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時光

當韓憶宸一言不發站起身拍拍沙礫，迴轉身來朝向自己，逆着光把手伸到自己面前，光線為他鑲着邊，又繼續繞過他，順着他的手臂一路下滑直到不偏不倚地落進自己的眼睛裏，瞳孔被虛無的光硌得生痛。

忽然就濕了眼眶。

宇宙那麼龐大，而我如此渺小。

整個宇宙中朝我而來的光線，只有這唯一的一束。

初升的星辰像含淚的眼睛，在蒼白的雲朵中穿梭，時而驟然變得異常明亮。

如果在北方，就快要到下雪季節了吧。然而，這個城市過於冷澀荒蕪，不太可能出現那麼唯美的景象。

心裏惶惶不安。

怎麼會在最快樂的時光，心臟被酸楚感脹滿，快要落下淚來？

一個人的你，和一個人的我。

因為並肩走向冬季，所以似乎不再會懼怕寒冷了。

黑沉沉的夜幕，明亮的星辰點綴其間。韓憶宸側過頭，銀白色的星光從稀疏的雲層中被篩下來，一路自由落體，在我帶有弧度的睫毛上稍作停頓，繼而被小幅度的顫動輕盈抖落。

到家了。

”那麼，明天見吧。”

”再見。”

韓憶宸看着我轉身後的瘦小背影一點點湮沒在黑色夜幕中，感傷像海浪邊緣的白色泡沫輕微地逐漸泛濫起來。

很多年以後你會記得我么？放學時，回家時，以校友身份重新踩過母校的深紅色地面。經過創始人銅像時，會不會突然想起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樣一個我？

我可是全都記得，關於你的每一個細節。

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個夜晚你說過的每一句話--

從”謝謝”開始，以”再見”結束。

然而，記得又能怎樣呢？

心室彷彿被鑽開一個黑洞，吞沒一切光線。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小時候的他。

又怎麼能說是”想起”，其實他始終在那裏，沒有離開過片刻。就像人世間滄海桑田，星空之上只經歷白駒過隙。地球上從奧陶紀到上新紀的演變，在像凝固琥珀一樣的星辰看來，也許眨一眨眼就錯過了億萬年。

他永遠都是一直守護你的那顆北極星。在自己的記憶里寧靜安好地看向自己。

沒有夢境終了的那一天。

想了想，我苦笑着打開門走進去。屋子裏一片漆黑，就像我的心一樣隨着他的離開變得漆黑。

放下鑰匙，我緩緩的走到白色三角鋼琴下，手指緩緩拂過琴鍵，此刻的我為什麼會那樣的悲傷，沒有你的我真的就沒有光明了嗎？

《眼淚》這首曲子此刻正好能抒發我的內心呢！，悲傷悠揚的旋律回蕩在孤寂的房間裏，我被黑色旋律緊緊纏繞着，問問自己的心，我真的能走出去嗎？

此刻的韓憶宸也聽到了這樣孤獨悲涼的旋律，陽台上的他被微風吹拂臉龐，感到一絲涼意后，他嘆了口氣。你---是她嗎？為什麼我能感覺你就是她呢？可是----她不應該是孤獨寂寞的啊！我認識的你是愛笑，愛傻裏傻氣的反駁我，愛迷糊的問我：櫻花是有味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