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子嗣一事
國不可一日無君。
君無恨的大典在聖旨頒下的三天後，正式舉行。
雖是臨時趕製的龍炮鳳冠，做得卻半分不差。宮人卯着勁討好新主子，自然盡心儘力。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帝登基，誰也不想當出頭鳥，被抓住殺雞儆猴。
未及辰時，秦莜嵐與君無恨便在宮人服侍下穿戴整齊。
這是兩人自那日匆匆見過一面后第二次見面。
一人身着龍袍，一人鳳冠霞帔，周圍人都看着覺得再沒有更般配的了。
君無恨也看着眼前打扮得更顯嬌麗的秦莜嵐，伸手牽着她。兩人攜手而出，直奔舉辦登基大典的奉天殿。
路上乘坐的是天子龍輦，直到坐上之後，放下車簾，秦莜嵐和君無恨才有機會說說話。
秦莜嵐同宮女說的要請聖上廣納後宮，遴選秀女的話傳得整個皇宮都知曉，自然也傳到了君無恨耳邊。他一上來，便是說這件事。
“你既貴為皇后，繁衍子嗣也是你的責任，別想着其它人能夠分擔。”
“我只說留下來，可沒說要做什麼皇后。”秦莜嵐並不贊同：“再說聖上如今也有二十餘幾，還沒有子嗣未免讓人擔憂。我提出遴選秀女充實後宮，有何不可？若真的專寵於殿前，恐怕那些文武百官就要罵我狐媚妖邪了！”
君無恨可不是想聽她說這些。
“蓉兒才過沒多久，我不可能遴選秀女。你既然選擇留下來，就要明白留在我身邊到底是什麼意思，別想裝傻躲過。你既然擔著這個名，就要擔下去。”
“你想用這樣的方法把我留下來？”秦莜嵐冷笑道：“我絕對不會生下你的孩子！”
君無恨抓着她的手腕，怒道：“生不生不是由你說的算！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否則我有的是辦法制住你。不要逼我動手，後果絕對不是你想看到的。”
秦莜嵐一霎就想到遠走他鄉的柳清和與杏兒。她唯一牽挂的也只有他們，人雖然送走，但馬車等物都是君無恨派人準備的，難保沒留點什麼東西。亦或者，他根本就命人直接悄悄跟在柳清和他們的身後。
想到這個可能，秦莜嵐面色更冷了。
這時候答應君無恨，這輩子就別想離開他。只要柳清和與杏兒還活着，就會成為他的底牌，她不得不從！
“早在我將他們送走的那一刻起，我已經不欠他們了。想用他們來威脅我，恐怕你要失算。哪怕你現在把他們抓到我面前砍了腦袋，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你盡可以試試看。”
秦莜嵐頓了頓，收回自己的手腕道：“你要殺他們，我絕不攔着。但是你要明白，你動了他們，我雖不會救，也不會無動於衷。我想這後果，不是聖上想看到的。”
以彼之道還治彼身。
君無恨想，秦莜嵐的軟肋在柳清和與杏兒，他的軟肋卻在秦莜嵐。若是戰場上，他早已一敗塗地。秦莜嵐可以捨棄柳清和與杏兒，他做不到，所以必輸無疑。
“若不是朕心繫與你……”
“可是我不稀罕這些！”秦莜嵐斬釘截鐵道：“我從來都不稀罕這些，縱然你捧着榮華富貴在我面前又如何，不是我想要的，就算再好都沒用！”
君無恨沉默了，秦莜嵐不願再說話，兩人就這樣坐着龍輦到奉天殿外。
柔軟的地毯從馬車門口一直鋪到殿內。
兩人雖在車內鬧得不愉快，但都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不願讓人傳出皇上與皇后不和的傳聞，是以下車時仍做和睦相處的模樣。
君無恨與秦莜嵐並排而行，身後跟着一大串宮人。百官身着朝服，皇族也都妝容肅穆的看着他們，兩人背着眾人目光，一步步朝奉天殿走去。
殿門處早有太監等候，見兩人前來，率先行禮。在君無恨的示意下，親自敲響位於奉天殿外的乾坤鍾。霎時，整個皇城十多處鐘聲接連響起，聲震九州。
新帝登基儀式正式開始！
君無恨首先站出來，舉着早就準備好的禱文，焚香告慰上天。
等他將各路神仙都敬了個遍，正是日出東方，暖陽初照之時。
做完這些，君無恨與秦莜嵐一同朝奉天殿內走去。文武百官和王公大臣非做兩列，在他們進入殿內后，魚貫而入。
到達內殿，君無恨站在台上，與秦莜嵐相視一眼。
已提升為掌事太監的徐迪雙手捧着太上皇詔書，君無恨拿過詔書，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高聲將上面的詔書清晰念出，而後交由一旁侍候的小太監。
百官和王宮貴族跪着聽完詔書後，起身迎旨。復又跪地，對新帝山呼萬歲。
這時，君無恨走上前去，一聲：“平身！”眾人又起。
徐迪又捧着聖旨而來，這次並不是君無恨親自宣讀，而是由他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天地暢和，陰陽調順，萬物之統也。茲有妃秦氏，蕙質蘭心，儀態端莊，六行悉備，久昭淑德。朕上承天意，下順民心，著立之為皇后，乃母儀天下，與民更始，欽此！”
聖旨宣讀完璧，有宮人端着漆盤而上，上面放置一方玉印，正是皇后掌管後宮的憑證——鳳印。君無恨上前拿起鳳印，面對秦莜嵐。
秦莜嵐先彎腰行禮，而後雙手接過鳳印，舉於身側微微太高。
百官連忙跪地，齊聲道：“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接下來百官朝賀，留在城內的各國使節也紛紛朝賀，等所有人都朝賀完全，時間已到中午。君無恨就在奉天殿內，賜宴群臣。
這一整天，秦莜嵐一直呆在君無恨身邊，充分履行了做皇后的義務。
其實，繼任儀式並不算複雜，因為繼任儀式之後，新帝還需舉行祭天儀式，頒佈詔書大赦天下等等等等，全部做下來，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而今日只需宣讀詔書，接受朝賀即可。
午宴過後，宮內早就擺好了戲台，君無恨與秦莜嵐還有眾王公大臣們欣賞了一下午的戲曲，晚上又擺下晚宴，一邊吃晚宴一邊看歌舞，熱熱鬧鬧的一直到了晚上才停歇下來。
秦莜嵐跟着君無恨擺了一天的笑臉，等回寢殿的時候，人都累癱了。
身邊睏乏不說，精神更加睏乏。
整整一天都在戴着面具，看着君無恨跟各路大臣外國使節交談。她雖一直都微笑着不用經常說話，一整天下來還覺得很累。
在宮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過後，秦莜嵐草草的吃了些糕點，撫慰一整天沒好好吃飯的自己，而後躺在床上休息。
宮人們都知道皇後娘娘今日疲累，沒人敢打擾她休息。宮婢將燈芯挑暗了些，放下帘子，燃上安心定神的香料，躡手躡腳走出殿內。
等屋裏沒了人，秦莜嵐睜開眼，坐了起來。
因為君無恨並不住在原先皇帝住的寢殿，所以秦莜嵐也並沒有入住中宮，而被安排住在離君無恨寢殿不遠處的九黎宮。
宮人們都道這是聖上寵愛皇後娘娘。須知就算再美的美人，若是連聖顏都難得一見，哪有得到寵幸的機會？所以素來除了皇後娘娘必須鎮守中宮之外，其他妃嬪自是住的離聖上所住寢殿越近越好。
可惜秦莜嵐並不領情。
她看着君無恨特意挑選的宮殿，雕樑畫棟，內在佈置很是素雅，並不扎眼，仔細看去每處都精心雕琢過，看得出是用心佈置的。
只是偌大的宮殿，一人居住，稍顯寂靜。
秦莜嵐並非不懂君無恨的意思，也不是木頭腦袋石頭心腸，感受不到君無恨的情意。她太過清醒，知道自己適合什麼樣的生活，也知道君無恨適合什麼樣的生活，所以明白兩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與其在一起最後成了怨偶，不如現在就放開彼此，至少還能留個面子，日後有緣再見也不至於反目成仇，無法再見。
秦莜嵐羨慕嚮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前世的經歷，死亡重生的體驗讓她並不在乎身外之物，憑她的能力，到哪裏都能好好生活。但是柳清和與杏兒的安危還是讓她略有遲疑。
白日裏，君無恨那些話雖被推了回去，卻並非沒有效果。秦莜嵐還是忌憚於他，遲遲未曾離開也是因此。
可要留下來做皇後娘娘，真的跟君無恨產下一男半女，秦莜嵐自是不願。
現在君無恨忙着朝中之事，忙着繼任大典，沒時間去思考子嗣之事。不過是因秦莜嵐說的那幾句話而不滿，繼而稍稍提一提。而當忙過這一個月，抽出閑空，他的精力可能就會轉移到這件事上。
到時候侍寢，懷孕，不止君無恨一人，滿朝文武大臣都盯着，秦莜嵐不想也得受着！
畢竟繁衍子嗣是大事，聖上有了子嗣，百官才放心。至於皇後娘娘想不想產下子嗣，願不願意，這就不是眾人所考慮的了。
秦莜嵐不想與所有人為敵，只是君無恨將她擺在了這樣的位置上，只給她一個服從的選擇，她若想過自己的生活，必須走出這個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