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跪哭
俞則軒走的時候,又留下了不少補品藥品,儼然一副來探病的模樣,也坐實了夏翌雪生病的消息。
但依舊有人不依不饒。
要知道,從衛所遇刺之後,四王黨就一直盯着他們的動靜。
“屬下去探查過,真的只有璃雪郡主,似乎病得不輕。”一個黑衣人在四王府書房落地。
“你確定只有她一人?”容清瀾秀麗的黛眉籠上輕愁。
“屬下確定,而且也只有俞則軒一人去過。”黑衣人回答。
四王黨並不知道夏翌雪偷偷跟着慕天弘去了衢州的事,否則還不鬧將起來,壞掉昱王府的名聲?
“繼續盯着,”容清瀾吩咐,“見過什麼人,都要報上來。一個也不要落下。”
黑衣人答應着去了。
沉吟許久的慕天卓一聲長嘆:“屍首一直沒找到。”
“屍首沒找到,我們的心就放不下來!”容清瀾顯然很焦急。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着急也沒有用,只能靜觀其變。”慕天卓嘆息。
太子慕天弘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消息,很快傳播開來。
夏翌辰在東宮前,一直跪哭了三天三夜。
百姓議論紛紛,說這個紈絝世子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是忠君愛國、手足情深。一時間昱王府的名聲竟然好起來了。
阿丑聽了不由失笑。這樣的人通常最危險,在乎的太在乎。無情地太無情。她彷彿記得,之前還有人議論昱王世子在昱王府門口凌遲囚犯,太過狠辣殘忍。怎麼一下子又轉風向了?可見人心向背。這輿論,還真是瞬息萬變的。
皇後娘娘哭昏了過去。
為此,阿丑還專門進宮,為皇後娘娘診脈開方子。
因為四王黨的人看的緊,也怕皇後娘娘知道后不能本色出演影響效果,還有萬一東窗事發,被皇上知道會牽連皇後娘娘。他們把皇後娘娘、龍鈺公主都瞞得滴水不漏。
龍鈺公主則一直帶人在衛所到京城的路上搜查,只可惜一無所獲。
這下,大家終於相信。太子慕天弘,死了。
三天後,有人上書國本一事,暗示四王爺繼承大統。
皇上震怒不已。痛罵這些朝臣連小小衛所都搞不定。連太子的安危都不能保全,還有臉說什麼國本。
“你們就立吧,立一個死一個,到時候朕的兒子全部死光了,朕看你們還想立誰!”皇上把摺子扔到群臣中間,沒有人敢躲。
禮部尚書容孝輝嚇得臉色慘白。
四王黨一致統一口徑了,沒找到屍體就不行動,怎麼還有人頂風作案?
罷朝之後。他偷偷撿起那本摺子,瞄了一眼。才知道大事不妙。
竟然是太子的人在給四王爺上眼藥!
大事不妙!
然而陸陸續續又有許多提請立四王爺的人上摺子。
容清瀾接到父親的通風報信,和慕天卓商議起來。
“王爺,到底是太子的舊黨眼見着太子無望,想要示好倒戈,還是這根本就是太子的計謀?”容清瀾疑惑不定。
慕天卓陰沉着一張臉:“不好說。”也不多言。
“那王爺現在該如何是好,看這情形,父皇……”容清瀾沒有說下去。
兩人都心知肚明,皇上怕是要不待見慕天卓了。
“此時去為自己辯駁,恐怕也只是一通罵,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還不如閉門不出,謝絕一切來訪。這樣堅定地向朝臣表明自己的立場,或許父皇還會平息怒火。”慕天卓輕嘆一聲,水色衣衫依舊寧靜,卻難以從容了。
他總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陷阱。
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向中正的慕天弘,也開始耍起手段了?
可他們偏偏找不到慕天弘的蹤影。難道慕天弘,真的失蹤了?
阿丑的房間裏,床榻上的夏翌雪漸漸蘇醒。
她輕咳幾聲,只覺得口乾沙啞。
一旁看守的田秋妹察言觀色:“郡主可是要水?”
夏翌雪“嗯”了一聲。
田秋妹急忙倒了一杯溫水,服侍夏翌雪喝了下去。
“你是阿丑身邊的丫鬟?”夏翌雪對田秋妹有些印象。
“回郡主,這裏是阿丑姑娘的房間,郡主儘管放心。”田秋妹恭敬地回話。
夏翌雪略鬆一口氣:“你們姑娘呢?”
“姑娘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她進宮給皇後娘娘瞧病了。”田秋妹回答。
“皇後娘娘怎麼了?”夏翌雪敏銳地捕捉到什麼。
其實她一直想問的,是慕天弘的安危。
在她保護慕天弘殺出去之後,她自己就身受重傷,再不醒人事。此時她被救回來,那慕天弘呢?
但是問一個丫鬟,她又怕這丫鬟不知道這些事情,那樣她貿然透露,反倒不好。
田秋妹得了阿丑囑咐,說夏翌雪醒來之後,就暗示她一切都好,此時急忙開口:“郡主放心,大家一切都好,郡主只管安心養傷。若有其他的,等我們姑娘回來再問也不遲。”
夏翌雪這才真正放鬆下來,只等阿丑回來。
從皇後娘娘的鳳儀宮出來,阿丑就被靜宬長公主攔了去。
“翌辰在東宮門口跪哭了三天,”靜宬長公主早沒了平日裏溫婉親和的笑容,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現下情況很不好,還請阿丑姑娘去看看。”
阿丑微微蹙眉:這個夏翌辰,演戲也不用折騰自己吧?
“我這就跟長公主殿下去昱王府。”阿丑頷首回答。不管那傢伙是真病還是裝病,自己都得做樣子給四王黨的耳目看。
昱王府寰宇居。
阿丑瞥了眼躺在床上的夏翌辰,微微搖頭。
紅腫的桃花眼已經長成了桃眼,往昔那俊美無儔的面容不知被折騰成什麼樣子。她勉強才忍住笑,在那些僕婦、小廝退下去之後方低聲嘲笑:“殘花敗柳也不過如此!”
夏翌辰瞪了阿丑一眼:“也就你敢這麼說我,我如此賣力演出,你也不給個讚揚!”
“我若稱讚了你,你還不飛到天上去了?哪有人演個戲把自己演廢了的,”阿丑瞥一眼夏翌辰損傷的膝蓋,搖頭嘆息,“最後還不是交給我收拾你這個爛攤子。我閑着沒事幹,找活干?讚揚你,下次你再搞出什麼名堂,還不是你母親央求了我來治,我可沒那麼傻。”
真別說,這次夏翌辰這麼摧殘自己,其實大部分原因是因為阿丑,小部分原因才是為了效果逼真。
如果他受傷了,阿丑不就要來幫他治傷嗎?
在看了阿丑殫精竭慮照顧了夏翌雪這麼久之後,他心裏隱隱地羨慕嫉妒恨,有意把自己搞殘一點,好有借口多見阿丑幾天。
他清楚阿丑的脾性,知道她不喜歡刻意,不喜歡有事沒事煩着她。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沒有照着普通套路,送什麼金銀首飾,或者弄些小玩意兒給她。他告誡自己,只能送阿丑有用的東西,而且不能日日煩着她。她很忙,他清楚。
可是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他不存了些小心思製造機會見她,恐怕自己就永遠見不到她了。他知道阿丑的性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沒有事,一輩子不相見也不稀奇。
他卻怕極了阿丑這樣的性子,只好主動出擊了。
但不能叫她看出端倪。
“我這不也是沒辦法,難得一次唱大戲,唱得不好就變成欺君了。萬一皇舅指派一個太醫來給我看傷,我要怎麼搪塞過去?”夏翌辰說得很無奈。
阿丑又看了他一眼,不再追究這個問題:“你脈相沒什麼大礙,就是操勞過度,還有聲音有些受損,哭了這麼久。容貌問題我就不說了,最嚴重的是膝蓋。”
“有多嚴重?”夏翌辰焦急地問。
“很嚴重,”阿丑加重語氣,嚴厲地說,“要是再不處理,你以後別說練武功,路都走不成!”
夏翌辰有些赧然地摸摸鼻子:“我,我日後不敢了。”其實,看她這樣關心自己,他心裏很開心。
誰知阿丑完全不領情:“你和我說做什麼,和長公主殿下說去!她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還沒給她磕頭道歉說自己不孝呢!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長公主殿下怎麼辦?”她一邊給夏翌辰敷藥一邊沒好氣地說,下手未免就重了一點。
夏翌辰倒吸一口涼氣,卻也沒喊出聲。背脊卻冷颼颼的——阿丑,你是在報復我嗎?
處理完夏翌辰的傷勢,阿丑留下藥方,叫了近身服侍他的小廝夏明來,囑咐一遍換藥事宜。那意思很明顯,就是不會再親自來。
夏翌辰桃子眼一轉:“我的人又不懂醫藥,你囑咐了也是白囑咐,還不如你親自來……”
“你的人笨手笨腳那是你昱王府的事,不中用的,換了就好。”阿丑雙手一攤,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倒把夏明嚇得不輕。
世子爺想做什麼,夏明心裏有數,但沒想到這個阿丑姑娘這麼厲害,三言兩語就把事情頂了回去,而且一點面子也不給世子爺。
看着床上笑得討好的夏翌辰,夏明不禁感慨:平日裏陰鷙詭譎的世子爺哪去了?
莫非這就是一物降一物?
不過能看到世子爺真心的笑容,而不是那樣虛虛實實的迷濛笑意,他覺得值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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