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芸芸眾生（上）

我是芸生，閻王的妻子。我們的相遇成親，都只不過是玉帝醉后的一句空口。

可是君無戲言。

不然我區區一介無名無份的小仙子，又如何能嫁給那樣尊貴的閻王。

別人恐都嫉紅了眼吧。說我這無能之仙，怎生了這般好運氣，說我這副修為這張臉，怎麼配得上他。

我怎麼配得上他，我接了聖旨，從雲霄寶殿出來，遇見了他。

一襲黑色衣衫，不同於仙人的白衣凜凜，他的黑衣製作精美。

他是個極重名利的人吧！此時心裏一定很不想娶我這麼掉價的女子。我想，若是與他說說，也許我就不用嫁到地府那樣不見陽光的地方。

‘閻王，你是不是也不想要這樁婚事，不如你去找玉帝，求他取消了這門婚事吧！’我自顧自的地說，地府好可怕，到處都是鬼魂飄啊飄地，我不要住在那裏。

‘君無戲言。’他說。

他長得可真好看吶！我從來都以為我家山前的小狐狸寶兒是最俊的男子了，他竟要比寶兒更勝一籌。一頭黑髮泄在肩上，也不沾染什麼，只有一支玉簪冠着，眉眼如畫，面目星月，濃墨重彩細描淡畫也勾不出那樣的風華。他手心裏，一朵帶着露珠的天女玉蘭，我倒奇怪，也不記得天宮裏何時有這樣一種花，許是百花上仙的新孩子吧。後來我知曉，他喜歡向百花上仙討要花，是因為地府里沒有花的。

他的轉身便走，留下我一個仙站在那裏。有幾片花瓣落了下來，那是他身上所帶的，他竟也不拂下身上的落花。落花蔭里，空留下一袍黑色。我與交好的仙子說他的奇怪，一個仙人，不選擇什麼淡色衣衫，偏要穿什麼黑色的，真是怪仙一個。仙子撇撇嘴，滿眼是對我的鄙夷，她說，

那是他的皇子官服。

我定是呆在不落里久了，竟連閻王是玉帝的孩兒也不知道。

婚期也快，轉眼便至，我嫁與他做妻。

我想，在洞房花燭里，我們緊緊相擁，抵死相赴，至此，以後便不是那種無關緊要的關係了吧。

相敬如賓，恐是人間許多女子的夢想吧。

我不願如此，山精為仙，性子還是拴不住的，我便是那個中翹楚。我自生於不落之後，遊玩修鍊，好久才成仙，可是辜負了不落這座仙山。他讓我感覺自己可有可無。我無論做什麼，他也是笑笑，然後替我處理好爛攤子。我說：

‘總是叫你閻王，太不好聽了，不如我叫你，叫你，嗯~’我是有取名盲目病的，我看見他那一身黑袍，想起一種味道，那是一個番邦商人進貢的粉末，我沏着喝了，竟覺得那味道繞口濃香，那物似叫可可。

‘叫你可可吧！’

他點頭說好。

這時，我明白，相敬如賓，也是一種不喜歡。

他不會愛我的吧！因為那個男子會這樣容忍自己的妻子做這般不入流的事。

在哭訴牆的另一側，我總是聽到相愛的人訴說自己的不幸，無數痴男怨女，我聽得熱血沸騰，便開始嚮往那轟轟烈烈，纏綿入骨的愛情。我幻想着我和他的各種浪漫，然後講給他聽，那萬年不變的表情，讓我簡直想要發瘋。

終於，我萌生了更大膽的想法：去人間。他卻突然抓住我描述得手舞足蹈的手腕，難得的變了臉色，告誡我絕對不可以！我愣住了。

可能是我的劣根性吧，越是不讓做的事，偏要去嘗試一番，我不顧鬼差的阻擋，去了人間。

我失手殺了人間的王，人間大亂。於是，玉帝派兵捉拿我。

我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