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所謂嵐守

81所謂嵐守

陌生的建築在眼前崩塌。擁擠驚慌的人群,在黑夜中呼嘯而過的各色火焰,不遠處蔓延在倒塌的建築間的熊熊大火印亮了整片天空。淺井沫茫然地站在原地,周圍慌亂的人流將她衝撞得搖搖晃晃,耳邊不斷響起的密集槍鳴像一曲節奏緊張的命運交響曲,彷彿下一秒就要將整個世界拉入黑暗。

“你沒事吧。”清冷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終於被擁擠的人潮撞倒在某個人身上的少女抬起頭,琥珀色的瞳孔瞬間縮緊。

“恭彌……”

低聲的呢喃淹沒在了嘈雜的陌生人的叫喊中。扶在腰間的溫熱手掌很快收了回去,黑髮男人淡淡地留下一句,“沒事就找個地方躲起來。”然後毫不猶豫地繼續向前離開。

“等一下……”

伸出的手還沒有夠到衣角,淺井沫就被另一個衝過來的人撞得失去了平衡。等到她終於扶着牆壁站起來,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走遠淹沒在人海里。

“恭彌……恭彌!”

渾噩中有誰耐心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我在。”

熟悉的溫度從被握住的地方傳來,慢慢溫暖了寒涼的掌心。被夢境糾纏許久終於從中爬出來的淺井沫睜開眼睛時,看到的就是自家竹馬隨着時間的沖刷越發冷然俊美的臉。然而此時,那雙常年沒有多少情緒的灰藍色眼睛,隱隱透出几絲擔憂的神色,在她睜開眼的瞬間淹沒在了深不見底的眼底,快得幾乎讓人察覺不到。然而,也的確只是“幾乎”……

“恭彌……”淺井沫右手動了動想要爬起來,然後發現已經被身邊的男人握住了。下一秒一隻溫熱的大手伸了過來拖住了她的後背,將她扶了起來。

“抱歉,我又吵醒你了嗎?”

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淺井沫的聲音里透着清楚可見的疲憊。雲雀沒有收回手,就着半抱着她的姿勢低頭看她。斜上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女生略微有些蒼白的側臉,之前她臉上的這個年紀的女孩子特有的淡淡地嬰兒肥已經消失不見,臉頰瘦了下去,將眼睛襯得更大也顯得臉更小了。這個樣子的淺井沫已經隱隱有了幾分她成年之後的樣子,變得更加漂亮,但是,卻並不是讓人所喜聞樂見的。

雲雀狹長的鳳眼眯了眯,灰藍色的眼睛幽深如鏡,看不清神色。

十年的時間斷層所堆積出的對於整個世界的陌生感並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抹消的,科技,環境,信息各種改變讓淺井沫難得地有些措手不及。在另一個十年後的世界的時候因為一心想着要回去,所以除了必要的基本信息外,她幾乎沒有怎麼去了解那個世界的情況,可是這一次……從自己那模糊得已經幾乎快要湮沒的有關前世的那部漫畫的記憶中提取自己估計會在這個世界待上不短的時間,於是難得發奮了的少女面對蜂擁而來的各種信息淚流滿面了。

那些小說裏面寫的主角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之後,沒過多久就淡定下來,不但實現了與周圍生活環境的無縫銜接,還在陌生的世界混得風生水起什麼的全部都是騙人的啊有木有!她這還只是將自己原先熟悉的世界撥快了十年而已,那些新的名詞,信息,對她來說分外陌生的人際關係,讓淺井少女的中央處理系統瞬間卡機。那些小說中的主角到底是怎麼淡定的,少女她真心淡定不能啊喂!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再一次地,淺井少女發現自己的各方面設備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嚴重落後,求升級版本啊親!

拿着手中那一份據說都是她的“熟人”的資料,淺井沫看得各種頭疼。端起對麵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提了提神,其間不小心瞟到了擺在桌上的那疊厚得可以砸死人的,蓋着“待閱”的戳的文件,淺井少女覺得她的頭更疼了。

坐着一旁的雲雀抬頭瞟了皺着眉翻看文件的女生一眼,停下手中的筆輕嗤了一聲,“我說過你沒必要看那些東西。”

“可是恭彌,”淺井沫將已經看完的文件放下,苦着臉去拿下一份,“再怎麼說我也是彭格列的第十代門外顧問,這些人據說都是我的部下誒,最基本的信息我總要掌握吧……”

就算太基層的人員可以暫時無視,她的六位守護者的資料她總要清楚吧。身為boss卻連自己的守護者都不認識什麼的,她不要比澤田學弟還要廢啊!(“……”躺着也中槍的澤田學弟……)

雲雀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神色淡淡的,“沒有必要。”

“……”這種淡漠中透着囂張和目空一切的霸氣語氣……淺井少女默默地扭過頭對着客廳正中掛着的那副唯我獨尊的牌匾淚流滿面。恭彌,吾等凡人暫時還沒有達到你這等境界,ho1d不住啊親。

嘆了口氣,拿起手中的文件繼續,“就當是我閑着沒事做好了,恭彌你繼續工作吧不要管我了……”

“嘖……”雲雀回過頭,拿起筆繼續之前未完成的事,沒有再說什麼。

淺井沫扭過臉看着認真翻看着文件的男人,微微一笑。其實她也知道她看的這些東西多半是用不到的。雲雀不會讓她隨意出去,而恭彌的基地,不是誰都能夠進來的。可是,如果不用一些別的東西轉移一下注意力,她擔心自己心底那些沸騰翻滾的不安,那些再次出現的血色夢境,總有一天,會將她的精神徹底壓垮。

身邊的男人很顯然是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沉默着縱容了她這些無意義的舉動,讓草壁整理出了更為詳細的資料,耐心為她一一解釋。這讓草壁君十分感慨,能夠讓委員長大人浪費時間和精力去做這些幾乎完全沒有意義的事的,也只有淺井小姐了吧。無論是十年前的,還是十年後的。

雲雀的溫柔從來都不是流於表面的言辭,這些在星星點點的小事中流露出來的無意識的縱容,讓身處其間的人會從心底感覺到滿溢而出的溫暖……

淺井沫轉過頭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堆文件上。嘛,其實,也不算是完全毫無用處的……

她拿起鋪開在桌面上單獨陳列的另一份蓋着刺目的紅色標識的文件,那是有關於她的嵐守的資料。照片上紅色短髮的青年笑得囂張肆意,暗紅色的眼睛凌厲泛着絲絲的邪氣,敞開的白色的領口上還濺着尚未凝固的血跡。這張照片的旁邊,青年的名字底下用紅色的初號字體蓋着一個大大的戳——極度危險。

這個人跟彭格列的霧守先生六道骸來自於同一個地方——復仇者監獄。

地下世界中世界排名第二的殺手,排除掉身份特殊的身為彩虹之子的reborn的話,他才應該是真正的第一。這個人不是黑手黨,甚至不算一個黑幫人士,他就是一個純粹的殺手,沒有任何外在目的,只為了殺人而殺人。

他將那些毫無目的的暗殺當成了一場遊戲,因為行徑太過於肆無忌憚而被複仇者監獄盯上。

然而,與熱衷於越獄遊戲的六道骸不同的是,自從第一次毫無準備而被複仇者抓住然後成功地越獄出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被逮住過。堂而皇之地在世界各處遊盪,在地下世界的各類懸賞榜單上,紅髮青年的名字常年高掛牆頭。

看到這裏淺井少女想起了另一位出自同一個地方的危險人士,六道骸,然後嘴角抽了抽。話說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彭格列的正牌霧守和門外顧問組的嵐守還是很重要的位置吧,堂而皇之地弄來兩個反社會反人類的危險分子什麼的,復仇者監獄真的不會抗議么?

所以說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是她的嵐之守護者。默默地抬手扶額,淺井少女覺得……這份資料是有哪裏出了什麼問題了吧!絕對必須是哪裏出了問題吧!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應該是送去彭格列的獨立暗殺部隊varia才對吧!無論橫看樹看這位名字叫做薩麥爾的閣下從姓名到長相到能力到性格明顯是和斯誇羅和貝爾才是一國的吧!如此人才放到像門外顧問組這樣和諧的組織完全屈才了啊,這位少年的入家申請絕對是交錯地方了吧喂!這樣傳說中的存在…少女她真心有點承受不來好么……

深呼吸幾次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之後,淺井沫堅強地繼續往下翻。喜好什麼的……淺井少女默默跳過了那個冒號後面分外不和諧的暗殺兩個字,緊隨其後的是一份羅列清晰的暗殺名單。繼續跳過那一連串閃瞎人眼的輝煌的姓氏,淺井少女一邊看一邊告訴自己要淡定,這位是自家嵐守,雖然看起來略兇殘了一點,但好歹也算自己人,所以就算這份名單再怎麼恐怖,他應該也不會……啊咧?

淺井沫死死地盯着名單上最後一頁那幾個熟悉的日文字看了將近三分鐘,然後抬手揉了揉眼睛,將文件合上重新從頭再翻到那一頁。很好,看來她沒有看錯,打開文件的方式也沒有出問題……面無表情地合上手中的文件然後隨手將它扔在了桌上,淺井少女緩緩地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誰能告訴她,自家嵐守的暗殺名單上為什麼會神奇地出現淺井沫這幾個字!名字後面還很貼心地標註了彭格列家族第十代門外顧問讓她想安慰自己或許只是同名同姓都做不到!這真的是她的守護者的資料么,一向靠譜的草壁副委員長君你真心沒有跟她的仇人名單搞混?

事實證明即便是過了十年,草壁副委員長依舊j□j地靠譜着。那疊厚厚的資料被隨手扔在桌面上后,翻飛的紙頁間,一張照片滑落了出來。淺井沫漫不經心地瞟了一眼,目光一凝,定在了紅髮青年把玩着寒光閃閃的匕首的右手上。修長蒼白的指間,一枚款式分外眼熟的指環清晰可見。很好,那就是她們門外顧問組的嵐之守護者指環……

淺井沫無力的向後歪然後倒在了身後的地面上,所以說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啊喂!相愛相殺什麼的,有澤田學弟和六道骸君就可以了,她一點也不想和自家嵐守也來插一腳!她對這種設定真心沒愛啊親!

“怎麼了?”

淺井沫回過頭,以一種仰視的角度看着自家停下筆低頭看她的竹馬。有氣無力地抬手揮了揮。

“恭彌……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虐了!”

“?”雲雀挑了挑眉,隨手挑起一縷女生散落到身邊的長發。柔軟的髮絲在指間穿梭,冰涼順滑有點象絲綢的觸感。他低下頭去看躺在身邊的少女,細長的眉微微擰着,白嫩的臉頰習慣性地鼓成了包子一副快要抓狂的表情,那張稚嫩了許多的臉上的神情鮮活而生動。精緻的五官還未完全張開與另外一張他更為熟悉的臉龐只有八分相似。只不過,那張美麗的臉上的表情已經永遠定格在了安寧而蒼白的微笑,澄澈溫暖的琥珀色眼睛永遠地合上了……

難得地,雲雀有些晃神。十年後的淺井沫,他的妻子,在臨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麼才會在身處敵營的情況下有那樣安詳而滿足的笑容。

“恭彌?”少女清雅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雲雀轉過目光,躺着地上的少女正認真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中倒映出的,完完全全的,只有他的影子。雲雀緩緩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女生臉側的長發在她的眼角處輕輕摩挲。

淺井沫眨了眨眼,眼角下方有淺淺的冰涼的感覺,然後慢慢變得溫熱。她的視線落在了身邊的男人的臉上,雲雀的表情很安靜,那雙漂亮的鳳眼認真地注視着她,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從男人周身安寧的氣場來看他的心情應該還不錯。她能夠感覺到,這段時間以來,他們在這個世界初見時,雲雀身邊縈繞的那種寒涼得如日落荒原的戾氣已經消散了不少。至少,澤田學弟再看到他的時候不會再嚇得發抖了吧……應該……

淺井沫眨了眨眼睛,想起了自家學弟每次看到恭彌時的場景和他那莫名其妙的淺井學姐恐懼症,突然就對此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見過白蘭?”雲雀清冷的聲音突然從斜上方傳來。

正想着學弟君什麼時候才能在不爆死氣模式的時候好好跟她說說話的淺井沫突然聽到他的問話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回答,“額,對啊……”

思維一下子從自家可愛好欺負的學弟跳到了這個世界的最終boss君,淺井沫還有些愣神,這個跨度略大啊……

雲雀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語氣中帶了些微的寒意,“十年後的?”

淺井沫身體微微一僵,眨了眨眼,然後乖乖點頭。自家竹馬的氣場突然變得危險了起來,淺井少女覺得自己還是乖一點比較好……

於是,乖巧的淺井少女在讀懂了竹馬君淡淡飄過來的眼神之後,很是識時務地將自己上一次不小心被藍波的十年火箭筒打中然後穿越時空來到十年後的世界遇到白蘭的前前後後清楚且詳細地描述了一遍。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之後,淺井沫小心地抬起頭觀察了一下自家竹馬的表情。黑髮男人微微垂眸,神情看起來很平靜。纖長的眼睫在他眼角垂下一小片陰影也掩蓋住了他眼底的波瀾。十年的時間,讓曾經張揚凌冽得如出鞘的長刀的少年變得內斂而沉靜。現在的雲雀恭彌,依然強大,依然自信,但是時間卻讓他的氣質沉澱了下來。如果說十年前的雲雀像一隻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強烈攻擊性的凶獸,拿起武器就會讓對面的敵人瑟瑟發抖,十年後的雲雀身上的攻擊性已經幾乎完全收斂了起來,氣場卻變得更加危險。即便他什麼都不做,單單隻是空手站在那裏,就能夠讓人感覺到一種致命的威脅,存在即威懾,就是那種感覺。

於是,難得地,就連已經認識了他八年,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淺井沫,都猜不出來身邊的男人此時正在想些什麼。

如果是十年後的她一定能夠感覺得出來吧……14歲的淺井少女突然就有些失落。無論是從那些拿來的資料,還是草壁的描述,或者是恭彌的態度,都隱隱透露出了十年後的淺井沫是怎樣一個人。那個曾經模糊的身影被漸漸勾勒出來,聰慧,睿智,能力出眾,優秀得簡直不像她自己。不過想想也是,能夠讓薩麥爾那樣的人接下她遞過去的嵐之守護者的指環,本身就不是尋常人吧。這樣的一個人是未來的她,淺井沫突然有一種不真實感。

那個真的是我嗎?該不會中途被人穿掉了吧?腦海中剛冒出這樣的想法淺井少女就被自己囧了一下,她最近絕對是每晚準時到來的午夜劇場看多了,連想像力都豐富了起來。

打起精神從地上爬起來,淺井沫歪頭看了看半響沒有說話的雲雀,想了想。剛剛的氣氛有些略沉重,她決定轉移一下話題。目光掃過桌上那張紅髮青年站在一地血腥之中唇邊掛着囂張邪氣的笑容的照片。嘛,話說為什麼被送過來當範本的會是這個,難道他就沒有背景稍微正常一點的照片么?淺井沫隨意地開口問道,“恭彌你跟我的那位嵐守認識嗎?”

話音剛落,身邊的男人周身瞬間騰起一片寒意,冷冽到都快凝聚成了殺氣。

額……淺井沫默默地將剩下的話咽了下去。看來他們不止認識,關係還不怎麼和諧的樣子……

轉移話題好像失敗了?淺井少女看着自家竹馬似乎更加危險了的氣場,默默地拿起未翻完的資料繼續往下看。她什麼也沒說,也什麼也沒看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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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所謂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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