偏的愛往郝貝跟前湊,伸手就抓住郝貝。
真就是抓,那手可是一點兒都沒少下力氣的,郝貝吃疼的想抽手,裴靖南也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皺了下眉頭,掰開裴雅抓郝貝的那隻手,看到肌膚上的幾個小手指甲印子,心生不悅,對着裴雅也沒有客氣地就開口了:“小姨有事的話不用親自過來,打電話說一聲我過去就行。”
裴雅的眼淚就像是被打開的水籠頭一樣,啪噠啪噠的往下掉,無措的絞着手,往後退了一步。
展翼不高興他媽媽被人這樣說,就開口了:“哥,你不能這樣的……”
“這是我家!”裴靖南冷哼一聲,吐出這四個字,直挺挺地站在門口,擋住了門的位置,明顯就是不歡迎他們的。
但郝貝還是從這個男人眼底看到一抹痛心,畢竟是長輩,這個人啊,不管是失憶沒失憶的,有一樣總是沒有變的,那就是維護親人的這一點,現在讓他這樣做難吧。
深吸了口氣,這個時候自己不說話,裴靖南知道她不喜裴雅的,照這樣,肯定能把人趕走,可是她於心何忍?
“阿南,是我請小姨過來的,我沒事兒,小姨沒吃飯吧,一起吃……”
裴雅的眼晴亮閃閃的,明顯就是對吃的感興趣了,但又有些懼怕的看向裴靖南。
裴靖南側頭去看郝貝,眼神帶着詢問: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郝貝回了他一個無奈的笑,而後開口道:“進來吧……”
展翼那個氣喲,就鼓着腮邦子一副氣蛤蟆的模樣往沙發上一坐就放話了:“我就在這兒坐着,絕對不吃你家的糧食,當是金山做的一樣……”
裴靖南指了指門外:“你去院裏坐着也一樣。”
展翼氣得站起來,臉色發青,指着裴靖南,裴靖南冷眼掃過去,展翼又不敢指了,跟只戰敗了的大公雞一樣,焉兒吧唧垂了腦袋。
這頓飯郝貝吃的是沒什麼滋味的,但是明顯裴雅吃的很歡快,跟幾輩子沒有吃過飯一樣,整整吃了三碗白米飯,郝貝數着光她自己就吃了得有兩盤子菜的……
而裴靖南呢?
郝貝歪頭看着那個眼底有着淡淡笑意的男人,看得出來,他也是開心的吧。
郝貝在心裏這樣勸着自己,不管怎麼說,裴雅也是個長輩,就當是個婆婆一樣的對待了,是的,天下的媳婦跟婆婆的關係大概都不會太好,但這個也是看個人的心態的,為了大家都好,她努力的去調整就是了。
有了這個的調整心態的心思,郝貝再看着裴雅時,眼裏就少了抹敵意,多了抹家人的溫情,裴雅自然能感受到的,沒了記憶,又不是心裏變態了,沒道理郝貝對她好,她還專門坑郝貝的吧。
所以吃過飯,要走時候就握住郝貝的手,語重心長地說:“貝貝啊,是小姨不好,小姨那個時候離袋不好使,說了些莫名奇妙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啊……”
“我媽,走了,你跟她說什麼廢話!”展翼開口就是不客氣的話。
郝貝還沒反應呢,裴靖南就開口了,話是跟裴雅說的:“小姨,你以後要想過來就打電話說一聲,我去接你,不想看到這個人!”
直接就把展翼歸在為這個人,連名字都不願意提一下的了。
裴雅一臉的尷尬,瞪了展翼一眼。
展翼聳聳肩,明顯對裴靖南的話沒放心裏去,開什麼玩笑,這是他哥啊,他哥會不喜歡他?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