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愛好難
周末,珠珠難得在休息時間沒有去找男朋友,兩人睡到中午才起床。“你不去醫院看望你的情敵?”
江月睜着眼睛躺在床上,“想去又不敢。”
她都倒下了,你怕她?珠珠說的沒輕沒重、沒頭沒腦。
我不是怕她。江月翻個身,想疏通一下思緒。過些日子,羅清身體恢復了,但不代表她會放棄大健。這次是吃藥,那下次呢?誰能保證沒有下一次,難道要她和大健每天惶惶地過日子嗎?不行,要她放棄么?昨天想到這個問題,痛苦沒有化開,不覺的有多痛,可現在觸到這個痛,她承受不了。如果沒有了大健,她還剩下什麼?羅清離不開他,莫非自己就可以嗎?她江月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瀟洒!明天就要回景鎮了,可是,能嗎?幸福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一切都太突然,她需要時間來消化。不覺間眼淚流了下來。“月月,你看這是什麼?”珠珠拿着一個小瓶子來到她床邊。
什麼?趕緊擦掉嘴角的淚,坐起來。
安眠藥啊,你現在就把這半瓶吃了,她能胡鬧,我們為什麼不能?江月立刻又躺下,“珠珠,你別鬧了,行嗎?”真不知該哭還是笑。
告訴你,我就看不慣這種使用卑劣手段的女人,自己沒能力拉攏男人的心,就靠下三濫的伎倆,還真把生活當瓊瑤劇了!“你都說這是下三濫的手段了,幹嘛還要我用?”
我心裏不服氣嘛!珠珠把玩着手裏的藥瓶子,“這個小狐狸精,還吃上藥了,勇氣的確可嘉呀!”
江月聽着她自言自言的感慨,下了床,“我到醫院一趟,”拿起背包出了房間。
用不用我陪你?珠珠衝著她喊。“不用了,又不是去打架。”
來到醫院時,已是下午兩點。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個果籃,來之前,她沒有給大健打電話,原想給他帶飯過來,又怕他已經吃過,想想便作罷。
順着昨晚的路線,來到二樓。舉手敲門時,看到大健正在喂她吃飯,他不時拿紙巾幫她擦嘴角,一顆心猛地下沉。強忍不看,但又止不住,他們的笑臉在明亮的病房裏那麼耀眼。他的眼角掛着輕鬆的喜悅,他曾說他從沒愛過羅清,從沒愛過,江月想舉步卻覺腿有千斤重。她不能進去,不能破壞那幅溫暖的畫面。大健,你是不是已經把我忘記了?兩行淚滴到下巴,騰出一隻手趕忙擦掉。他還穿着她為他挑選的並讓他極不滿意的衣服,晚上九點回昆明的火車,他還記得嗎?他心裏還有這些嗎?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於是逃也似的離開醫院。坐上出租車時,發現果籃還在手裏提着,新鮮的水果多麼諷刺。
來到家,才發現背包丟在了出租車上,下樓尋找時,哪裏還找得到?拉着沉甸甸的雙腿,再次進了屋。回到卧室歪躺着,忍了一路的眼淚,決堤般傾瀉。她要失去大健了,她要失去他了,心頭似插了刀子,揪着疼的徹骨。哭着哭着有了睡意,醒來后眼淚也跟着湧上。五臟六腑被咳嗽震的疼痛,淚水順着臉頰流向耳朵,濕了脖子。晚上,起床照鏡子,發現雙眼紅腫,淚跡斑斑點點映在臉前。已經九點了,原先開往幸福未來的列車,他們沒有趕上,收拾好的行李還在家安靜地等待,觸手可及的東西擦肩而過。
大健走出病房買飯,看到向磊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進去?”
她想見的人是你,我進去只會讓她礙眼。向磊全然沒了往日的精神,大健聽他這樣說,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什麼時候....?”向磊被他猜中心思,尷尬地笑笑,“是不是很意外?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這是抽的哪陣風。”大健想寬慰他幾句,卻找不到合適的語言,“走吧,吃飯去!”捶着他的胸口。兩人並肩走出醫院。
大健,你不能再傷害她了,你想像不出她到底有多愛你,你應該珍惜她。一杯酒下肚后,向磊開了口。
從羅清出事到現在,大健都恍若置身夢中一樣,他做夢也想不到羅清會這樣,后怕的感覺還沒有退去,倘若萬一她搶救不過來,他這輩子就要活在她的陰影里,直到此時此刻,他還是害怕。他是根源,是傷害她的源頭。心中的愧疚一刻都沒停止過,只有陪伴在她身邊,負罪感才會稍微減輕些。“大健,和羅清在一起。”向磊將酒一飲而盡。“我給不了她想要的,但你可以,你能給她帶來快樂!”
大健拿起酒杯,燈光打在透亮的玻璃上,“她要的是我的心,你也知道,我永遠都給不了她。”對着向磊,他沒有了過往的那種坦蕩,他深知向磊此時的心情。彼此索性都不再說話,沉默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走出飯店,熙攘的人來人往。大健突然想起江月,於是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卻是關機。這幾天滿心思在羅清身上,一直沒能跟她聯繫,現在想起,思念一發不可收拾。想立刻見到她的心情再也平復不下來。“向磊,今晚你守着羅清,我回家一趟。”
站在樓下,望着自家的窗戶,一片漆黑。打開門后,每個房間找遍,沒有江月的影子。起身又下了樓,開車往另一個方向駛去。
珠珠還在盯着新聞,看的津津有味。江月起來倒水,“幾點了珠珠?”
你可真能睡啊,都九點多了,我在這兒看著錶呢,如果十點鐘你還沒醒來,我就準備叫救護車了。“哪有那麼誇張?”喝下一口水,勉強咽了下去。“明天,我要上班,有沒有出國游的?”珠珠把臉從電腦前移開,“你不結婚了?”
還結什麼呀?想到大健,喉嚨又要哽咽,“你快說,有沒有出國游的?”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你們應該當面把話講清楚,這樣傷心起來就顯得有目的性,我看你這心傷的有點糊裏糊塗。珠珠開展着自己的言論。
我去她病床前把話說清楚嗎?你不懂。江月拿着水杯再也喝不下第二口。“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你接着傷你的心,傻帽!”和珠珠的對話結束后,她的心更亂了。敲門聲響起,珠珠開了門,之前見過兩次面,她認出是大健。於是衝著卧室喊道“別傷心了,人家找上門來了。”
大健因着自己喝了酒,不願進屋。江月簡單地穿戴好衣服隨他下了樓。“你電話怎麼打不通?”
我的背包丟了,手機正好裝在裏面。幾天不見他,想念原來一直都在,現在他就在眼前,她卻不敢看他。心裏的怨沒有完全被喜悅取代,但仍有個吶喊幸福的聲音在回蕩。“想我了嗎?”到家后,大健開口問她。
沒有,低頭就往裏面走。大健上前拉住她,灼燙的唇散發著酒氣,她來不及躲閃,被他牢牢地鉗住,“想我了嗎?”霸道的雙唇激烈地蹂躪着她,江月仍沒回答。被抱上床后,洪水猛獸般的吻落在她的身上。熾熱的手掌用力地撫摸着每一寸肌膚,燈光下,一個個紅印烙上她的身體。她竟不自覺地回應着他,思念壓抑的太久,需要發泄。大健胸口的汗珠貼着她的,粗重的呼吸隨着**的到來漸漸平息。
早起,江月去上班,一到旅行社,眾人就圍上來要喜糖吃。忽然驚覺自己請的是婚嫁,可這婚到底也沒有結成,她尷尬到了極點,“忘帶了,不好意思哈。”紅着臉進了辦公室。
真丟死人了!江月捂着臉的手仍不敢放下。“我都替你羞哇!”你還說!江月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旅行車來后,她硬着頭皮上了車,同事們的眼光終於躲掉了。
時間比較緊,她沒來得及買新的手機,未來這幾天,就不能跟大健聯繫了,這讓她很苦惱。大健昨晚專門跑來找自己,是不是說他們還能在一起呢?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一旦想起這些問題,她又覺得腦袋不夠用,真心煩。
兩個星期後,羅清出院了,大健請了假來醫院接她。“還是外面的世界好。”目不暇接地看着繁華熱鬧的街道,“大健,你真好!”精神恢復到以前的狀態,眉間帶笑,過去的羅清似乎已經回來了。大健聽她喋喋不休,只是用笑來回應。幫她搬着行李,進了屋,窗明几淨,所有的東西都被歸類擺放整齊。地面明顯剛拖過,羅清感動的轉身抱住他的腰,“謝謝你,大健,幫我把家打掃的這麼乾淨!”大健環視着房間,之前,肯定是向磊來過了,這都是他收拾的。愛情可以這麼神奇地改造一個人,讓他心甘情願地干這些事情。若是把羅清交給他,未嘗不是件好事。
這段時間跟羅清的相處,可能讓她產生了一些錯覺。可現在卻無法開口解釋,她剛出院,他還不想讓她精神受刺激。出去吃飯時,羅清自然而然地拉着大健的手,他推開了幾次,她不依不饒非得抓住他。
晚上,她纏着他,不讓他走。恰好今天是江月回來的日子,他心亂如麻。想想她出國的這個星期,自己白天都在陪着羅清,手頭的工作都是晚上回到家裏做,若是讓她知道了,怎麼會不寒心?“羅清,我現在必須得回去一趟,公司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你明天還來嗎?大健一說要離開,她就慌了手腳。
你快點睡覺吧,我真的有急事。羅清試圖挽留,可大健一秒都不願再待下去。好不容易上了車,深深地鬆一口氣。到家時,江月已經來了。張開手臂擁住她,嗅着她的發香,“辛苦了!”
江月笑着推開他,一身臭汗,快去洗洗!脫下襯衫扔在沙發上,往衛生間走去。“你怎麼又把汗津津的衣服扔在這裏?”江月伸手提着衣領跟上去,無意間卻瞥見一根長發,再翻看,又找到了一根。羅清?她腦海里立刻閃現她的影子,羅清的長發。忙碌過後的驚喜就這樣一掃而光。夜晚,大健幾次想抱她都被她拒絕了。“月月,我想你。”側過身又要來摟她,江月一下把他推開。“我累了,想睡覺。”
就一會兒,行嗎?說著就把手伸進她的衣領。江月倏地坐了起來,“我真的很累,你要再動手動腳的,我就去沙發上睡了。”這還是第一次被她拒絕,心裏有些不痛快,下了床走到陽台點起了煙。江月重新躺好,五味雜陳席捲過來,若他沒有跟羅清有親密的舉止,怎麼會粘上頭髮?
翻來覆去睡不着,過了好大會,大健重又回到屋裏。江月能感覺到他重重躺下的聲音,見他遲遲沒有響動,以為他睡著了。就側過身去睡覺,還沒半分鐘的工夫,他又把身體粘過來。“你不是睡了嗎?”
我睡不着,你怎麼了?大健的語氣很無辜。
我都說了,我很累,你不要打擾我。他一觸到自己,她就想起羅清的樣子,這讓她心裏極不舒服。“以前,你不這樣的呀,”邊說邊把她的身體扳過來,手剛碰到她的衣服,她就慌忙地跳下床。“你到底怎麼了?”大健有些氣急敗壞,覺得今天的她實在反常。聽到他的不耐煩,江月心頭的委屈拚命往上涌,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忍耐,要忍耐,可現在她就是忍不下去。“你別碰我!”抱起被子就往外走。大健上前攔住,“什麼意思?”
就是你以後都不要碰我的意思!被子讓大健奪了去,她隻身往客廳走。“你把話說清楚!”大健快步跟上。
還用我說嗎?你自己心知肚明!
我怎麼了?大健覺得雲裏霧裏。
你臟!我嫌你臟!話出口的一瞬間,江月就後悔了。
你為什麼這麼說?大健着急起來。
你衣服上有羅清的頭髮,還要我繼續說嗎?原以為他會主動跟自己承認些什麼,可他到現在還要隱瞞自己,還在理直氣壯。
大健拿起沙發上的襯衣,果然有幾縷長發,“你每次都這樣仔細檢查我的衣服嗎?”被他這樣一問,江月有種受污衊的感覺。
我沒那閒情逸緻,我也懶得管你的風流事。江月把自己的想像擴展到無限大,也可能真相比她想的還要不堪。
在你眼裏,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是嗎?大健抓住她的手腕,眼睛逼視着她。
你是什麼樣的人,不管我的事!你若是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攔着!生氣的根源還是羅清。“好,江月你真是好樣的!”甩開她的手,然後傳來砰的關門聲。屋裏立刻安靜了下來,江月癱坐在地,眼淚嘩嘩地流下。路途的勞累還沒散去,新的傷口又撕開了。一個不眠之夜過去后,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去,珠珠還沒有下班,家裏靜的出奇。躺在沙發上睡到中午,起身找吃的,卻發現冰箱空空的。於是,拿着錢包下了樓。
吃了一碗面,也沒嚼出什麼味道。出了飯店,開始了漫無目的遊盪。走着走着,發覺竟是朝大健的住處,晃過神來,連忙調轉方向。華燈初上之時,她才又回到家裏來。
下班后,大健接到羅清的電話,“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我沒有心情,改天再說吧!大健有些心不在焉。“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
不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掛掉電話后,他開始往樓上走,明知道她不會在家裏,可還是想試一試。推開門,屋裏還是昨天的樣子,她是什麼時候走的?有些想她,但又惱她,自己在她眼裏竟是那樣一個不堪的人,這麼多年的感情全遭她詆毀。在每個房間轉了一圈,覺得太過壓抑,就關上門再次出去。
夜幕已經降臨,來到江月的樓下,看着燈光射出窗口,她在裏面幹什麼?有沒有想念他?呆坐一個多小時后,就離開了。回到家想給她打電話,忽然想起,她的手機丟了。只好帶着些許遺憾躺下睡覺。
第二天,他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下了班就直奔旅行社。前台的人員告訴他,江月帶團出國了。“不是剛回來兩天嗎?怎麼又出去了?”
這個我不太清楚,大概是領導的安排吧!標準性的笑臉對着大健。“什麼時候回國?”
歐洲十日游,估計到六一才會回來。您找她有事嗎?
對方的追問,大健沒有正面回答,道了謝就走出來。上了車,才想起為什麼不要江月的聯繫方式呢?於是折過身又回到旅行社,“你能把她的聯繫電話告訴我嗎?”
她在國外用的是我們內部的專線,不好意思。
回到車上。有些急躁。這個可惡的江月,明明知道自己的電話,卻不與他聯繫,難道還在生氣嗎?十天的時間,是多麼漫長,真恨不得馬上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