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番外(一)

101番外(一)

番外(一)

柳沉疏最終給孩子起的名字叫做懷袖——其實這本不是什麼太過特別的名字。她和無情都是飽讀詩書、才學斐然,為了這一個名字修修改改、遲疑增刪了這麼多次、這麼多日子,本來似乎是絕不應該選中了這麼一個看起來略有些普通和規矩的名字的,然而……懷袖,即懷抱、懷藏之意——她和無情不求這孩子將來如何出眾、如何不凡,只希望小丫頭能夠一輩子都被人放在懷抱之中,受盡呵護與寵愛。

——天下間絕大多數父母的心情,大概都是這般相似的。

小懷袖出生的時候正值桂子飄香的八月,柳沉疏院中那一株醉肌紅1開得正盛——柳沉疏乾脆給小姑娘取了個小名叫做“阿醉”。

——追命聽后哈哈大笑着問柳沉疏是不是自懷了孩子后將近一年滴酒未沾、饞得厲害,所以才給小丫頭起了這樣一個小名,最終在柳沉疏似笑非笑的一睨中哈哈笑着從窗口翻了出去。

追命這日哈哈大笑着跑了,可還沒等過完兩個月就拎着幾壇好酒“哭着”又來了小樓——

“沉疏,大師兄,你們也知道我是個粗人,書讀得少——咱們兄弟一場,給我兒子起個名吧!”

——幾日前,希音順利地生下了一個男孩。諸葛先生恰有事離京,這時候能求助的人便只剩下了無情和柳沉疏夫妻倆。

柳沉疏這時候正抱着小閨女哄她入睡,只抬眼看了追命一眼沒有說話,無情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卻是一邊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一邊不緊不慢地轉過頭去,淡淡道:

“三師弟——不是很喜歡吟詩嗎?”

追命微微愣了一下,似是一下子想起了什麼,臉色立時就尷尬了起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哈哈乾笑了一聲:“那時候不是還年輕嘛!再說那些詩也都不是我做的——我什麼水平大師兄你還不知道嗎?”

——追命早幾年的時候除了喝酒就喜歡吟詩,偏偏吟的詩卻都是別人的大作,也不知被無情揭穿了多少回。這時候無情一翻起他的“黑歷史”來,他一下子就蔫了,一邊乾笑着解釋,一邊偷偷去看和自己一起來的希音的臉色,似是生怕媳婦兒聽后對自己有了些不好的印象。

希音仍舊是板着一張臉,輕輕眨了眨眼睛,似是並不以為意——追命終於是微微鬆了口氣。

柳沉疏這會兒已哄着孩子入了睡、放到了床上,聞言忍不住就輕聲笑了起來,一手搭着無情的輪椅,一邊微微彎了腰、略帶幾分撒嬌地扯着他的衣袖問他追命以前“吟詩”的事。

無情有些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隨口同她講了幾句追命從前的“豐功偉績”——柳沉疏一邊聽一邊抬了眼去看追命,笑意幾乎都要從眼中滿溢而出;追命倒是不生氣,只是越聽越有些尷尬,一下一下子不停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摸着摸着似是又想到了些什麼,有些緊張地轉頭去看身側的小道姑,試圖解釋些什麼——可一向出了名口才出眾的追命三爺這會兒卻竟是連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

“希音,這——我那時候……咳咳……”

小道姑眨了眨眼睛,眼底似是也忍不住有了些笑意,抿着嘴露出了兩個小梨渦來,一手抱着孩子,一邊踮起腳尖抬了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追命的肩膀,滿是安撫的意味;而後又轉頭看向柳沉疏,輕聲喊她:“沉疏……”

無情和柳沉疏相視一笑,止了話頭。柳沉疏沖她招了招手,希音立時會意,抱着孩子到了她的跟前——

都說男孩兒肖母,這孩子倒果真是像希音多過像追命,眉目俊俏、膚色白皙,將來必然是個俊秀挺拔的少年;小傢伙這會兒正睜着眼睛,不哭也不鬧,就這麼定定地看着柳沉疏與無情,神色平靜。

柳沉疏沉吟良久,伸手摸了摸小傢伙的頭頂,柔聲道:“這孩子——我看不如就叫玄微吧。”

——玄微,意即深遠幽微,既是義理,卻也可指廣闊天空。

這孩子——多半是也同他的母親一樣,與道有緣。願他此後海闊天高,和光同塵、逍遙自由。

希音微微怔了一下,用力地點了點頭,抿着唇輕輕地笑了起來。

……

小懷袖似乎是異常聰明,才七八個月大的時候就已學會開口說話,到了滿一歲的時候,卻已然是能夠一邊脆生生地滿口喊着“微微”、一邊跌跌撞撞地往玄微身上撲了——柳沉疏教了許多次“玄微”,那一個“玄”字小姑娘卻不知為什麼總是含含糊糊地念不清楚,柳沉疏每每抱着她重複着糾正了兩次后,小姑娘就會立時不高興起來,就像是現在——

“阿醉,跟着娘念——玄微。”柳沉疏伸手把在床上撲騰的小姑娘抱進懷裏,揉了揉她柔軟的頭髮,好脾氣地糾正着。

小糰子眨了眨一雙烏漆漆的眼睛,似是認認真真地思考了一會兒,而後張了口奶聲奶氣地軟軟道:“環——微?”

念完還略略歪了歪頭,滿臉期待地看着自家娘親。

柳沉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耐心地再一次重複着:

“是玄,不是環——阿醉再念一次好不好?玄——微——”

小糰子再一次眨了眨眼睛,認認真真道:“……環——微?”

“不是,是玄——”柳沉疏有些無奈,卻也並不以為忤,笑盈盈地繼續柔聲哄她——小姑娘認認真真地低頭安靜了片刻,似是在努力分辨着兩者的不同,片刻后終於漸漸地皺起了秀氣的眉頭,撅着嘴掙扎了起來。

小糰子身量還小得很,力氣卻是不小,柳沉疏一個不防竟是一下子被她掙脫開來——小姑娘掙脫了懷抱,立時就跌跌撞撞地往床頭跑,一邊跑還一邊奶聲奶氣地喊着“微微”、“微微”。

玄微比小姑娘小了三個月,這時候還不會說話,也只是剛剛開始學會走路,還不如小懷袖跑得利索,因此方才始終都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頭、乖乖巧巧地不哭也不鬧;這會兒見小姑娘一邊嚷着一邊跌跌撞撞地往自己這裏跑,原本安靜的臉上似是一下子就有些緊張了起來,趕緊撐着床想要站起來去扶她。

玄微畢竟是年紀更小,站得還不如小姑娘穩當,哪裏能扶得住她?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一下子就撲在了他的身上,兩個人一起就這麼齊齊摔倒在了床上——好在柳沉疏早有準備,一早就在床上加了好幾層墊子,兩人年歲小、也不重,這一摔卻只是陷進了柔軟的墊子裏,並不感到疼痛。

小姑娘似是發現自己闖禍了,急着想要爬起身來,可越是急就越容易出錯,怎麼都站不起來,趴在玄微身上抓着他的手湊到自己嘴邊一下一下吹着,斷斷續續地軟軟道:

“微微……不疼……呼呼……”

心知兩隻小糰子絕不會摔疼,柳沉疏也不去阻止,就這麼在一旁笑着看自家女兒壓着她的師弟、抓着人家的手硬要給他吹吹。

玄微年歲小,還不會說話,卻也不哭不鬧,臉色平靜,任由小姑娘抓着自己的手壓着自己,微微眨了眨眼睛似是認真地想了想,片刻后伸了另一隻空着的手摸了摸自家師姐的臉。小姑娘似是微微愣了一下,順着他的手低頭看了看他,歪着頭喊了一聲:

“微微?”

一直安安靜靜不哭不鬧、卻也始終不見太多表情的玄微忽然間彎了眉眼、露出了一個笑來。

小懷袖微微頓了一下,隨即一下子就也笑了起來,一邊抱住了他迭聲喊着“微微”,一邊卻是回過頭微微揚了下巴去看自家娘親,儼然一副“你看,微微都應了,我才沒有叫錯!”的得意模樣。

“是是是,玄微既不介意,你便這麼叫吧,”柳沉疏有些哭笑不得,隨即卻終於是搖頭輕笑出聲,俯了身柔聲哄她,“是娘錯了,阿醉最聰明了,好不好?”

“阿醉……聰明,娘——聰明,”誰想柳沉疏話音剛落,小糰子卻是立時又搖了搖頭,認認真真地“反駁”了柳沉疏的話,想了想后又慢慢地加了一句,“微微——聰明。”

被她抱住的另一隻小糰子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意越發清晰了起來——柳沉疏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秀氣的小鼻子,柔聲哄着:

“阿醉快起來,別把師弟壓疼了。”

小糰子有些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卻是乖乖巧巧地努力撐着床想要站起來。

追命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兩隻抱作一團的小傢伙,微微愣了一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沉疏,你家阿醉這麼喜歡我家小子——我看不如以後就給他做媳婦兒吧,怎麼樣?”

“行啊,”柳沉疏竟也不否決,就這麼點點頭應了下來,一邊伸手將兩隻小糰子一併抱進自己的懷裏,一邊抬眼看了追命一眼,微一揚眉,滿臉的似笑非笑,“那——就請追命三爺先將聘禮出了吧!”

追命一下子苦了臉,一口酒還未咽下去就已噎住,險些將自己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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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星樓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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