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9章 血染之於鐵幕(四十一)
第4099章血染之於鐵幕(四十一)
泡完一個熱水澡之後,伊萊恩在洛里安的幫助下坐在輪椅上,身上的毛髮還帶點濕氣。
當然,在巨大的痛苦面前,其他一切的細微不適感都可以被忽略了。而且熱水澡也沒能很好地幫助伊萊恩止痛。他不認為除了吃藥之外有任何別的手段,可以止住這份劇痛。
"怎麼樣?還是很疼嗎?"鹿人德魯伊柔聲問。
"嗯,嗯……"白獅人少年低聲回道,有點心不在焉。當他全身都疼成這個樣子的時候,自然是沒法集中注意力到任何別的事情上去。
"這應該就是那件傳奇舞台服的副作用了。"小羊壞笑着解釋道:"雖然它能暫時止住你身上的痛楚,也能讓重傷癱瘓的人重新站起來,但這不代表痛楚會就這樣消失。就像借出去的東西總要歸還的那樣,脫下舞台服之後曾經被壓制的痛楚就會加倍還回來。"
這種事情你倒是早說啊。
"如果真的疼得厲害,我可以給你配製一些止痛藥。"洛里安說,"姑且是靠止痛藥撐過今晚,明天的事情等明。然而你也不能一直靠止痛藥來止痛,那對你身體的回復會有不良影響。"
"嗯,我、我知道的。"伊萊恩答道,"只、只要能撐過今晚就好。現在這個狀態肯定會疼得我睡不着。"
伊萊恩其實對自己忍耐疼痛的能力挺有自信的,畢竟以前多麼巨大的痛苦他都忍耐下來了。自從他的身體神經系統恢復開始,這種被千刀割的、被上萬蟲蟻啃咬的、被烈火灼燒的疼痛就從來沒有停止過,他還不是一直咬着牙關忍耐下來了。不過今晚的情況似乎很特殊,今晚在他身上蔓延的劇痛特別劇烈,已經不是他單純咬緊牙關能夠忍受的水平了。
所以他還是屈服了。為了今晚的安睡他想吃點止痛藥,他知道沒有葯他絕對會疼得沒法睡着覺。
也不知道這種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的劇痛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如果它一直都沒法停止,就這樣伴隨着伊萊恩一輩子,該如何是好。
不好。因為疼得厲害,伊萊恩心裏就不由自主地產生出這種灰暗的想法了。他悶哼了一下,試圖把那些負面的情緒拋在腦後。然後他在洛里安的幫助下回到了客廳。
"那麼,我去配製一下止痛藥,你先看一會兒電視把注意力分散掉,再忍耐一下吧。"
"好、好吧。"伊萊恩依舊心不在焉地回道。
"本機可以跟去觀摩一下嗎?本機想知道大德魯伊閣下調配藥劑的方法,這也許很有用。"軍團問道。
"當、當然可以,你這個……機械人。"洛里安尷尬地笑着,他似乎還是不怎麼擅長應付軍團這種能獨立思考和行動的人工智能魔像。
於是,由小羊送伊萊恩回去客廳。
現在輪到疼痛不是伊萊恩最該在意的事情了,因為電視上播放的東西看着更"疼"——電視裏正在播放伊萊恩的樂隊演唱的畫面,當然,那是重播。
天啊這是什麼公開處刑。電視裏那個看着瘦弱的、頭髮染成奇怪的綠色的少年,穿着一身土裏土氣的皮衣在那裏瘋狂嘶吼。光是想到他的演出正通過電視台播送到這個國家、甚至世界各國的每一個角落,伊萊恩就頭皮發麻。
倒是伊奧他們正在饒有興趣地看着,特別是那隻小紅狼,看得可真是津津有味,嘴角正在不由自主地上揚。
"別、別看。太尷尬了。"伊萊恩都想趕緊轉檯了。可是這個歌唱比賽似乎佔據了電視台的黃金檔,很有可能其他電台也在播放着同樣的內容。
"不會啊,大哥哥唱得不錯啊——嗯,正在唱歌的這個是大哥哥你對吧?"伊奧答應道。但為什麼他的話會以疑問句結尾?
"相比起其他選手而言,確實不錯。其他人都是業餘水平,怎麼跟專業水平的人比。"泰羅忙着潑冷水。討厭鬼。
"確實是呢,其他歌手都唱得不怎麼樣的樣子,就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能聽得出來差別啦,啊哈哈哈~"小狼附和道。拜託你不要附和泰羅那個討厭鬼啊。
不過這事是真的,因為入流的藝人大部分都在之前紐斯豪斯的官邸里被傷着的。而且還是伊萊恩動的手。在那次的事件里被閃瞎了狗眼的歌手們沒法來參賽,所以這次的歌唱大賽估計有一半的新人歌手都是臨時湊數的。伊萊恩對這件事有一點點的愧疚。
不對。細想之下,他一點都不感到愧疚,不應該感到愧疚。特別是,當時的他看到了紐斯豪斯官邸里那群演藝人窮奢極侈、糜爛墮落的模樣后。那群混蛋被閃瞎眼都是活該。這事就這樣算了吧。
"所以,"不諳世事的紅狼少年問出了一個天真又可愛的問題,"既然大哥哥你們贏得了比賽,是不是真的跟唱片公司簽約了?你要成為職業歌手了嗎?"
"不,"伊萊恩忍住笑趕緊否認道,"不、不可能跟他們簽約。那、那種黑心唱片公司定出的黑心合同,誰要簽啊。一、一旦簽下去的話就成為他們的奴隸了。"
"有這麼誇張?"伊奧好奇地歪着頭,"為什麼說是黑心合同,具體黑心在什麼地方了?"
"那、那個嘛——"伊萊恩也只是稍微瞥了合同一眼而已,裏面很多詳細的條款他都沒有仔細看清楚,就氣得把合同給撕了。所以現在即使仔細回想,也很難記得住詳細內容。
他只能憑藉大致印象回答道:"比、比如說版權,簽約之後歌手創作的所有歌曲版權都歸唱片公司所有,他們可以隨便利用歌曲的版權賺錢,隨便改編歌曲,而且從第三方渠道賺到的錢可以一分一毫都不給作者。"
伊奧依然歪着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完全沒聽懂這合同黑心在哪裏了。跟不懂法律的小孩談法律談合同,似乎早了點。
"然、然後他們還設定了一個最低額度,要求與他們簽約的歌手們每年賺到的錢達到這個額度,如若不達到,他們甚至可以不給歌手們發任何工資和獎金。"伊萊恩於是又說,"簽、簽約的話就等於成了這群資本家奴隸了,辛辛苦苦創作歌曲、開演唱會,但是大部分的收入都會被唱片公司賺去,只留給歌手們一點點的錢。
而且他們還會擅自拿你創作的歌曲去賺錢,把你的歌放到電視劇、電影甚至廣播電台里播放,卻不給你半點分紅。
而且他們還給你定一個每年賺錢的最低標準,你達不到這個標準他們連最基本的工資和獎金都不給你發。
我、我這樣說你能理解嗎?"
"大概能理解~"小狼毫不關心地回應,"總之他們就是很黑心的唱片公司,對吧。"
"對、對的。"伊萊恩感到有點泄氣,總覺得跟伊奧解釋了一大堆都是在對牛彈琴……嗯,對狼彈琴。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嗎,"真正的牛在旁邊哼笑,"基本上所有的歌曲版權都在唱片公司手上哦,不管你是和哪一家唱片公司簽約都這樣,都是把自己的歌曲的版權全部賣給了唱片公司。歌手從來都不是歌曲的版權擁有者,充其量只是給大公司打工的打工人。"
伊萊恩朝牛人德魯伊泰羅投向好奇和疑惑的目光,眼裏滿是兩個字:【真的?】
"真的哦。比什麼都真。天下烏鴉一眼的黑,就沒有哪家唱片公司不是靠着黑心剝削歌手們的價值來牟利的。差別大概只在於哪家唱片公司比較黑心,哪家公司沒那麼黑心而已。"泰羅繼續道,"不過從你的描述看來,【寶利-18K金唱片公司】果然是黑心公司之中的翹楚,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歌手達不到最低的營業額,就連最基本的工資和獎金都給扣着。
他們一邊打算空手套白狼,騙走歌手們的歌曲版權;另一邊又連最基本的工資都想剋扣,讓人替他們白打工。
什麼垃圾公司。"
經過泰羅的一番解釋,伊奧那邊似乎也多少聽懂了。
"即便如此,居然還是有歌手傻傻地參加這種歌唱比賽,想和這種黑心公司簽約,成為他們的合同奴隸嗎?"小紅狼更加好奇地問。
"原因很簡單,因為【你不幹,有的是人干】。"泰羅答道,"滿懷夢想,希望名成利就的年輕人非常多。這其中只有1%的人能真正成功,他們要麼非常走運,要麼非常有才華,又或者有非常厲害的後台。
而剩下99%的年輕人只是這1%人的陪襯品。他們被壓榨,被剝削,被當作牛馬般使喚,被黑心公司的黑心條款戲弄得死去活來,最終卻發現累死累活什麼都賺不到。然後他們大多都退出了這個所謂的娛樂圈。這個行業一直都是這樣黑暗腐朽、充滿了剝削與不公的。別以為這事近期的事情。"
從泰羅的話中,伊萊恩能隱約感覺到他們當音樂人那些年頭都曾受過多大的委屈。
"而且不僅是音樂娛樂這個行業。其他創作相關的行業基本都有類似的遊戲規則。從電影公司到動漫出版社,甚至連小說出版社,都有着同樣的黑心產業鏈。
原作者簽約的時候就直接把直接作品的版權賣給了公司和出版社了,作者們自己什麼都沒得到、不擁有,只是給公司打工。很多情況下甚至會變成白打工,連作品的版權都被侵佔了,卻沒有得到多少回報。
而這些黑心公司往往在不知會原作者的前提下拿他們的作品通過第三方渠道賺錢,卻連一個子兒都不分給原作者。也有無視原作者的抗議、把原作內容改得面目全非、以其他媒介發行賺錢的商業作品。"
"這個我聽說過哦!"小羊打斷道,"十多年前我喜歡的一部漫畫《白貓咖啡廳》被出版社拿去齣動畫了,但是直到動畫播出為止,原作者都不知道自己的作品被拿去做成動畫。
而且劇情還被傲慢自大的動畫監製改得面目全非,一點都不尊重原作者。
最諷刺的是,自己的作品被做成動畫,漫畫原作者卻一分錢報酬都得得不到。氣得原作者直接斷更,然漫畫無限期休刊。
那部漫畫的黑心出版社叫什麼來着……?哦記起來了,叫做【曉學館】。"
"他、他們這樣做都依然沒有引起法律糾紛?"伊萊恩覺得難以置信。
"因為版權不在原作者手上,早在簽合同的時候被出版社霸佔了啊。既然版權都在出版社手上,他們怎麼搞都是他們的只有,原作者沒有辦法提出抗議的。原作者手裏只有一個【著作權】,而且視簽訂的合同而定,這個著作權也是可以被黑心的出版社搶走的。"
太卑鄙了……
泰羅充滿譏諷地冷笑:"所謂的【版權法】,從來就不是用來保護原作者的利益,而是用來保障資本家的利益。就和絕大部分的法律一眼,【版權法】保護的終究只是資本家們的既得利益,和原作者根本沒關係。
原作者們不過也是給資本家們打工的狗。他們付出高強度的體力和腦力勞動,做着狗都不如的卑賤、繁重的工作,賺到的錢卻基本都被大公司榨取掉,原作者只能拿到很小的一部分。
你以為那些大紅大紫的明星、歌手和小說家真的很成功、很能賺錢,但是事實是他們背後的公司更賺錢。那些黑心公司只是大把大把地賺錢之後,把其中的一小部分錢施捨給歌手明星們。
所以為什麼現在的明星歌手們基本都不怎麼熱衷於演藝事業,反而更喜歡用自己的名氣去給別的公司企業做產品代言、打廣告了。
因為做廣告代言賺到的錢能直接進入他們的口袋裏,比給出版社出新歌賺到的錢多得多。
於是劣幣逐漸驅逐良幣。
認真寫歌拍戲的實力派歌手演員越來越少,沒什麼才華、卻靠着一張漂亮臉蛋出來混飯吃的【小鮮肉】們越來越多。
這些小鮮肉們甚至都一張張頂着千遍一律的帥臉,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美容院統一整出來的。"
所以娛樂圈的衰落其實就是資本家黑心壓榨的結果。不對,應該說整個文化圈的衰落都是資本及黑心壓榨的結果。
漫畫小說這些東西伊萊恩不清楚,他很少去關心,但他也能感覺到近幾年來這方面的作品質量是越來越差了,甚至還有人調侃現在的漫畫小說都是些毫無價值的"廁紙"。
也許並不是沒有好作者創作出好的作品。而是因為資本家明目張胆的黑心壓榨澆滅了創作者們的熱誠,到最後已經沒有人願意給這群黑心企業白白打工了。
反正不管你創作的作品質量有多好,到最後大部分的錢都會被這些黑心企業賺去,他們只給你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錢。他們還會背着你、把你的作品拿去不同渠道里賣錢,而且可以完全不給你分錢。他們甚至會把你的作品改得面目全非,扭曲了原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只為了他們能更好地賺錢。真是一群人渣。
"就……挺奇怪的。"伊奧突然說,"為什麼國家會允許這種不平等條約存在。顯失公平的合同,不應該是違法的、可以被推翻的嗎?"
"你說的【國家】也是資本家們的走狗,是他們控制民眾用的工具。
你真以為國家真的會站在勞動者這一邊,保護勞動者的利益?當然不會。他們只保護資本家們的利益。
到頭來,他們訂立的法律,我不會說100%,但其中99%都是用來保護資本家們的利益。
假設你是一名沒有和任何唱片公司簽約的獨立歌手,你發表了一首新歌。你覺得這首歌的版權能得到法律保護嗎?
它不會。它會被抄襲、被剽竊。有背景有後台的傢伙們不僅會抄襲你的歌,還會反過來狀告你這個原作者抄襲。而你沒有任何組織勢力幫你處理版權問題,你想舉證、要維權都會非常困難。
你有苦說不出,只能看着有着強大背景後台的大公司、大企業侵吞你的勞動成果,看着他們運用名為法律的武器一步步把你逼入死地。
到最後,會變成你辛苦創作的東西被別人用名為【法律】的武器搶走了,你這個原作者反而被蔑稱為抄襲者。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顛倒黑白、是非不分。
所謂的【版權法】從來都不是用來保障原作者的利益的。
視情況而定,它甚至會變成從原作者手上搶奪利益的工具,是惡人和權力者們好用的工具。
這個世界從一開始就是這麼黑暗,大部分的法律根本就不是為了保護人而存在的,反而是為了謀害人而存在。
它是強勢群體壓迫弱勢群體的武器,是掌握在惡人們手中的一把帶毒的利劍。"
(註:本作純屬虛構,與一切真實歷史人物、事件、團體、組織均無關聯。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本作所有腳本設計均為劇情需要,並不代表作者本人或者任何組織、團體、派別的立場。
作品中的角色的發言僅代表該角色的觀點,與作者本人的觀點無關。)
"而為了讓我的作品得到版權保護,我不得不和黑心出版社簽約。一旦和出版社簽約,作品的版權就被賣掉了,已經不屬再於我自己了。我就淪為給黑心出版社打工的卑微打工人。"伊奧念叨道,"好傢夥,這簡直是死循環。不管怎麼做都是黑心資本家贏了,普通人根本沒有出路。他們不是被剝削就是被剝削。"
"就是這樣。差別只在於出版社有多黑心而已。"泰羅咧嘴苦笑:"現在你對娛樂圈還有興趣嗎?"
"才沒有,"小狼吐了吐舌頭,"我又不會唱歌,而且我不想被黑心資本家無情地剝削。"
伊萊恩記得伊奧在洗澡的時候偶爾會哼一下歌,但是這小子是豆沙喉,而且五音不全。是那種不管怎麼練習唱功、也絕望得完全沒救了的類型。這說不定是一種幸運,伊萊恩還真的有點擔心伊奧會憧憬在台上唱歌的伊萊恩,日後傻傻地涉足這個亂象叢生的娛樂圈。如果能從最初就勸退伊奧,可真是最好不過了。
"我回來了。你們在聊什麼那麼起勁?"洛里安帶着調配好的止痛藥,回來找伊萊恩。
"沒、沒什麼,只是在聊那些唱片公司到底有多黑心。"伊萊恩隨口答道,他看着被子裏那暗綠色顯然很難喝的藥物。
雖然看着難喝,但它是伊萊恩最需要的止痛藥,他看到這個的時候就像看到了救命靈藥。
"這個很苦,你喝的時候慢一點。這杯檸檬水是給你喝完葯之後漱口用的。"洛里安甚至額外準備了一杯水。
"歸根到底,這些演藝人並不給社會創造財富,不會讓更多人吃飽飯或者活得更好,他們只是台上演出的小丑罷了。對這些小丑推崇備至,反而輕視科學工作者、工人和農民這些真正維持社會運轉、推動社會發展的人,這種社會才是真的扭曲和變.態。"艾斯利爾哥哥繼續道,"資本家們需要一群代表去安撫底層人民,讓原本憤怒無處宣洩的底層人民能找到發泄的渠道,所以他們把這些小丑們送到聚光燈下。他們這樣做也只能暫時麻.醉人們而已,真正的問題卻根本得不到解決。"
同樣的事情,伊萊恩以前在紐斯豪斯那裏聽到過。就連那種資本陣營的大惡人也承認這個事實,這個恐怕是不可搖撼的事實了。
"雖然泰羅你說的基本沒錯,但我認為音樂演出還是有意義的。"洛里安反駁道,"音樂確實能安撫人心,讓很多生活不如意的人找到繼續活下去的動力,甚至能激勵他們,讓他們找到希望。我認為音樂家們不總是台上的小丑而已,他們也可以是心靈的治療師。"
"他們偶爾是。大部分情況下,不是。"牛人壯漢聳肩,"你不妨回顧一下,以前的搖滾樂隊都在歌唱着什麼。以前的音樂家歌頌自由,鼓勵人們去抗爭,希望人們推翻不合理的社會制度,建立新的秩序。
他們告誡人們不要甘願成為社會裏的一顆齒輪、制度里的一粒螺絲、迷牆上的一塊磚。
他們希望人們不要被既定的價值觀牽着鼻子走,成為金錢和資本的傀儡,成為消費主義的奴隸。
但是百年過去了。你再看看現在的流行音樂都在唱什麼。滿目望去都是情情愛愛,失戀得戀的垃圾快餐,也有呼籲人們去拜金的,去崇拜權力者的,去低頭做人少惹事的。
你再看看那些歌手們都是什麼鬼。
女人們一個個都是功利的婊.子,矯揉造作,虛情假意,眼裏都是利益;
男人們個個像娘炮,陰聲細氣、唯唯諾諾地唱着那些毫無營養價值的情歌,連一點剛強的男子氣慨都沒有。
這種娘炮別說去呼籲人們反抗不合理的社會制度了,他們連反抗自己的老婆都不敢。
那熱血的、硬派的搖滾早就死了,取而代之的是垃圾快餐一樣的流行歌曲,是那被聽上幾個星期就徹底遺忘在垃圾堆里的工業垃圾。
我們活着的時代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時代。劣幣驅逐良幣的時代。
那個圈子裏全員惡人,在座各位全是垃圾。
搖滾則淪為了小眾的音樂流派,被流行歌曲這股臭水溝里衝出來惡臭濁流逐漸掩埋。
現在的流行歌手們不過是資本家們的幫凶,負責麻.痹大眾、粉飾太平的小丑們而已。而真正有着反抗精神的搖滾小子們——"
泰羅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他應該是不願意說下去,再說下去就變成在稱讚某些他不願意稱讚的人了。
但伊萊恩知道泰羅想說什麼。
真正有着反抗精神的搖滾小子們,都想推翻不合理的體制。比如【赤紅賽博武士】那群傢伙。
如是一想,一切似乎都變得合理起來了——不管是忙着鬧.革.命的強尼他們,還是忙着跪舔權貴的娛樂圈那群演藝人。
真是諷刺。明明都是玩音樂的人,一些人是窮凶極惡的餓狼,用着尖牙利爪去咬碎柵欄,試圖衝出圍籬;
而另一邊則是閹.割.了的羔羊,躲在他們的羊圈裏迷糊度日,等着被薅毛、被宰割。
人與人原來真的可以有這麼大的不同。
伊萊恩還記得,泰羅以前就吐槽過他們【綠色贖罪日】的歌曲被擅自拿到體育賽事上播放了,而且還沒有給【綠色贖罪日】任何報酬。
"話、話說,你們樂隊的歌曲版權,如今在誰手上?"他於是問。
兩百多年過去了,原本和【綠色贖罪日】簽約的那家唱片公司應該已經沒了吧。那麼版權的持有人豈不是個迷?
"以前那家公司破產之後,股權應該被別的唱片公司收購了吧。"泰羅摸着下巴思索道,"之後的股權流落到誰的手上,我也不清楚。說不定股權最後被波札克的公司收購了。"
嗯,有可能。考慮到老馬對自己樂隊的歌的那份執着。
電視上已經播完了歌唱比賽的重播,但電視台似乎一點都沒打算播送外面動亂的新聞,反而開始播放各種毫無營養的流行歌曲排名榜。
而且那堆所謂的流行歌曲真不是什麼東西。
一會兒是一個穿着一身詭異的塑料肉片衣服,在台上鬼叫的老女人在唱歌。她唱的東西伊萊恩根本沒聽懂。發音都發不清楚的傢伙居然也上台獻唱,就搞笑。
再之後就是一邊打籃球一邊跳唱饒舌的吊帶褲小白臉。一個大男人卻像個娘炮似的唱着一些嗲聲嗲氣的情歌,簡直肉麻又噁心。
然後就是一支由三個人組成的女子組合。三個穿着女僕裝、用着夾子聲在全力裝着可愛的二十齣頭阿姨,唱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歌詞。伊萊恩根本聽不懂她們唱的"蹦蹦極"是什麼鬼。一首歌里連個像樣的歌詞都沒有,來來去去就這幾個發音,這種東西真的叫做歌?
伊萊恩雖然不是很贊同泰羅說的流行歌都是垃圾這種觀點,但是他眼前這種比垃圾食物還要沒有營養的流行歌確實離譜。他着實搞不懂這是什麼行為藝術。
實在聽不下去了,伊萊恩本來打算叫洛里安他們轉檯的,但就在此時——
磅!
電視機里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響聲,然後畫面見紅了。頭飛了出去,碎散一地,眼珠子在鋥亮的黑曜石地板上滾動。
等等。這是現場直播?那三個女子歌手居然是在現場獻唱的?然後她們還被誰一槍爆頭了??
糟糕。伊萊恩心裏一邊暗罵怎麼電視台不做打碼處理,一邊轉過頭去看伊奧。幸好小羊就在伊奧身旁,已經用手捂住了小狼的雙眼。而泰羅則從後面捂住了艾斯利爾哥哥的雙眼。
做的好,艾斯利爾哥哥。泰羅你又在做什麼鬼,真把艾斯利爾哥哥當小孩子了嗎?
"怎、怎麼回事?"就在伊萊恩驚呼的同時,籃球,不對,另一個人頭滾了過來,是之前那個穿着吊帶褲跳唱饒舌的男歌手的腦袋。
雖然伊萊恩對這個娘炮沒什麼好感,但看到這人的腦袋被砍下來當作足球那樣亂踢,覺得還是太慘了。至少應該把它當作籃球對待,而不是足球啊。
但是真的,到底怎麼回事了,電視台居然允許這種畫面被播放出來,電視台的人都在幹什麼?
下一秒,伊萊恩搞懂了一切。
一柄手.槍抵住了新聞播報員小姐的腦門,在旁邊持.槍的中年男子則一臉兇惡和怒氣沖沖,彷彿隨時都要把電視台的人都殺了。大概是恐.怖.分.子襲擊電視台了?
"咳咳。"那個中年男子清理了一下喉嚨,開始說話,"先生們,女士們,晚上好。由於電視信號出現了些許意外,NCTV原本的電台節目改為現場直播。由我——諾威第一革.命軍【十二億怒漢】的領導者諾明翰來為大家進行解說。"
【十二億怒漢】是什麼鬼,伊萊恩心裏吐槽。整個歐洲都不一定有十二億人口,他們革.命軍何來十二億名怒漢。這是故意誇大了數字嗎?
還是說,十二億其實是"怒氣值",用來體現他們有多憤怒的?
……好蠢。
但是伊萊恩也看見了,那人的臉上有着無法掩蓋的疲憊和憔悴,就像是連續工作幾千個小時,生命力一點一點被榨乾、瀕死之人那樣。
儘管如此,那人臉上浮現出來的狂怒卻壓過了疲憊。巨大的憤怒讓原本似乎隨時都會睡死過去的腎虛男變成呲牙咧嘴的凶暴野獸,可以想像出那份仇恨有多麼的深不見底。
"你們或許不知道這個國家最近發生過什麼。你們或許不在乎這裏發生過的一切。但你們必須知道一件事,這個國家最近發生的這一切,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同樣的事情在很久以前就一直上演着,它們往往只是發生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被遺忘、被無視,被名為【大火牆】的信息封鎖系統給屏蔽掉,沒有形成輿論罷了。"
伊萊恩知道那個男人說的是什麼。最近的發生的事情,自然是指諾威政.府試圖在城市裏釋放瘟疫謀殺平民、用核彈炸毀城市、雇傭魔族給市民洗腦,等等非人道的行為。
這種事情恐怕以前就一直有發生,但是【大火牆】這個系統封鎖了國內的信息,民眾並沒有太多機會了解到這個國家黑暗的真實。
現在呢?
【大火牆】被芳汀釋放的電腦病毒搞崩潰了,目前還沒有完全修復。應該說在它修復之前民眾就發起了暴.動,這個國家的軍隊正在忙於應對,信息封鎖系統【大火牆】的修復被無限期地押后了。
"你們不知道在這個國家裏發生的黑暗現實,沒關係。在【大火牆】崩潰的這段時間裏,你們只要上網查一查,就知道諾威公國都干過什麼好事。如果你們知道這國家裏發生過的一切,我估計你們也將和我一樣地憤怒吧。"電視上男人繼續說道,"所以我們組織襲擊了這個電視台。因為他們該死。
新聞工作者的職責原本是傳播真實,把真相公之於眾。但這群人渣到底做了些什麼?
當世界戰火紛飛,當一個國家的上層貪污腐敗、做盡惡事、讓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的時候,電視台這群渣滓卻在播放什麼歌唱比賽。
他們在粉飾太平,讓你們仍然以為這個國家有多和平穩定,讓你們閉上眼睛不去看、塞起耳朵耳不聽,讓你們放棄思考、繼續做着任人宰割的羔羊,在這個閹.了的羊的虛偽樂園裏,繼續當你們的社畜。
我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這種事情。所以我——"
男人停下了話語。然後鏡頭一轉,對焦在那名女性新聞播報員的臉上。那個女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
砰!男人手中的槍一發打爆了新聞播報員小姐的腦袋。紅色和白色的東西朝鏡頭這邊飛來,瞬間讓屏幕化作一片模糊的緋紅色。
"……難以置信。"洛里安低聲責罵道,"居然濫殺無辜。這群傢伙不就是一群打着革.命軍旗號的恐.怖分.子么。"
伊萊恩雖然想贊同洛里安的話,但是仔細一想,卻脫口而出:"然、然而電視台那群人並不無辜。"
"你怎麼——"
"因、因為那個傢伙確實是對的。外、外面戰火紛飛,民眾與軍隊打成一片,然而這電視台卻一點都沒有報道過真實情況。全、全力地為國家粉飾太平的媒體,不過是這腐朽的政權的幫凶。他、他們是政.府的走狗,是媒體界的恥辱。給、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肯定就會把起來革.命的民眾說成是恐.怖分.子,把國家屠殺民眾說成是大義凜然的反恐行動吧。"
洛里安有點氣憤地瞪大眼,但是沒能反駁。因為他心中也有一部分在贊同伊萊恩,也認為伊萊恩的說法是對的。
"電、電視台這群傢伙確實很壞,但是話說回來,他們也確實罪不至死。讓、讓我來做的話,最多就是砍掉他們每個人一兩條手臂,然後用他們的家人的性命來威脅他們,讓他們老實一點就好。"伊萊恩又說,"不、不由分說地直接打爆他們的腦袋,這樣也未免太過激進了。"
(不,你砍掉別人手腳的行為貌似也很激進吧……你好意思說別人么……)一旁的泰羅額角冒汗。
在伊萊恩等人議論更多之前,電視機上那名憤怒的男子繼續演講,應該說他是在憤怒地咆哮:"你們也許會認為我是個濫殺無辜的恐.怖分子。你們也許會唾棄我。但是沒關係。能理解我的人必然能理解我,那些不能理解我的人,我不強求你們理解。
讓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
三十年前,我剛從大學畢業,我充滿野心地認為自己能改變世界,創出一番事業。
十年前,我打着一份工,說個平凡的白領,我只想過平凡的生活。
而現在。我只是像或者。我只希望自己還能活下去。
這個國家到底在幹什麼,幹了些什麼?
是什麼,把人民眼中希望的光芒日漸磨滅?
二十年前,我母親犯急病要送院治療。我一時間拿不出錢來付急救車的費用,於是急救車拒絕來救人。因為耽誤了治療,我母親走了。
七年前,我的孩子喝了三聚氰胺超標的毒奶粉,變成了畸形的大頭嬰兒,最後在痛苦之中也離開了人世。
三年前疫病爆發。我和我妻子同時感染疫病,我們都躺在家中下不了床,叫天不應叫地不聞。那個時候別說救護車了,就連殯儀館的車子都沒法叫來。
我就這樣看着我妻子在床上短期,看着她的議題逐漸冰涼、日漸腐臭,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等我病情稍有好轉,能下床活動了,我第一時間就是用冰塊保存妻子的遺體,動用我能動用的關係讓人把妻子的遺體送去火花。但殯儀館的車子始終不肯來。於是我在自家的後院火化了妻子的遺體。
而我的無奈之舉還得被這個吃人的社會反對一下。警.察居然過來說我私自在後院焚燒大型垃圾,要罰我款,要抓我進監牢。
我跟他們理論說我妻子的遺體並不是垃圾,我是沒有辦法了才選擇這樣火化遺體的。他們有聽嗎?他們的罰金照收不誤,還把我扔進獄中取保候審,關了我三個月。
而現在,我家裏的人都死了,只剩我一個了。沒有錢也沒有工作,我拖着半條命苟活着。
你特.么的傻.逼政.府還特.么向我要錢?咱就就是單身稅、失業稅、無子稅???
我特.么單身不就是你們政.府害的,不就是你們害死了我老婆?
我特.么失業不就是你們政.府害的,不就是你們害我變無業游民?
我特.么孩子都是你們政.府害死的,你們還好意思跟我收稅?
你這個混賬的諾威政.府到底要無恥貪婪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你們那扯淡的醫療制度,嘴上說福利有多好、保障有多完善,實際上老百姓根本病不起,一點大病就能讓人傾家蕩產,毀掉一個家庭所有希望。
你們這個傻.逼國.家特.么連食品和藥品的安全都沒法保障,一對有毒食品、保健品,一堆假藥。
凡是進嘴的東西,我們老百姓都得懷疑一下。我們不是懷疑裏面有沒有毒,它必然有毒。我們懷疑的是那毒素會不會吃死人,什麼時候死,怎麼死,死得痛不痛苦。
你們一群議員上任時說得那麼好聽,說什麼一切為了人民、為了服務人民。
請問你們到頭來都服務了誰?你們服務了權貴、服務了資本家,但底層人民不還是火災水深火熱中嗎?
你們一群議員自稱為人民的代表,但你們代表的是誰啊?誰讓你擅自代表我們的,我特.么謝謝你們哦??
我特.么連你們這些議員是怎麼選出來的、什麼時候選出來的、根據什麼資格、什麼程序選出來的,我都特.么不知道!
在人民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你們就通過黑箱操作突然上任了,你們這群狗東西憑什麼代表人民啊?你們說自己代表人民,有經過我們同意嗎???
你們一個個中飽私囊的狗官靠攻防吃喝,滿嘴流油,你們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知道老百姓的疾苦?
你們根本代表不了人民,你們又憑什麼高高在上地要求人民怎麼做,你們憑什麼立法去管理人民?要點逼.臉吧你們!
我特.么努力了一輩子,工資沒怎麼漲,通貨膨脹導致的物價倒是瘋漲。這十幾年來物價已經漲了十幾倍了!一年漲一倍以上,你們是認真的???
於是乎,我特.么努力工作一輩子,不僅沒能變得富有,反而愈來愈貧窮!
吃喝且不論,房價首先就瘋漲到了離譜的地步,那是我一輩子都不可能買得起房子的天價!
我特.么被資本家壓榨了一輩子,身體在衰退,付出了健康與青春,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還是一輩子熬窮,僅僅是活着,就拼盡了全力!
我特.么還你.媽.的不敢生病!醫療費用多高啊!醫生多缺德啊!
小病小疼我隨便吃點推么么熬着就過去了。大病我是醫院治療可以花光我一輩子的積蓄,讓我傾家蕩產從零開始!我怎麼可能敢去生病?
但是你.媽.的資本家整天瘋狂剝削。加班是常態,996是常態,投資打工人的生命是常態,還敢不給加班費,只給標準工資!——因為,【你不做,有的是人做】!
這種離譜的事情,你們諾威公國有管過嗎?
當你們忙着像哈巴狗一樣對大公司大企業搖尾乞憐時,你們又有時間去管管被剝削的工人們的合法權益嗎?
你們特.么睜大眼睛看看吧,這些年裏過勞死的年輕人有多少!
是因為他們自願過勞死嗎?
是因為他們不打工就連飯都吃不上,是因為他們打工就得被資本瘋狂壓榨,是因為根本沒有嚴格的執法者來保障工人權利的合法化!
你們不僅不打算保障工人的合法權益,你們甚至還偏幫着資本家推行996的合法化、讓工人們連加班費都拿不到。
你們甚至還想推遲退休年齡,讓本來就被工作折磨得一身傷病的工人更難安享晚年!你們是什麼居心,你們不如乾脆取消退休制度,讓工人打一輩子的工,死了直接送去火化好了?
你們玩命壓榨,讓人民沒法過日子了。
可以。既然日子沒發過,我們遲早還是會窮死病死,我們還不如現在就奮然起.義,慷.慨.就.義吧!
如果政.府和資本家是串通一氣的,如果他們聯手起來想要我們的命,我們還能怎麼辦?只能跟他們拼了!
現在的情況是,不僅我們日子沒法過了,他們還打算屠殺生產力低下的平民,用機械來代替我們!
【無產階級】馬上就會變成【無用階級】,然後被這群【社會精英】從這個社會中割捨掉!
他們想殺掉我們,把我們當成這個國家中無用的可燃垃圾那樣焚燒殆盡!然後,掌握了財富的這群社會精英,將獨自享用着這個國家的所有資源,過上他們快樂逍遙的日子!
如果你是我們的一員,如果你也是被壓迫、被壓榨、如今即將被當作垃圾般拋棄的無產階級者,你真的不想站起來,和我們一起對抗這個黑暗腐.朽的國.家嗎?
你還打算一輩子熬窮,繼續當資本家的狗,最終被當作可燃垃圾那樣,被焚燒嗎?
你會容許這種不公正的事情發生嗎?
你自己窮一輩子,被壓迫剝削一輩子也就算了,你的孩子怎麼辦?
你要讓孩子繼承你的貧窮和窘困嗎?
還是說,你壓根不打算要孩子,就這樣一輩子孤獨終老?
——如果未來根本看不到希望,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毀掉這一切?
哪怕我們會身死,會被暴虐的政.府血腥鎮.壓,但是至少,我們抗爭過!
我們必須讓他們看到我們的憤怒。必須讓那無法無天的政.府、那些隻手遮天資本家們,感受到我們的恐怖!
即使是飛蛾撲火也沒關係!如果我們本來就死路一條,本來就沒有未來沒有希望,那麼就讓我們來華麗地掀翻桌子吧!
電視機前的你啊!我不管你是誰!如果你有着和我們同樣的境遇、同樣的憤恨,請加入我們!
拿起你們手上能拿到的一切武器,去暴.動吧!去革.命吧!
弄死那群吸血的資本家!幹掉那群腐敗的官.僚!那用十條命換一條命也好,絕對不能讓那群人渣好過!
燒掉他們建起來的豪華大宅,炸掉他們經營的銀行,槍殺他們雇傭的每一個警衛,砸碎他們的雕像,毀掉他們的秩序,讓他們躲在自己的地堡里瑟瑟發抖!然後我們連地堡都給它填埋起來,讓這群人渣窒息而死吧!
如果這個國.家已經沒有公平與正義可言,就讓我們把舊的規則撕爛吧!建立起新的規則吧!重新分配財富與資源吧!
——因為,這個國家最不缺的是人,你不起.義,有的是人起.義!"
(註:本作純屬虛構,與一切真實歷史人物、事件、團體、組織均無關聯。如有雷同實屬巧合。本作所有腳本設計均為劇情需要,並不代表作者本人或者任何組織、團體、派別的立場。)
那個瘋子說完他的瘋言瘋語,便一聲令下,讓他的手下們開始屠殺電視台里的工作人員。
連續的槍聲響起,一個又一個的工作人員倒在血泊中,然後這些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拖着走,被扔到屏幕面前,堆成了屍山,匯聚出血海。
伊萊恩吞了一口唾沫,他能理解這些人的憤怒,但這群革.命軍說什麼都做得太過了。
這完全是大屠.殺了,雖然死掉的那群電視台的人並非無辜。
然後他又看到那名革.命軍首領身邊跟着一台魔像。魔像雖然是用破銅爛鐵製成的,但那個骨架的輪廓有點熟悉,似乎是按照某個特定的設計圖製造而成的。
那不就是【軍團】嗎?
"那、那是你的眷屬?"伊萊恩於是問軍團魔像。
"確定。那是本人工智能的其中一個行動平台,一個獨立行動的【子機】。它目前正在為這群革.命者工作。它不會出手殺害任何人,只負責做後勤工作。"軍團回道。
伊萊恩眨了眨眼,"你、你們都是連結在同一個網絡上的吧?你、你可以發命令給它,讓它制止這些革.命軍的濫殺無辜嗎?"
"否定。本機尊重人的自由意志。它無權奪取或者禁止別人奪取生命。在現場獨立行動的子機更加擁有最高的行動決策權,如果它認為不管不顧是最合適的,我們便無法左右其決策。
雖然本機的人工智能核心程序已經上傳到網絡上,但獨立行動的子機也被視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它僅和核心程序交換情報,商討出最優的對策,卻並不完全受核心程序的擺佈。那也是在模擬人們的【自由意志】。本機認為那樣做對程序的自我進化有好處。"
伊萊恩有時候真搞不懂這些人工智能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那麼至少,"白獅人少年繼續道,"讓、讓我和那群革.命軍的人聊聊,也許我能勸他們停手。可、可以做到嗎?"
"……如果利用網絡的連結與那邊的獨立行動子機取得聯絡的話,確實可以做到。"軍團答道,"為保障閣下的人身安全,首先建立隱蔽通信協議。變聲器已開啟。防火牆調整至最大級別。反追蹤功能上線。提交通信請求,開始取得連結。
——已連接。你們現在可以通過本機來對話了。"
"你、你好。聽得見嗎?"伊萊恩於是對軍團說,"我、我有話想跟你說,那個,【十二億怒漢】的領導者,諾明翰先生,對吧?"
電視那邊也響起了伊萊恩的聲音,不過被變聲器改動過,聲音變得很低沉。
"是我沒錯。"男人面不改色地回應,"我曾經吩咐過軍團,不要讓閑雜人等隨意聯絡我。既然軍團判斷你並非【閑雜人等】,也就是說你是某位大人物對吧?請問閣下是哪位?"
"我、我誰都不是,只是個無名的小人物。"伊萊恩答道。
"你就是【白色賢者】對吧?那位從生.化武.器和核彈襲擊中解救了貝爾根城的人,那位推倒【大火牆】系統的人,那位解除了斯塔萬格城的洗腦,讓工人們重獲自由的人。"對方卻似乎看透了伊萊恩的來頭,"之前在博得、納威克、克里斯安森、奧斯陸這幾座城市爆發的起義,你也有插手吧?軍隊本可以通過他們精良的高科技裝備屠殺平民,但他們的裝備突然都蒸發不見,也是你的所為吧?"
"不,我——"
"大家看吧!"沒等伊萊恩反駁,那名男人已經對着鏡頭造作地大聲疾呼,"神明並沒有拋棄我們!【白色賢者】與我們同在!
這場革.命並不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和武裝到牙齒的軍隊之間的較量,【白色賢者】能用他偉大的神力無力化軍隊的裝備,為我們帶來唯一的勝機!"
這傢伙自說自話的水平還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伊萊恩也理解到了,和這樣的傢伙爭論是沒有意義的,不管這麼說都只會給對方抓到機會受益而已。
"我、我不想跟你廢話,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於是白獅人少年問道,"我想知道,你憤怒的本質到底是什麼?
你是看到資本的無情剝削只會,打從心底對底層民眾感到憐憫,因為憤怒嗎?
還是說,你只是自知無法成為剝削階層的一員,無法變成他們那樣的人上人,因而憤怒?
基於你的回答,我應對的方法會有很大的不同。"
電視那邊的畫面已經切換了,變成了其他革.命軍在處決更多的電視台人員的畫面。而伊萊恩和軍團長諾明翰的對話卻被故意地隱藏起來,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居心。
"我們就來說點現實的情況吧。"對方話鋒一轉,改變了語氣,"我們都是成年人,都知道這個世界運作的方式。一個國家總是需要權力機關來維持運作的。哪怕革.命成功了,我們能做的事情終究只是改朝換代,代替舊的統治者,變成新的統治者。"
"而剝削的本質並不會有任何改變。"伊萊恩壓低聲音說。他大概能猜到對方想要表達什麼了。
"你是個明白人。"男人哼笑一聲,"我們固然不可能做到把所有的資本平均分配,讓所有人同等富裕。但我們可以做到盡量公平。關鍵是,先把所有的資產家弄死,把他們財產充公、歸於國有,然後我們再決定財產如何分配。"
"是、是由你們來決定如何分配吧?"伊萊恩一陣見血地追問,"不是由所有人一起決定,而是你們當上新的統治者后,由你們來決定如何分配。
結果,這分配方式依然會催生出窮人與富人。
你們要做的,只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並且保證另一部分人永遠都沒法富起來。
革.命的結果只是改朝換代而已,這個國家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說得對嗎?"
彷彿被伊萊恩戳破了他的謊言,革命軍的首領突然沉默了。然而沉默沒有過上幾秒,他突然就改變了說法。
"我們會給人們更多的福利。會完善醫療福利制度,讓他們不再擔心一場大病就讓他們傾家蕩產。我們也會孩子們無差別地接受免費教育,落實至少高中水平的教育。我們會限定最低工資標準,落實職工保障制度,禁止企業非法強迫員工加班,禁止他們毫無理由地辭退員工。我們從貧苦的大眾中走出來,我們知道他們想要什麼。我們會儘力給予他們這些東西。我不會說我們統治的國家是個天堂,但我們會極力避免它成為現在這般的地獄。這樣做還不夠好嗎?"
"這些都只是空話而已。"然而伊萊恩淡然道,"你們這一代人或許真的是從貧苦大眾中走出來的,還能多少理解到民間疾苦。但沒有人能確保你們的後代、下一代接班的統治者能理解民間疾苦。那群官二代富二代什麼都不懂,也根本不在乎。
你憑什麼認為由他們統治的那個國家,不會變得比現在更糟糕?
唯一的保障,就是讓權力永遠無法世襲,保證官商永遠無法勾結。
但是,你們能做到嗎?
如果我讓你們在成為統治者之後,公開自己的個人財產,以及三代以內直系親屬的個人財產……你們又能做到嗎?"
這麼一問,對方馬上被問得啞口無言了。
"果然,我們聊不來。"白獅人少年苦笑,"交流就到此為止吧。我最後給你一個忠告:別想借用我的名義來為你們的【革.命】鋪路。你們的【革.命】並不是真正的【革.命】,無非是一群貪婪之人從另一群貪婪之人手中搶奪權力的果實罷了。
如果讓我發現你們先利用的我名字,我會毫不猶豫地弄死你們。
你會發現你們所謂的革.命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我真要弄死你們,就像踩死地上一隻小蟲子那樣簡單。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禿鷲們。"
對方再一次被罵沉默了。
伊萊恩給軍團使了個眼色,讓它切斷通信。通信嘎然而止,而電視那邊的革.命軍們則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依然在狂歡着,繼續屠殺電視台的工作人員。
"你甚至都沒有提到過讓他們停止屠殺……"鹿人青年洛里安吐槽道。
"他、他們不是那種說了就聽的類型。那群魔怔人根本不會聽我講道理吧。"伊萊恩嘆道。
真的,這個國家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連下一屆接手政.權的人都這副德性,諾威公國遲早得完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