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安天命
十四歲這一年，楊青終於開始練起了祖傳的斃馬刀法。此功由剛勁起步，最精要的地方在於修鍊**的練法。
斃馬刀法第一重境界，名曰“強身”，功成后，全身精力充沛，力大如牛，可以大大地改善體質。
“提氣猛衝，儘可能地以最高速度奔行，把所有力氣耗光為止。這種跑法，我連一里都跑不下啊！”剛開始，楊青發現自己很快就泄了力氣，不由暗聲嘀咕，但憑着一股要改變自己命運的執拗念頭，他還是咬緊牙關，繼續做了下去。
楊青感到自己在劇烈的奔騰之中，體力劇烈地消耗，全身彷彿一壺正在煮着的清水不斷地加熱，待得堅持不住時，轟的一聲，一口氣撐不住，全身氣力像水煮開時的白汽般散掉。頓時喉嚨干啞，全身疲軟，雙腿灌了鉛般沉重。
人力時有極限，而這種方法，最容易接近。
“真沒想到，這事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不過，為什麼非要人全力跑動，將力氣耗盡呢？”
楊青感到，這種練法除了把自己的體力劇烈消耗之外就不會有其他作用，然而，就在他按刀法的記載做了下去之後，才發現了其中的精髓。
按經訣之言，人體是一個大寶庫，但尚未開啟，想要蘊養精血，增加體力，甚至產生內家真力，就要不斷進行修鍊，把潛能激發起來。
精髓要義是：挖掘潛能為上，積累力量次之。
楊青唯有苦着一張小臉，艱難無比地開始了修鍊。
……
最近伍大剛感到有些奇怪，因為他接連好幾天沒見到楊青了。要知道，楊青可是丹方閣的常客之一，這幾年以來，他風雨無阻，天天都會準時出現在丹方閣中，從來沒有間斷。
伍大剛擔心楊青，特意下山探望。
但就在他下山前往楊青居住的小木屋時，突然看到山路邊躺着一個人。
伍大剛吃了一驚，連忙將那人扶起，卻發現是昏厥過去的楊青。
“小青，你怎麼了？”伍大剛大叫起來，連忙扶起他，導了一絲生氣過去。
這股略帶溫意的生氣進入楊青身體后馬上便起了奇效，楊青幽幽地轉醒，睜開了眼睛。
“伍……伍師兄？我怎麼會在這裏？啊，我想起來了，剛才我跑得太累，半路停下來坐坐，就睡著了。”楊青喃喃地說著，忽然想起剛才的事。
“什麼睡着！你這是昏過去了！”伍大剛忍不住黑着臉大吼起來，嚴厲的樣子倒把楊青嚇了一跳。
“你這小傢伙，真是胡來。”
暗罵幾聲過後，伍大剛詢問緣由，得知楊青正在苦苦修鍊的時候，不由啞然失笑。
“算了吧，小青，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修鍊功法，竟然這般誤人子弟？你這樣下去，除了搞垮自己的身體之外，不會有別的用處。”
“誤人子弟嗎？”
伍大剛理所當然地道：“怎麼不是？正道修行功法都講究循序漸進，調氣養神。正所謂，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哪有憑空來的潛能？只有邪門歪道才無所不用其極，不按這常理修鍊。我雖非迂腐之人，少有門戶之見，但看你誤入歧路，總要和你說明的。”
聽到這話，楊青無力爭辯，心裏滿是無奈。
“好了，伍師兄，我知道了。”楊青含糊地應了幾聲，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伍大剛便放開他，讓他坐在路邊大石上休息。
伍大剛看着臉色發白的楊青，皺眉道：“小青，你小小年紀，怎可以如此亂來？”
楊青沉默以對。
“這種‘開門’方法的確很傷元氣，也許不等潛能激發出來，我就已經油盡燈枯了。不過，老祖宗經歷大小戰事七百餘起，每一次都是生與死的歷練，不斷磨鍊精氣神，最後才能大成。倘若其中有一次運氣不好，死在戰場上，就不會有現在的楊家了。”
楊青想起祖先的事迹，便感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的一生，的確有很多東西難以更改，若是戰戰兢兢，小心謹慎地做所有的事情，肯定無法逆天改命。
“人活在這世上，總需要不斷拼搏啊，不但要拼，還要搏，等到機遇來了，才能夠一飛衝天。但如果運氣不好，就隨時都有可能夭折，真是處處艱難。”
楊青默想着，突然眼神灼熱，哂笑道：“不安天命須拼搏！放心吧師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自有分寸。”
伍大剛聞言，頓時目瞪口呆。
楊青恨聲道：“不怕師兄見笑，其實我想出去闖蕩很久了，如果我年歲稍長，武功又大成的話，我就逃出丹仙門，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我都想好了，如果我有機會出去的話，就當一名逍遙自在的散修。”
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伍大剛惡狠狠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笑罵道：“你這小鬼！”
“哎。”楊青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但卻明顯看到，伍大剛師兄露出一副又氣又好笑的無奈神情。
“真是人小鬼大！我告訴你，胡來是不行的，知道嗎？還有，這等大逆不道的話，在師兄面前說說還行，倘若傳到別人耳中，你可就麻煩了。”
楊青抱頭痛叫：“知道啦師兄，我又不是傻瓜……就說說而已……”
伍大剛乾笑一聲，忽然沉聲道：“明天上山找我，我教你一些練氣和養氣的功法。”
“咦，師兄教我？我也可以學嗎？”楊青聞言，霍的一聲站了起來，眼中滿是驚喜。
“小聲點！”伍大剛臉黑了下來，暗罵一句，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幸好這條小路少有同門經過，於是放下心來，輕聲解釋道：“你雖然五行靈根奇差，但鍊氣一途，卻是有采、煉、養三步的。採氣之法你學了也沒用，其他兩步功法卻試試也無妨。雖然你沒有靈根，不過，強身健體，無病無痛應該不在話下。”
伍大剛不大確信地說道。
所謂鍊氣術，最根本的就是採氣，若是連這一步都完成不了，鍊氣與養氣就猶如無米之炊，這也是伍大剛以前不曾主動提起教楊青的原因。
但現在，見楊青這麼拚命，伍大剛決定幫他一把。
楊青忍不住眼眶濕潤：“多謝師兄。可是，你教我這些……私傳功法可是重罪……”
“傻小子，不要考慮其他，師兄明白你不甘人下的心思，又怎會忍心看你一人苦苦打拚呢？你現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來找我。”伍大剛擺了擺手，打斷了楊青的話。
……
第二天，楊青應約出現在丹仙閣中。
他最終還是決定接受師兄的好意，因為他隱約感覺到，這可能會對自己的修鍊有用。一通胡亂苦練的確不是個辦法。
坐在角落喝酒的伍大剛見楊青來了，招手叫他過來。
“昨天可休息好了？”
“我沒事的，師兄你就放心吧。”楊青昂首笑道。
伍大剛放下酒葫蘆，站起身道：“那好，從今天開始，我傳你‘木靈鍊氣訣’，你且看我運功姿勢……”
伍大剛所教楊青的，名為木靈鍊氣訣，這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行修真功法，屬入門級。
木靈鍊氣訣的第一重境界與其他鍊氣功法大同小異，都是“引氣入體”，大功告成后，可以成就鍊氣期第五重的境界。
伍大剛教了一會兒，讓楊青試試。
“咦？你悟性倒是不錯，竟然完全學到了，只不過，不知道效果如何。”見楊青看了一遍，便將運功的姿勢和意境都模仿得**不離十，伍大剛不由得連聲驚嘆，露出十分意外的神情。
楊青笑道：“其實我只是用臨摹書法的技巧，將師兄的動作記到了腦中。”
“這種法子倒也不錯，學好了，能形神俱備。我只以為你根基尚淺，卻一時沒想到,一法通，萬法通，讀書識字的功夫到了家也是修行。看來你悟性甚佳。”伍大剛暗贊了一聲，讓楊青繼續練下去。
換作別人，遇到聰慧的學生，也會教得順心的。
在發現楊青悟性並不像想像中那樣差，甚至遠遠高於期待的時候，伍大剛反倒為他感到不值了，直嘆上天不公，竟將這樣本該是修真天才的人靈根奪去。
“沒有靈根，便不能學會五行法術，真是可惜啊。不過，仙緣一事是先天命數，人又怎能看得透？大家都說沒有靈根便沒有仙緣，事實果真如此嗎？”伍大剛看着一心向道的楊青，忽然有些感動，不由自主地生起了要教他更多東西的衝動。
與大部分入門功法一樣，木靈鍊氣訣的最高境界是十六重，修鍊至頂峰就可以衝擊築基境界，但要讓一名五行靈根皆為末等的人掌握，卻是難如登天的事情。楊青雖然表現出了超凡的悟性，將伍大剛所教的東西做得分毫不差，但卻連汲取靈氣、引氣入體，運行周天這些對玄門修士來說簡單平常的事情都做不到，之後的修鍊更無從談起。
“果然不行！也罷，我們跳過這一步，先學着後面的再說。”觀察了一會兒，伍大剛遺憾地搖搖頭，直接教他更高境界的東西。
“我希望你把時間都用在這上面，不要再胡鬧了，知道嗎？”伍大剛一邊訓斥着，一邊告訴楊青自己的意圖，苦口婆心地勸說，然後才將後面的功法教給了他。
楊青一言不發地練着。
“入門的功法的口訣和練法已經教給你，自己回去練習吧，過幾天上山時，我再看看你學得如何。”夜幕降臨的時候，伍大剛滿意地點點頭，同時叮囑不要讓他人知道。楊青自是滿口答應，依言回到自己住所，但卻仍舊偷偷地苦練斃馬刀法，直到夜裏，他才騰出時間，細細琢磨伍大剛所教的木靈鍊氣訣。
也幸虧他悟性奇佳，很快就將白天所學的融會貫通了。
深夜時，楊青盤坐於床上，照着法訣運功。
奇迹並沒有發生，楊青苦練大半夜，都沒有成功地從天地之間汲取到哪怕一絲木靈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