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超度
出了小區門口,肖清竹的房車已然在門口等候。司機依舊不在。
“你別看我,我會開車,但是沒有駕照。”沒有司機,杜思林看了看防風,只見防風聳聳肩說道。
“我來吧。”肖清竹被這兩人逗樂,主動請纓道。
兩人上了車,由杜思林指引着到了一處偏僻的郊外。
蟲鳴陣陣,時不時有涼風吹過帶起樹葉沙沙的聲音。
繁星點點,浮雲飄蕩,遠處的霓虹燈盡職的來回擺動。
“手。”杜思林走到肖清竹的面前,對她說。
肖清竹意會,攤出手給杜思林。
“閉眼。”
肖清竹又順從的閉上了眼睛,長而柔軟的睫毛印着星光點點,動人心旌。
只見的杜思林雙指併攏,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圓,中間一個“破”字閃閃發光,隨後化掌印在肖清竹的額頭。頓時便有可見的五彩細絲從肖清竹的毛孔之中溢出。
果真是九彩斑斕蛇!
杜思林瞥了一眼肖清竹,手掌在其額頭處隔空一抹,那“破”字化作一個“現”字,進入肖清竹的眉心之後便消失不見。
“開!”杜思林低喝一聲,肖清竹的雙眸忽的睜開。
“啊!”伴隨而來的是她的驚嚇聲。
身邊何時多了這些奇怪的人?
有的甚至還穿着古代的衣服。
手下意識的抓住了一個溫暖的東西,她看向杜思林,發現杜思林也正在看着她。
修長的指甲刻入了杜思林手上的肉里,帶出細細的血絲。
“不好意思,我幫你擦擦……”肖清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掏包想在裏面翻出紙巾。
“沒事。”杜思林沒有看手上的指甲印一眼,把手抽出來之後環顧四周,說:“藉此地一用,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說完這句話之後,原本還三三兩兩圍在肖清竹身旁的“人”開始退卻。
這時肖清竹才注意到,杜思林的身上,有一圈淡淡的火紅色的氣息,甚至好像還帶了一絲絲的金色。那些鬼魂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帶有一些恐懼害怕的意味。
直到四周無人之後,杜思林雙手結印,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符咒,在符咒完成之後,防風扔了一塊環形玉佩在這符咒的最中央。
“小琪……”肖清竹認得那塊玉佩,正是杜思林收走那怨魂的玉佩。
“現!”杜思林低喝一聲,玉佩發出一陣青光,一股黑色氣流便涌了出來。
青色氣流在黑色氣流的外圍形成一個光圈,並有腐蝕進黑色的跡象。
初現時,那怨魂的一雙眼睛還略顯迷茫,但看見杜思林冷若冰霜的表情時,她頓時猙獰了起來,張牙舞爪的就衝著杜思林衝去。
“齊子琪!”肖清竹在那怨魂的身後喊了一聲。
那怨魂的動作換了下來,怔怔轉身,看着肖清竹。
“清……清竹姐姐。”她的眼神清明了一些,舉在半空中的手也慢慢垂了下來。
“小琪,夠了。”肖清竹向前走進幾步,頗有些動容。
齊子琪身上的黑色氣流逐漸被青色氣流所侵蝕,她的身形也顯露在眾人眼裏。相比較肖清竹,齊子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身上還穿着元田一中的校服。
“啊!”就在肖清竹的手觸碰到齊子琪的時候,齊子琪卻痛苦的慘叫了一聲。
“你身上帶有人體的陽氣,對她會有克制。”杜思林見狀淡淡的說。
“姐……我死了。”齊子琪說罷便哭了出來,說到底,這還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啊。
她蹲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抱着膝蓋,無助的樣子讓人心疼。
肖清竹單手捂着嘴,陰陽相隔,她竟連一個最簡單的擁抱都不能給這個昔日總跟在她身後以她為榜樣的小妹妹。
杜思林的手裏卻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些葉子,她走到肖清竹身邊,遞給她:“柚子葉,擦手,可以暫時隔絕陽氣。十二點前,她必須被超度。”
看了看時間,十一點五十四分。這六分鐘,將是這對姐妹在這一世最後的時間。
肖清竹拿柚子葉使勁的搓手,隨後迫不及待的把齊子琪樓進了懷裏。
防風和杜思林悄然退到一個角落裏,杜思林懶洋洋的靠着樹,等着防風開口。
“你這麼做,你的輪天眼會受到傷害。”防風說。
“我知道。”杜思林回應,齊子琪身上的怨氣太深,不知她生前遭受了什麼樣的事導致她死的如此不甘心。
“好吧,”防風很無奈的攤攤手,“你馬上就要凝魄,這件事你又知道么?”
“知道。”杜思林點頭。
“替她超度,可以。我來替你。”防風嚴肅的說,在杜思林凝魄的大事前,她必須不能妥協。
“輪天眼受損一段時間可以自己恢復,你替她超度,要費一百年的功力。勾動陰陽兩界時,障符也不能掩蓋你的氣息。”杜思林站直身子,走到防風面前,四目相對:“你知道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
說罷,她朝着那對姐妹的方向走了過去。十一點五十八,時間已到。這是杜思林能給她們時間的最大極限。
再次見到齊子琪的時候,她周身已然是被青色氣流圍繞。淺淺的青色在夜色下泛着淡淡的幽光,連帶着她的雙目都被侵染成了青綠之色。
杜思林結印,雙眸頓時化成了一片黑色的海洋。
“肖清竹,不要看我的眼睛。”有了上次的教訓,杜思林在開啟輪天眼的時候便緊閉雙眸,提醒了一句。
再次睜開,肖清竹已被防風拉到了一邊。
杜思林凝神靜氣,她的周身,火紅色的氣淡淡縈繞,忽然綻放出耀眼的光芒,似乎連周遭的空氣也被這火紅之色所燃燒,溫度一點一點的在上升,
身體一點點的懸浮起來,杜思林抬頭,眉心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出了一隻眼,一束金色光芒射向月亮。
鄰近月末,沒有滿月。卻有超過二分之一的月。
此時那半月光華大防,反射出一道光線籠蓋住齊子琪。
杜思林雙手抱圓,在半空中劃出一條陰陽魚,口中低聲喃喃:“陰陽生死門,開!”隨着話音剛落,在齊子琪的身後,隔空出現了一扇黑色大門,沉重的氣息,讓防風的氣色很難看。陰陽生死門,壓制一切鬼魂。
“齊子琪,投胎去吧!”杜思林大喝一聲,“起!”雙手輕輕一推,齊子琪便被推進了那扇開啟的黑色大門裏。
“姐,來生再見!”這是她在這人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黑色大門,一對貔貅咆哮怒吼。貔貅乃上古神獸,一身正氣。
杜思林見狀,雙手一合,將陰陽生死門合上。輕輕一推,黑色的大門被推離,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胎光!”防風毫無防備的一叫,只見肖清竹已經靠在了防風的身上,毫無知覺。
“散!”杜思林大喝一聲,迅速散去一身靈力,從空中躍下,飛奔至肖清竹身邊。
“她的脈象很正常,沒有一點問題。”正是這樣,防風才會叫杜思林來看。
“是九彩斑斕蛇,五彩之氣開始大量吸食她的精氣。”杜思林才看了一眼便明白過來,“走,回去!”她微微皺眉,把肖清竹抗在肩上,由防風開車,回到了家中。
“你要把你的精氣渡給她?”防風看杜思林的架勢便明白她要幹什麼。“你的輪天眼還沒有恢復,又渡精氣給她會損傷本源的!”
“本源損傷了修鍊了還能回來,她的精氣如果被吸光就救不回來了。”杜思林很冷靜,“防風,為我把關。”
說完這句,她打開了家中的密室,把肖清竹打橫抱在懷裏,沖了進去。
這個密室,甚至防風,都不曾進來過。
防風關上密室,在密室門口打坐。
……
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杜思林才出來,肖清竹依然被她抱在懷裏。
“防風,你照顧她。”杜思林的聲音很疲憊虛弱,臉色蒼白如紙,唯有一雙眼睛還帶着清明之色。
“嗯。”防風從杜思林的手中接過肖清竹,點頭答應。
“這個給你。”杜思林掏出一枚玉佩,掛在防風的頸上,“這是本源煉出的障符,原先的障符被陰陽生死門壓制,應該有了些損傷。這個,不會了。”她說。
“嗯。”防風不知說些什麼,她的感動在心裏,行動上卻只會點頭。
本源練就的障符,杜思林現在虛弱到了什麼程度,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
“我沒事,別擔心。”杜思林拍拍防風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會心的微笑,又走進了那漆黑的密室里。
……
又過了兩日,肖清竹才醒過來。
她睜眼看四周陌生的環境,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還有些藥味兒,她說不出具體是什麼味道,但卻令人舒服。
“你醒了?”防風端着葯走進卧室,見肖清竹醒了之後,把葯放在一邊為她把脈。
“這是怎麼回事?”肖清竹感覺舒暢了很多,一點疲勞的意思都沒有。
“你暈倒了,胎光把你帶回來的。”防風淡淡的說。
這幾日防風為她熬制各類補氣的葯,又有杜思林的本源在肖清竹的體內,也難怪肖清竹會感覺神清氣爽。
“胎光師父?她人呢?”肖清竹聽了之後,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杜思林的一點蹤跡,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聽見。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防風瞥了一眼肖清竹,把葯遞給她。
“自然是真話。”肖清竹說。
“為了超度齊子琪,她動用了輪天眼,傷了元氣。而為了救你,她耗費了本源,現在我也不知道她的情況是好是壞。”防風說,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肖清竹這些,只是看見肖清竹茫然的眼神,她便生了這個念頭。
杜思林從來都不需要人感謝什麼,即使幫助人,也不會去說。
“她……”肖清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原來杜思林做了這麼多事。
“這是最後一帖葯,喝完了之後,回去吧。你應該也有很多事要處理。”防風說完之後便離開了房間。
肖清竹卻是在不久后就離開了,在離開的最後一刻她也沒有見到杜思林。而她也沒有回公司,打了個電話解釋了這幾天她的失蹤又交代了幾句之後,開車去了風起區。
杜思林所在的地方,乃是元田市的市區,至於風起區,乃是這個市區下的一個小區。
風起區的鄉村裡,一位老人手握一串佛珠,木魚敲擊之聲讓人心神安寧。
“奶奶。”肖清竹進門便喊了一聲。
那位沒有回應她,只顧念自己的經,知道經文念完之後,才拍拍膝蓋起身,見到肖清竹的時候,她詫異了一下。
“清竹最近遇到了些什麼人?”她問。
“奶奶你怎麼知道?”肖清竹也吃驚了,她這奶奶就像是未卜先知,竟知道她就是為這個最近遇到的人而來。
“你的氣色一向不好,今天卻紅光滿面。我猜你是遇到高人了。”老人把着肖清竹的手說。
祖孫二人尋了個地反坐下,肖清竹把這幾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奶奶。
“奶奶,我覺得心裏很難受。”肖清竹又補了一句。
“那個孩子心善,你是應該好好謝謝她。”聽完了肖清竹的敘述之後,老太太也對肖清竹口中的“胎光師父”有了些好奇,“清竹啊,改天帶這孩子到奶奶這兒來一趟吧,奶奶想親自謝謝她。”老太太又說。
“知道了,奶奶。”肖清竹點頭。
“這小琪也是個可憐的孩子,想不到那個王子文居然做出這種事。”老太太又憤憤不平。
齊子琪是自殺的,但這自殺的原因卻是因為王子文。因為王子文玷污了她。
齊子琪死的時候才十七歲,她又是個要強的人,所以在不久后便開了煤氣自殺了。
自殺的人死了之後鬼魂是要進枉死城而不能投胎的。
齊子琪不甘心。當她死了之後,發現自己成了鬼魂有了許多能力之後,便開始了她的報復。
“嗯。”肖清竹低應了一句,當年她和齊子琪是鄰居,對面的鄰居。
一個小學,一個初中,一個高中,她都比齊子琪要大兩屆。
大學她拿了獎學金去了國外,和齊子琪的聯繫便一直斷斷續續。齊子琪的死訊傳到她那裏的時候,是她回國。
齊子琪死的時候,高三了。多好的年歲,原本她也能拿到獎學金。
“清竹,人個有命,起碼現在小琪能投胎了不是么?”奶奶憐愛的撫着肖清竹的柔發。肖清竹自幼喪父喪母,一直和奶奶生活,依靠着父母留下的那筆豐厚遺產。
齊子琪也是父母早逝,所以兩人的關係便更加的親近。
“奶奶,我想尋個地方,給小琪列個牌位。”肖清竹靠在奶奶的身上說。
“好,交給奶奶去辦吧。”奶奶說。
也不知胎光怎樣了。肖清竹在心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